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我被妻子踩在脚底过完卑微一生;重生归来,她还没正式出招,我直接一张离婚报告甩她脸上......

耳旁情话 2025-02-18 15:18:05

“滚吧,让你爱我是看得起你,你还不知足~”

我被妻子扫地出门,沦落大街。

最终,还是我服软,就那样卑微地过完了低贱的一生。

再度重生,妻子把邻家弟弟领回家那天——

我火速提交离婚报告,潇洒离去......

1

“江同志失血严重!快调血包来!”

“江同志求生意识薄弱,快用搏击器恢复心跳!”

“三二一,通电。”

江祁安涣散的瞳孔中,只见无数医护人员围着他团团转,个个着急得不行。

全身上下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江祁安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在胸腔中急促颤抖,仿佛陌路困兽。

医生遗憾地说:“伤势太重,送来医院时已经太晚了。”

江祁安心跳猛然一顿,拉出一条平直的线后,开始恢复微弱的跳动,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冰凉的手术床柔软得像云朵。

“尽力了,让傅少尉进来见江同志最后一面吧。”

手术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扑到江祁安旁边哭得涕泪横流,哀求地说:“祁安,不要抛下我。”

几个年轻的护士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江祁安看着这个深爱了多年的女人,如今生命走到了尽头才发现,自己从未将她看清。

他颤抖着手抚摸上傅晚吟的脸,微笑道:“傅晚吟,爱你,我不后悔。”

傅晚吟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然而江祁安的下一句却是:“如有来生,我不愿再娶你。”

话音与那只手一起落下,江祁安永远闭上了眼睛。

傅晚吟撕心裂肺地喊道:“不!”

......

江祁安从睡梦中惊醒,浑身的冷汗几乎要将睡衣浸湿。

窗外月亮高悬,照亮房屋里的模样,窗上床头都贴着红双喜,枕套被子都是红色,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这是他与傅晚吟刚结婚时的家属房。

江祁安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打开灯坐在镜子前。

镜子中的男人俊秀干净,眉眼带着青春的朝气,与江祁安最后一次照镜子的模样有着云泥之别。

“难不成......我重生了?”江祁安喃喃自语。

他站起来,环视这间幸福的婚房,床头上挂着的结婚照干净漂亮,就像江祁安曾深以为傲的婚姻。

可事实却狠狠给了他无情一击。

上辈子他冒着风雪,去给怀着身孕依旧坚持过年执勤的傅晚吟送饺子,却被告知傅少尉已经休假三天了。

他以为傅晚吟遇到了什么难事不敢告诉他,打遍了所有朋友的电话,最终却是在警卫员的暗示下,来到一处豪华小洋房。

下着雪的冬夜,江祁安为了给饺子保温,一直将它们放在衣服里,却在看到屋里那一幕时,饺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小洋房温暖的窗户里,说要执勤的傅晚吟正在别人家里笑盈盈地包着饺子,一个男人从他身后将他搂住,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幸福的小家庭。

深受打击的江祁安迷茫地走在大街上,被一辆突然驶出来的小轿车撞倒,身下流出的血很快染红了雪地。

听见声响的人家跑出来:“老天爷啊,这是谁家的男人啊,大过年的家破人亡了啊!”

漫天的雪花落进江祁安的瞳孔,那股刺痛仿佛还遗留在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抬眼时,江祁安的目光坚定。

上辈子他说过,若有来生,绝不再娶傅晚吟。

如今上天垂怜让他重活一世,他必定要及时止损。

2

第二日一大早,江祁安就将离婚申请递交了上去,回来的路上遇到刚好执勤结束的傅晚吟。

“祁安,你今日不是休息吗?怎么还起那么早?”

她小跑着过来,笑着握起江祁安的手放在唇边呼气暖着:“穿这么少,冻坏了怎么办?”

江祁安看着年轻的傅晚吟,万种情绪在心头闪过,却仍旧心存贪恋:“不冷。”

傅晚吟的目光看向江祁安眼下的乌青,皱眉道:“昨晚没睡好吗?”

“嗯,做了个噩梦。”江祁安低下头,小声说。

傅晚吟却笑了,一脸娇俏地凑过去:“是不是因为我不在身边?”

江祁安红了脸:“胡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却听见几个粗犷的男声起哄地喊:“少尉好,少尉家属好!”

江祁安和傅晚吟同时看过去,几个同事赶忙嘻嘻哈哈地跑走。

“等我回去一定让他们负重跑步!”

江祁安笑了笑,没搭话。

傅晚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小心地问道:“祁安,我有个邻家弟弟想要来我们家里借住,你同意吗?”

江祁安的笑意凝结在唇边:“谁?”

傅晚吟他没有立刻反对,往身后招了招手:“小远,快过来见姐夫。”

江祁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淡下的笑意彻底消失。

只见远处跑过来的男生面容清秀,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苏泽远直接扑进了傅晚吟的怀中,软糯地喊道:“姐姐,我是可以搬到你家里了吗?”

傅晚吟尴尬地将他推开:“祁安,你别介意,小远年纪小不懂事。”

苏泽远却不依不饶地往傅晚吟身上贴,像小孩似的皱了皱鼻子:“姐姐,小远不是孩子了。”

傅晚吟那点儿尴尬全然化成了宠溺,她捏捏苏泽远的脸笑道:“对,我们小远是大人了,要去高考了。”

得到傅晚吟的回应,苏泽远才将目光投向江祁安:“姐夫好,不好意思啊姐夫,我从小就比较黏我姐姐,你可不要误会哦。”

江祁安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与雪夜中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刹那间,眼眶酸胀得厉害,胸腔也忍不住泛起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涩。

原来他们的私情,竟是从这么久以前就有了。

那么多年傅晚吟一直将他蒙在鼓里,给他编造了一场令人沉醉的美梦。

“祁安,你能让小远住进来吗?他背井离乡过来找我,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实在不放心。”傅晚吟见他脸色不虞,连忙抱住他哄道:“不过你放心,即便是弟弟来了,你在我心中也是绝无仅有的第一位。”

江祁安低着头,生怕多看傅晚吟一秒,眼中的泪就要落下来。

“好。”

傅晚吟惊喜万分:“祁安,我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

看着苏泽远欢喜扑进傅晚吟怀中的场景,江祁安的心脏被苦涩浸满。

为他付出真心的那十年,也为他冤死在除夕夜的自己。

3

翌日早晨,大雪初停,江祁安却是被厨房中传来的叮当声吵醒的。

他走出房间,只见厨房中的两道身影挨得极为相近,苏泽远剥开一个水煮蛋递到傅晚吟嘴边,待傅晚吟咬下一口后,满意地吃下剩下半边。

灶台上的喜字像银针般刺入江祁安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江祁安觉得新婚夫妻是傅晚吟和苏泽远。

“祁安,你醒啦?”傅晚吟余光瞥见江祁安,挪开一步,与苏泽远保持距离。

苏泽远眼中闪过一丝不爽,但立刻用温和的笑意掩盖:“姐夫,我今天要去学堂了,姐姐特地起早给我做了早餐,你能娶到姐姐真是太幸福了,我以后也想找一个像姐姐这样的姑娘。”

傅晚吟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人小鬼大,都调侃道你姐头上了。”

苏泽远做了个鬼脸,然后舀了满满一碗热粥向江祁安走过来:“来,姐夫,我来伺候你吃早餐。”

这个用词让江祁安皱起了眉:“不用了,谢谢。”

苏泽远却听不懂话似的硬要往他面前凑,那碗滚烫的热粥几乎要怼到江祁安脸上,他不得已往一旁偏了一下。

下一刻却听见哐当一声,那碗热粥全洒在了地上。

苏泽远立刻捂着脚踝叫了起来。

傅晚吟听到声音,先是冲到了江祁安身前,着急地查看他有没有伤到。

江祁安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苏泽远抢了先:“姐夫,我好心给你端粥,你不想吃跟我说就好了,推我干什么呀?”

这话一出傅晚吟的脸色陡然一变。

“我什么时候推你了?”江祁安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苏泽远咬牙,眼底含泪地抬起头,一副娇柔做作:“姐夫,你若是没推我,难不成我还自己掀了碗烫伤我自己吗?”

“什么?你烫伤了?我看看。”

傅晚吟立刻将苏泽远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椅子上,只见他双腿的脚踝都已经被烫得红肿一片。

苏泽远挨着傅晚吟的肩膀,可怜道:“姐姐,我疼。”

傅晚吟满眼心疼地说:“不怕,姐姐带你去医院。”

就在她搂着苏泽远走出门的那一刻,脚步猛然一顿,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江祁安,语气复杂地说道:“地上的粥,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语气中的疏远,是江祁安两辈子都未曾感受过的,让他不由得一滞。

江祁安揪着胸口的布料,想要缓解心脏的闷痛,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烫伤。

刚刚那碗粥,苏泽远是往他的方向倒的,此刻衣服上还粘着一堆米粒。

可傅晚吟却看都没看一眼,就因为苏泽远先喊疼先倒打一耙,便已然认定是他的错。

江祁安含泪拿出药箱给自己上药,客厅的座机却响了。

“你好,请问是江祁安同志吗?您提交的离婚申请被组织打了回来,原因是理由不充分。”

昨天提交的报告上,离婚理由写的是关系破裂,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爱得有多深。

江祁安环视了一眼寂静的房子,抬手拨动了一串京区的号码。

“祁安,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很快被接起,熟悉的慈爱声音传进江祁安耳朵。

江祁安想起上辈子自己死前,甚至还没来得及再见爸爸一面,心脏便无比钝痛。

“爸,您可以帮我个忙吗?”

