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大意:诗篇以山上有扶苏、乔松这样的乔木,湿地有荷花、游龙这些花草起兴,比喻各得其所。而我不见像子都、子充这样德才貌兼备的心上人,看到的确是狂且、狡童这样的丑陋无知之人,真令人扫兴。
狡童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大意:那个狡童,不和我聊天,不和我亲昵。都是因为你,让我吃不下饭,喘不上气。
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大意:你要是喜欢我思念我,就提起衣服,渡过溱水洧水来见我。你不想念我,难道就没有别人吗?你这个狂童也真够狂的!
这三首诗写的是恋爱中的女子对男子的不满,这种情感在其他风诗中也能见到,但对男子的称呼却极其少见,或者说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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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扶苏》出现了四个称谓,子都、子充、狂且、狡童。
历史记载,子都是当时郑国的美男子,且德才兼备。子充这个名字颇有意味。孟子曰:“充实之谓美”。子充也是一个美名,指男子德才貌兼具,是难得的美男子。
“狂”的本意是疯狗,后引申出疯癫、狂乱、傲慢等义,体现在人身上,指人任性、放纵、愚顽。“且”字形像男性生殖器,有“男”或“士”的含义。所以,“狂且”可以理解为“狂士”,指丑陋粗鄙之人。
“狡童”和“狂且”对举,词义相近。狡的本意是年少的狗。童是未成年的男子。在上古靠狩猎等为生的社会,力量与经验非常重要,发育未全、无知无勇的童子是受人歧视的,诗中以此称谓男子,暗含蔑视之意。“狡童”指无知之人。
“狂童”就是指狂妄无知之人。
“狂且”“狡童”“狂童”都是女子对男子的蔑称,含有不满、嘲讽、戏谑之意,就像今天所说的“傻瓜”“呆瓜”之意,反映了女子在恋爱中泼辣大胆热情的性格。
《诗经》中出现了众多的男子称谓,如君子、良人、士、子、有美一人等,这些都是正面称呼,均属于女子对男子的尊称,称呼语本身或多或少带有褒扬色彩,而“狂且”和“狡童”就不同了。首先,它们带有戏谑和贬责的色彩;其次,从造词本身来说,它们或以本义为犬的“狂”、“狡”构成词素;或以本义为幼小的“童”作为词素,具有贬义特质。
这些称谓的出现,与郑文化密切相关。
据《史记》、《左传》等资料记载,郑国始建于郑桓公友,友是周厉王的少子,宣王的庶弟,
宣王立二十二年,友初封于郑,时值西周末年。后不久,桓公东迁于郑地,即今天的新郑,在商贾的扶持下建立起来,后经郑武公、郑庄公等人的经营,郑国进一步发展壮大。但新郑的土著居民是殷商后裔,据《汉书·地理志》记载:“郑国,今河南之新郑,本高辛氏火正祝融之虚也。”因而殷商文化在这里根深蒂固。殷人好巫术、重祭祀,喜歌舞的生活习性,造成其文化放荡不羁和充满野性的特点。加之郑国远离中原之地,是礼乐文化影响比较薄弱的地带,这里的思想相对自由。自由的思想造就了自由的生活,活泼的语言由此诞生。
发达的商业对郑国开放的文化心态亦有一定影响。郑国地处洛水、济水、黄河和颖水之间,西部靠近东周洛阳,南部与楚国接壤,东与宋国相邻,东北是鲁国和齐国,北部、西北部是卫国和晋国,地理位置优越,是当时商业活动的中心地带,商业交流频繁。物质生活的富足促进了人们对声色文化的追求。了当时人们在物质追求的刺激下,过着开放自由的生活。对财富和声色的追求,世俗文化走进历史的舞台。
所以,在郑风中,这些日常用于打情骂俏、戏谑调笑的称谓词便记载在了诗中,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