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戴笠的亲孙女戴眉曼跑到台湾去探亲。这一分别就是四十年,她可太想念自己的生母郑锡英了,这次终于见到了。
戴眉曼回到大陆以后,就带着母亲的交代来到南京统战部,拜托工作人员带她们去看看祖父的坟墓。
可是等她到了戴笠墓旧址一看,特别失望,那儿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荒草,连墓碑都看不到。
戴眉曼啥也没再多说,就轻轻叹口气,讲了句“只怪我没生在好时候”,接着就满心惆怅地从南京走了。
1946年3月17日,国民党的头号特务戴笠,他乘坐的飞机在南京江宁县的上空给坠毁了。
人一没,就树倒猢狲散。他这一死,戴家就开始败落了。
戴笠的原配毛秀丛,早些年因为子宫癌在上海去世了。他俩有一个儿子,叫戴善武,也叫戴藏宜。
1931年的时候,戴藏宜都17岁了才小学毕业。这小子,整天就知道闲逛,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后来,戴笠让人押着他去上海,在那儿的一所私立大学接着上学去了。
戴笠忙着国家的事儿,根本没功夫管儿子。戴藏宜大学没读完就进了老家江山县保安的一所小学当校长了。
1940年的时候,他进了军统。靠着父亲有权有势,就在国民党那边弄了个少将军衔挂着。
戴笠一死,这个以前的纨绔子弟没了依靠,被调到京沪杭铁路当警备处处长去了。
1949年1月,戴笠的母亲蓝氏去世了。直到老人家闭眼,都不知道儿子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戴家给戴母办完丧事后,春天就到了。这时候,解放大军已经渡过长江,那气势就像破竹子一样迅猛,一路往南进军,国共之间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戴藏宜心里很清楚,自己以前捕杀共产党员那可是犯了天大的罪。他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带着老婆孩子急忙往南跑,打算逃到台湾去。
他们的头一站是福建浦城,戴藏宜妄图在那儿找到当年军统“东南办事处”的老关系,好得到些帮助,再取道福州、马尾,渡海逃往台湾。
可他刚跑到浦城水北乡,就被当地的武装残匪给劫了,身上带着的美元、金条、美式手枪全被抢走了。
解放军浦城县军管会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派兵把劫匪打败了,还把戴善武给俘虏了,将他押回浦城县城。
谁能想到,半道上的时候,戴藏宜趁着看守不那么严,扔下老婆孩子,大晚上一个人跳窗户偷偷跑了,悄没声儿地潜回了江山保安。
这时候,保安也已经被解放。戴藏宜没辙了,只能跑到保安附近的深山里头,在那儿搭了个茅草棚子住下,就把那儿当成安身的地方了。
当年在枪决现场围观的杨增松老人回忆说:戴藏宜大概知道自己肯定要死了,所以没让人看出害怕的样子。
戴家的佣人张金枝给他煮了三个鸡蛋,他吃了一个。被押往刑场的时候,屋檐上融化的雪掉进他的衣领,他脖子冷得抖了一下。
当天晚上,戴家的人去给戴藏宜收尸。他们拿简单的木板拼了个棺材,接着就在旁边的山下挖了个坑,随随便便就把人埋了。
戴藏宜和郑锡英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戴以宽、戴以宏、戴以昶,还有一个女儿叫戴眉曼。
戴藏宜被处决以后,郑锡英就把小眉曼交给以前家里的厨师汤好珠来收养。她自己,带着三个儿子跑到娘家衢州去躲一躲,没过多长时间,全家就搬到上海去了。
在上海,有母子四人。他们得到了范娟理的资助,这范娟理可是在上海灯光厂医务室工作的,以前还做过戴笠的护士长。最后,这母子四人就在徐家汇安定下来。
蒋介石逃到台湾之后,老是会想起戴笠,戴笠以前可是他的心腹。蒋介石还感叹过:“要是雨农(戴笠字雨农)没去世的话,咱也不至于把大陆给丢了。”
他特别体恤下属,于是就打算把戴笠的夫人和子女接到台湾去生活。
1953年的时候,国民党保密局的局长毛人凤按照蒋介石的吩咐,派周明达到大陆把戴笠的后人带走。
周明达被释放之后,就不敢再回台湾,于是就决定在香港定居。
没办法了,毛人凤就又派了一个叫黄铎的军统特务悄悄潜回大陆。
黄铎扮作渔民的样子,偷偷潜入上海。
二儿子戴以宏,中途被黄铎顶用了名字,就出不了境了,只能一个人留在上海。他可是戴笠留在大陆的唯一亲孙子。
那时候戴以宏才六岁,爸妈没了以后,陆秉章就托人来照顾他。
戴以宏一下子没了所有的依靠,就被陆秉章的老婆送进上海的一家孤儿院了。
幸运的是,这家孤儿院由宋庆龄资助开办,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国际福利组织都给它送过食物。
9岁的戴以宏进了孤儿院后,生活条件居然比以前更好了。住的地方干净,穿的衣服暖和,还能去上学。
戴以宏16岁从学校毕业的时候,就被分配到安徽省合肥市的棉纺厂上班去了。
那时候,全国到处都在倡导年轻人“到边疆去,到农村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戴以宏特别积极地响应这个号召,在全厂职工大会上,他第一个报名,要去支援农业第一线。
就这样,他从棉纺厂被调到安徽枞阳县农场普农山分场,做了拖拉机手。
戴以宏在人生的前半段,压根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戴笠的孙子。
一直到“文革”的时候开展“三查”活动,他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有人打算拿他祖父跟父亲过去的那些事儿来做文章。
