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1723年),前户部尚书米思翰的幼子、已革察哈尔总管李荣保在默默无闻中去世,年五十岁;而随着身为家主的他黯然去世,他所属的沙济富察氏家族这一支成员的际遇,暂时地陷入了低谷之中。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二月二十二,已被革职、在家闲居的前察哈尔总管李荣保,其嫡妻觉罗氏(清远支宗室女性成员)为其诞育了长女;之后,大约在康熙五十九年(1720),李荣保又得到了第二个女儿。
李荣保的次女,长大成人后嫁给了宗室成员、清太宗皇太极第十子辅国公韬塞之孙、副都统萨喇善为三娶继妻;而已经是远支宗室成员、仕途也平平无奇的萨喇善因为妻子家族的原因,在这之后平步青云,先后任副都统、吉林将军、恩荫世职云骑尉,可谓闲散宗室中的异数了。
除了两个女儿之外,李荣保还生了九个儿子(其实是十个,不过第七子早夭、不计入排行中),而这些儿子的名字和排行为——长子广成、次子傅清、三子傅宁、四子傅文、五子傅宽、六子傅新、(早夭第七子)、七子(实为八子)傅玉、八子(实为九子)傅谦、九子(实为十子)傅恒。
李荣保的这些儿子中,最小的第九子傅恒(与富察氏长女同母、都是李荣保嫡妻觉罗氏所出),出生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正月,在李荣保去世之时,傅恒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而已。
而李荣保的长子广成(按其日后的人生经历和爵禄仕途情况,广成应该是李荣保的庶长子)虽然生年不详,可根据其长子明亮的出生年月(明亮出生于乾隆元年、即1736年)来看,李荣保去世时,广成也应该是弱冠之年,或许还未成年也未可知。
也就是说,李荣保去世时,他的家中除了嫡妻觉罗氏之外,几乎就没有可以支撑家业、顶起门楣梁柱之人;如果是一般的旗人普通人家,那么大概率这个家就要彻底地败落了(就像曹霑他们家一样)。
幸好,李荣保自身虽然一生平庸、经历黯淡,不见得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和突出的功业,但他的命好,有两个好兄长——马齐、马武(话说马齐与马武比李荣保要大二十多岁,这都是两代人的年龄差距了)可以依靠,即使自己英年早逝,但家眷子弟还是受到了两位兄长的多方眷顾、家业没有一蹶不振。
在幼弟去世后,马齐、马武兄弟俩就承担起了李荣保家的一应养赡事宜,平日里多方看顾其家眷、接济生活,并谆谆教导抚养诸侄子侄女就学、出仕。
在这期间,李荣保几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儿子——长子广成、次子傅清、三子傅宁、四子傅文、五子傅宽,应该就是由两位伯父(马齐、马武)所栽培和提携,先后以侍卫身份出仕以承家业的。
(广成在雍正元年被选为实录馆誊录官,而傅清也是在雍正元年以闲散旗丁的身份补充正六品蓝翎侍卫;以马齐保和殿大学士、马武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的显赫官位,提携几个子侄辈们以笔贴式、侍卫出仕还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事)。
而李荣保的几个幼子——六子傅新、七子傅玉、八子傅谦、九子傅恒,因为此时年纪尚小,还不到出仕的时候,所以马齐和马武特别关照他们,让这几个小侄子进入八旗左右翼的官学、宫学中去念书,将来也好凭借学到的学识和在官学中的人脉,以笔贴式、内务府管事等职位出仕。
侄子们可以当侍卫、去念书,而两个侄女却不能走这条路;在伯父们的安排下,当年已经十二岁了的富察氏长女儿及其妹妹小富察氏开始尝试主持‘持家’,协助其母觉罗氏管理、操持家务,做好哥哥们的助力,再协助弟弟们完成学业。
这个时候,当初富察氏女儿那种在平淡简朴生活中养成的‘不慕奢华、不讲虚荣‘的好品格,可就显出大作用来了——虽然目前有两位伯父的帮衬,但伯父们都年事已高,将来总有放手那一天,要是一直依靠伯父们的接济,那自己家迟早有再度败落的时候。
