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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家东边不远有个研究所，每天早上号声一响，我就知道天亮了。
小时候不懂，后来大了才明白，那是部队的起床号。晚上九点多，熄灯号一吹，我就知道该睡觉了。那声音跟我的日子混在一块儿，早就成了习惯。
1983年，我高中毕业，稀里糊涂就当了兵。没想到，训练完后被分到家门口的研究所，走路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刚到部队那天，我心里怪激动，可连长板着脸说：“谁也不准在这儿谈恋爱，记住了！”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咋回事儿啊？我家就在旁边，爹妈同学都在这儿，这不谈恋爱咋弄？
可我还是老老实实点头了，毕竟当兵就得守规矩。可谁能想到，这家门口当兵的日子，给我带来了多少意想不到的事儿啊！
我当兵那年才18岁，稀里糊涂就分到了家门口的研究所。刚到部队那天，我还挺高兴，心想离家这么近，爹妈还能时不时给我送点好吃的。
可没两天，我就发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连长第一天就把我叫过去，盯着我说：“小韩，你家就在旁边，我得跟你说明白，不准随便回家，更不准谈恋爱，部队有纪律！”
我一听，赶紧点头，可心里犯嘀咕：这离家这么近，天天憋着不回去，咋受得了啊？
日子一长，我慢慢摸着点门道。部队规矩多，我不敢乱来。每天站岗、训练，忙得脚不沾地。
有一天，我在哨位上站着，远远看见我爹推着个破自行车从路边过，风吹得他头发乱糟糟的。我心里一酸，想喊他，又怕违反纪律，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走远。
晚上回宿舍，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家想得不行，可连长的话还在耳边响，我只能咬咬牙忍着。
过了俩月，我妈托村里老李叔捎话，说家里杀猪了，让我回去吃顿肉。我听着心里热乎乎的，可又不敢请假。
班长看我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拍拍我肩膀说：“小韩，想家了吧？别憋着，找个机会请假回去看看。”
我一听，眼泪差点掉下来，可嘴上还是硬撑着说：“没事，我能扛！”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当兵跟家里近是福也是祸。福的是能闻到家的味儿，祸的是那味儿闻得到却摸不着。
更麻烦的是，我中学那会儿有个女同学，叫刘芳芳，老早就对我有点意思。我当兵那天，她还跑来送我，哭得跟啥似的。
我当时没多想，可没想到，我分到研究所的事儿不知咋传到她耳朵里了。
有一天，她居然跑到部队门口找我，手里还拎着她妈做的红糖饼。我远远瞧见她，脸一下就红了，心想这要是让连长看见，我不得挨批啊？
我赶紧摆手让她走，她倒好，站在那儿不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心里一软，可又不敢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回了宿舍。那一刻，我真觉得这家门口的兵不好当啊！
我在家门口当兵的日子越过越有点滋味了，可这滋味里头甜的少，苦的多。刚开始那阵子，我还能咬牙忍着不回家，可时间一长，心里的弦绷不住了。
五一前一天，我在食堂门口撞见指导员，他笑眯眯地问：“小韩，你咋还不回家看看？你爹妈可就在村口那头啊！”
我一愣，低头说：“报告首长，我怕违反纪律。”
指导员拍拍我肩膀，说：“明天放假，你回去一趟吧，给你爹妈报个平安。”
我一听，心里跟开了花似的，当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妈做的红烧肉味儿。
第二天一大早，我背着个破挎包出了研究所大门。走到村口，碰见隔壁张婶，她一见我穿着军装，眼睛瞪得老大：“军虎？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咧嘴一笑：“婶，我就在研究所当兵，今天放假回来。”
张婶“哎呀”一声，嚷嚷着让我赶紧回家，说我妈天天念叨我。我加快脚步，推开家门那一刻，我爹正蹲在院子里抽旱烟，抬头一看是我，烟袋差点掉地上。
他愣了半天才喊：“芬，你快出来，看谁回来了！”
