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农民军和明军的战斗，在初期的时候，农民军根本不是明朝正规军的对手，被打得东奔西走。洪承畴在陕西到处平叛，农民军无法在陕西立脚，只能奔山西，又很快被明军追杀，只得进入河南。

而在与农民军的战斗中，明军至少获得三次绝对意义上的胜利。

第一次，崇祯七年(1634年)，农民军主力在车厢峡被陈奇瑜所围，数万农民军断粮，最终选择了投降。

第二次，崇祯九年（1636），农民军主力在高迎祥的带领下，挥师向西安进发，在其意图被孙传庭所预判，孙传庭在黑水峪设伏，农民军惨败，高迎祥被俘。

第三次，崇祯十年（1637年），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策略，用大军限制农民军的流动，各个击破。此举在两年内见到成效。张献忠兵败在谷城投降，李自成在渭南潼关南原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埋伏，惨败之余，仅仅带着18骑躲到商洛山中。

但每一次，农民军都能在遭受重大失败之后，再次迅速壮大。就拿李自成来讲，他逃进商罗山中时，仅仅只有18骑，但当他从山中出来，仅仅不到三个月，就又拉起了一支10万人的队伍。这种发展速度，是怎么来的呢？

02

崇祯十年（1637）的十一月到十二月期间，在山东的兖西防区，明军擒获了三名农民军的侦察骑兵，当地官府立即对这三人进行了审讯。

这三人是分别雇工陈斗魁、农民崔文举、秀才之子傅一春，他们抛弃了以前的身份，加入了农民军中。这三人面对审讯，毫不畏惧，在堂上昂首挺胸，据理力争。陈斗魁对自己曾经杀了11人这件事，谈笑自若，毫无畏惧；而崔文举一农民，也是甘心为农民军所驱使。

傅一春是秀才的儿子，在家里读过书，胸中有笔墨，出口皆成章，也算是个读书人。而更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双亲被农民军所杀。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傅一春的父亲既然是秀才，家中至少也是一个地主，这当然是农民军所痛恨的对象。但父母被杀，傅一春还是加入了农民军的队伍。在审讯之时，他满口都是在叙述农民军之强大，对明军不堪一击的藐视，并讲述农民军中鲜衣美食，颂扬农民军的种种美好。

审讯的官员，不禁发问：这些人，不害怕朝廷，不惜性命，甘心为贼所用，刀锯在前，这些人为何就不害怕呢？

这三个人当然被杀掉，只是他们异于常人的表现让审讯官员记忆深刻。

03

农民军到底有什么魔法，让这些人死心塌地跟着队伍。

崇祯十二年（1639），明朝正式下令，加派练兵饷730万两。为何崇祯十三年、十四年，农民起义会如火如荼，一浪高过一浪？沉重的赋税之下，参加义军成为很多老百姓不得已的选择。

此时明王朝的亡国之兆愈加明显。先带大家来看一段崇祯十二年（1639）到十三年（1640）的一段真实记录，根据《辉县县志》记载：

从崇祯十二年秋天开始，到崇祯十三年春，天上没有下一滴雨，大旱之下，种下的庄稼，全都无法长到成熟。米价暴涨，一斗米可卖到一千钱。瓜苗、枣树、柿子树上面的果实，没有等到长大就全部被摘光。人们开始逐渐吃草根、树皮、山中野菜。到了十月份，山林里面全是盗贼，他们以人为食。县城里的千夫长带人把这些盗贼捉拿，并在城中斩首。前来的百姓人山人海，他们不是前来看热闹，而是为了争夺被斩首者的肉。到了冬天，情况更加严峻，有父母吃儿女的，有儿女吃父母的，夫妻、兄弟、朋友、乡邻相食者。

这些人还穿着衣服，但就其性情来说，已经与豺狼一模一样。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情况更加危急了。有人死了，刚被埋下，就被人挖出来为食。大人稍不注意自己的孩子，转眼就已经在人家的锅里煮着了。而一些独居的单身人士，更是屡屡被杀，充作食物。

每到夜晚，城中呼喊、求救、啼哭声不绝于耳，这是城中的一些奸人在杀人为食，但没有人敢去救。

那些奸人，他们吃人肉，用人骨烧火，甚至有人把头颅烧成灰做，做成面和人肉汤一起吃。而其他的骨头被丢弃到野外。

头骨越来越多，就像瓜一样，一个一个地垒了起来，只是没有瓜蔓而已。

而一些小骨头，被胡乱地丢在道路边和路上，每当人经过，行走在这些骨头之上，骨头被踩碎的声音，如同踩在麻秸之上一样。

如此情况之下，李自成的每到一地，都有走投无路的饥民加入，队伍扩张十分迅速。而很多人是自发自愿地加入农民军，并以之为信仰。

04

萨尔浒之战后，辽事危急，当时还仅仅是一名饷司的杨嗣昌上了一道奏疏，说：臣在应天的时候，听说淮北的百姓吃草根树皮为生，老百姓们都过得很苦。我们看看这天下，民穷财尽，现在老百姓还知道讨贼，还可以催他们交纳税赋，只恐怕百姓自己作了贼寇，到时候皇上又向谁来催缴税赋呢？

“百姓自己作贼”六个字，在十年后，被不幸言中，成为了现实。

当老百姓都纷纷加入农民军的时候，明军打不过农民军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八月二十三日戊辰，饷司杨嗣昌奏言：臣在应天，闻淮北居民食草根树皮至尽，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豆箕菱秆；比渡江后，灶户之抢食稻，饥民之抢漕粮，所在纷纭。犹曰去年荒歉之所致也。至于江南未尝有赤地之灾，稽天之浸，竟不知何故汹汹嗷嗷，一入镇江，斗米百钱，渐至苏松，增长至百三四十而犹未已。商船盼不到关，米肆几于罢市，小民垂橐，偶语思图一逞为快。甚有榜帖路约，堆柴封烧第宅，幸赖当事齐之以法，一时扑灭无余。然顾瞻闲左，民穷财尽，今日百姓尚知讨贼，尚可催科，只恐百姓自己作贼，谁为我皇上催科者？

百姓自己作贼六字，十年来不幸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