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和李瓶儿的斗法:千年的狐狸玩聊斋

思山聊历史 2023-09-27 04:17:01
作为《金瓶梅》一书的一番女主和二番女主,潘金莲和李瓶儿都绝非善类,二人一样的情史错综复杂,都很善于移情别恋,还都是摆布死丈夫后再嫁的情郎西门庆,一样的在西门府做小妾,把正室吴月娘挤压的差点就剩下个名份,总之都是骨灰级狐狸精的角色。 但是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府也难容两个狐狸精,遭遇上了就一定要拼出个高低上下你死我活出来。潘金莲和李瓶儿争斗一番的结果是李瓶儿英年早逝,看似是潘金莲赢了,其实是她是赢了,也是输了,李瓶儿在世时,她每天嫉妒她、诅咒她却又偏偏赢不了她,而在李瓶儿死后,西门庆不光经常梦会李瓶儿,将她当成了人生的白月光,还找了几个李瓶儿的替身,譬如和李瓶儿一样白皮肤的奶娘如意儿,和李瓶儿一样会拣酥油泡螺的郑爱月,甚至还觊觎着和李瓶儿一样嫁妆丰厚看起来娇憨可爱的何夫人蓝氏……如此分配下来,潘金莲在西门庆心中占据的份量更少了,不光争不过死人李瓶儿,甚至连李瓶儿的替身也渐渐争不过了,但李瓶儿一撒手万事空,终究是让潘金莲夺了她的貂皮袄穿在了自己身上。 我们先来盘点一下潘金莲和李瓶儿的斗争资本。潘金莲风流美貌、灵心惠性、口齿伶俐、会弹会唱、能写能绣,这样杰出全能的女人心气自然低不了,觉得堪与自己匹配的定然要是个年轻英武的伟丈夫。 但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第一次老天给她匹配了一个发稀齿疏的老头子,第二次老天给她匹配了一个全城公投的矮矬丑,也许她遵循着中国传统妇女的美德,隐忍而逆来顺受的过下去,被岁月糊弄抚平了,也是平安庸常的一生,穿一辈子的布衣,吃一辈子的炊饼,永远不知道锦衣貂裘、山珍海味、锦瑟和鸣和高质量的鱼水之欢的滋味,不会去惦记渴求,亦不会受患得患失的折磨,也算是是盲目而幸福的一生。 而她人生的错误,在于偶然打开了一扇窗,而后也打开了铺天盖地的诱惑,她在安分和心动之间摇摆着,最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了,即使她知道命运的每一次馈赠都标好了价格,她也不管不顾的去要了,她宁可过那种,想过、看过、得到过而后忽的熄灭了的短暂人生,也不要过那种想过但是一辈子都没得到过的漫长而窒息的人生。在某种意义上说,潘金莲有点像是中国版的包法利夫人。 李瓶儿也是一般的风流美貌还财富逼人,美貌是天生的,但财富却是靠着人生的坎坷遭遇得来的,先是在梁中书府中的母老虎蔡夫人手下战战兢兢的讨生活,也许一个不小心第二天就成了后花园里埋着的一具新白骨了,这养成了她内敛低调的性格,心中再恨面色也是平和可亲的。 小白兔的面具戴久了,便渐渐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了,只有被人逼的狠了,才偶尔短暂的面露狰狞,这一段压抑的经历让她获得了不菲的财富,而籍由这笔财富和自身的美貌加持,她跻身到第二段婚姻,以一个二婚女的身份嫁给了当时炙手可热的花公公的侄子花子虚。 然而不幸的人生总是不幸不断的,她的第二段婚姻比第一段还要糟糕,第二段婚姻打着给年轻公子花子虚做正室夫人的名头,暗地里却是给老太监花公公当对食,在这段婚姻里她依旧是可怜的弱者,花公公有权有势,她遭受欺凌霸占却敢怒不敢言,好在她能忍,能扮小白兔,暂且不理花公公是不是正常性死亡,反正他的死亡在很大程度上成全了李瓶儿,让她翻身农奴把歌唱,让她觉得终于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于是面对病榻上的丈夫,潘金莲和李瓶儿分别开始作妖了,潘金莲给丈夫武大郎喂下了砒霜毒死了他,授人于把柄,而李瓶儿则借着“没钱”之名给丈夫花子虚断了药,一天天熬死了他,让人无话可说。