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1861年)的一天,大渡河畔风急浪高,石达开的太平军被困于暴雨洪水之中。
那条宽阔的河流仿佛一条绝命之锁,将他们的生路死死封住。三天后,清军大队赶到。
饥饿、疲惫、孤立无援……面对将士痛苦的眼神,这位曾万军之中取敌帅级的翼王,最终走出营帐,冷静地向部下开口:“留我一命,换你们生路!”
两个月后,成都刑场万人空巷,他被推向一根沉重的木立柱。
清军用最残酷的刑罚——凌迟——迎接这位曾让整个南方震颤的大军统帅。
当行刑官扬起第一刀时,围观者中甚至传出低沉的抽泣,可石达开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他是天生刚毅,还是早已壮志成灰?
石达开出生于广西贵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年少的石达开从小便参与家中农务,时常与父母一同在田间劳作。
农闲之际,石达开就开始兼职涉足小生意。他常常背着仅有的几只鸡鸭,步行几十里地到集市上叫卖。
从鸡鸭生意开始,石达开的目光逐渐拓展到了更大的买卖。
他很快学会了与客商交流,从谈笑风生间洞悉对方的意图,并积累了许多经商的经验。
后来,他又尝试做牛贩,不仅跨乡镇收购耕牛,还积极利用市场信息探索更远的地方,将牛卖给需要劳动力的农户。
除此之外,石达开还常常到平天山矿区贩卖木炭。
平天山矿区是一个工人和商人云集的地方,石达开年轻时在那里穿梭往来,显得十分活跃。
他或是与商人谈价钱,或是与矿区的工人一起喝碗老酒,大到市场行情,小到家长里短,石达开总能与人打成一片。
他尤其擅长倾听,有时还能说出一两句让人豁然开朗的话,于是许多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
在矿区不断往来的过程中,石达开不仅熟络了矿区工人,还接触到了天地会的首领罗大纲、大头羊张钊等人。他常常与这些在乡间有着影响力的人物深夜畅谈。
据《贵县志》记载,石达开年仅十二岁时,已经显得和同龄人完全不同。他能够背诵和讨论《孙子兵法》,展现出对军事谋略的兴趣和理解。
他时常把村落的伙伴聚到一起,讲述书中描绘的兵家精妙之道,还组织大家模拟行军布阵的小游戏,这在村民中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人们看到这个孩子如此聪敏,总免不了感叹他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石达开正是凭借这种少年时期的积累,与各阶层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网。
这为他后来参加拜上帝会,追随洪秀全,成为太平天国的中流砥柱,奠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
1856年9月,太平天国的天京突发一场重大的内讧,史称“天京事变”。
当此之时,翼王石达开正在前线与清军展开对峙,作为战场上的一员统帅,他时刻关注着天京城内的动向。
一条密报从天京经无数曲折辗转送达石达开军中,纸上寥寥数语,提到天京局势不稳,东王杨秀清与北王韦昌辉之间可能出现争端。
天京危机一旦爆发,太平军内部的团结将面临考验。
他当即决定放下手头的军事部署,快马加鞭赶往天京。
千里之行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一路上,石达开不眠不休,每到一处便详细询问沿路的消息。
渐渐地,他得知东王杨秀清已被韦昌辉、秦日纲等人合谋杀害,城中大乱,数万人的东王部众遭到无端屠戮。这让赶路中的石达开内心焦急万分。
当石达开终于抵达天京时,东王的尸首已几近冰凉。东王府内血流成河,昔日耀眼的殿堂变成了惨绝人寰的屠杀现场。
目睹此情此景的石达开怒火中烧,直接闯入韦昌辉面前,毫不客气地当面质问韦昌辉为何滥杀东王及其部众。
韦昌辉辩称此举是为了维护天国的稳定,但石达开一针见血地骂道:“天国稳定本是东王与众兄弟共同之志,岂因一己之私变成噩梦!”