“哎哟我儿子怎么哭了?告诉爸爸什么忙,我一定帮!”

江祁安吸了吸鼻子,说:“我提交了一份离婚申请,您帮我通过吧。”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跟傅晚吟吵架了?”

“爸爸,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江祁安恳求地说道:“看在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求您的份上,您帮帮我吧。”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行,你重新提交,五日后便能通过。不过我也有个要求,离婚之后,我会派人接你回家。”

“好,我答应您。”

4

傅晚吟和苏泽远是晚上七点才回来的,看到整个屋子一片昏暗时,她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推开房门:“祁安?”

江祁安在床上睡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亮他安静俊逸的侧脸。

傅晚吟不自主伸手抚上他的头发,语声轻柔:“祁安,起来吃饭了。”

江祁安睫毛轻颤,从梦中苏醒,看到面前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傻啦?快起床,我给你打包了你最爱吃的美龄粥。”

傅晚吟如以往那般哄着他起床,帮他穿衣穿鞋,仿佛早上的事没发生过。

江祁安垂眸看着娇美的女人小心地捧着自己的脚,忽然想起他刚入团的时候,因为抗洪救灾扭伤了脚,傅晚吟也是这样蹲在淤泥中替自己查看伤势,甚至不顾他人侧目,亲自将他背回了医疗点。

往日的美好记忆让江祁安心中一软,刚想俯身抱住傅晚吟,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苏泽远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姐夫,快出来吃饭呀,美龄粥我和姐姐都尝了,特别好吃。”

傅晚吟有些慌张地眨着眼睛,想要将苏泽远的话盖过去:“祁安,我再去给你炒个鸡蛋。”

江祁安淡淡拂开她的手:“不用了,我不饿。”

还没等傅晚吟说话,苏泽远就先开了口:“姐夫,你是嫌弃我和姐姐吃剩才给你打包吗?可是我们很小心的,没有把口水沾到剩下的粥里。”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能不能看在姐姐的份上,不要再针对我了,好不好?”

江祁安皱眉,自己就说了六个字,怎么就引得他长篇大论了?

“我跟你不熟,谈不上喜不喜欢。”

江祁安实话实说:“不过你小小年纪,倒是懂得怎么挑拨别人家的夫妻关系,也不知读的是什么书,学的什么做派。”

苏泽远脸色顿时涨红,眼瞳中满是将落未落的泪水。

傅晚吟拧眉,不赞同地喊了一声江祁安的名字。

“我知道了,一定是姐夫看到姐姐疼我,误会我和姐姐之间的关系了。可我还是一个学生啊,姐夫这么想我,让我以后怎么立足......”

说完,哭着跑出了家属房。

傅晚吟追了几步,撞上了猛然甩上的房门。

她面色不虞地走回房间,指责地说道:“祁安,我都跟你解释了,小远只是我老家的弟弟,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你为什么老是对他这么差,让他难堪呢?”

“他从小没有父母,生活得那么艰难,你不应该更加友爱对待他吗?”

他失望地看着江祁安:“从前你是最温柔善良的男生,为什么结婚之后就成了这副刻薄模样?”

江祁安喉头苦涩,反问:“我刻薄?”

傅晚吟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不想跟你吵,你赶紧穿上外套跟我出去找人,现在晚上八点多了,小远一个小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

“我怎么样?”

傅晚吟没答话,但转身看他的那一眼,无尽冰冷。

冬夜下着飞雪,江祁安衣服扣子还没扣上,就被傅晚吟拉着跑进风雪中,布料摩擦在腹部的烫伤上,灼心地疼。

江祁安一天没吃东西,脸色苍白得仿佛死人,可傅晚吟却一眼都没瞧他,奔跑的脚步越来越快。

江祁安终于忍受不了:“晚吟,你慢一点。”

“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我怎么慢?”傅晚吟想也不想地朝他吼道。

大雪中,江祁安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着急得满眼血丝的模样,浑身的力气忽然卸去。

傅晚吟看着他的脸色,心中有些懊悔:“对不起祁安,我答应过他爸,会好好照顾他的。”

江祁安心中悲凉一片,既然答应了他家人的托付,那为何还要来招惹我呢?

他叹了口气:“傅晚吟,我们......”

话还未落,傅晚吟却直直从他身旁跑过,将一个高瘦的身影紧紧抱在了怀中。

“小远,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苏泽远委屈地圈着傅晚吟的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过,会护你一辈子。”

江祁安呆呆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心中只觉得傅晚吟那句话十分熟悉。

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那是傅晚吟向他求婚时所发下的誓言。

他苦笑一声,原来傅晚吟的爱,除了给他,也同等地给予了另一个男人。

可他江祁安一生骄傲,不能独属于他,他情愿不要。

“傅晚吟,我们离婚吧。”

5

苏泽远回到家之后哭哭啼啼,傅晚吟又是哄又是给他煮姜茶,一直到十一点才回到房间。

一见到江祁安还端坐在床边,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祁安,我们别闹了行吗?睡觉吧。”

江祁安扭头看向她:“我说什么了吗?从头到尾是我在闹吗?”

傅晚吟疲惫揉着眉心:“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我已经很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你若是真的容不下小远,等我空了去外面给他租一套房子总行了吧?”

江祁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做,可傅晚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两日的折腾全部怪罪在他头上。

“不用,等我们离婚了,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傅晚吟面色一变:“你就为了这点事跟我离婚?祁安,你把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都当成什么了?”

江祁安淡淡地说:“是你先不将我们的情谊当一回事。”

傅晚吟耐下心来,贴着江祁安坐下,将人轻轻搂入怀中:“祁安,我今日对你的态度是有些急躁。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我傅晚吟的心中只有江祁安一人。”

若换作以往,傅晚吟这几句甜言蜜语早就让江祁安幸福得快要飞起,可如今眼见着她是怎么对待苏泽远,只会觉得恶心。

但眼下他也不想再争辩,反正离婚申请已经重新提交,要不了多久,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就不复存在了。

闹了一次后,苏泽远倒是消停了不少,江祁安为了不跟他们碰见,天天加训到很晚才回家,以为能安然度过这几日,可苏泽远却不如他的意。

这日刚结束春节晚会的彩排,江祁安与几个同事正要往食堂去,却被苏泽远拦了下来。

江祁安有些奇怪:“这里是军区,你怎么进来的?”

苏泽远却没说话,对着他咚的一声跪了下来,额头狠狠磕在地上:“姐夫,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让姐姐赶我出去好不好?”

来来往往的人员顿时停住了脚步,一脸惊讶地看过去。

江祁安简直快要气笑了:“苏泽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将你赶出去,你要演戏去城南的戏班子那演。”

“姐夫,你和姐姐刚刚结婚,本来小两口的日子突然被我打扰,你有怨气很正常,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求你别赶我走,我只有姐姐可以依靠了。”

苏泽远可怜兮兮地掉眼泪,一张小脸灰扑扑的,真是我见犹怜。

果然,几个女同志走过去想要把他拉起来:“这位同志,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苏泽远摇摇头:“不,姐夫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江祁安不想理他,抬脚就走。

苏泽远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脚:“姐夫,我都跪下来求你了,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江祁安实在想不到一个男学生居然能这么不要脸,眼见着越来越多人走过来,不断发出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啊?江同志不是刚跟傅少尉结婚吗?”

“江同志人那么好,怎么会逼得一个学生下跪呢?”

“有什么误会吧,要不我们去找傅少尉过来?”

江祁安忍无可忍,抬脚想要挣脱他。

苏泽远却突然啊的一声,扑摔在地上。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高挑的身影快步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江祁安,你在干什么?”

江祁安抬起头,对上一双充满怒火的美目。

6

“姐姐,没关系,只要能求得姐夫原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苏泽远抬起身,露出血液渗脏的衣袖。

傅晚吟目光一滞,小心翼翼地将苏泽远扶起,眼中满是心疼:“怎么摔得那么重?”

苏泽远低头垂泪,没答话。

傅晚吟心里顿时更不好受,转脸看向江祁安:“你就是这么做姐夫的?我不求你能善待小远,但是你却越来越得寸进尺,昨天烫伤今天摔伤,你让我怎么跟他爸妈交代?”

江祁安静静看着他:“你怎么不说他私闯军区骚扰我?”

“什么叫私闯,是我给他的通行令,让他来请你回家吃饭,缓和缓和关系。”傅晚吟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江祁安微微一笑:“来请我回家吃饭,可见面一句话不说直接在我面前跪下,毫无前情后果求我原谅,让大家看笑话,这就是你们跟我缓和关系的方式?”

傅晚吟一愣,低头看向苏泽远。

苏泽远吸着鼻子,委屈地说:“我怕姐夫不理我......”

