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西哥特人于公元410年攻陷罗马,虽然实际破坏有限,但对罗马帝国的皇权威望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因为上一次罗马被攻陷还是公元前390年的事情,距离这一次时间过去了整整800年。上一次罗马还是共和政体,并没有皇帝。而这一次的陷落,对皇帝的权威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2、罗马帝国410年被攻破之后,皇帝在俗世的一切神圣性,就此被彻底否定。这就有了之后圣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里对罗马帝国和罗马这座城市的价值的极力贬低,他说:“圣城无与伦比(他指的天国),让罗马无法企及。那里没有胜利,只有真理;没有等级,只有神圣;没有和平,只有欢乐;没有生命,只有永恒。”
3、罗马城陷落后,帝国的权威倒塌,最要命的是,这导致无论是蛮族,还是罗马人在心理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在于,如果罗马城不陷落,人数上占优的罗马人就会忠于朝廷,与蛮族死磕;但是现在罗马城都被攻破了,死磕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谈好条件、达成和解。
4、事实上,日耳曼蛮族进入罗马帝国后,并没有像很多人想当然的那样烧光、杀光、抢光。这从语言的演化就可以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如果罗马人都被杀光了,那是谁教会了日耳曼蛮族说罗曼语的?今天,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里只能找到十几个哥特语起源的名词,法语里也只有300个名词来自法兰克语。
5、所以,事实是蛮族与罗马人迅速达成和解,西班牙和高卢的罗马地主开始接受蛮族统治。日耳曼蛮族来到罗马带来的破坏是非常有限的,但是西哥特人攻下罗马城后,让帝国的架子倒了,这却成了推倒多米诺骨牌的一张牌。
6、西哥特人在罗马抢了三天后,在阿拉里克的率领下去往西西里,打算渡海去北非发展,但就在这时,阿拉里克去世了,新的首领是他的小舅子,叫阿陶尔夫。阿陶尔夫向西部皇帝霍诺里乌斯提出要求,要娶抢来的霍诺里乌斯的皇妹加拉·普拉西狄亚。
7、当时霍诺里乌斯内外交困,莱茵河前线的两位将领先后叛变称帝,无奈之下就同意了,开出的条件是让西哥特人去西班牙帮他打蛮族。西哥特人完成了任务之后,霍诺里乌斯把他们安置在远离拉文纳的阿基坦。
8、阿陶尔夫当上罗马皇帝的妹夫后,非常得意和高调,实在看不惯他的手下就愤而把他杀了。阿陶尔夫死后,霍诺里乌斯用60万斗小麦把妹妹赎回来,把她嫁给了斯提里科的继任者君士坦提乌斯。
9、到了公元420年前后,西罗马帝国能实际控制的地盘,只有意大利、西西里、北非和高卢的东南角,也就是送给西哥特人的阿基坦附近的地盘。帝国的架子倒了之后,西班牙和高卢其他地方的罗马地主就离心离德,甘愿接受蛮族人统治了。不列颠干脆从公元410年往后就再不向帝国交税了。这些都算是罗马攻陷后带给帝国的外伤。
10、除了外伤,内伤也很重,公元395年狄奥多西一世死的时候留下来的军队大概是40万左右,两个儿子基本平分了。而到了公元420年,西罗马帝国的军队就只剩一半、10万人左右了。之所以在内忧外患正需要军队之时,西罗马帝国军队规模如此剧烈的缩减,主要有三个原因:
11、首先是因为既要在意大利本土与西哥特人打仗,又要在莱茵河前线抵挡其他蛮族,自己内部还发生了两次叛乱,军队消耗大。其次是因为罗马公民早就不愿意当兵了,而霍诺里乌斯出于宗教原因又在公元408年搞了一次清洗,不接受阿里乌派的蛮族士兵,所以兵源得不到补充。第三是税收受到了影响,钱少了,军队自然就要缩编。
12、对于西罗马帝国来说,意大利的经济地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北非行省。当时北非行省为罗马提供的粮食占到了罗马总需求的2/3。但在公元412年,霍诺里乌斯还去镇压多纳徒派,宗教矛盾被激化之后,税收自然受影响。
13、霍诺里乌斯死前,与妹妹加拉·普拉西狄亚的关系变得很糟糕,原因众说纷纭。公元422年加拉在霍诺里乌斯宫廷活不下去了,带着她和君士坦提乌斯的孩子去了君士坦丁堡。这次逃难或者说流放反而让加拉因祸得福,她的儿子瓦伦提尼安三世和东部皇帝狄奥多西二世的女儿订了娃娃亲,这下孤儿寡母可就有靠山了。
14、霍诺里乌斯死后,狄奥多西二世率军亲征,于公元425年把6岁的小女婿扶上了王位,由他的母亲加拉摄政。孤儿寡母的加拉,只能通过挑起权臣之间的内斗来保住自己的权势,也就是搞平衡术。但是一个闪失就让一个叫埃提乌斯的军事将领夺走了实权。
15、瓦伦提尼安三世继位后的第四年,也就是公元429年,汪达尔人在首领盖萨里克的率领下攻入北非。埃提乌斯认为汪达尔人是从直布罗陀渡的海,离迦太基还有1000多公里,所以他打算先稳住汪达尔人,就与盖萨里克签了个协议,把毛里塔尼亚(也就是西非这一块)的两个行省送给盖萨里克。然后他抽出手来先去对付北线的日耳曼人。这个判断铸成了大错。
16、汪达尔人显然不会同意留在毛里塔尼亚,签完了协议之后,于公元439年攻陷了迦太基,罗马的粮食一下子就没了。埃提乌斯这才下决心组织人马进攻北非。但一打还没打过,好在狡猾的盖萨里克提出和谈,北非的粮食和税收两家分,把长子胡内里克送到罗马去当人质,条件是和瓦伦提尼安三世当亲家,也就是让胡内里克娶皇帝的女儿尤多西娅,埃提乌斯答应了。
17、问题是,北非的税收两家分的结果是,最富裕的两个行省阿非利加和拜扎卡纳,税收全归汪达尔人,其他行省的税收,罗马人只能拿到以前的1/8。这给西罗马帝国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仅仅努米底亚和毛里塔尼亚这两个行省的税收损失,就让罗马不得不缩减1.8万精英步兵,或者说缩减1万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