其实相比于花子虚,武大郎的痛苦是短暂的,花子虚所受的折磨更长,所以武大郎死去后化成鬼魂怂恿弟弟武松杀了凶手潘金莲,而花子虚则化为厉鬼亲自上阵,折磨了李瓶儿许久。 在杀夫这件事上,这两个女人是一般的狠辣绝决,但是明显李瓶儿段位更高一些,毕竟是从梁中书府中宅斗出来的,懂得如何做到杀人不见血。两个女人在杀夫之后,都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便是如何尽快嫁入西门府,在西门庆的喜新厌旧面前,两个人的压力都不小。男主西门庆热衷于玩女人结露水姻缘,但并不热衷于娶老婆,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而且他很了解自己的性格,他很少打算和哪个女人长长久久的,对于那些交往长则一年,短则数月的女人娶回家中是一种资源浪费,用一年就花一年的钱多好,他才不犯傻要包养她们一辈子呢。 所以单看西门庆交往了那么多女人,譬如什么宋蕙莲、李桂姐、吴银儿、郑爱月、王六儿……,只有潘金莲和李瓶儿能顺利嫁入西门府,也可以看出她们道行不浅。促成西门庆娶潘金莲的是一场官司。西门庆和潘金莲为图一时爽,在王婆的出谋划策下毒死了武大郎,但是武大郎身后还有个靠山武松,西门庆要想避免被武松寻仇报复,便只得娶了潘金莲,两人串通好了口供,把武大郎毒发身亡说成是怪病身亡才能躲过一劫,此时的西门庆还没达到后来的在清河县手眼通天,因此在武大郎之死一事上,他不光要买通官府,也要安抚好同谋潘金莲,所以只得娶了她。 如同张爱玲在《倾城之恋》时所写的那样,白流苏能嫁给范柳原,并不是他有多爱她,而是因为香港沦陷成全了她,在炮火纷飞下,让他们不得不相互依偎着生活,只求着存活保命来不及斗心眼,才渐渐做成了名份,若香港依旧是一派升平气象,白流苏也许并不会比范柳原的前几任情妇能停留在他身边的日子更久,是灾难给她打开了一扇另类的门,让她做了他的患难之交。而潘金莲则是因为和西门庆是共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拿捏着,西门庆这才纳了她。 比起潘金莲嫁进西门府,李瓶儿的嫁似乎阻力更大了,头一个正当宠的潘金莲就不乐意有人来分她的宠,而正室吴月娘又忌惮着李瓶儿的财大气粗,在一个正室、一个爱妾的接连阻挠下,李瓶儿的进府之路变的更加不易。她只能不停的去西门庆的妻妾面前示弱讨好,表现自己的种种无公害,虽然她没有发表什么神级言论,“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但是她的一次次的造访,也是一种无声的宣誓,“我迟早要加入你们的,你们看,我已经在这个家这般进进出出了,你们家所有的重要场合,我都参与了,就差一个名份了,而这个名份,我迟早肯定会有的,既然如此,你们何不成全了我,大家皆大欢喜呢。” 李瓶儿对于西门庆的妻妾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对于西门庆则是不停软磨硬泡,“奴不要你的钱,就图你的人。”“你什么时候接奴过府啊,随便把奴安置在哪都行,随便让奴做第几房都行,奴就是舍不得你。”“奴手里还有些嫁妆可以一并嫁过去。”