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哪吒”这个名字,可能大家都会嘀咕一下,这名字好奇怪啊。
他的大哥叫金吒,二哥叫木吒,按照五行的顺序,金、木之后应该是水、火、土,三太子为何不叫水吒,或者火吒,乃至土吒?怎么凭空叫了个哪吒这种非常古怪的名字?
毗沙门天王,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四大天王中的首领多闻天王,其形象源自古印度神话中的俱毗罗神,在佛教中成为护法神之一,左手持三叉戟,右手托宝塔,后世传说中李靖的形象正是源于此。
上图是五代时期刻本《大圣毗沙门天王像》中,右上角夜叉托举着一个婴儿,有人认为便是哪吒。
佛教里是四大天王,到了道教与民间传说里,四大天王又变成了四大金刚。类同于基督教、犹太教里的亚伯拉罕,与伊斯兰教里的易卜拉欣是同一个人在三种宗教里的不同阐释。四大金刚里多闻天王的法宝是伞或幢,到了《封神演义》里,又成了四天王之一魔礼海。
能想象吗?魔礼海居然在原始经卷中是哪吒的父亲。
毗沙门天王,梵名Dhanada或Vaisravana,毗沙门天王是音译。在印度,毗沙门天王是主司施福护财的善神,故其在四天王中信徒最众。敦煌壁画中的毗沙门画像,在他渡海之际,常常散下金银财宝。在四天王的配置关系中,他被安排率领夜叉、罗刹将等,守护北方北俱芦洲。毗沙门天的形象,多为身穿甲胄的武将,面现忿怒畏怖之相。一手托宝塔,一手持稍拄地;或一手持戟,一手托腰。身青黑色,足踩二夜叉鬼。唐宋时期,毗沙门天王崇拜盛行于中国。按照《法华义疏》:此天恒护如来道场而闻法,故名多闻天。因为他是护法神,经常在如来讲经的时候进行护法,也就是安保工作,因而在经常听到如来的弘法内容,因此被称为了“多闻天王”,毕竟“毗沙门天王”太拗口,不易理解。
在佛经中,西方广目天王恰恰是龙王的顶头上司,名曰“毗留博叉”。毗留博叉是管行雨的,李靖也管行雨,人们就想当然的把李靖是毗留博叉的化身。
原本,广目天王是广目天王,多闻天王是多闻天王。但是,在佛经中,多闻天王“于胎藏界曼荼罗在外金刚部院北方之门侧,于金刚界曼荼罗位于西方,夜叉主也”,他在胎藏界镇守北方,在金刚界镇守西方。原本,一说天王崇拜就是单指多闻天王崇拜,也就是毗沙门天王。而且,梵语里广目天王毗留博叉与多闻天王毗沙门,看起来都姓“毗”,于是在流传中就被弄劈叉了,直接李靖变成了毗沙门天王,成为了托塔天王。
前面说了,改变哪吒与敖丙之间的关系,只需要一个《哪吒:魔童降世》与《哪吒2:魔童闹海》就足够了。历史上也是,只需要一部元杂剧上演,就足够了。
总之,托塔天王变成了李靖,哪吒也拥有了姓氏,全名叫做了李哪吒。
李靖变成了托塔天王的时候,正是毗沙门天王崇拜衰落的时期,也就是元朝,蒙元政权里,很多旧有的传统习俗都得到了改变,尤其作为军队保护神的毗沙门天王,必须得改。唐时毗沙门天王守护西凉城,正是为了抵御异族的侵犯,现在蒙古政权正好是关外异族政权,再继续崇拜毗沙门天王,自然不合适。
原本大行其道的毗沙门天王,就退化成了一名普通的天王,与其他三名天王的地位终于平等了。他的那些神奇的故事,都转移到了托塔天王李靖身上去了。从此,李靖身着毗沙门天王的装备,走马上任,不仅成功谋得毗沙门的实际名分,还把其部下也一并篡夺过来。所以我们看到,李天王出征花果山时,有“药叉将催兵、鱼肚将掠后”。“药叉”即夜叉,“鱼肚”即伊荼,原本皆是佛教中毗沙门天王的跟班。
