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桑代克的猹
编辑 | 桑代克的猹
田汉改编时期:开展知识分子的自我批评田汉在1936年完成了《复活》的改编,并迅速地将它搬上舞台。
此时正处于中国戏剧现代化的曲折发展和话剧艺术的成熟期,被归为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纷纷走上了自我身份的忏悔和救赎之路,开展知识分子的自我批评是这一时期文艺创作的重要内容。
1931年左联发表《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新任务》的决议,要求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抛弃书写革命的兴奋和幻灭的题材,开展自我批评。
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左联文艺创作的要求让田汉在这一时期的文学创作中选择从知识分子的角度表现革命内容,强调知识分子进行自我批判的必要性。
因而在改编《复活》时,田汉选择主要从公爵的角度展开剧本,让公爵代表知识分子,对读者和观众直接传达知识分子必须自觉地进行自我批判的思想。
在剧本中,田汉主要表现了公爵的转变过程,若重突出了公爵转变中的自我批判意识。
涅赫辽杜夫由一个热烈追求光明和真理的纯洁青年,逐步堕落为一个“不管别人苦乐”的年轻公爵,最终在忏悔中克服了自身的弱点,摆脱了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成长为一个具有坚强革命意识的人,剧本以此指明了知识分子承担革命任务的方法。
为了更好的从知识分子角度展现革命的内容,突出知识分子在承担革命任务的过程中进行身份忏悔、开展自我批评的重要性,田汉还在《复活》第四幕中塑造了众多知识分子形象。
通过公爵与圣被得保贵族的交谈,田汉展现了其长姐那达沙、老同学塞列宁、人人称赞的玛丽叶特的前后转变,明确地表明知识青年的分化转向。
公爵的姐姐那达沙可代表那些曾经拥有崇高理想却最终向现实低头妥协,并快速被腐朽环境同化的贵族青年。
那达沙曾经也认为人生的根本意义是为人类服务,但后来她抛弃了志同道合的爱人,转而嫁给靠在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中间游走获得社会地位的伊格拉底,整个人变得狭隘自私,拼命维护一己私利。
老同学塞列宁则象征着那些因信念不够坚定最终蜕变为旧官僚的进步青年,读书期间一直抱着为“人类幸福有所贡献”理想才做官的塞列宁,在沙俄封建体制和个人婚姻的双重影响下,变得一味维护权威,认为“反正做官已经不是他贡献人类幸福的手段,而是他的目的了”。
下而被称为“圣彼得堡的奇迹”的新官僚太太玛丽叶特,则代表了一部分善良热心具有同情心的贵族青年。
田汉借玛丽叶特集中展现了知识分子的软弱性和矛盾性:一方面她表示非常尊重公爵的做法,心里也愿意效仿,具有一点不自觉的革命觉悟:但另一方面,她却无法跳出自身阶级局限,没有真正将觉悟落实到行动中的能力和勇气,只能在矛盾中继续保持沉默,沉溺于“建筑在人们血和泪上面的快乐”,是无法真正进行身份忏悔的彷徨者和空谈者。
以上这些知识分子都是曾经怀抱着革命理想的进步青年,但是最终都在时代的洪流中走向了堕落,变成已死或将死的灵魂。
相对于这些已经放弃革命理想走向堕落的青年,革命者西蒙生则是彻底背叛了原生家庭的贵族知识青年。
他因反对税务官父亲贪污而跑出囤积不义之财的家庭,彻底地与家庭决裂,投身到革命之中,最终成长为坚定刚毅的革命者,他的未来也因此充满了向上的希望和走向新生的可能。
而且他还以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公爵,在以他为代表的革命者的影响公爵也在自我反省中逐渐转变为具有坚定革命意识的青年。
田汉对这些怀抱革命理想的知识青年的表现,反映了他对知识分子走向的思考。通过对众多知识分子不同转变的对比,田汉强调了知识分子进行身份忏悔的必要性。
为了成为革命可依靠的力量,知识分子必须在自我批判中突破自身的局限,克服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坚定革命信念,获得革命意识的新觉醒。
同时,田汉是在南京被软禁期间改编的《复活》,在这期间的个人经历也影响了他的改编,1935年2月19日晚,田汉在当局的大搜捕中被逮捕,作为政治犯蹲了四个月的大牢,保释后被软禁于南京。
几个月的监狱生活不仅让田汉对小说中普恶搏斗的世界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也让他领悟到目前中国人面前最大的天理是保卫祖国。
面对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华北地区进攻,而“一方蒋匪帮继续压迫抗日人民与进步运动””的现实,他意识到以文学作品唤起民众的觉悟十分必要。在看了表现亡国惨情的《明末遗恨》后,田汉更觉得在改编《复活》时也必须借故事给国难当头的民众新的有益的精神食粮。
于是他选择弃置1933年的改编,选择全部从头写过,并在改编时表明:“这个戏的演出目的不只在于纪念托尔斯泰,而在通过或假借托尔斯泰的人物说出我们要说的话,在白色恐怖严重的日子里,写外国故事的戏跟写历史剧有同一战斗作用。”
因而在改编《复活》时,田汉主要选取了监狱生活的场景,剧本六幕中有四幕以监狱内的生活为背景。
他依据自身监狱生活的体验,对监狱中囚犯的黑暗生活进行了生动地展现,对其中的不合理现象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而且为了唤醒中国人民的民族意识,吹响中国人民抗战的号角,他还在剧本中添加了被迫害的波兰革命者和专职镇压波兰人民反抗的洼利夫的形象,增加了关于波兰青年爱国罪和俄国民族音乐的讨论内容,借知识分子之口表明了他对民族战争和革命的支持态度。
此外,田汉也想以《复活》的改编回应此时左翼对他的质疑。从狱中归来后田汉决心在南京打开新局面,于是他以中国舞台协会的名义召集了大批文艺界人士进行了公演。
在南京,田汉召集了戏剧届的朋友先后进行了三次公演,前两次公演有强烈的抗战意识,燃起了观众的抗日救国热情。
但是由于未向上海“左翼”司令部请示,加上国民党将南京公演宣传为党国的政绩,这引起了“左翼”阵线内部一部分人的不满,一时间“左翼”阵线对田汉的怀疑、中伤、劝阻之声不断。
来自左派的责难让田汉十分困惑,面对批评,他提到:“我们等待着公正的进步的批判,我们也预备从事实上渐次做有力的回答。”
因而此时田汉迫切地希望借文艺创作来回应左要的批评,而《复活》的改编正给了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