石达开的仗义激怒了韦昌辉,后者早已对石达开的威望感到不安,公开表面和解的同时,暗中谋划害石达开。
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也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杀戮,石达开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撤出天京,放弃已同甘共苦多年的城池和将士。
他的撤退代价极为惨重。石达开的家眷,如他的妻子和几名年幼的子女,皆成为牺牲的对象,悉数惨遭杀害。他最为忠诚的一批部属也没能幸免,几乎全家覆灭。
1857年9月(咸丰七年),天京的局势已然急转直下,太平天国内部因为“天京事变”而元气大伤。
石达开撤离天京后的独立行动,让太平军内部一度陷入混乱,其久负盛名的威望和强大的军事能力,也让他成为太平天国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外敌日益强压,源源不断的清军进攻让洪秀全被迫重新考虑与石达开的关系。
他最终派出使臣,手捧象征高位的“义王”金牌至石达开军中,以示召回诚意,希望“天国肱骨”重返天京,共谋大局。
收到消息后,石达开命侍卫将使臣安置于营帐一角,自己在军帐内负手踱步。
天京事变后,他便明白,太平天国的高层已经沦为相互倾轧的权力场。
他并未责怪洪秀全未能拯救自己的家眷,但对这一位“天父之子”在政务、军事上的无为深感不满。
特别是洪秀全在入主天京后,偏安东南一隅,将原本的“向北进京”战略转为固守东南,这让石达开这一志在革清朝天下的战略家难以苟同。
他理解以南京为中心形成根据地的必要性,但长时间的退守让清军有了喘息和反扑的良机,江南地区的经济动荡也进一步削弱了民生基础,而这些决策背后洪秀全的不作为甚为关键。
面对召回,他以“待机再议”的场面话回绝了使臣。他开始仔细谋划自己的独立战略,试图以不同的方法抗击清军。
1861年9月,石达开从广西桂南一带出发,计划北上攻占四川。
从军事地形来看,四川地势险峻、资源丰富,一旦进入,便可凭险建立根据地,实现长期抗清。
从政治格局来看,今后以成都为中心展开的全新战线,能够有效牵制清军的中央力量,并为其他太平军分支提供战略上的掩护。
石达开的部队开进四川时,正值冬季,山路上寒风呼啸。
纵然地势复杂为这支大军提供了短暂的隐匿机会,但山区的深峻地形也让士兵们负重难行。
加之物资调配不畅,队伍中开始出现怨声,有人怀疑这种深入敌腹地的战略是否过于冒险。
石达开并未因此而动摇。他花了大量时间巡营,给士兵们讲述他对战争全局的判断和未来的战略规划。
从同治元年(1862年)到同治二年(1863年)的过程中,石达开率领队伍辗转于四川、贵州、云南三省,他带领部队四次进入四川,与清军展开拉锯战。
他采用灵活的游击战术,避开正面冲突,常常通过奇袭打乱敌人的部署。
清军虽倾尽全力围追堵截,却始终无法彻底歼灭这支太平军。
长期作战带来的物资消耗和补给的匮乏,却逐渐成为石达开最大的障碍。
太平军士兵长期缺乏足够的粮食和装备,他们被迫以采集野果、捕猎为生,甚至身上的衣物也渐渐破烂不整。
面对士兵困顿的现状,石达开没有抱怨,他自己省吃俭用,与士兵同甘共苦,使得绝大多数将士依然愿意追随他。
1863年5月,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在千辛万苦中抵达四川的大渡河畔。
彼时的太平军已历经数年的长途跋涉和与清军的反复交战,从曾经的数万之众减至数万人,士气虽未完全溃散,但粮草近乎耗尽。
为了尽早渡河,石达开下令士兵准备竹筏和船只,争取第二天开始渡河。
然而,就在这个夜晚,天幕骤变,暴雨倾盆而下。
河水顷刻间水位暴涨,急流湍急,平日里或许还能渡过的小河段,此时成了一条吞噬生命的洪流。
任凭将士们如何查看水情、调整船筏,也无法确保安全渡河。
三天后的雨后初晴,清军的数千援军赶到,并迅速在对岸布防,建立起防御工事。
大渡河成了一道不可能跨越的屏障,清军在岸上高处紧盯,太平军却只能苦守已无险可阻的河滩。
清军总指挥骆秉章深知石达开部队已经陷入极大的困境,因此下令对敌人逐步围剿,同时展开心理战。清军派出劝降使者,试图通过谈判削弱太平军本已脆弱的士气。
石达开在自己的营帐内不断思考,他盘算着每一条出路,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难以挽回局面。
最终,石达开作出一个无比沉重的决定。他主动向清军使者传话,表示愿意投降,但前提是清军必须保全剩余太平军将士的性命。
清军将领骆秉章不敢轻视这位叱咤整个南方的太平军领袖,因此答应与石达开协商。
石达开明知这不过是清军的权宜之计,但为了尽可能保护手下士兵不被屠戮,他还是毅然接下了这份谈判的重担。
他换上整齐的军服,佩戴象征翼王尊贵的饰物,最后一次站在将士面前,声音沉稳有力:“我去赴死,只为你们活。”
将士们无不跪倒痛哭,但这一切已无法挽回。
为了最大限度地震慑世人,彻底摧毁反清势力的士气,清廷决定对石达开实施历史上最为残酷的刑罚——凌迟。
这种酷刑,被称为“千刀万剐”,行刑者需用刀具在犯人身上反复割剐,直到犯人因极度的疼痛或失血过多而死亡。
令人发指的是,大清刑律对凌迟的要求不仅在于其结果,更在于过程——犯人必须保持清醒,承受每一刀带来的彻骨剧痛。
刑场当日,围观的百姓挤满了成都的大街小巷。
有胆小者甚至蒙住眼睛远远躲在墙角,不敢直视;也有胆大者挤到前排,想亲眼见证这位翼王最后的英雄姿态。
然而,行刑时发生的一幕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根据当时的相关野史记载,石达开在凌迟的过程中竟然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发出一声惨叫,甚至没有一丝挣扎。
这种异常的表现令人感到既震撼又疑惑。难道是石达开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超越了常人?或者,他其实在行刑前便已昏迷甚至死亡?关于这个问题,后世众说纷纭。
一些学者推测,清廷或许在行刑之前对石达开使用了某种麻醉或毒药,使他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以确保行刑过程中的“顺利”。
这种做法在清代刑场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石达开的嘴被塞上了布料或其他物品,以强行压制他的哭喊。
无论推测如何,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石达开的确在极其苛虐的刑罚中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气度。
根据记载,执行凌迟时割剐超过一千刀已属常规,而石达开的行刑整整持续至三千余刀后他才停止呼吸。
参考资料:[1]刘清珍.也谈石达开天京出走的原因[J].中州学刊,1987(1):11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