傅晚吟皱起眉头:“军区里闹出这个动静,你也做得不对。”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苏泽远红着眼睛认错。

傅晚吟没说话,但视线往江祁安身上瞟。

苏泽远立刻说:“对不起姐夫,是小远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江祁安看他俩你来我往的表演,只觉得无聊,转身就要继续往食堂走。

“你走去哪?”傅晚吟立刻去拉住他。

“吃饭。”

“回家吃。”

江祁安冷冷一笑:“不必了,别弄得谁都吃不好。”

傅晚吟抿了抿唇,看到周围人还没散:“看什么?都吃饭去。”

然后不顾江祁安的意愿,拉着他往家属院走。

“傅晚吟,你放开我!”

“那你跟我回家吃饭。”

江祁安冷着脸将手抽回,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也不看傅晚吟便往前走去。

家里饭桌上已经备好了三菜一汤,都是江祁安喜欢的菜。

傅晚吟从追求江祁安开始,就一直苦练厨艺,一年里八大菜系做了个遍,终于摸清楚江祁安的口味偏好。

这件事是两人在一起后,傅晚吟才告诉江祁安的。

江祁安笑她笨,说:“你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

傅晚吟牵着他的手,一脸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祁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自己去探索。”

可如今苏泽远一出现,傅晚吟却只听他的话了,连江祁安的解释她都觉得是在嘴硬。

“姐夫,你跟我一样都喜欢吃番茄炒蛋呢。”苏泽远故作亲昵地说:“姐姐做的番茄炒蛋最好吃了,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

江祁安看着傅晚吟的脸,说:“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傅晚吟脸色一变,软了声:“祁安,别开玩笑了,你以前不是说过要吃我做的番茄炒蛋一辈子吗?”

江祁安没回答,盛了饭径自吃饭便回房休息。

过了片刻,傅晚吟跟了进来,躺在他旁边搂住他的腰,委屈地说:“祁安,对不起,是我没跟小远说清楚,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他的手掌捂到江祁安的伤处,痛得他一个激灵。

“怎么了祁安?是冷吗?我给你捂捂脚。”

说着坐起来将江祁安冰凉的脚底放在了怀中,见江祁安的眼神有些许软化,露出了笑容。

“祁安,以后我们生个男孩吧,最好长得像你,让整个军区都羡慕我。”

江祁安睫毛一颤,想起上辈子傅晚吟怀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苏泽远的。

不知道上辈子的傅晚吟得知他出车祸的真相后,有什么反应。

是悲痛一阵后就与苏泽远正式在一起了,还是终生忏悔痛苦余生?

看着傅晚吟美滋滋幻想的模样,江祁安脸越来越冷。

傅晚吟,你这辈子都不配拥有我的孩子。

7

将近年底,为了拉近群众关系,军区举办了军民拉练活动,吸引了一群学生来参加,苏泽远不出意外也在其中。

以往的拉练包都是傅晚吟领好,再帮江祁安背上。可这次傅晚吟拿起包,却递给了苏泽远。

苏泽远撒娇地转过身:“姐姐帮我背上。”

傅晚吟把背带绕进他的双手,调整了一下位置,问:“勒不勒?”

苏泽远笑道:“姐姐亲自帮忙,一点儿都不勒。”

傅晚吟点了点头,转头猛然对上了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眸。

她勉强笑了一下,带着讨好:“祁安,小远他第一次参加,不懂规矩,所以我才先帮他。”

江祁安直接掠过他拿起包,自己背好。

看着男人干脆利落的背影,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更没像前两天那样闹,可傅晚吟不知为何总感觉心头发闷。

这次拉练只有十公里,路线几乎都是平地,终点就在洛山的天湖旁。

刚开始学生们还叽叽喳喳一脸兴奋,到了半途就开始蔫了。

跟江祁安关系好的同事拉着他笑道:“你看他们像不像咱们第一次拉练的时候?”

江祁安一瞧,还真是,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那会儿你差点儿摔跤,原本在前面的傅少尉瞬间就跑到你旁边,脸上的表情比你自己还要害怕呢。”

同事继续说道:“怕你后面再出意外,便让了领队的位置,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垫尾。”

江祁安对傅晚吟曾做的事都十分珍重存放在心间,他见过傅晚吟热切爱他时的模样,所以也知道她对苏泽远的感情,绝对不仅仅是弟弟。

突然间队伍停顿了一下,只见最前面的傅晚吟熟练蹲下,随后一个熟悉的身体笑吟吟趴上她的后背。

傅晚吟当着众人的面,将苏泽远背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因跳舞脚踝受伤,她从未开口说过要背自己。

原来,她的背是苏泽远专属的。

那些学生不知道傅晚吟与江祁安的关系,立刻欢呼起哄起来。

苏泽远脸红扑扑的:“是因为我脚疼啦!”

“别解释,我们都懂!”

苏泽远嗔怪地看了同学们一眼,然后幸福地趴在傅晚吟的肩膀上。

而傅晚吟只是带着笑听他说话,对学生们的误会不置一词。

同事立刻打抱不平:“傅少尉这是在做什么啊?要背也是背你啊。”

江祁安反而语气轻松:“没关系,背谁是她的自由。”

到天湖已经中午,傅晚吟宣布原地休息后,大家各司其职拿出装备做饭。

江祁安放下包准备去林子里找干柴,苏泽远瞧见也快步跟了上去。

“姐夫,我帮你呀。”

江祁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渐渐远离人群后,苏泽远缓缓开口:“江祁安,你是争不过我的。”

“因为,我比你有太多优势了。”

江祁安觉得无聊,蹲在地上捡着枯枝不说话。

苏泽远见他无话,更加得意,勾唇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甚至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死。”

咔嗒一声,江祁安手上的树枝掉落在地上:“你说什么?”

苏泽远以为他害怕了,挑衅一笑:“你三年内,会因车祸死掉。”

江祁安脑子嗡的一声,猛然抬头看向苏泽远。

原来他也是重生的。

“而你死后,我就和姐姐结婚了,住进家属院,完完全全取代了你的位置。”

苏泽远语气狠毒:“不管你如何纠缠,最后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姐姐清明节时的一捧纸钱,而我才是完完整整陪伴了姐姐终生。”

8

上辈子的结局江祁安虽有预感,但听见苏泽远亲口说破,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悲凉。

傅晚吟对他竟无半分愧疚吗?

“江祁安,识相的话,你赶紧跟姐姐离婚,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江祁安收拾好情绪,装作不相信的样子。

“你若是有妄想症,就让傅晚吟送你去医院,用预知未来威胁我离开,不觉得幼稚吗?”

苏泽远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信不信由你,今后可别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你!”

江祁安抱起树枝转身就走,苏泽远紧紧跟在他身后。

沿着树林的湖畔有好几个被学生砸出的大洞,洞口的薄冰裂开蛛网似的裂纹,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湖水。

“江祁安,你猜我跟你一起掉进去,姐姐会先救谁?”苏泽远幽幽地开口。

江祁安本能地心中发紧,想要快步远离他:“你想干什么?”

可苏泽远却轻笑一声,将树枝一扔,猛然扑向江祁安:“姐夫小心,我来救你了!”

扑通一声,刺骨的湖水将江祁安淹没,寒冷顷刻间麻痹了他的手脚,让他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灼烧感。

在他视线中的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游来。

是傅晚吟。

江祁安努力朝她伸出手,张嘴想喊她的名字。

可下一刻,她却伸手拉住了奋力挣扎的苏泽远。

无力与绝望吞噬着江祁安的脑海,他死心地闭上了眼。

在虚幻的黑暗中,江祁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傅晚吟第一次去看他的演出,学着西洋流行的礼仪为他献上一束娇艳灿烂的红玫瑰。

在他答应与傅晚吟交往的那一天,她兴奋得睡不着觉,打好早餐站在宿舍楼下等他起床。

她说她的梦想是买一个照相机,将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老了之后一张一张说与子孙们听。

可一幕幕温馨的画面过后,是白发苍苍的傅晚吟和苏泽远牵着手在公园中散步,而江祁安已经永远成为了墓碑上的一张照片。

“爸爸,救我......”

一滴眼泪滑过江祁安的眼角,他颤抖着睫毛醒来。

“祁安,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傅晚吟立刻扑了过来,她的眼中满是害怕与担忧。

江祁安觉得可笑:当时选择救苏泽远的人是你,如今又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呢?

傅晚吟见江祁安毫无反应,心中清楚他知道了自己选择救苏泽远,她只能仓皇地解释:“祁安,我当时是认错了,我真的是想要先救你的。”

江祁安听着这丝毫站不住脚的理由,第一次发现傅晚吟原来那么会撒谎。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

傅晚吟一愣,没想到江祁安那么好说话,没有追究她。

“祁安,你原谅我了?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

江祁安接着出声打断,语气平静地说:“傅晚吟,我已经提交了离婚报告。”

傅晚吟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祁安:“什么?祁安,你是认真的吗?为什么!”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至于原因,我不信你不知道。”

傅晚吟惨白着脸:“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我跟苏泽远之间什么都没有。”

江祁安扯了扯嘴角:“这话说多了,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吧?”

“你!”傅晚吟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一定要用这种龌龊的思想看待我和他,那我也没办法,你爱离就离!”

“江祁安,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傅晚吟黑着脸快步离开病房。

江祁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情却是轻快的。

他摸了摸喉咙,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溺水的呛痛。

距离离婚证下来还有五天,他很快就能变回以前的江祁安了。

9

那日不欢而散后,傅晚吟果然没有再来病房,不过每日都会让警卫员送饭给江祁安。

那些看起来就十分用心的饭菜,江祁安碰都没碰。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那么傅晚吟的一切他都不会再留恋。

出院前,护士来找他做最后一次检查,没想到却意外路过了苏泽远的病房。

苏泽远躺在病床上,傅晚吟正端着饭碗给他喂汤,每一勺递过去之前都十分细心地吹凉。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姐姐,你这几天都待在我这里,会不会让姐夫对我们的误会加深呀?”

