地师张某
宜兴地师张某,术业不精,好大话妄言。说来奇怪,他信口胡说之事,却不时应验。比如,桐冠山有块地,主人想高价出售,于是找到他想办法。
张某知道富户焦氏要买墓地,于是进言道:“我前日路过桐冠山,看到一块好地,先人葬在那里,后人贵且富。”他拉着焦某去那里,站在高处观看整个地形,暗中嘱咐地主人在草丛中点燃硫磺,制造氤氲之气。焦某高价把地买下,在营造墓穴的时候挖出一窖银子。
应验几次后,张某获利颇多,且声名远播,身价日长。非安车驷马、厚金恭礼不能招致。
一天晚上,他被黑衣卒勾到一个衙门中,堂上之人喝道:“你读过《葬经》、《青鸟书》吗?胡言乱语蛊惑世人,妄取多金,定责不饶!”张某叩头哀求,那人又说:“你知道屡次言中的原因吗?你本来命中官至一品,不做官的话也有百万钱财,因为妄言妄取,已经削尽!”
张某醒来,视力逐渐减退,不到一个月就完全看不到东西了。《翼駉稗编》
宋时温某,从年少起不断有官司缠身,不胜烦恼。眼看年过五十,还是烦心事不断。他找大师问缘由,大师说:“汝父生前做讼师,怂恿别人打官司从中牟利,所以牵连了子孙。”
温某求拯救,大师教他用竹篾和纸做了一个桎梏模型,在暗室自囚三日,其后,诸事顺利许多。原作者说,此文是为了警戒教唆者。《乐善录》
周必大
周必大是南宋高宗年间进士,官至宰相。当初他在临安做官家药局的负责人,药局差役失火,殃及了民家。还未定案时,他去衙门打听:“如果是仆役失火,按律如何判决?”刑案吏说:“失火者斩,主政者无事。”他又问:“如果是主政者失火当如何?”吏曰:“撤职为民。”
于是,周必大自诬失火被罢职。岳父对此非常失望,周必大去拜访的时候非常冷淡。但他毫不气馁,奋发图强,考中了进士。在考试的前夜,他梦中到了冥府,判官正在拷打一个大鬼。
判官看到周必大后对那个鬼说:“此人有阴德,应该做宰相,但是相貌如此卑陋,如能补救,就免去你的罪过!”
大鬼赶快答应,端详良久说:“可以种些宰相的胡须。”说着摩擦周必大的脸颊,胡须很快长出来。醒来后,周必大脸上长出了新胡须,隐隐作痛几日。
他中进士后做官,逐渐升至宰相。再后来,又罢职而归。有个会看相的人来访,正巧周必大站在门口,那人让他通报,周必大说:“就是在下。”那人笑道:“如此面相,怎么会是宰相。”周必大再次说明,的确是本人。客人仔细端详后,看着他的胡须说:“的确是,的确是。”《湖海新闻夷坚续志》
说到宰相须,想起《挥尘新谭》里的一个故事。袁忠策是个县丞,擅长看相。他在京城某胡同口看到一个伟岸白皙的人,正站在一所破房子门口。他很奇怪,对同行的人说:“看此人身相大贵,为何站在贫家门口?”于是上前搭讪。
那人说,自己是个挑夫。袁忠策说:“从身相看,您不是公侯也是一品大员,为何贫贱若此,能让我仔细看看吗?”那人答应。
袁忠策端详好久,又捏了捏他的骨头,恍然大悟说:“原来是长了一副狗骨头,可惜可惜!”
据说这个袁忠策看相极其神奇,某次外出回家,刚下过小雨。他看到客厅有两个脚印,就问谁来过。妻子说,是府里一个小吏来送公文。
袁忠策说:“从脚印看,此人应当做四品官,如今在哪里?”妻子说在仆人的房间等待。袁忠策把那人召来,置办酒食对饮。起初,那个小吏不敢坐,袁忠策说:“君不必过谦,日后会做四品官,鄙人尚须君照顾。”那小吏半信半疑,坐下后还是诚惶诚恐。后来,那个小吏竟真的做了知府。
陆从事
岭南陆从事未做官时住在江陵,家里不算富裕。某天看到有人低价卖一头骡驹,于是买下。
起初,骡驹瘦弱,脚步缓慢,养了不久就壮实快捷起来。陆从事骑它出门很顺手,从来没有失蹄或尥蹶的情况。
有一天,陆从事亲自给它添草料,骡子忽然说起人话来:“舅舅安康!”陆从事大惊而走,骡子叫道:“舅舅留步,外甥有话对您说,不是要作怪。”
陆从事停住脚步说:“畜类忽然说话,是不是有冤情?又为何称我为舅舅?”骡子说:“您还记得无锡县贺兰庄的通儿吗?那就是我呀!”陆从事自然记得,那个通儿是堂姐家的儿子,以前借住他家读书。当时陆从事有事不能分身,让通儿去海陵卖一处破旧老宅,没想到一去不返。探寻得知,房子已经卖掉,通儿拿着卖房的五十贯钱不知去向。
骡子又说:“当年通儿无知,被朋友引诱,把房钱挥霍干净,不敢归来,病死异乡。冥间判我做畜类还债。服侍舅舅四五年,谨慎努力,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我的寿命到了,三天后就会死去。舅舅明日把我牵到市上,四十贯钱卖掉。”说到这,骡子低头吃草料,陆从事和它说话不再回应。
第二天,陆从事牵着骡子去卖,有个老翁上前搭讪。他特意要价三十贯,老翁说:“这么强壮的骡子最少值四十贯,我不是占便宜的人,就给你四十贯吧!”遂成交。
几天后,陆从事去打听,老翁说:“唉!买来的次日就死掉了!”《河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