因此,富察氏女儿在协助母亲操持家务、管理庶事时,凭着自己的简朴务实、珍惜衣食的品格,处处精打细算、量入为出,既不奢靡也不吝啬,让母亲和兄弟妹妹们在日常生活用度中不至困窘,也不至浪掷。
因此,在管理家事期间,兢兢业业办事的富察氏女儿得到了母亲和兄弟妹妹们的一致赞许和夸耀,认为妹妹(姐姐)天生就是一个持家的‘贤内助’。
而富察氏女儿的这种优异表现,也让马齐、马武两位老伯父十分欣慰,认为这个侄女‘灼灼其华、宜室宜家’,既贤惠又能干,品性又好,将来一定要为其选一个人品、德行、才干、能力都超凡出众的好侄女婿,才能对得起逝去的弟弟李荣保。
雍正四年(1726年),给雍正帝勤勤恳恳地当了近四年领侍卫内大臣、期间不敢稍有懈怠的富察氏女儿三伯父马武,奉雍正帝之命出任了正式任册封雍正帝第一宠臣允祥为和硕怡亲王典仪的副使臣(马齐是册封正使;另外,怡亲王的爵位其实允祥早在四年前就得到了,但正式册封礼却因为诸项事务的牵绊,一直拖到了今年)。
就在同一年,老迈的马武在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任上去世,终年不详,大约总在七十岁左右。
在马武病重之时,雍正帝曾命皇四子弘历、庄亲王允禄前往其府上探视送药;而马武病逝后,雍正帝在流涕哀悼之外,再命弘历和允禄前往马武家奠酒致祭。
皇四子弘历,也就是后来的宝亲王、将来的清高宗乾隆帝;而早在雍正元年(1723年)的时候,弘历的皇父雍正帝在创立“秘密建储”制度后,就选择了诸皇子中最优秀的第四子弘历作为储君皇太子人选,把的名字写入了传位诏书,并锁入鐍匣,安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确立了他“皇太子”的身份。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雍正帝在极其绝密的情况下悄悄进行的,除了雍正帝本人以及少数几个心腹大臣之外,包括弘历本人在内的其他皇室成员都无从知晓。)
而史料中记载,弘历在雍正帝在位时期,除了曾出席若干皇室成员的葬礼外(按制度必须出席),唯一亲自前去吊唁祭拜的大臣就是马武(冥冥之中有天意,弘历在雍正朝唯一亲自去吊唁的大臣,就是他原配妻子的三伯父)。
马武病故这一年,其次兄马齐已经七十五岁,任保和殿大学士、太保兼太子太傅、军机处领班(朝廷首揆),是雍正帝在位时最信任、重用的肱股之臣。
而为了嘉奖和表彰马齐、马武兄弟长久以来的‘尽忠王事、竭诚效命’之举,并推恩于富察氏家族,在经过了仔细的考虑、并已经提前(从马齐、马武口中)得知富察氏有一位贤惠简朴、务实能干的好女儿(李荣保长女)之后,雍正帝于雍正五年(1727年)正式下谕旨,钦点马齐、马武的侄女,李荣保的长女、时年十六岁的富察氏为皇四子弘历的嫡福晋(这也是雍正帝给自己暗中选定的继承人弘历挑好皇后了)。
当年七月十八,十七岁的皇四子弘历奉雍正帝谕旨,与小自己一岁的嫡福晋富察氏在皇宫中的住所——乾西二所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结发合卺、成为夫妻。
让自己暗中选定的继承人(弘历)迎娶老臣马齐、马武的侄女富察氏为嫡福晋,这正是雍正帝看在马齐、马武兄弟兢兢业业办差、恪尽职守效力的情况下,才做出如此的决定、推恩富察氏家族,以褒奖忠直勤勉之臣。
(当然,在这其中,富察氏女儿自己的优秀品德性格也加分不少;雍正帝通过前期的了解之后,也赞同马齐、马武兄弟多次所说的——自己的侄女‘灼灼其华、宜室宜家’,是一个绝佳的‘贤内助’,只有超凡脱俗的英武好男儿才能配得上她;这不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儿媳、未来的中宫皇后最佳人选么)。
年轻的弘历和富察氏成婚之后、夫妻感情极好,后世史书中记载‘(弘历、也就是未登基之前的乾隆帝)爰偕皇后(即富察氏)、竭奉欢养;尽孝殚诚,问视滋谨’;小夫妻俩经常一起去宫中向长辈们问安请好,共同奉养父母(雍正帝及其皇后乌拉那拉氏、还有弘历生母熹贵妃钮钴禄氏),以尽子女的孝道。