傅晚吟沉默了一下,说:“我就是要治治他这胡乱猜忌的毛病,才结婚多久就变成这样,未来几十年还过不过了?”

江祁安觉得好笑。

未来几十年,你就跟苏泽远好好过吧。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是惦记姐夫的,别说气话了,你过去看看他吧。”

苏泽远假意劝着,而后捂着嘴咳嗽起来:“我自己一个人没关系的。”

傅晚吟连忙拍拍他的背:“没事,明天出院我再去接他,到时候给他买件新衣服就好了,男人不都是这样简单。”

因着几日不来,傅晚吟连江祁安可以提前出院都不知道。

江祁安没有再看,转身离开了医院。

今天就是领离婚证的日子了,江祁安先去了趟组织部,将那两张绿色的硬纸拿到手上的那一刻,他跟傅晚吟终于彻底结束了。

家属房里很多物件都是他们俩一起去挑选购置的,结婚的前一天,傅晚吟坐在书桌前剪纸,江祁安就一张一张将它们贴到窗上、门上。

江祁安拿下床头的结婚照,剪掉了自己的那一半,又从柜子里拿出这些年与傅晚吟互通的书信,里面字字句句都承载着江祁安青春炽烈的情感。

他随手拿起一封,打开看到第一行,眼眸的柔光猛然凝滞了。

“小远卿卿如晤,展信舒颜。”

江祁安颤抖着手又打开了一封:

“江祁安同志,见字如晤。”

两封信的遣词对比让江祁安脑子轰然一声,他颤抖着睫毛忍下恶心,心中对往昔的最后一丝怀念灰飞烟灭。

第二日天还没亮,江祁安将离婚证放在桌子上后,拎起行李走去文工团跟大家辞别。

这几年的相处让大家都十分不舍,拉着江祁安说要最后再一次吃顿饭。

可还没等江祁安回答,一个风卷似的身影冲了过来。

“江祁安!你提前出院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道我走进你的病房看到没人的时候,有多紧张吗?”傅晚吟迈着长腿,一开口便是责骂。

江祁安看向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又没见到你,怎么说?”

“我不就在楼下小远......”傅晚吟咽下话:“算了,我们回家吧。”

她想要拉江祁安的手,却被他后退一步躲过。

傅晚吟手心一空,莫名感觉有些心慌:“怎么了,祁安?”

“晚吟,我......”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人急匆匆地喊了一句:“傅少尉,紧急任务,现在就要出发了!”

“来了。”傅晚吟回了一句,然后带着些歉意地看向江祁安:“对不起祁安,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买过年的新衣服好不好?”

江祁安不想再多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没事你去吧,注意安全。”

傅晚吟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冲了回来抱住江祁安:“祁安,我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有些小矛盾,但是我心中真的只有你一个。”

“等我回来,我们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相信我。”

江祁安点点头:“嗯,我相信。”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各自走向新的开始。

傅晚吟坐在军车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安。

“少尉,那是京区的专车吗?怎么进咱们军区了。”警卫员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傅晚吟侧目看过去,正好看到对面车里闪过一张绝美的脸,身上穿着空军军装。

那辆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了军区广场中央,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语清推开车门,径直走到江祁安面前。

“江同志,受人所托,接你回家了。”

10

傅晚吟是两天后回来的,这次任务还算顺利,走出军区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早不少。

为了给江祁安惊喜,她特地没去文工团接他下班,而是去街上买了江祁安爱吃的菜。路过一家服装店时,瞥见橱窗有套手工裁制的西装,也大手笔地让老板娘直接包了起来。

“哎哟,你可真有眼光,不过这套西装比较挑人,你要不再看看别的呢?”老板娘喜滋滋地搓着手。

傅晚吟想起江祁安结婚时候穿的是军装,连件婚服都没来得及准备,这也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小遗憾。

“包起来吧,我丈夫衬得起。”

她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家属院,抬头看到自家灯光亮着,心中不由得一暖。

想到江祁安一会儿欣喜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悸动,打开门喊道:“老公,我回来了。”

然后看也没看就抱住了走过来的身影:“想死你了,你想我了没?”

“我、我也想你了。”

苏泽远羞涩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傅晚吟一愣,立刻将他推开。

“怎么是你?我不是让人带你去租房子了吗?你姐夫呢?”

苏泽远咬唇看着他:“姐姐,我不想搬走。”

“别闹了小远,我和你姐夫刚结婚,他不适应跟外人一起生活,你懂事点,自己一个人住吧。”傅晚吟说着,不住地往屋里瞅:“祁安?你快出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苏泽远看见傅晚吟拿出来的西装,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地喊道:“姐姐,你死心吧,江祁安已经跟你离婚了!”

“小远!别开玩笑,你姐夫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跟我离婚呢?”

傅晚吟笑意凝固,只是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慌乱地里里外外将屋子都找了一遍:“祁安,别逗我了,你快出来吧。”

可她找遍了所有地方,越找越心惊。

这个房子里,一件属于江祁安的东西都没有了,连同结婚时贴的喜字也被撕得干干净净,就连他亲手织给自己的围巾都不见了。

他恍然间一抬头,蓦地像遭遇了雷劈般跪在了地上。

他和江祁安的结婚照,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在相框中幸福地微笑着。

苏泽远走进来,温柔地蹲在他身边:“姐姐,这是他留下的离婚证,既然他那么无情,你就不要再惦记他了,我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

傅晚吟抢过离婚证,目眦欲裂地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黑白的照片与红色的公章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她离开前还跟江祁安说好了,等她回来,一切重新开始。

那天江祁安对着她笑得如以往千千万万次那样,温柔又英俊。

仿佛知道,这一眼就是离别。

眼泪从眼眶中流出,灼烫着脸颊,傅晚吟紧紧攥着离婚证,在心中不断乞求着这是假的,可硬纸的折角尖锐地插入她的手心。

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把她的爱人弄丢了。

苏泽远看着她崩溃的神情,心中满意江祁安的识相。

他伸出双手将傅晚吟搂在怀中:“姐姐,你还有我呢,江祁安走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愿意娶你。”

11

车窗里的景色从陌生变得熟悉,江祁安也终于回到阔别多年的军区大院。

江柏早已在门口等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妥帖地勾勒出军人刚直的脊骨,只有双眼殷切的神情才让人感觉到几分父亲的慈爱。

江祁安下车,走到江柏面前敬了个礼:“首长好。”

“你啊。”江柏点了点他的额头,但是看到他苍白消瘦的模样,所有话都化成一句:“回来就好。”

江祁安笑了笑,正要回车上拿行李,却发现谢语清已经帮他拿了下来,礼貌地站在一米远的地方,没有打扰他们父女团聚。

“谢同志,谢谢你。”江祁安感激地说:“一起吃个便饭吧?”

谢语清笑了下,道:“江首长和江同志好不容易才团聚,我就先不多打扰了,之后有机会一定来拜访,我先归队了。”

谢语清将帽子带好,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好,谢同志路上小心。”

江柏看着军车走远,才试探着问江祁安:“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江祁安与江柏并肩往屋里走着。

“你忘了你是为了什么跑去西北军区的了?”

“当然记得呀,不就是为了躲跟谢家的娃娃亲......”江祁安愣了一下,想起谢语清的名字:“是她?”

江柏摇摇头:“傻小子。”

江祁安失笑,在他记忆中,谢家那小姑娘还是小时候穿着裙子玩沙子的模样,结果一眨眼就成了空军少校了。

江柏语气中带着小心:“小清这孩子可有出息了,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下?”

“哎呀,爸,你儿子刚刚离婚,现在就跟别人好上,算什么了?”江祁安知道这是江父爱子心切,无奈说道:“而且我现在也没那心思。”

江柏本就是随口一说,见江祁安没意思便也不再继续,拉着人去吃饭。

第二天一早,江祁安就去京大图书馆办了出入证,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中。

他这次回京,没有接受京区文工团的调派,而是决定参加高考,回归校园生活。

江祁安小时候在广播里听到国外宇航员登月的新闻,从那时起就对千万里之外的宇宙充满了好奇。若不是后来的意外,他会按照计划考入京大,学习航天知识。

窗外雪花纷飞,江祁安手指冻得通红,正在闷头解着一道难题。

突然一个秀气的身影在他对面坐下,他抬眼一看,竟然是谢语清。

“谢同志,这么巧?”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谢语清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听江首长说,你要重新参加高考?”