……西门庆肯娶李瓶儿,很大程度是为了钱财,李瓶儿之前托他办事时,搬运给他的大笔钱财已经让他瞠目结舌,而后期李瓶儿又陆陆续续的给他展露些财富出来,让他知晓在她手中还握有大笔钱财做嫁妆,而能合法占据这些钱财的手段便是娶了李瓶儿,所以他十分乐意娶李瓶儿。 但是所谓好事多磨,就在李瓶儿将要嫁过去时,西门庆摊上了官司险些被抄没家产充军发配,在蒋太医的一通忽悠之下,病中的李瓶儿决定趋吉避凶,舍西门庆而就蒋太医,如同之前她见丈夫梁中书一家遭了难,便赶紧卷了些财宝跑路一般。之前所谓的种种情深似海,也不过如此,可共富贵而不可共患难。 西门庆命大又躲过一劫,李瓶儿听后心内五味杂陈,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将一腔怨愤都出在蒋太医身上,西门庆出事时他是她的如意郎君,西门庆无事了他就成了银样蜡枪头。直到西门庆找了两个混混去蒋太医的药铺找茬,李瓶儿这又看到了希望,她从他的挑衅里看到了他的好胜心和征服欲,她觉得自己还可以争一争,反正西门庆喜欢的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类型的,所以她多嫁一次在他眼里也算不上贬值,于是她撵了蒋太医,重新去招揽西门庆,并且很快如愿嫁入西门府。 对于李瓶儿,潘金莲的态度只有三个词,羡慕、嫉妒、恨。羡慕和嫉妒李瓶儿的金首饰、貂鼠皮大衣、白皮肤和大笔的嫁妆,李瓶儿也乐得用些小恩小惠去收买她,让她以为自己占了便宜,让她以为自己精明,反正她做久了小白兔,表演起来也是炉火纯青、天衣无缝。西门庆交往的女人们辣货多,几乎都是变着法的朝他索要东西,而李瓶儿却是甜的,甜甜的说话,甜甜的笑,还总用嫁妆帮衬他,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便渐渐开始偏向她了,虽然她看起来不如潘金莲多才多艺心眼多,但是女人有那么多心眼干什么,又不要她去考状元,心眼多了只会算计他和他斗嘴,多讨人嫌,反倒是她更加娇憨可爱。 对于这样的斗争结果潘金莲内心是很不平的,她没法容忍这么一个看以笨嘴拙舌的笨蛋美人赢了她,但就事实就是这么打脸,伶俐、脚小、厨艺好的宋蕙莲没上位成功,善于逢迎讨好的王六儿没有上位成功,偏偏这个她不大看的起的李瓶儿有了名份还有了孩子,于是她在有话事权的吴月娘面前挑拨,吴月娘当了两次枪后就渐渐醒悟过来,李瓶儿这个傻大姐看似是可以和平同处的,因为她表现的安于做妾,而潘金莲的野心却昭然若揭,她想爬到她头上去。 但是打从心眼里说,这两个女人吴月娘都不喜欢,她很乐意见到她们自相残杀。李瓶儿是很有忍功的,但是有时候心理上能忍过去,但是身体却不大能忍得住。潘金莲之前纵然遭遇不佳,但是她是个泼辣女人有什么委屈都发泄出来不给身体增加负担,而李瓶儿似乎一直在忍气吞声的活着,在梁中书府中忍,在花公公手下忍,到了西门府上还要忍潘金莲,最终让身体负荷不住了,若她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傻白甜,倒也不至于死于心病,她只是将自己伪装成了傻白甜,最后却被身体出卖反噬了。 人有百算,天有一算,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可以将所有的结果都归于运气,也可以将所有的结果都归于必然,执著于结果其实是一件很傻的事情,所谓是机心一起,祸亦相随。有一首宋诗说的好:世态真堪笑,机深祸亦深。多谋还损己,有寿必无心。呕肺因诗苦,开怀遇酒斟。平生随造物,不暇问升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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