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三家分晋”的事情。强大的晋国,被赵魏韩三家分了。
能够“化家为国”,从大夫混成诸侯,自然是因为干大夫干得好!
在做大夫的几百年中,赵、魏都涌现出了许多牛人,他们以其卓越才智,表现优异,甚至有许多革命性的举措,为家族的崛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韩呢?
韩氏之功,于晋未睹其大者也。然与赵、魏终为诸侯十余世···——《史记.韩世家》
相比之下,韩氏的表现则逊色得多,司马迁直接称“未睹其大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既然如此,韩氏为何还是能与魏、赵并驾齐驱,崛起为一个诸侯呢?
相对平庸的韩氏看魏、赵崛起过程中,那些牛人的历史贡献,我们就会说:他们配得上成为诸侯!
1、赵氏:历史弄潮儿。
赵氏在崛起的过程中,一直是一个弄潮儿的角色。
赵衰,是晋文公霸业的首功之臣。
晋文公以师事赵衰,赵衰是晋文公的首席战略家。
此外,先轸、郤谷、栾枝等这些核心辅佐晋文公成就霸业的核心人物,也都是赵衰先后推荐的!
赵盾,则是晋国历史的转折性人物!
他推行了严格的法令治理,使晋国进行了由礼治到法治的转变。
同时,他又推出了公族大夫制,从制度上确立了卿族大夫的地位,使卿族大夫压制晋君合法化、制度化,可以说,后来晋国大夫夺权,正是从这里正式开始的!
赵武,则是赵氏孤儿的故事原型,他的人生就是一个传奇。
而赵鞅、赵无恤,则是后人所称道的“简襄之烈”,他们大刀阔斧地改革,使赵国在法制、经济政策等方面,皆走在了前列!
而且,“六卿之乱”、“三家灭知”的这两次决定性大夫内战中,都是从赵先干起来的,相比之下,魏、韩,只能算是“投机”,而赵才是弄潮儿。
2、魏氏:军功赫赫。
魏氏在政治上、外交上,也有不少突出表现。
吕相《绝情书》可谓千古佳作,既完成了与秦国翻脸,又为晋国在秦晋之争中夺取了舆论高地,可谓精彩绝伦。
魏绛和戎,则又是一伟大举措,更被后世反复提起。
不过,总体来说,魏的崛起,主要靠的是军功。
毕万以勇武,得封为大夫;魏武子辅晋文公在流亡中的安全,为“五贤士”之一;魏锜在鄢陵之战中射伤楚王眼睛;魏绛则创造性地开创“魏舒方阵”,改车兵为步战,此为整个军事史上的伟大创举···
值得一提的是,魏还以一个大夫的一己之力,大败过秦国的进犯,可见魏氏当时武功之强!
3、韩氏:比较平庸。
相比之下,韩氏在整个崛起过程中,都是比较平庸的。
虽然韩厥、韩起先后执政很多年,也干了不少事,但多是循规蹈矩,鲜有开创性举措。
那么,他是如何崛起的呢?
幸运而坎坷的开局韩氏的开局,是幸运的,也是坎坷的。
说他幸运,是因为:如果不是选对了队,他可能连坎坷的机会都没有!
韩氏,与晋君同为姬姓,是晋国的公族。
然而,在晋国做公族,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因为:“晋无公族”!
春秋开局之初,晋国就发生了一场大内战,曲沃的小宗打败了大宗,夺取了君位。因此,此后,晋国几代君王,都害怕其他小宗有样学样,遂对公族采取了大力打压的政策,甚至出现了晋献公“尽杀群公子”的惨剧!
而韩氏,幸运地保存了下来。
或许,这主要因为韩氏出自曲沃桓叔一脉,在曲沃代翼事件中,坚定地站在了曲沃一方,站队正确,所以得以保全。
不过,自曲沃伐翼事件中韩万为御戎后,韩氏有65年没有出现在史料中,所以,韩氏当时应当也是混得比较不好的。
然而,更为不幸的是:在韩氏稍有起色事,韩氏又站错了队,再次跌入低谷!
原来,晋献公死后,公子夷吾即位,成了晋惠公。
而韩简,则成了晋惠公的亲信。
韩简的能力、品格都是很不错的。
在与秦军的交战时,韩简看出秦军人数虽少但士气高昂,建议晋军暂时回避,但晋惠公拒绝。
开战后,韩简又以一波猛攻,险些生擒了秦公,只是曾受秦公恩惠的300“野人”自发来救才使秦公脱险。
后来,晋军战败,晋惠公被俘,韩简也主动披头散发,跟着国君一起做了俘虏···
韩简辅晋惠公时的表现是不错的,但是···晋惠公毕竟做了俘虏,成了“失败者”!
