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病危通知书,让我后悔三年前未接父亲打来第七个电话

吴仁昊说 2025-02-07 19:52:11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夏正盯着ICU玻璃窗上的雨痕。那些蜿蜒的水迹像极了父亲病历单上起伏的心电图,在苍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褪色的银杏书签,叶脉凸起的纹路硌着指腹——这是三年前毕业典礼后,父亲最后一次来上海时夹在她笔记本里的。

"患者林建国家属!"护士的喊声惊得她手一抖,金属长椅的凉意顺着脊椎窜上来。主治医师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血迹,在走廊惨白的灯光里晃成虚影,"脑出血量还在增加,需要立即开颅。"

签字笔在同意书上打滑的瞬间,林夏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毕业典礼后的庆功宴上,父亲打来第七个未接来电时,她正被同事簇拥着切蛋糕。水晶吊灯在香槟泡沫里碎成光斑,淹没了他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银杏黄了,爸给你晒了桂花......"

手术灯亮起的刹那,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咔嗒"的坠物声。林夏数着地砖缝隙里的黑点,直到鼻腔里消毒水的气味被某种陈旧的书卷气取代——那是父亲书房特有的味道,混着宣纸的草木香和樟木箱的沉郁。去年春节她借口加班没回家,视频里父亲身后那盆旱金莲耷拉着叶子,像他欲言又止的嘴角。

"患者出现室颤!"骤然响起的警报声撕开凝滞的空气。林夏扑到观察窗前,看着父亲单薄的身躯在除颤器冲击下弹起,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挣扎的银杏叶。监护仪刺耳的蜂鸣声中,她突然看清呼吸面罩上凝结的水珠,正沿着父亲眼角的皱纹缓慢爬行。

手术室门再次打开时,晨光正漫过走廊尽头的磨砂窗。主刀医生摘口罩的动作在林夏视网膜上留下重影,"脑干出血,家属抓紧时间......"

林夏踉跄着跌坐在床前。监护仪的曲线渐趋平缓,像极了老家门前那条干涸的河。她颤抖着握住父亲的手,掌心粗粝的老茧摩挲着她精心护理的美甲。床头监护仪的蓝光里,她终于看清父亲枕边露出半截的牛皮本——那是她高中时嫌弃老土的日记本。

"2019年10月7日,夏夏说想吃桂花糖藕。骑车去西郊摘桂花,被城管追了三条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桂花,暗香混着泪水的咸涩涌进喉咙。"2021年6月15日,女儿说新工作太忙。寄去的银杏书签,快递显示已签收。"

窗外骤雨初歇,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林夏将额头贴上父亲冰凉的手背,听见他喉间发出轻微的"嗬嗬"声。当她终于哽咽着说出"对不起"时,监测屏上的波浪线突然剧烈跳动,像极了她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那张全家福——照片里六岁的她坐在父亲肩头,背景是漫天金黄的银杏雨。

"患者血压回升!"纷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时,林夏被护士轻轻拉开。透过泪眼,她看见父亲的眼睫在晨光中颤动,如同风中的银杏叶终于触到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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