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元嘉三年(426 年)正月,荆州刺史谢晦收到弟弟谢皭来信,信中称宋文帝将征讨荆州。起初谢晦并不相信,然而随着宋文帝北伐消息走漏,谢晦心里没了底,便决定先做好防御,观察形势再做打算。
不出所料,宋文帝率先除掉了徐羡之、傅亮等权臣,这二人曾与谢晦一同参与皇帝的废立之事。他们被杀后,谢晦心知肚明,自己必将成为宋文帝的下一个目标,于是立刻以“清君侧”为借口起兵。
谢晦虽谋略过人,军事能力却欠佳。到彦之和檀道济轻易就将其击败,这场叛乱短短数月便平息。最终,谢晦全家被押往建康,落得斩首的结局。
刘宋开国功臣谢晦,本应荣耀加身,却落得如此结局。这与其说是一场悲剧,不如说是他自己的选择所致。他的经历对后世政治斗争生态产生了深远影响,加剧了其恶化态势。
【名门之后,辅佐刘裕称帝】
谢晦出身东晋顶级门阀陈郡谢氏,是谢安曾侄孙。虽说顶着谢氏光环,可他这一支因祖父官位不高,在东晋末年已有衰败之象。为此,谢晦的兄长谢瞻曾在刘裕面前自称为“素士” 。
对谢晦而言,谢氏的名头固然使他顺利踏入仕途,不过也就只是助力其入门,难以凭借此获取更高的政治前景。所以初入仕途时,谢晦仅担任孟昶的中兵参军一职。
俗话说是金子总会闪耀光芒,谢晦在行政与谋划方面颇具天赋,这很快就被刘穆之察觉。刘穆之慧眼识才,将谢晦举荐到刘裕的麾下,让他担任参军一职。
彼时的刘裕并未对他另眼相看,在刘裕眼中,他就跟普通参军没什么两样,得到的也是与普通参军同等的对待。
机会向来垂青有准备之人。一次,刘裕手下负责刑名事务的参军生病,谢晦便暂代其职。他凭借自身能力,将积压的案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且未出一丝差错,由此获得了刘裕的赏识。
东晋义熙年间的“义熙土断”让谢晦真正崭露头角。这场变革旨在把依附于豪强门阀的流民重新纳入朝廷户籍管理体系。如此举措,必然会触动豪强和门阀的利益,从而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
谢晦身为士族代表人物,在此次改革里有着出色表现,完全没有假公济私的行为。他凭借自身的公正与能力,得到刘裕的赏识,被提拔为主簿,自此彻底成为刘裕的心腹之人。
刘裕出征关中之际,谢晦已然是其极为信赖之人。就在此时,谢晦将自身的谋划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诸多事务中发挥出重要作用,为刘裕的行动提供了有力支持。
在跟随出征关、洛地区的过程中,朝廷将内部和外部的重要职务都委派给他。
公元420年,即永初元年,刘裕登上皇位。对于心腹谋臣谢晦,刘裕既给他加官晋爵,还让其逐步掌控刘宋集团的禁卫军——中领军,从这些举措足以看出刘裕对这位谋臣的高度信任。
【受命辅佐少帝,却和其他权臣一起行废立之事】
永初三年(422 年)三月,刘裕已觉大限将至。彼时太子刘义符年仅十六岁,北方尚未平定,主少易生国疑。为保刘宋江山延续,刘裕把心腹谢晦等四人召来,安排他们日后辅佐刘义符。
这四位分别是司空一职的徐羡之、担任尚书仆射的傅亮、身为领军将军的谢晦,还有护军将军檀道济。
刘穆之病逝后,徐羡之开始主持建康事务。在刘宋,他堪称当之无愧的文臣魁首。其长子徐乔之迎娶了刘裕的女儿富阳公主。基于这些因素,让徐羡之担任辅臣之首,实乃顺理成章之事。
傅亮身为西晋著名大臣傅咸的孙子,在刘裕取代晋朝、自行称帝的过程中贡献颇大。而且,他还长期出任中书令这一要职。
谢晦自不必多言,他与傅亮皆是东晋门阀士族的典型人物。尽管谢晦年纪尚轻,可能力出众。把谢晦纳入辅臣队伍,其中也存在拉拢亲刘士族的考量。
檀道济是纯粹的武将,在辅臣群体中,不能光有文臣而无武将。虽说他的战功比不上刘裕时期的那些猛将,可胜在他在刘宋称帝后仍在世。而且他出身北府军,北府军势力自然也该在辅臣中有其一席之地。
于是,这四人摇身一变成为刘裕的托孤大臣,他们彼此权力相互制衡。如此安排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为刘义符顺利亲政保驾护航,避免权力过度集中引发问题。
同年五月二十一日,刘裕离世,刘义符登上皇位。此时,檀道济被派往边疆抵御北魏,而另外三人则留在朝中,承担起辅佐刘义符的重任,助力其处理朝中事务。
起初,朝廷政令施行还算顺畅。然而不久,谢晦等人察觉到刘义符不安分。这并非因为刘义符个人品德有问题,而是他内心有着夺权的强烈欲望,想要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十六岁就继位的刘义符可不是小孩子了。虽说贵为天子,可权力却被辅臣牢牢把持,丝毫没有归还之意。这让刘义符心急如焚,生怕这几位权臣步他父亲后尘,做出谋权篡位的勾当。
刘义符力量单薄,若想夺回权力,依靠宗室是自然之选。他便把兄弟庐陵王刘义真拉到自己这边,通过或明或暗的手段,逐步对辅臣的权力进行分割。
