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深秋，北京八宝山殡仪馆外聚集着两千多人。他们中有人留着长发，有人纹着青龙，却都红着眼眶哼唱《朋友》。灵堂内，80岁的张继诚颤抖着抚摸儿子遗像，身后儿媳李梅正与律师低声商议——这场葬礼尚未结束，另一场风暴已然来临。
1979年的北京四合院里，15岁的臧天朔疯狂砸着钢琴。父亲用半年工资买的星海牌钢琴，在他手下发出愤怒的轰鸣。母亲倚着门框落泪，她早知道这孩子留不住——自从父母离婚，儿子就把摇滚乐当成了避风港。
1984年工人体育馆，谷建芬递出橄榄枝时，这个穿破洞牛仔的小子咧嘴一笑：“我只唱自己的歌。”十年后，《朋友》响彻大街小巷，他斥巨资打造的“朋友酒吧”成了京城混子的圣地。服务生记得清楚：“臧爷常把演出费扔柜台上，喊句‘今晚全场我兄弟买单’。”
2009年铁门关闭的瞬间，囚服编号“0920”取代了“臧爷”。廊坊斗殴案的真相浮出水面：曾被他庇护的“兄弟”，为减刑供出他是幕后主使。狱警回忆：“他总盯着放风场的麻雀发呆，说这些鸟儿比人讲义气。”
每月18号，一个匿名包裹准时到达李家：奶粉、尿布、皱巴巴的现金。2014年出狱那天，臧天朔在监狱门口张望许久——除了老母亲，当年称兄道弟的人一个没来。
2017年内蒙古草原，狂风掀翻了音乐节的帐篷。抵押房产筹办的“我有戏”音乐季，最终以480万亏损收场。投资人老王叹息：“他非要给每个乐手包吃住，连观众丢的矿泉水瓶都让保洁捡去卖钱分给志愿者。”
确诊肝癌那晚，臧天朔躲在医院天台唱完《最后的军礼》。护士看见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对着北京方向磕了三个头，不知是向母亲谢罪，还是向妻女告别。
臧天朔逝世第七天，银行催款单与法院传票同时送达。李梅翻出泛黄的购房合同——婆婆名下的那套房，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小姑子臧天雪怒摔茶杯时，这个北电毕业却做了20年家庭主妇的女人，终于爆发：“当年他养兄弟一掷千金，现在我们要套房过分吗？”
斯琴格日乐在微博写下“往事如烟”，评论区炸出当年秘辛。而蜷缩在出租屋里的张继诚，抱着儿子幼时的玩具钢琴喃喃自语：“要是没买那架琴，他会不会安稳当个老师？”
从摇滚教父到阶下囚，从江湖大哥到负心人，臧天朔用54年演绎了现实版《江湖儿女》。如今望京某老旧小区里，李梅仍背着800万债务打三份工。有次深夜收工，她看见流浪歌手弹唱《朋友》，突然驻足轻笑：“这歌版权费，该分我点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