“嗯。”江祁安点点头:“不过我离开校园太久了,现在这些书看着都有些吃力。”

谢语清递过去一沓用牛油纸包着的资料:“我表弟今年也要参加高考,我问他拿了一些复习资料,希望对你有用。”

江祁安眼睛一亮,双手接过,惊喜地说:“谢同志,这可太有用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高考的题型每年都在变,复习资料特别重要。”江祁安将资料小心地收好:“看来这次必须得请你吃饭了。”

谢语清这回没再拒绝:“下雪天正好吃涮肉。”

不聊不知道,谢语清不仅军事知识扎实,对天文和航空也有了解,两人边吃边说,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我送你回家吧。”谢语清说着,率先往军区大院方向走,不让江祁安有一丝拒绝的可能。

江祁安看着面前身材姣好、洒脱干练的背影,只能跟了上去。

以前每次结束排练,傅晚吟也会送他回宿舍。

夏日夜晚,天边月亮又大又明亮,清辉落在两人肩上,周遭安静得几乎能听到狂乱的心跳。

江祁安告别谢语清走进家门,江柏坐在沙发上看报刊,说:“回来了?刚刚有人打电话找你。”

“谁啊?”江祁安在门口换鞋,随口回答着。

“你说呢?”

以傅晚吟的手段,查到他的行迹易如反掌,江祁安不意外,但也没什么反应,他与傅晚吟之间无话可说。

12

“姐姐,你疯了吗?”

苏泽远看着傅晚吟忍无可忍:“江祁安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你清醒一点!”

这几天傅晚吟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像魔怔了一样,不是念叨着祁安对不起,就是我要去找祁安。

可没有外派,擅离军区属于违规,她就算想去京北也无法动身。

晚上苏泽远来给她做饭,见她呆愣地给江祁安的空座位也盛了一碗,上辈子被江祁安阴影笼罩的记忆又卷土重来。

上辈子江祁安死后,傅晚吟整个人都垮了,孩子也没能保住,流产后吞药自杀了好几次,上头不得已让她退伍回家休养。

可即便苏泽远已经拿出了百分百的耐心与爱意,却仍然换不来傅晚吟的一个正眼,晚上宁愿搂着江祁安的衣服也不愿碰他一下。

如今傅晚吟的状态可比上辈子好了太多,苏泽远调整好心态,柔声喊道:“晚吟。”

傅晚吟眼睛忽然迸发出欣喜的光芒:“祁安,你回来了,我......”

但那点儿光在看清楚面前人后,顷刻化成虚无。

“小远,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少来家里找我吗,祁安看到会误会的。”

那天晚上苏泽远抱着她说,要娶她之后,她立刻就推开了苏泽远,铁青着脸说道:“我的丈夫只会是祁安,我对你全无男女之爱,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苏泽远看着她情绪转变飞快,指甲不甘地扣进了手心。

“姐姐,我们学校下周会去京大交流学习,我帮你去劝劝姐夫吧。”

傅晚吟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满眼希冀:“真的吗小远,你愿意帮我劝祁安回来!”

苏泽远笑得温柔,他深深地看着傅晚吟的眉眼:“当然了姐姐,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傅晚吟立刻跑到卧室,将那套西装递给苏泽远:“你帮我把这套衣服送给他,你跟他说,结婚那天的遗憾我已经弥补上了,未来我会继续对他很好很好的。”

窗外夜雪纷飞,从西北蔓延至京北。

京区文工团团长找到江祁安,请他担任这次京北大学交流会演出的领舞。

他虽已不在文工团,但依然是党员,只要有需要,定会义不容辞地提供帮助。

“今晚在大礼堂演出?我可以去看吗?”

谢语清来跟江柏谈事,正好听说了这件事,便开口问江祁安。

江祁安给她倒了杯热茶:“哪里的话,想来就来呗。”

这次活动热闹非凡,文工团与学生艺术团都有节目,江祁安在图书馆看了会儿书,便走到未名湖畔松松筋骨。

临走时,忽然被叫住。

“姐夫!”

苏泽远与几个男学生一起走来,他双手抱着书,激动万分:“姐夫,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不辞而别,姐姐她都快疯了。”

他一把抓住江祁安的手腕,用力得几乎掐进肉里:“姐夫,你跟我回去吧,别让姐姐担心了,好不好?”

13

江祁安皱着眉,将他的手甩开:“我跟傅晚吟已经离婚了,不是你姐夫,请不要乱叫。”

苏泽远皱着眉,红着眼圈:“姐夫,你还是介意那天坠湖,姐姐先救了我吗......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死掉就好了,这样你们就不会离婚了。”

江祁安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傅晚吟不在,你演给谁看呢?”

苏泽远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的两个同学看不下去,替他说话:“这位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跟自己小舅子说话呢?太刻薄了吧!”

“没关系,我姐夫被姐姐宠惯了,我没事的。”苏泽远温声劝慰。

那几个男生的眼神更加愤愤不平。

“一个大男人,还搞争风吃醋这一套。”

江祁安不欲与被当枪使的外人多说话,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几人面面相觑后看向苏泽远的眼神更加怜。

“小远,有这样的姐夫,你在家一定很苦吧?”

“他长得那么帅,一定很会耍心机,小远那么单纯,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对了,他是不是今晚的演员,不如我们给他个教训吧?”

......

这个小插曲没让江祁安有什么波澜,到点就去了文工团后台上妆。

突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走出去一看,发现是谢语清。

谢语清递给他一盒还热着的糕点:“我看了时间表,想着你应该没来得及吃饭。”

清甜的栗子香从盒子里飘出来,江祁安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会心一笑:“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店。”

“那你抓紧时间吃点,一会儿见。”

江祁安看着谢语清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暖。

他领舞的节目在学生文艺团后,学生们搬着道具退场。

灯光暗下,他领着所有人上台定点站好。

舞蹈动作早已烂熟于心,柔美与力度在他身上无比和谐的糅合在一起,就像翩翩起舞的海燕。但在一个跨步动作时,一个雪球突然从台下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身上。

江祁安一下子失了平衡,狠狠摔倒在舞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演员们围住江祁安,队形乱成一团。

那几个男学生站起来,大喊着:“拒绝污点演员表演!”

“江祁安道德败坏,不配成为领舞!”

江祁安脸色一冷,脚踝处的刺痛让他无法动弹。

席间不明真相的观众开始四处打听,几个男学生毫不避讳地大声说出苏泽远编造的故事,试图把所有人拉到他们那一边,将江祁安逼下台。

就在局面要失控时,谢语清站了起来,走到几人面前。

她高挑挺拔的身材自带威压,男学生们顿时有些紧张:“你想干什么?我们这是为正义发声!”

苏泽远张开双臂挡在几人面前:“这位姐姐,我的同学们只是可怜我的遭遇,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把江祁安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你。”

“行啊。”谢语清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拍了拍手,一队列兵从门口走进来:“去警察局里慢慢说吧。”

苏泽远几人脸色一变:“我们可是学生,你竟然敢抓我们?”

这时老师也跑了过来,汗流浃背地向谢语清求情。

谢语清懒得跟他们废话:“既然是老师,那就麻烦陪你的学生们走一趟吧。”

闹事的被带走后,礼堂才安静了下来。

江祁安向谢语清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快速跟演员们调整好状态,继续表演。

灯光重新落在江祁安身上,随着音乐节奏的舞蹈带上了一丝愤怒和刚强,如同在逆境中浴火重生的凤凰。

一舞结束,掌声雷动。

14

江祁安回到后台,整个脚腕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江同志,有人来接你了。”

江祁安还没来得及抬头,那个身影就已经着急地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怎么摔得那么重,我送你去医院。”

江祁安有些尴尬地将裤脚拉下来:“我没事。”

“别逞强,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处理好走路都费劲。”谢语清难得强硬地跟他说话,可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心疼。

外露的情感让江祁安心头一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谢语清转过身,说:“来,我背你。”

江祁安脸一红,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谢语清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洗衣粉味道,身材纤瘦却格外有力,如同一艘平稳的小船。

背部和胳膊因为用力,肌肉都凸显了出来,隔着单薄的衣服,和他相贴。

谢语清珍重地将江祁安背起,语气坚定地说:“放心吧,我在部队是第一名,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好。”江祁安轻声应道,双手无意识地环了环。

所幸只是单纯扭伤,没有伤及骨头,医生上了药包扎好,拉着谢语清叮嘱换药时间以及按摩手法。

江祁安一听就知道医生误会了,开口解释:“您跟我说就好了,她......”

医生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丈夫都摔伤了,做妻子的当然要照顾,你可别太宠着你自己的老婆了。”

一句话闹了两张大红脸,谢语清强装镇定:“您教训得是,注意事项我都记下了,一周后再找您复查。”

待医生走后,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发呆。

江祁安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发现谢语清连耳朵尖都红了,顿时觉得可爱,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呀?”见江祁安笑,谢语清也没有忍不住。

“谢同志这么贴心,一定有很多男同志给你递情书吧?”