权力极易使人迷失心性。刘裕安排辅佐大臣,本是为助刘义符顺利掌权。然而谢晦等人掌权超一年,在刘义符快满十八岁时仍无放权之意,这无疑会加剧皇帝与权臣之间的矛盾。
刘义符常于后宫操练兵马,其欲掌管禁军的意图昭然若揭。于是,众人联合起来行废立之事。彼时,谢晦年仅三十三岁。
在我看来,他们进行废立之举的动机并非图谋篡位,而是意在持续稳固自身的权臣地位。毕竟从他们废立过程中的种种行为来看,存在诸多令人费解、古怪异常之处。
毕竟皇权由谢晦等四人共同染指,废立皇帝这等大事之后所带来的权威,同样也需这四人一同瓜分、共享其利。
依权臣篡位的套路,得逐步打压另外三位大臣,待大权独揽后再行废立皇帝之事。关键在于持续削减皇权,扶植一个能力平庸或势力薄弱的新君主,如此方能达成篡位的目的。
谢晦的行事风格与常规相悖,他先是把刘义符废黜,接着将二皇子刘义真诛杀,之后扶持年仅十七岁的刘义隆登上皇位。
这操作实在让人费解,口口声声宣称是为了刘宋江山稳固,可转眼间就将刘裕的太子废杀,毫不留情,甚至连另一位皇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若说谢晦有篡位之心,在迎立刘义隆后,他却跑到边疆去领军。虽说可能是为求自保,可但凡想擅权的大臣,正常不都该留在朝廷不断积攒自身实力,哪会主动跑去边疆呢。
谢晦的废立行为,于当下而言,实在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在当时的政治大环境中去考量,说不定就能品出其中缘由,理解他做出此举的一些潜在因素。
【一个充满杀戮的时代】
谢晦所处的南朝是怎样一个时代?那是个满溢杀伐之气、暗藏不臣之心的时代。自汉末起,先是董卓公然废杀少帝,将皇权践踏于脚下;后有司马昭在街头弑君,把臣子的忠诚弃如敝履。
魏晋时期权力过渡相较而言还算平稳,然而后续的八王之乱,把政治斗争的残酷程度推至新高度。在这场乱局里,政治斗争失败者的结局往往是失去性命,尽显斗争的恶劣与无情。
东晋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自建立伊始,便呈现君权旁落之态,门阀政治局势复杂难测。东晋时代的显著特点为纯臣稀缺,权臣众多。
东晋时期,政权脆弱,王氏、傅氏、庾氏依次执掌大权。好在当时当轴门阀失势后,不会遭到后续当轴门阀的清算。然而,这种微妙的平衡最终被谯国桓氏与司马道子打破。
桓玄将司马道子家族诛杀后篡位,刘裕在京口发起起事,把谯国桓氏给铲除了。而后,刘裕自己也篡了位,在成功篡位之后,他又对东晋皇室展开诛杀行动。
这接连不断的杀戮,直接让朝堂变成了血腥四溢的角斗场。毋庸置疑,危机四伏的朝廷令刘宋初期的官员们个个如临深渊。只要权力争斗进一步激化,落败者面临的便是满门被抄的悲惨结局。
在当下这个时代,从政治层面来看,采取彻底消除隐患、不留后患的手段,已然成为一种常见的政治现象和普遍状态。
换个角度讲,刘裕所安排的辅政大臣这一职位并不好当。在历史上,没几个皇帝会对辅政大臣有好印象。况且当时的时代贤良之士难有出头之日,奸佞之臣却肆意横行。
在刘裕临近生命终点时,他郑重地对刘义符讲了这样一番话。
檀道济虽有才干谋略,不过缺乏远大志向,不像他兄长檀韶那般有难以抗衡的气势。徐羡之、傅亮应没有二心。谢晦多次随军征战,很懂得随机应变,若有人生异心,必定是他。可稍作退让,将其安置在会稽、江州。
已将处理事情的具体方法以及该如何做好提防等相关事宜,清楚无误地告知给了儿子。
谢晦等人怎会坐以待毙?当下小皇帝刘义符已和刘义真联手着手夺权,皇权本就凌驾于权臣之上,随着局势发展,此消彼长,谢晦等人的权力迟早被夺,最终免不了被清算的结局。
谢晦等人深知若坐等刘义符清算,自身危矣。于是他们觉得主动出击更为妥当,而后挑选合适人选继承皇位。如此一来,既能保全自己身家性命,又不辜负刘裕,这可能就是他们当初密谋废立的缘由。
即便废掉旧君,新君上位后,他们依旧身为辅政大臣,权力终究得归还,君臣之间的猜忌根本无法消除,难道要一直采取废立君主这种极端手段不成?
为了保住自身名位,他们做出一个失策之举,即杀掉少帝刘义符。这么做本意是想安抚刘义隆,先扛下弑君的恶名以表善意,可没想到,如此一来,想要保住名位所要面临的风险反倒更大了。
在刘义隆的认知中,谢晦等人有过废杀少帝的行径,那他们同样具备废杀自己的可能。从此时起,谢晦等人的悲惨结局就已然注定,难以更改。
徐羡之、傅亮等人接连释放友好信号,谢晦更是远避荆州以求自我保全,但这些举措都无法改变他们最终的命运走向,既定结局难以扭转。
刘义隆皇位稳固之后,便开始着手削减谢晦等人的权力,谢晦自然无法置身事外。最终,谢晦惨遭杀害,年仅三十七岁,在一众权臣之中,他是最为年轻的一个。
谢晦等人的废杀行为,在不经意间让南朝本就糟糕的政治生态环境雪上加霜。这也使得权臣转变为纯臣的可能性愈发渺茫。对后世权臣而言,走到这一步,似乎除了谋反,已再无其他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