我妈从屋里冲出来，一见我，眼泪哗哗往下掉，抱着我说：“你个臭小子，咋几个月一点信儿都没？”
我赶紧解释：“妈，我在部队不能随便回来，今天是指导员让我回来的。”
我爹哼了一声：“当兵当到家门口，还能把自己藏这么严实，也算你有本事。”
那天在家吃了顿热乎饭，我妈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肉，我爹却板着脸说：“你现在是军人，别老惦记家里，部队的事儿才是正经。”
我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晚上回部队，我妈硬塞给我一袋子煮鸡蛋，说让我带给战友吃。我拎着那袋子鸡蛋，心里暖乎乎的，可也沉甸甸的。
可这事儿还没完。过了几天，刘芳芳又来找我了。这回她胆子更大，直接跑到连队门口喊我名字。
我正在操场扫地，听到她的声音，手里的扫把差点没拿稳。战友小李捅捅我胳膊，挤眉弄眼地说：“哟，小韩，女朋友找来了！”
我脸一红，赶紧跑过去想让她走。可她站那儿不动，眼圈红红69地说：“军虎，我听说你在家门口当兵，咋就不来看我一眼？”
我急得满头汗，低声说：“芳芳，部队不让谈恋爱，你别在这儿闹了，连长看见我得挨罚！”
她咬着唇，眼泪啪嗒掉下来，说：“我就想看看你，咋就这么难？”
我心里一揪，可只能硬着心肠说：“你先回去吧，别让我为难。”
她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
我在家门口当兵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揪心了。
那天，我跟连队一个叫张强的战友拌了几句嘴，起因是他说我靠着家近老占便宜，我一听火就上来了，梗着脖子回他：“我占啥便宜了？我回家还不是请了假的！”
他冷笑一声，说：“谁不知道你妈老给你送吃的，我们在这儿啃窝头，你倒好，天天有肉味儿。”
这话戳我心窝子，我气得脑子一热，挥拳就砸了过去。他也不示弱，回手一推，我俩就扭打起来。
结果我个头高，占了上风，一拳打在他脸上，他鼻子顿时流血了。旁边战友赶紧拉开我们，可这事儿还是传到了连长耳朵里。
没过半小时，我爹风风火火跑到连队来了。原来班长一个电话打到村里，说我闯祸了，让家里人过来处理。
我爹一进门，看到我低着头站那儿，满脸怒气：“韩军虎，你咋回事儿？当兵当到家门口，还学会打架了？”
我低声说：“爹，是他先挑事儿，我没忍住。”
连长冷着脸走过来，对我爹说：“老韩，这事儿部队会处理，但小韩是家门口的兵，你也劝劝他，别让家里的事儿影响纪律。”
我爹瞪了我一眼，转身跟张强赔不是，还硬拉着我去给人道歉。我心里憋屈得不行，可看着爹那张皱巴巴的脸，我啥也说不出来。
晚上熄灯后，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儿。还没缓过来，第二天更糟心的事儿来了。
刘芳芳又出现了，这回她直接堵在哨位旁，手里拎着个布包，喊我：“军虎，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正在站岗，急得满头汗，低声吼她：“你干啥啊？连长说了不准谈恋爱，你这不是害我吗？”
她眼泪汪汪地说：“我就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一愣，心跳得厉害，可连长已经从远处走过来了。我咬牙说：“芳芳，你走吧，别让我犯错误！”
她哭着扔下布包跑了，连长走过来，沉声说：“小韩，你要是管不住自己，就别怪部队管你。”
我捡起那包，里面是她亲手做的鞋垫，我攥着那东西，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日子，咋就这么难啊！
当兵的日子总算熬出了点滋味。那次打架和刘芳芳的事儿闹完后，我被连长罚站了一个礼拜的岗，回家的事儿也暂时断了。
可奇怪的是，我心里反倒踏实了。站岗那几天，我盯着远处的村口，想了很多。爹那天拉着我道歉的样子，芳芳扔下鞋垫跑掉的背影，还有战友们平时对我的照顾，都在我脑子里转。
我慢慢明白，当兵不是光为了自己，家里近也好远也好，我得对得起这身军装。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跟爹妈好好聊了一次。我说：“爹，妈，我以后不能老回来，你们别担心我。”
我妈抹着眼泪点头，我爹拍拍我肩膀说：“长大了。”
至于芳芳，我没再去找她，那双鞋垫我一直留着，算是个念想吧。
几年兵当下来，我懂了，家门口的兵不好当，可也因为这份不好当，我才学会了啥叫责任。你们说，这责任，是不是比啥都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