“没有。”谢语清想也不想地否认,还站直了身体。

江祁安挑了下眉,一副不信的模样。

谢语清摸了摸鼻子,垂下了眼睛:“他们都知道我有婚约了。”

江祁安愣了一下。

当年江谢两家的娃娃亲是在爷爷辈定下来的,后来战争爆发,谢语清与江祁安的姐姐江祁月退学入伍,奔赴前线,与江祁安再无联络。

在江祁安十六岁那年,偷听到江柏打电话说谢语清回来了,要跟江祁安履行婚约,他不想被这个荒唐的包办婚姻影响自己的人生,所以才选择离家出走逃了婚。

后来遇见了傅晚吟,他彻底将这位名头上的未婚妻抛之脑后,可如今谢语清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无尽的深情:“我一直在等你。”

江祁安的手指不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谢语清,我刚离婚。”

两辈子的情伤给他的打击远比他表现出来的重,曾经表现得那么爱他的傅晚吟都会移情别恋,他实在不敢再用十年的人生去赌一段新感情的结局。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做好走进一段新感情的准备,没关系,你不要有负担。”

谢语清微微一笑:“你可以尽情去追逐你的梦想,因为我们的理想方向,是一致的。”

江祁安猛然想起那天吃饭,他与谢语清聊到航天航空领域时过分同频的思想,那一双眼睛里的光芒与自己一模一样。

15

苏泽远在拘留所蹲了两天,被放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已经有些混沌浑浊。

“苏泽远是吧?出去之后好好学习,下次别再犯事了啊。”狱警叮嘱道:“去吧,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苏泽远一愣,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傅晚吟一脸风尘仆仆站在门口。

“姐姐。”苏泽远嘴角一撇,冲过去扑进傅晚吟怀里放声大哭。

傅晚吟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好了,多大的人了,快站好。”

苏泽远埋在他胸前死活不愿抬头,傅晚吟见他确实是受了苦,只好放缓了声音哄着,带他去吃了顿饭。

“姐姐,你怎么来了?”苏泽远语气有些期待,就差问是不是为了他了。

“我来出个任务,顺便请了几天假过来找祁安。”

苏泽远笑容一僵,可傅晚吟全然没有看出来,更是急切地问道:“小远,你这段时间见到祁安了吗?你跟他说了我很想他吗?他看到西装高不高兴?”

苏泽远紧紧攥着筷子:“姐姐,我已经劝过姐夫了,可他不愿回来,他说已经跟你一刀两断,再也没有可能了。”

傅晚吟的表情茫然了一瞬,失神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一会儿我去找他好好说,他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姐姐,你清醒一点,江祁安如今已经有新欢了!”

傅晚吟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语清伸出手扶住差点滑倒的江祁安,轻轻拂去他肩上的雪花。

江祁安脚踝还没完全消肿,走在雪地里更不便利,他指着脚语气无奈:“我还真应该拄个拐杖。”

谢语清伸手扶住他:“我当你的拐杖。”

“谢少校大材小用了。”

“为我们国家未来航天院士服务。”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今天留下来吃饭吗?我爸今早归队前炖了骨头汤。”

因着照顾江祁安,谢语清进出江家已经十分轻车熟路:“好啊,我也可以给你露一手。”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屋里,就在江祁安要关上门时,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祁安。”

江祁安一愣,循声看了过去,见那人后皱起眉头:“傅晚吟?你怎么来了?”

傅晚吟快步走近,带着怒火与警惕上下打量了一眼谢语清,转向江祁安时又变得无比委屈。

“祁安,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回了家?我担心死了。”

“现在我任务结束了,来接你回家,祁安。”傅晚吟冲江祁安伸出手。

可落在她手心里的,只有飞扬不止的雪花。

傅晚吟的手开始颤抖:“祁安,我们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你别离开我好吗?”

江祁安看着她这副模样,风尘仆仆又满身霜雪,双眼爬满了红血丝。

若是以往,他肯定早就心软冲过去抱住她了。

可如今见着她,只会想起上辈子的痛和这辈子的伤,他淡声说道:“傅晚吟,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不同意离婚!”

傅晚吟走近一步,深深望向江祁安:“祁安,你有什么不满你跟我说,我都可以改的。”

江祁安摇摇头:“不用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说着,他就要转身进屋,傅晚吟一急,伸出手就要把他抱住,却被一只手臂挡住。

谢语清沉着脸看他,语气不耐。

“傅少尉,请自重。”

16

“这位同志,请问你是谁?”

傅晚吟脸色十分难看:“你为什么要跟着祁安进屋?我提醒你一句,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

谢语清无动于衷:“我回家吃饭,怎么了?”

傅晚吟脸唰一下就黑了:“别开玩笑了,这是我和祁安的家,麻烦你让一让,我要进去。”

谢语清眼神无辜:“祁安又没让你进来,傅少尉,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傅晚吟只好将哀求的目光投向江祁安。

只见江祁安先是看了谢语清一眼:“胡说什么呢。”

傅晚吟不由得窃喜,可下一刻江祁安说的话便让她心凉:“她是我邀请来家里吃饭的,而且傅晚吟,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要再用这些言论吓唬人。”

“苏泽远不是也在京北吗?你去找他吧。”

“我已经找过......”

他话没说完,可江祁安已经懂了,心里更是厌烦:“那你不更要好好照顾他,毕竟你可是发过誓的。”

“不是这样的祁安,我对他只是姐弟之间的照顾。”

谢语清猜出了几人的纠葛,轻笑一声:“傅少尉,我跟祁安也是姐弟之间的照顾,你信吗?”

“你对祁安跟我对小远怎么能一样?”

谢语清耸了耸肩:“你看,你自己都不信。”

江祁安有些惊讶,没想到谢语清的辩论功夫也这么好。

“你!”

傅晚吟胸膛不停起伏着,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

“行了。”

江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晚吟:“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傅晚吟,别让结局太难看了。”

傅晚吟无力地收回了手,在她受伤的目光中,江祁安的脸缓缓消失在关闭的门里。

一墙之隔,两人各自沉默。

“你还喜欢她吗?”谢语清有些不安地问。

江祁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摇头:“在她选择苏泽远的那一刻起,我跟她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谢语清这才安心,随后轻快走向厨房:“你在客厅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你会?”

“当然啦,我当年入伍的时候可是先当的炊事兵!”

江祁安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真的吗?为什么呀?”

“太刺头了,被罚的。”

谢语清见他好奇,便挑了些有意思的当作故事讲给他听,逗得人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月牙。

江祁安从外套内袋中拿出一个怀表,黑白的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孩。

他带着怀念与珍视抚摸着女孩的脸。

谢语清回忆起跟江祁月在战场杀敌的模样,眼眶有些泛红:“祁月她总是跟我提起你,当年你还小,她说不知道回家之后,你还会不会记得她。”

江祁安想起江祁月最后一次给他寄信,说希望他能过得幸福,不要因为生活的琐碎而磨灭了心尖的火苗,要勇敢地去追寻理想。

谢语清说:“祁安,我会像祁月那样,永远站在你这边。”

饭菜的香味一路从厨房飘到门外,傅晚吟双手紧握,不可控制地想象两人在里面的互动。

以往江祁安做饭时,她最喜欢偷偷从背后抱住他,撒娇着讨要一口菜吃。

如今他与那个女人是不是也会那样?

傅晚吟不敢再想下去,她看着白茫茫的雪地,心却比景色还要荒芜。

“祁安!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她咚的一下在门口跪下,佝偻的脊背让她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17

谢语清洗完碗走到客厅,看到江祁安正站在窗边看门口跪着的傅晚吟。

“需要帮你赶走吗?”

江祁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外面天寒地冻,等她受够了,自然就会走了。”

谢语清点点头,拿起外套穿上,她还要回去工作。

江祁安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谢语清愣了一下,勾起唇角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还嫌你不够狠心呢,对付这种变心的女人,就应该揍一顿出气。”

江祁安这才舒心笑着看她:“快去忙吧,路上小心。”

说完,拍了拍谢语清外套上的落雪。

门打开一道缝,傅晚吟跪行了两步,紧盯着里面的身影。

可只能看见谢语清的背影,她站在玄关处与江祁安道别,谢语清的背影将江祁安挡住大半。

傅晚吟只能看见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帮谢语清理了一下衣领,紧接着谢语清就踏出门口反手将门掩上。

傅晚吟眼中的期待化成灰烬。

谢语清路过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如果真的爱他,就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不容你一个外人操心。”傅晚吟梗着脖子冷硬说道。

谢语清眉目一冷,回头看了眼房门,沉下声:“你嘴上说爱他,可我去西北军区接他时,他一个大男人却消瘦低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傅晚吟闻言喉结轻颤,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爱如果是刺向他的刀,那么你就不配再拥有他。”

谢语清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傅晚吟想起出任务前最后一次见江祁安,他的脸苍白清瘦,总是望着她笑的眼睛已然变得古井无波。可她却毫无察觉,甚至还在因为他变得懂事而欣慰。

在她喜滋滋地幻想以后跟江祁安与苏泽远三人好好过日子时,江祁安心中只想着尽快逃离她。

她悔恨地趴在雪地里,泪水流在脸颊上,很快就被冻成冰屑。

她真的知道错了,只要祁安能原谅她,即便让她付出性命,她也愿意!

江祁安一直在书房学习到天黑,以为傅晚吟已经离开了,结果从窗户一看,那跪着的身影上积满了雪,人也一动不动像座冰雕。

江祁安心下一惊,怕人真冻出事,那才真是扯不清了。

他开门走了出去,一脸复杂地喊道:“傅晚吟。”

傅晚吟脸色青紫,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祁安,你终于出来了。”

江祁安紧蹙着眉,斟酌再三,还是开口了。

“进来吧。”

傅晚吟动了一下,跪久了双腿血液不流通,连站起来都费劲。

江祁安看不过眼,伸手扶了她一把,将人带回了家。

傅晚吟在外吹了一日寒风,情绪又起伏不定,体温一回暖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江祁安只能将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傅晚吟却一把将他拉住:“祁安,别走。”

她的眼角沁出眼泪,声音嘶哑:“祁安,我爱你.....”

