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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这时,林茜就只有答应下来,有次大姐说得严重了,林茜甚至说:“我过两天就给他们写封信。”
本来想好了要写信的,但是考虑了一阵,还是作罢,那个小向本来没得啥子文化,她理会不了你写信是为她好,她只是觉得你们一家人都见不得我这个农村人,没得事都来教育我,不是越把关系整糟了。有时请老子帮着说她一下,话说得不好听,但却是实话,老子就可以给她来个现身说法。老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在钱上还不是被秦姑爹一直管得没一点自由,秦姑爹只拿三百块钱出来开生活,另外的人来客去,他一概不管,这些开销,老子就只有给人带娃娃再挣,要不然,你就多余的一分钱都没有。
父亲的声音仍然大得很,林茜根本大声不起来,讲课讲得根本就不想再多说话了。只是心中就在想,对父亲按理说应该孝顺,但是父亲的话林茜实在不敢苟同。建设的过程中哪有不走弯路的,尤其是新中国刚刚建立,从战争中走过来,在工作中容易把战争的方法带到建设中来,人都避免不了犯错误,有曲折才是正常的,只是犯了错能够改正错误就对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对建国以来若干问题的决议,就对原来几十年的问题来了个总结,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所以大家都公认,毛泽东使中国人民站起来了,邓小平使中国人民富起来了。当然人的物质需求从来都是不会永远停留在仅仅有电视看,有了黑白要有彩电,人们要开汽车,住房也要讲究,所以发展生产力是第一位的,当前的任务是既要发展经济又要注重环保,任务仍然艰巨。
这天林茜又和父亲顶了两句,晚上父亲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来吃。这个冰淇淋好大一个嘛,比他吃饭的碗还要大,林茜早就听母亲说父亲一天要吃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算是见识了,不说啥子,林茜比父亲小几十岁都早就不敢吃这么冰的东西了,他都快八十的人了,还敢吃这么冰的东西,忍不住就说:“你还敢吃冰淇淋啊,我早几年就不敢吃了。”
父亲一句话就顶过来:“我就要吃哩,你管我的呢。”
林茜一下也火了,可能是当老师当的,成天都要让人家服从,把父亲也当作学生来教育了,就说:“那你牙齿痛了就自己该遭。”
父亲常常说牙齿不对,见到他吃东西的习惯,林茜知道为啥子他的牙齿不对了,父亲喝茶要喝烫得很的,但只要天热了,父亲就买好多冰淇淋在冰箱里放着,想吃就吃,这一冷一热,牙齿不痛就怪了。林茜当时说话没经过大脑,话一出口,才觉得话说过火了,不过,既然说过了,也收不回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话说得虽然难听,却是实话,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实在不听也没法。
林茜在家中才一个晚上,就招架不住了。她心中联想到母亲,太同情母亲了,成天和父亲在一起,吵吵闹闹地过每一天,实在是件痛苦的事,心中想,还是他们那一辈人的忍性好,如果是换了我啊,早就离婚几百次了。
母亲故作轻松地在林茜面前这样说:“他闹他的,我不理他就是了,我经常在外面去耍,他哪里都不去,一天就在这个屋里头,我每个星期都要到外头去耍,要不然,我天天在屋里听他闹啊。我们这院子里头的人都说我,说林老师你只有那么好的修养了,他再说啥子,我也不得跟他两个闹,人家总是说他没得修养,不得说我没得修养嘛。”
对母亲只有同情,但林茜知道自己帮不了母亲。在母亲面前说什么,未必我对她说:“只有自己才能解放自己。”
第二天一早母亲二姐和林茜三人搭车去江都市,怀旧可能是每个人都有的情结,一家人原来都在农村生活了十几年,母亲和二姐都想回去看看,这次林茜回去和同学相聚,正好三人同路。
原来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村,转了一道车才到了小镇上。当年那个只有短短一条街的小镇已是今非昔比了,完全认不出来了。几个人到了林茜的同学雷国如那里,她正在门市上,见到林茜还是认出来了,说:“哎呀,你长得这么胖了。”
她还是长胖了,原来她头上扎两个小毛根,现在却已是徐娘半老了。几十年过去了,都老了。
雷国如热情地把林茜一行人让进屋,母亲原来是乡里的小学教师,都认识的。母亲就问:“现在何志兰还在这儿没有呢?”
何志兰与母亲同在一个学校教过几年书,后来,不教书了,嫌教书挣不到几个钱,回了城,就到街上做生意了。她生意做得算是成功的。她不成功的地方在她的儿子,这个儿子只知道用钱,娶个媳妇回来,这个媳妇和儿子搞不好,弄了她一大笔钱走,弄钱不说,还把她骂得恼火,前几年见到母亲时,哭得泪人似的。
雷国如说:“就在我们街上,她做的生意是歪的。”
林茜还不知道啥子生意是歪的,见她懂不起,雷国如解释说:“她做的小姐生意。”
母亲当时就埋怨道:“这个女子,一天咋个去做那些生意嘛。”
母亲却还是要去看何老师。林茜叮嘱了母亲一句:“你去看一下就走啊,坐还不要在那儿坐一下,万一遭染起啥子病还说不清楚哩。”
本来雷国如要送母亲去的,母亲执意不肯,自己说找得到,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