此后,公子重耳回到晋国做了国君,是为晋文公。
而韩简作为晋惠公的亲信,自然不可能为政敌晋文公所重用!
晋文公“昭旧族,爱亲戚”,重用了一系列的旧族,其中,韩在其中排名11位,是名单的最后一名···勉强算是“实掌近官”。
春秋开局,韩氏的命运坎坷,混得不咋地。
幸运地与赵结缘然而,此时,韩氏却遇到了他们的“贵人”——赵。
由于辅佐晋惠公,韩氏错过了跟着霸主晋文公建功立业的机会,而赵氏则在这段时间崛起了。
到赵盾时,赵氏在晋国权势熏天。
而韩厥,作为韩氏的幼子,此时“蓄于赵氏”,在赵氏做家臣。
不过,赵盾却成了韩厥的贵人,十分欣赏韩厥,大力提拔他。
在韩厥20多岁时,韩厥就被提拔为三军司马,掌管军纪,地位仅次于六卿。
而韩厥执法严格无私,很受到赵盾,及后续几代正卿的欣赏。
由此,韩厥逐渐成为晋国政坛的一颗新星,引领着韩氏迈向强势。
韩厥:道义崛起在与齐国的鞌之战之战中,韩厥表现出色。
当时,晋军取胜,齐景公逃跑。韩厥奋勇发起追击,将齐公一行全部俘虏。只是,齐公耍小聪明,和人交换身份,才侥幸逃走。
由于此战的功绩,韩厥得以升为新中军将,终于进入了卿士行列。
此后,在晋国卿士们一系列的明争暗斗中,韩厥一直秉持公心,刚正不阿,坚守道义。
于是,在晋悼公即位后,晋悼公一心恢复晋国霸业,遂大力提拔有刚正无私之名的韩厥,将其任命为正卿!
韩厥做正卿期间,尽心尽力,不过,总体上无甚创举。
后来,韩厥自感年纪大了,又任何智罃雄才大略,为自己所不及,因此,主动让贤。
韩厥,是带领韩氏获取正卿之位之人,韩氏强大的关键人物。
韩厥一生历晋国五朝,由一个“畜于赵氏”的落魄公子成长为晋国的正卿,其人生是极为励志的。
就功绩而言,韩厥的表现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创造性的发挥,不算特别突出。
不过,除了带领韩氏大大提高了政治地位,他还为韩氏在此后的竞争中获取了不可复制的优势:道义优势!
咱们前面提到,司马迁称韩氏之功并不突出,但是,司马迁的前后文如下。
韩厥之感晋景公,绍赵孤之子武,以为程婴、公孙杵臼之义,此天下之阴德也。韩氏之功,于晋未睹其大者也。然与赵、魏终位诸侯十余世,宜乎哉!——《史记.韩世家》
他在赵氏孤儿中力保赵武,顶住了各种压力。
如此,他既为韩氏确保了铁杆盟友赵氏,又为韩氏树立了光辉的道义形象。
实际上,除了在赵氏孤儿一事中的表现外,韩厥数十年,一直刚正不阿、忠正无私,最后,又是以主动让贤结束政治生涯的,因此广受好评。
占据了道义优势,好处有二。
1、使韩氏后人,在此后的岁月中长期占据显赫的地位。
韩氏后人,人才并不突出,但是,始终长期占据显赫的地位,这与韩厥留下的好口碑及良好的人脉关系是不无关系的。
2、使韩氏在此后的竞争中有了灵活的空间。
韩氏有了道义之名,因此,此后谁都不便将打击矛头早早对准韩氏,韩氏因此有了灵活的“伐交”空间。
韩起:聪明的肥己韩厥之后,韩起成了韩氏的宗主。
由于韩厥留下的基础,韩起在没有立下什么大功的情况下,就位列上军佐之列,早早就位高权重。
后来,在韩厥保护下成长起来的赵武去世后,韩起便成了晋国的正卿。
韩起在晋国执政27年。他对晋国的霸业莫不关系,只是一力协调众大夫之间的关系而已。
对晋国来说,韩起是不称职的正卿。
但是,对于韩氏的崛起,韩起却起到了关键作用。
韩厥虽然大公无私,为韩氏争取到了美名,但是,韩氏的物质实力却仍然十分有限。
韩起上位之初,就感叹:韩“有卿之名,而无其实,无以从二三子···”
韩起长期在晋位高权重,做执政也做了27年。
因此,不但晋国很多大夫有求于他,郑、宋等国也试图通过讨好他来获取晋国的庇护。
因此,韩起利用自己的地位,巧妙地捞了许多好处,使韩氏的私人力量得到了迅速膨胀。
到前537年,晋国有采邑49个,韩占7县;到前535年,韩氏又通过外交操作,获得了栾氏经营数代的州县和宋国贿赂的原县,扩张到了9县。
而同时,韩氏许多族人“皆大家也”,在晋国的政治势力又进一步扩张!