原本,毗沙门天王的小跟班哪吒,并不是留着抓髻的儿童模样,而是长着一对“恶眼”,时常“手捧戟,以恶眼见四方”,看到和尚不守戒律,还会用金刚棍敲打训斥。不空的《北方毘沙门天王随军护法仪轨》说,哪吒“手捧戟,以恶眼向四方……七宝庄严,左手令持口齿,右手诧腰上令执三戟槊”。不论是戟还是槊,都是重兵器,二郎神拿的就是戟,而槊就是马槊,是一种重型长矛。拿着重武器,目眦欲裂看向四方,这可不是可爱顽童或柔弱男性的形象。唐代《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说哪吒的职业是药叉大将。药叉就是夜叉,提起夜叉大家脑海中浮现的是那种青面獠牙的形象,他是佛教护法大神,负责斩妖除魔。唐代《地藏菩萨本愿经》说哪吒的职业是鬼王,也是负责降妖除魔的。
之所以变成了孩童模样,全赖《西游记》与《封神演义》的功劳。《西游记》里,哪吒第一次变成了孩童形象。第五十一回和青牛精独角兕大王斗法的时候,书中写道:“那小童男生得相貌清奇,十分精壮。真个是玉面娇容如满月,朱唇方口露银牙……身小声洪多壮丽,玉天护教恶哪吒。”这是第一次明确提出哪吒是可爱孩童的形象。而《封神演义》成书时间比《西游记》略晚,关于哪吒的故事,基本上承袭了《西游记》里的说法。
《封神演义》更是让唐朝的李靖父子穿越到了商周易代时期,让李靖与哪吒参与伐纣大业。哪吒的孩童形象经过两部经典文学作品的刻画,从此固定了下来。
哪吒的哥哥名称又是咋回事?
随着哪吒故事越来越火,大家自然会奇怪,既然哪吒是三太子,那么他的哥哥是谁呢?
前面说了,哪吒在毗沙门天王治下,不仅有哥哥,还有两个弟弟,五兄弟分别是最胜太子(甘露太子)、独健、哪吒、常见、禅柢。
其中,老大最胜太子,也叫甘露太子,在佛教中的名称叫军荼利明王,也写作“君吒利明王”,是密宗的明王,重要神祇,他的名字依旧是按梵文翻译缩写的套路来的。
哪吒来自那吒俱伐罗的缩写,老大被缩写为君吒,或者军荼,尤其是君吒,已经很像哪吒了,都是“吒”。在流传中,慢慢就变成了金吒。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七“那吒太子”载:“母素知夫人生下长子军叱,次木叱,三胎那叱。”
《西游记》第八十三回有:天王道:“我止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小儿名金吒,侍奉如来,做前部护法。二小儿名木叉,在南海随观世音做徒弟。三小儿得名哪吒,在我身边,早晚随朝护驾。一女年方七岁,名贞英,人事尚未省得,如何会做妖精!”
原本哪吒的二哥是独健,不过关于他的记载太少,而且哪吒的故事已经脱离了毗沙门天王,于是这个哥哥就被人忘记了。
但是又必须有一个二哥,总得有个名字吧。于是,民间流传中又开动了脑筋。上面说的木叉,就是这么来的。
历史上的木叉,史有其人,像李靖一样,是唐僧的和尚。
木叉应该是唐代高僧僧伽大师的弟子,这位僧伽大师有两个弟子,一个叫惠岸,一个叫木叉。不过民间他们搞成了一个人,于是在《西游记》中我们可以看到:
那菩萨吩咐概众诸天各守仙境,着善财龙女闭了洞门,他却纵祥云,躲离普陀岩,到那边叫:“惠岸何在?”惠岸乃托塔李天王第二个太子,俗名木叉是也,乃菩萨亲传授的徒弟,不离左右,称为护法惠岸行者,即对菩萨合掌伺候。菩萨道:“你快上界去,见你父王,问他借王罡刀来一用。”(《西游记》第四十二回)
所以,金吒、哪吒有了,木叉也改成木吒吧,三兄弟都是“吒”。从军吒到金吒,木叉到木吒,金木都是五行的元素,又都是“吒”,肯定是亲兄弟了。但是“哪吒”的读音实在套不进五行,但是没有办法,毕竟他是故事的主角,名字已经被广为接受,无法改名,那就只好保持了原本的称呼。
就这么着,有关李靖一家,就被民间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