成婚之后不到六个月,十七岁的富察氏便被诊出了喜脉、怀有身孕;嫡妻有孕,让时年十八岁的弘历喜不自禁,而雍正帝也为自己所选定的继承人即将诞育嫡出子嗣高兴不已,特地将圆明园中的长春仙馆赐给了这对小夫妻居住、以利于安胎。
相比较而言,弘历的兄长、雍正帝皇三子弘时当初诞育雍正帝的长孙永珅时,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过普普通通按例吩咐内务府相关人员看顾而已;之后弘时又因建储、办差、宗亲平反等事与雍正彻底闹翻,被雍正帝革除了宗室身份、逐出皇宫,交履亲王允裪严加拘禁看管,再也无缘帝位传承。
就在弘历与富察氏成婚后的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的三哥弘时就在默默无闻中于十二叔允裪府中黯然去世了,而弘时的独子永珅,则早在雍正二年、即1724年正月便因病夭折;弘时这一支彻底绝嗣。
相对弘历与富察氏这弟弟、弟媳所得到皇父雍正帝的慈爱关怀、呵护照看,弘时、永珅父子的命运实在是让人唏嘘感慨不已(谁让弘时在与弘历的争储过程中失败了呢。)
雍正六年(1728年)十月初二,弘历得到了他一生中的第一个女儿——他的嫡妻富察氏为其诞育了嫡长女,这让年轻的弘历欣喜万分,因为既然有了嫡女,那以后还担心自己不会诞育嫡子么?
而富察氏所诞育的这个女儿,虽然是弘历嫡出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女儿,但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子嗣;因为,就在嫡长女出生前四个多月的雍正六年(1728年)五月二十八,早在雍正三年(1725年)时就在内务府的选秀中被雍正帝指为时年十五岁的皇三子弘历‘侍妾格格’的另一位富察氏女子,为丈夫弘历诞育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即弘历的庶长子永璜。
也就是说,弘历在和嫡妻富察氏成婚前,其实就已经有了妾室了,不过这在当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说高高在上的皇室成员了;对此事,富察氏没有任何不满和忌恨之心(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弘历本人的生母钮钴禄氏,当年也是雍亲王胤禛、即后来的雍正帝在潜邸时的侍妾格格呢。)
而诞育了弘历第一个子嗣、庶长子永璜的‘侍妾’富察氏,虽然与弘历的嫡妻同姓(都是富察氏),但却并不是一个家族;弘历的嫡妻是沙济富察氏、檀都的直系后裔,属于八旗中的正黄旗满洲佐领;而弘历的‘侍妾格格’是噶哈里富察氏,尼雅唐鄂(尼雅唐阿)的后裔,从属于正黄旗满洲包衣管领(也就是包衣佐领、皇室的奴仆)。
沙济富察氏与噶哈里富察氏两者间的血缘联系,大致相当于一个姓刘的在路上碰见另一个姓刘的,最多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关系。
对嫡妻富察氏所生的这个嫡长女,弘历十分喜欢和疼爱,时常探视照看、关怀备至;但让人遗憾的是,因为当时的医学水平低下、幼儿保健措施简陋,所以这个女婴只在世上活了不到四个月,便于雍正七年(1729年)正月十七不幸夭折了;痛失嫡长女的弘历与富察氏夫妇因此遗憾伤心不已。
当时,雍正帝的正妻、皇后乌拉那拉氏(即孝敬宪皇后)还在世,她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媳妇富察氏一定要止住哀伤、好好地保养身体,这样将来才能再诞育更健康的子嗣。而弘历的生母、熹贵妃钮钴禄氏也是以这样的宽心话来劝慰儿媳。
在长辈们的劝导之下,富察氏总算走出了丧女后的哀伤心境,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态和生活方式,预备再接再厉,继续为丈夫诞育嫡出的子嗣。
之后的事情,又将是什么样的情况呢?下一篇文章继续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