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华野一兵团1948年3月开始,历时近3个月的“濮阳整训”,有关军史介绍得较少。实际上,这是华野军史上一次极为重要的整训。此次整训,陈毅粟裕刀口向内、敢于下重手,对叶(飞)王(必成)陶(勇)一、四、六纵存在的诸多“毛病”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分析和有针对性的整治,最终使得三个纵队作风纪律得以极大的改进,整体战斗力得以极大的提升,对整个华野部队也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首先,让我们看一下一、四、六纵为什么要整治?
根据中央军委的统一安排,中国人民解放军自1947年冬至1948年夏,利用作战间隙广泛开展了以诉苦和“三查三整”为主要内容的、有领导秩序的大规模的民主整军运动。毛泽东主席将之概括为新式整军运动。
叶王陶的一、四、六纵,作为华野的主力部队,虽也不间断地进行了一些整顿,但由于战事较多,使得整治既不深刻也不彻底。1948年2月,中央军委决定成立以一、四、六为主组成的华野一兵团,并要粟裕率领该兵团10万余人渡江南下,执行宽大机动的战略任务。为此,专门指示陈毅粟裕:“必须进行一番普遍深入的教育,严格整饬,做出决定,使各级领导干部及各级党委直到支部认识此问题的严重性,必须负起责任,教育和领导全体指战员保证出动后不仅在作战上而且在执行党的一切政策上树立人民解放军的模范”。
显然,华野一兵团这次的“濮阳整训”,既是全军范围内新式整军工作的继续和深入,又是即将渡江南进执行重大战略任务必不可少的一个整军要求。毕竟一兵团未来执行的是南渡长江无后方的长期作战,政策纪律执行得好坏,攸关部队的生死存亡。有鉴于此,这次的“濮阳整训”,绝不是一般概念意义上的整训,而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动作和大整治。
其次,让我们看一下一、四、六纵到底有哪些“毛病”?
军迷们都知道叶王陶的一、四、六纵是粟裕麾下的劲旅,仗打得极为铁血出色,但很少知道这三个纵队还存在着另一面,那就是仗打得好“毛病”同样也不少。这种“毛病”,我们可通过1948年4月2日,粟裕和叶飞、金明给中央军委的一份电报中看出大致的端倪:“一、四、六纵过去流动,大休整时间极少,官兵关系、军民关系、军队与地方关系不好,遵守纪律、执行政策不好......”。
我们不妨举几个例子来佐证三个纵队存在的这些“毛病”。
骄傲自大方面:当一纵和四纵两支部队行军相遇难免互问。一纵问四纵“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我们是七战七捷”;而当四纵回问时一纵这样回答道:“我们是天下第一团”。原本上,六纵二次涟水保卫战失利后有些抬不起头,但经过莱芜战役战场缴获最多、孟良崮战役飞兵激渡击毙张灵甫后,牛气劲也上来了。当见着其他部队时,六纵头也开始昂得高高的。
破坏纪律方面:华野“七月分兵”后,出击外线的一、四两个纵队,从鲁南突围后雨季跋涉到鲁西南,期间由于部队被敌人追着跑,战损过大,士气受损,破坏纪律的问题一下子冒了出来。据《陈毅传》记载,“某些村子群众骂有的部队是‘三子部队’(一到宿营地就抢房子、打枣子、抓鸡子)”。可见部队纪律严重到什么程度。
军阀主义方面:叶飞、王必成、陶勇等人个性鲜明,被人指称有明显的军阀主义作风。特别是叶飞当年曾有过著名的“王胜”事件。因一纵有个王胜副旅长曾带部队公然抢占仓库物资,在副政委谭启龙等前去解决都不好使的情况下,叶飞决定亲自去解决,并让警卫员当场将不听令的王胜副旅长捆绑。这次整训有人专门又提及此事,足见军阀主义影响之大之深之重。
再次,让我们看一下陈毅粟裕如何下重手进行整治?
针对一、四、六纵存在的诸多“毛病”,陈粟决定下重手进行整治。首先,召开前委扩大会,也称为一、四、六纵高干会议,一兵团高干会议。之后是几级联席会议,这之中包括兵团纵队联席会议24天,各纵队与师的联席会议12天。一直频繁应对战事的一、四、六纵,从未有过这样的连续开会整治。因此,对各级震动和影响极大。
围绕彻底解决三个纵队存在的军阀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自由主义等各种不良倾向和问题,叶飞、王必成、陶勇三个威名赫赫的战将,带头自我剖析,带头作了检查和自我批评。王必成代表六纵在前委扩大会上的检查,还“受到扩大会到会同志的欢迎。认为检查深刻,认识正确,纠正办法和措施有力,并得到前委同意,把检查发言转发”。各师到会的领导同志也都畅所欲言、言无不尽,认真检查了本单位和自身存在的各种问题。
四纵队把整训工作进一步细化实化,专门“举办了营级政工干部轮训队”,认真传达学习了华野前委扩大会议精神,切实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前委的决心和意志上来。
六纵要求“做到没有空白单位,不留一个死角人员,坚决查清干战的出身历史,做好干部鉴定”。“以营以上党委和干部为重点,采取了自己摆问题、谈危害、挖根源,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开展了群众性的思想互助,以达到弄清思想、团结同志的目的”。
5月29日,会议正式通过了陈毅起草的《华野前委扩大会对第一兵团部队工作展开反军阀主义倾向的决议》。以此为标志,华野一兵团的“濮阳整训”圆满结束。
多年后,一、四、六纵的老同志回忆起这次“濮阳整训”时,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陈毅传》更是称“这在华东野战军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动作。这是华野一兵团一次划时代的思想整顿”。
主要参考文献:《陈毅传》《20军战史》《23军战史》《24军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