他平时工作积极,表现也不错,所以就顺利通过了。
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戴以宏和农场里的一个女工结了婚,之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女儿,这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
而他的妹妹戴眉曼,和他是一母同胞,也留在大陆,可她的人生轨迹和他相比,那是大不一样。
戴笠的孙女就戴眉曼一个,被汤好珠收养了之后,就改名叫“廖秋美”了。
汤好珠她有个儿子叫廖长城,这小伙子身体倍儿棒,人又老实又善良。
他将戴眉曼视为亲妹妹,亲自手把手地教她干活。
戴眉曼长到15岁的时候,就能去村里的生产队干活儿,一年下来能挣2000多个工分。
这时候,以前那个迷迷糊糊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模样特别好看的大姑娘。
戴眉曼成年之后,邻居大妈把自己的外甥,一个叫谢培流的小伙子,介绍给了她。
谢培流老家就在离保安不远的廿八都镇,初中毕业之后,他就进了江西省上饶市汽车保养厂,当上了修理工。
他这人特别勤奋,特爱学习,技术那叫一个厉害,长得还很帅,对待别人也特别厚道。
两人相亲的时候一眼就对上了眼,很快就谈起了恋爱。
不过,戴眉曼的出身确实引起了一些争议。有人就劝谢培流,让他跟戴眉曼划清界限,不然以后可能会连累到自己。
谢培流这人忠厚又善良,他可没因为这事儿就对女友的感情有啥动摇。他讲道:“戴笠是戴笠,眉曼是眉曼,眉曼又不是特务,我咋就不能娶她?”
当地的干部特别赞成这门婚事,还对两个年轻人讲:
1960年10月的时候,戴眉曼和谢培流结婚。
谢家穷得叮当响,家里连草席都没钱买。戴眉曼盖的被子,是她婆婆结婚时候弄来的,上面全是补丁。
不过,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的,过上了安宁又幸福的小日子。
过了几年,戴眉曼跟谢培流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大儿子开火车,二儿子干个体运输,小女儿在纺织厂做统计员。
改革开放之后,两岸达成了“三通”,好多因为历史缘故分隔在两地好多年的家庭,终于能够团聚。
1991年5月6日,戴眉曼到台湾去看望母亲郑锡英,她哥哥戴以宏也在5月24日到达台湾。
戴笠的长孙戴以宽,那时候都已经过了六十岁。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去美国留学了,还拿到了企业管理的学士学位,再后来就在美国的企业里工作了,他,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幼孙戴以昶,是从台湾东吴大学毕业的。他先在台湾省中华贸易开发公司工作,后来到大陆的厦门、福州这些地方投资搞合资企业。嘿,他办得可好了,企业越来越兴旺,在同行里那可是相当有名气。
母子5人在台湾相聚,这可是40多年来头一回团圆!
那时候,郑锡英年纪很大了,还得了心脏病,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思乡之情变得愈发浓烈了,老是跟子女们念叨:“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真想回去瞅瞅。”
在戴眉曼要离开台湾之前,郑锡英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到南京祖父的坟前去看看。
1992年的时候,郑锡英从台湾那边给住在江山保安的戴氏家族寄了三千美元。她为啥寄钱?就是想让戴氏族人帮忙给她去世的丈夫戴藏宜重新修建坟墓,再立个新的墓碑。而且她还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自己将来去世了,能让自己的魂魄回到故乡,葬在丈夫的身边。
2011年的时候,郑锡英在台湾离世了,享年98岁。
到死的时候,她都没达成回故乡看看的心愿,落叶归根这个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母亲去世之后,戴眉曼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讲了这么一段话:
我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戴笠父子跟我们有着血缘关系,这是没办法选择的事儿。
但我和戴以宏打小就跟母亲分开了,留在大陆让人寄养。
我们家前两代人过得那叫一个走投无路,可我和以宏,走上的是光明大道。
戴笠他们家的喜怒哀乐,就像是中国近现代社会历史风云变幻的一个小小写照。
戴笠和他儿子戴藏宜这爷俩干了太多坏事,没活多久就死了,就只落得个被人骂的下场。不过,他们的后代可没跟着父辈的老路走。
特别是戴眉曼和戴以宏兄妹俩,家族衰败之后,他们就没了“少爷”“小姐”的光环。在新社会的改造下,这两人靠自己的本事生活,遵守法律,从“特务”后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最后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生。
跟他们惨死的父亲和祖父比起来,这结局可算是非常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