而那时,韩氏的军事力量也达到了700乘,已经接近一个“千乘之国”的规模了!
可以说,韩氏崛起的物质基础,就是从韩起时代开始的!
具有特色的扩张之路韩起之后,韩氏虽然没有韩厥、韩起一般的“大人物”,但实力仍然在持续扩张。
在六卿诛灭公族祁氏、羊舌氏后,韩氏分得了马首。不过,韩氏用马首与赵的平阳交换,获取了平阳。
值得注意的是:韩氏在扩张过程中,十分注意与赵、魏等换地,确保自己的领地连成一片。
后来,三家分晋,韩虽然分得的地方不算大,但却是唯一一个领土连成一片的。
同时,在经济政策上,韩氏也相对比较在前。
当时,韩氏在其采邑内以200步为一亩,与魏氏相当,大于中行、范氏,少于赵氏。
韩氏的亩制,比以百步为一亩的周代旧亩制已经扩大了一倍,已经能够提高属民的劳动积极性,吸纳外来劳动力,提升经济实力了。
虽然其亩制比赵氏要小,但是,由于韩氏自有国情在此!赵氏之地,地广人稀,关键立足于吸纳劳动力,而韩氏地不及赵氏之广,亩制不宜过大,否则公家收入不足,反而是不利的。
总之,韩氏之政,虽不如赵氏激进,但足以稳妥地发展!
立于不败此后,晋国的大夫们连续发生了“六卿之乱”和“三家灭知”的作战。
这些作战中,其实基本流程是一致的:“六卿之乱”中,中行氏、范氏、邯郸氏猛攻赵的晋阳,知、韩、魏从后介入,取胜!“三家灭知”之战中,知氏与魏、韩一起攻赵的晋阳,魏、韩反水,与赵一起灭了知氏!
显然,这些作战中,唯一立场明确,早早死战的,只有赵氏,至于魏、韩,则是视情况后加入,并在加入后迅速取胜的!
可见,韩氏、魏氏,在整个过程中都是比较灵活的,棱角无及赵氏,先胜而后求战!
如此,在灭知之后,韩氏已经“大于诸侯”,有了超过一般诸侯的实力!
前403年,周天子承认魏、韩、赵为诸侯。
韩终于完成了化家为国的历程!
总的来说,韩氏在晋国的表现,确实是相对平庸的。
比之人才辈出、创举不断的赵、魏,韩最终能成为晋大夫之争的胜利者之一,关键是三点。
1、找到了坚实可靠的盟友。
韩与赵,早早结成了相互提携的同盟关系。
就实力而言,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赵在晋国的实力、影响力一直都是相当强大的。
有了赵这个坚实盟友,韩在保存、扩张上,都有了极大的外部助力。
同时,实际上,韩厥对魏、知氏也都是有恩的,因此,韩与魏、知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因此,即便在韩厥、韩起之后,韩氏缺乏强有力人物的情况下,韩氏仍能持续扩张。而在大规模的斗争中,韩也往往能处于“多数派”的有利地位。
2、务实、稳妥的发展之路。
韩氏的领地不算特别大,但是,韩氏的领土相对连成一片。
韩氏的经济政策不算最激进,但是,他始终能跟随在前。
因此,相比于大起大落的赵,韩一直在稳妥发展。
3、锋芒减少,树敌较少。
在处理与各大夫的关系上,相比于以军功崛起的魏、赵,韩氏的风格一直是比较重用的。
所以,在大夫之争中,韩氏往往没有成为任何一方的优先打击对象,使韩能够从容选择立场,“捡漏”!
如此来说,韩氏的人才虽然没有那么光彩夺目,但是,他的崛起,似乎恰合“厚黑”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