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的广州黄埔岛上，三百多名年轻人正在烈日下练习拼刺刀。蒋先云踹了踹脚边的黄土地："这土里掺了血，去年商团叛军就埋在这儿。"远处的杜聿明擦着汉阳造嘀咕："咱们是来当将军的，怎么还要学洋人那套虚头巴脑的外交礼仪？"
这话被教务主任周佛海听了个正着。他拎着教鞭踱过来，在沙盘上划出长江流域："看见这英国军舰了吗？你们将来要对付的不只是战场上的刺刀，还有谈判桌上的烟斗。"沙盘另一端的曾扩情突然抬头："报告主任，烟斗里也能藏刺刀。"
一、铁血摇篮里的异类
黄埔一期的课程表堪称奇观：上午学德式冲锋战术，下午背《国际法》条文；晨跑时唱“打倒列强”，晚自习却要用法语写外交照会。这种精神分裂式的培养模式，源自孙中山“军事外交双轨制”的构想——既要能打，更要会谈。
首期学员里有二十人后来成了抗日名将：左权血洒十字岭，杜聿明远征野人山，郑洞国血战昆仑关。但说到谈判桌前的较量，这群铁血悍将集体哑火。1938年长沙会战前夜，关麟征对着日军劝降书直挠头：“这玩意比鬼子的碉堡还难啃！”
唯独曾扩情是个异类。这个四川小伙能用地道关东腔和日本武官侃大山，转身又能用牛津腔英语跟英国领事谈笑风生。淞沪会战期间，他带着两个卫兵闯进租界谈判，临走时英国巡捕发现公文包里除了文件，还藏着把压满子弹的毛瑟手枪。
二、省港风云里的首秀
1925年省港大罢工期间，24岁的曾扩情迎来人生首次外交谈判。英方代表查理爵士叼着雪茄冷笑：“年轻人，罢工者破坏了大英帝国财产，按规矩该赔十万英镑。”曾扩情慢条斯理展开地图：“沙面岛东侧三座码头，贵国军舰最近新增了四门舰炮吧？”
查理脸色骤变。曾扩情掏出一叠照片推过去：“这些是码头工人拍的有趣画面，伦敦《泰晤士报》应该很感兴趣。”照片里清晰可见英舰向罢工者开火的场景。三小时后，英方主动提出补偿罢工工人五万银元。后来才知道，那些照片是曾扩情带着黄埔同学伪装成苦力，用藏在箩筐里的德国相机偷拍的。
这次谈判让黄埔同窗们大开眼界。胡宗南揶揄他：“你小子比我们多长了根舌头！”曾扩情却指着教案里的《孙子兵法》说：“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校长上课讲过的。”
三、重庆谈判暗战
1940年重庆谈判桌前，日军代表松本大佐突然发难：“重庆政府必须承认满洲国！”曾扩情不慌不忙翻开文件夹：“松本先生家乡是广岛吧？令尊经营的松本商社最近在仁川港……”话没说完，松本额头已渗出冷汗——他家族走私战略物资的把柄被捏得死死的。
这场看似平静的谈判背后，是曾扩情布下的天罗地网：他让军统在日方下榻的怡和洋行装了十二个窃听器，派中统特工伪装成服务生记录每个日本人的生活习惯，甚至收买日方翻译在关键条款上“口误”。谈判结束时，日方代表发现承诺书里藏着三个致命漏洞——全部用古汉语语法设置，日本人根本看不出来。
某次宴会后，松本醉醺醺地拉住曾扩情：“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兵不厌诈’，今天我领教了。”曾扩情微笑着递过醒酒汤：“我们还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四、西装将军的兵法
曾扩情的谈判桌上永远摆着三样东西：军事地图、紫砂茶壶和《战争论》。他常说：“外交官的眼要像狙击镜，嘴要像冲锋枪，耳朵得是雷达。”1943年处理滇缅公路争端时，他提前三个月派侦察兵摸清英军布防，谈判时突然点出对方在腊戍的弹药库坐标，惊得英方代表打翻了红茶。
最绝的是他对“心理战”的运用。与法国殖民者交涉时，他特意选择在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前会谈。当法方代表抱怨场地简陋时，他指着墓碑说：“这些烈士当年面对的是贵国的枪炮，今天我们能用茶杯对话，已是时代的进步。”法方代表闻言，再未提过分要求。
后记：黄埔一期走出160名将星，二十位抗日名将的勋绩镌刻在史册上。但历史不会忘记，在弥漫的硝烟背后，曾扩情用军事谋略改写了九次重大谈判的结局。当他的同学用枪炮守护国土时，这位“西装将军”用唇枪舌剑筑起另一道长城——这道长城没有烽火台，却让列强的外交舰炮三十年不敢越雷池半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