江祁安微微一怔,傅晚吟很少有这么虚弱的模样,可再怎么罕见也无法再牵动江祁安的心绪。

他掰开傅晚吟的手,轻声说:“傅晚吟,你的爱,太廉价了。”

傅晚吟不会知道,她与他之间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隔着生与死的洪流,再也无法回头。

18

傅晚吟发了一夜的高烧,噩梦不止。

梦境中她一次次看见江祁安被飞驰的小轿车撞倒,脸色灰白地躺在血泊之中,她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哭喊地叫着江祁安的名字,跪在地上求围观的人救救他的丈夫,甚至想求得神佛用自己的命去抵江祁安的命。

可一切都太晚了。

手术灯熄灭,医生让她去见江祁安最后一面,她颤抖着手不停地让江祁安不要离开自己。

可江祁安满身鲜血,只留下一句:“傅晚吟,下辈子我不愿意再娶你了。”

“不要!”

傅晚吟从混沌杂乱的梦境中醒来,脑子被高烧搅和得如同一团糨糊,她眼前一阵恍惚,却还是咬牙爬下床,晃荡间扑倒在书桌上。

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迷糊间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举起来一看,是一个精致复古的怀表,里面是一张女生的照片。

“傅晚吟,你在干什么?”江祁安在书房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傅晚吟眼睛一亮,步子凌乱扑过去将江祁安抱在怀中,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后松了口气。

“你是真的,太好了。”

江祁安皱起眉,将她推开:“傅晚吟,别动手动脚。”

“祁安,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跟我回家吧。”傅晚吟强撑着说道:“我已经给小远租了房子,等到六月高考后,他就去别的地方上大学,再也不会影响我们俩了。”

“不可能。”

江祁安一字一顿地说:“傅晚吟,我不爱你了。”

这当头一棒让傅晚吟眼前一黑,她感觉心口撕裂般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你骗我。”

可江祁安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目光让傅晚吟难以接受,猩红的眼睛变得十分疯狂。

“那你现在爱谁?爱她吗?”

他拎起那枚怀表,大声质问。

江祁安目光一滞,生气地说:“你凭什么乱拿我的东西,快把它还给我!”

“你跟我和好,我就还给你。”

江祁安如同一盆冷水浇头,看向傅晚吟的目光变得荒谬。

“不可能,傅晚吟,我跟你永生永世再无和好的可能。”

傅晚吟看着他决绝坚定的表情,脑子已经无法做任何思考,梦境中失去江祁安的感受太过真实,她现在完全不能接受他有一丝离开自己的可能。

“祁安,我不允许你爱上其他人!我不允许!”

她冷冷地说完,手中怀表摔落,在江祁安惊恐乞求的目光中,抬脚将怀表踩了个稀烂。

“傅晚吟!你混蛋!”

江祁安哭着推开傅晚吟,跪坐在地上捧起碎裂得不成样的怀表,变形的零件穿破薄薄的相片,女生的脸已经被撕裂得面目全非。

他紧紧握住怀表的碎片,哭得无比绝望,尖锐的棱角刺穿手心,在地面落下一滴滴血液。

傅晚吟的理智在那滴血里回了神,半蹲下来无比苦涩地看着江祁安受伤的手:“祁安,这才几天,你就那么爱她吗?”

江祁安抬起头,含泪的眼睛带着清晰的恨意与厌恶:“傅晚吟,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遗物,这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张照片!”

“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19

傅晚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怎、怎么会......”

江祁安抹干眼泪,扯着傅晚吟下楼,打开门将人推了出去。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傅晚吟的魂也仿佛被抽走了一半,整张脸灰白得如同死尸。

做出这种事,她也没脸再像白天那样跪下求原谅。

况且,她如今再怎么哀求,江祁安都不会原谅她了。

傅晚吟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着,京北家家户户的门前都亮着灯,窗户里每家都依偎着取暖,冰天雪地里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她没有家了,她的家被她亲手毁掉了。

傅晚吟苦笑一声,眼前蓦地一黑,身体往前栽倒。

昏暗的视野中,她看到有个男生向她跑来,她艰难地抬起手:“祁安......”

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

自那日后,江祁安也生了场病,一度发烧到三十九度,谢语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请求医生想想办法。

最后医生被她闹得不行,扔给她一条毛巾,让她用冷水给江祁安降温。

谢语清千恩万谢地接过后,老老实实地给江祁安降了一整晚的温,眼睛一刻都没闭上过。

第二天,江祁安在晨阳的光芒中醒来,直直对上一双疲惫而欣喜的眼睛:“谢语清?”

“祁安,你终于醒了。”谢语清眼中这才有了光亮。

江祁安伸出手想抚平她的眉,却发现手上的伤被人细心地用纱布包了起来,心里一暖。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一天一夜。”

谢语清嘴唇轻颤,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你再不醒,我就要打电话报告江首长了。”

江祁安喝了几口水润嗓子,又想起那个被毁掉的怀表。

不知道爸爸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谢语清看穿他的心思,揉了揉他的头发:“怀表我已经送去修了,老板说他尽量恢复原样。”

零件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怎么可能修得好?

江祁安知道谢语清是在安慰自己,也没戳破,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谢谢你。”

谢语清帮他掖了掖被子:“祁安,不用跟我客气,这次没保护好你,我已经很愧疚了。”

江祁安一愣,发现谢语清的表情确实十分自责,伸出手握着她的:“谢语清,醒来看到你在身边,我很安心。”

两人四目相对,情愫在眼神交汇中疯狂生长开花。

出院后江祁安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复习中,谢语清每日早上会起早送他去图书馆,晚上下了班后也会特地绕路过来接他回家。

年前江祁安意外接到了文工团团长的来信,除了礼尚往来的寒暄,通篇都是在打听他为什么非要离婚,劝他与傅晚吟好好说说,不要因为一时意气错过了真心爱他的人。

团长在信中告诉他,傅晚吟从京北回来后就患上了肺炎,进了两回抢救室,只要有一丝意识,她嘴里都不停喊着江祁安的名字。

江祁安将信叠好,开始写回信,告知了团长自己的现状与安排,最后提了一句问全区同志安。

洋洋洒洒的字句中,没有提起傅晚吟一句话。

20

经过半年努力,江祁安踏出考场的那一刻,感到无比轻松。

“祁安,祝贺你。”

“语清。”

江祁安笑着转身,看到傅晚吟的脸后,笑容敛了下来:“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了吗?”

傅晚吟捧着玫瑰的手紧了紧,苦涩地说:“祁安,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只是想来为你加油。”

“不用,你这份心思留着给苏泽远吧。”

“祁安,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这束玫瑰你收下好不好?”

傅晚吟拉住江祁安的手:“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看你演出的时候,也是送了你一束玫瑰。”

江祁安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谢语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他喜欢的,从来不是玫瑰。”

谢语清将一束盛放的扶郎花递了过去,两束截然不同的花束面前,江祁安毫不犹豫接过谢语清的。

江祁安对着谢语清笑着说了谢谢,转头才对傅晚吟说道:“傅少尉,以后请不要再做这些过界的事,我不想让我未婚妻误会。”

说完,也不管傅晚吟如何反应,拉着谢语清的手上了车。

傅晚吟看着两人说笑的背影,动作亲昵熟稔得如同新婚夫妻,她烦躁地将玫瑰花扔进垃圾桶,却被花茎上的尖刺深深扎入手心,发出难耐的疼痛。

对比傅晚吟的失意,谢语清简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了,仿佛此刻她开的是将自己嫁到江家的婚车。

“参加高考的是我,你那么高兴干什么?”江祁安故意逗她。

果然谢语清提起的嘴角一下子落了下来:“啊?那你说的......”

“我说什么了?”江祁安装作疑惑地反问。

谢语清抿了抿唇,但又很快整理好情绪,只是语气中的失落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我还以为你认可我了......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过瞬息,她就已经将自己哄好,重新勾起了嘴角:“好不容易考完,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江祁安忍不住摸了摸谢语清的头:“我已经订好饭店了,在嘉兴。”

两人一进饭店就被服务员引路至最顶层的包厢,谢语清一踏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爸,妈,你们怎么在这?还有江首长......”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包厢里喜庆的装饰,以及墙上红纸剪的几个大字。

江祁安与谢语清订婚宴。

谢语清迷茫地回头看向江祁安,却被人拉着走进去落座。

主角到齐,菜肴开始上桌,江柏负责与谢家父母沟通,江祁安便只负责填饱肚子。

他夹了一块排骨给谢语清,有些好笑:“不饿吗?快吃饭。”

“祁安,这什么意思啊?”

在外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谢少校难得露出这样傻乎乎的表情,江祁安只觉她可爱。

“怎么了,你不愿意呀?”

谢语清立刻睁大眼睛反驳:“我愿意!我做梦都想嫁给你!”

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两家父母笑眯眯地看向两人。

江祁安红了脸,可撞入那双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的眼眸时,心中又溢满了幸福。

“谢语清,我也愿意娶你。”

21

高考成绩出来后,江祁安如愿进入了京大航空系。

开学那天,谢语清亲自送他去报到,一身军装在校园中十分扎眼,引得不少男同学侧目。

负责为江祁安介绍校园的学姐也八卦地问道:“学弟,这是你女朋友吗?”

江祁安与谢语清对视一眼,笑道:“是我未婚妻。”

“郎才女貌,真是太般配了。”学姐一脸羡慕。

这时,忽然一阵喧闹破坏了校园和谐的氛围,江祁安疑惑地看向闹事处,却见是一名男生不小心撞倒了一名新生,新生柔弱倒在地上的身影无比熟悉。

下一刻,傅晚吟急匆匆的身影证实了江祁安的猜想。

她跑过去将苏泽远抱了起来,一脸紧张地问有没有摔伤,苏泽远故作坚强地摇头。

学姐看了一眼:“这一对这长得也好看,只是那位男同学看起来有些假兮兮的。”

江祁安淡淡地收回视线,对学姐说:“我们继续走吧。”

原来以苏泽远的成绩是上不了京大,但是国家今年政策下达了一系列特优加分政策,正好让苏泽远过了录取线,进了冷门的考古系。

傅晚吟抱着苏泽远正要走向医务室,余光中闪过一个思念已久的背影,让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么了?姐姐。”

傅晚吟看着来来往往的师生,并未看见江祁安的身影,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等她安然将苏泽远送到男生宿舍楼下时,天已经黑了。

苏泽远抬头,满眼爱意:“姐姐,你正式调到京区后,会经常来看我吗?”

傅晚吟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忽然生出复杂的感慨。

苏泽远的爸爸是村支书,那年村子遭遇泥石流,是他死死将傅晚吟护在身下。

在苏支书生命的最后一刻,放不下的只有家里独子,流着泪拜托傅晚吟帮忙照看苏泽远。

傅晚吟自然答应了,可这一看便是十几年。

在傅晚吟的人生中,保护和关爱苏泽远早已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想办法送到他面前。

可这种深入骨髓的偏爱让苏泽远产生了误解,也让江祁安彻底离开了她。

如今苏泽远已经考上大学,她的任务也结束了。

剩下的人生,她要用来求得江祁安的原谅。

傅晚吟将一沓钱塞到苏泽远手里,缓慢开口:“小远,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苏泽远眼眶瞬间红了:“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你已经长大了,姐姐要全心全意去保护自己的爱人了,再见小远。”

看着女人毫不留恋的背影,苏泽远后牙都快咬碎:“江祁安,凭什么两辈子你都能得到傅晚吟的爱!”

他捏着信封的手止不住颤抖,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看向傅晚吟离开的方向。

“你以为你能甩开我吗?我才不会让你如愿!”

22

第二日一早,傅晚吟从表店里取出定制的怀表,外观与被她毁掉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找不到江祁月的照片,只能将结婚照上江祁安的照片放了进去。

她知道这远远比不上曾经的那只,可她只想让江祁安知道自己的态度,她愿意用余生补偿他。

傅晚吟怀着沉甸甸的希望,再次走到军区大院,等着江祁安出门。

没等太久,很快那扇熟悉的门打开,江祁安与谢语清牵着手走了出来。

“今天课多不多?”

谢语清语气亲昵:“我去接你吃午饭吧。”

江祁安摇摇头,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我中午要跟天文小组的同学讨论。”

最近会有一场流星雨,江祁安与同学以此为课题,准备写一个专项报告。

“好,别累着自己。”

谢语清喜欢看他为了理想努力的模样,像朝气蓬勃的小太阳。

江祁安轻轻在谢语清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知道啦。”

东西落地的声音引起两人注意,江祁安好奇地拉着谢语清走出院子,却见外面空无一人,只剩一枚怀表静静躺在地上。

江祁安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怀表,表情冷了下来。

谢语清捡起来一看,差点儿气笑了,摘下江祁安的照片后将怀表扔在地上:“真晦气。”

午后阳光炽烈,怀表折射出一道亮眼的光芒,被两个小孩捡起来当沙包扔来扔去,最后一个不小心落进了臭水沟里。

淤泥埋没了精致的花纹,随着污水的不断冲刷,怀表被垃圾彻底遮盖。

晚上等苏泽远找到傅晚吟宿舍时,傅晚吟已经喝了两瓶白酒,整个人醉得一塌糊涂。

“姐姐,你为了那个男人这么折磨自己,值得吗!”

苏泽远看着满目狼藉的屋子,那个在他印象中顶天立地的女人,此刻像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蜷缩在地上泪流满面。

“小远,你姐夫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傅晚吟绝望得无以复加,今早亲眼目睹江祁安亲吻别人,她简直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冲过去杀了谢语清。

苏泽远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脸深情地说:“我要你姐姐,我们在一起吧,我永远不会扔下你的。”

傅晚吟瞳孔一缩,猛然将他推倒在地,扯出无数张纸巾擦拭手掌:“我不能碰别人,这是对祁安的玷污,他更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苏泽远后背撞到桌腿,几个酒瓶摇摇晃晃摔下来,酒液溅了他一身。

他不甘地站起来,忽然看见床上那套西装。

片刻,他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缓缓走到傅晚吟身边。

“晚吟,我回来了。”

傅晚吟浑浊的眼眸一转,模糊的视野中,江祁安穿着她送的西装站在她面前,如同以往那样轻柔抚摸她的脸。

“祁安,你原谅我了吗?”

她眷恋地将男生抱在怀中。

苏泽远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我从未怪过你,晚吟。”

傅晚吟一把将苏泽远拉上床,两人对视一眼,热切地吻住对方。

23

翌日中午谢语清接江祁安回家吃饭,还没踏进家门就被傅晚吟的警卫员拦下。

“江同志,傅少尉说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不好意思,麻烦帮我转告傅少尉,我不需要她的礼物。”江祁安皱起眉,说完就想走。

警卫员有些为难地拦下两人:“江同志,少尉说只要你收下这份礼物,她以后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谢语清轻哼一声:“送礼哪有让收礼人上门的道理?”

警卫员也是江祁安在西北时的熟人,此时也不想他难做,确认傅晚吟真的说了不再打扰后,他妥协了:“带路吧。”

谢语清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警卫员一打开宿舍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江祁安忍着恶心问:“礼物在哪?”

“傅少尉说在卧室里,让江同志自取。”

谢语清将信将疑地推开门,在江祁安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傅晚吟,你疯了吗?”

傅晚吟在美梦中被吵醒,看见谢语清的第一反应就是拉起被子遮住怀里的男生。

“谢少校,就算你的职位比我高,也不能私闯我的宿舍吧?”

江祁安已经意识到屋里是什么场景,他冷冷开口。

“傅晚吟,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吗?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和苏泽远有情人终成眷属?”

傅晚吟听见江祁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时也愣住了。

如果江祁安在卧室外,那她床上的......

她颤抖着拉开被子,对上了苏泽远怯生生的眼眸。

“姐姐。”

傅晚吟失控地大吼了一声,连滚带爬下了床冲向门口。

“不是的,不是的!祁安,你听我解释!”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语清一脚踹翻在地,脑袋磕到床脚,流出淅淅沥沥的鲜血。

“祁安,我真的没有!我昨晚喝多了,我以为是你!”

傅晚吟捂着脸跪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勇气爬到江祁安面前。

“傅晚吟,你真让我恶心。”

江祁安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好半天后,傅晚吟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头上的血流了满面,一张美貌的脸扭曲得如修罗。

苏泽远看着傅晚吟仇视痛苦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他瑟缩在角落,泪眼蒙眬地说:“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太爱你了啊。”

傅晚吟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手劲大得都绷出了青筋:“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泽远窒息地翻起白眼,他痛苦地蹬着腿:“我只是爱你......我有什么错!”

傅晚吟将苏泽远扔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咳嗽不止。

“姐姐,事已至此,即便你再不愿也只能嫁给我了。”

苏泽远咳得嘴角溢出血丝,面对暴怒的傅晚吟,依然觉得自己赢了。

可傅晚吟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无比厌恶,将他的衣服扔在地上,冰冷地宣布。

“我会去警察局自首,即便被枪毙,我也不会嫁给你。”

24

傅晚吟入狱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军区,西北的领导连发了几份急电过来询问情况,说只要有一丝疑点,他们都会保下傅晚吟,可傅晚吟在狱中依然一口咬定是自己强奸了苏泽远。

江祁安听说这件事后,没有发表看法。

反而江柏沉思半晌后说:“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护住苏泽远的性命。”

谢语清坐在沙发上给江祁安削苹果,没有说话。

在傅晚吟入狱那日,她去看过她。

那个女人隐在黑暗中,眼中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祁安已经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我也不想活了,谢少校,你让他们枪毙我吧。”

谢语清冷眼看着这个颓废的女人:“审判你是法庭的事,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说出真相,不要给我们军人蒙羞。”

傅晚吟入狱一周,江祁安一切如常地上课下课,冷静得仿佛从未认识过她。

而苏泽远也知道自己若是自爆,必然性命不保,可他在京北没有任何人脉背景,连求人都不知道往哪边磕头,眼见着庭审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找上了江祁安。

“你想让我帮你救傅晚吟?”江祁安看着面前狼狈的苏泽远,问道。

苏泽远红着眼睛,之前演出来的卑微乖顺全然消失,只剩满脸谋算阴狠。

“我才不用你帮忙,不过——”

“我还真需要你当个桥梁。”

他阴恻恻地说完,从身后掏出一把刀扑向江祁安。

利刃破风的那一刻,江祁安心脏都停顿了,上辈子死亡的瞬间如同走马灯般重现。

难不成两辈子,他都逃脱不了早死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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