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风云(18)

贤隐客社会 2024-10-05 16:22:37

听说申阳车辆段杨建成被调到车班当乘检长,车班好几个和他熟悉的女列车员围拢过来,向他诉说乘检员老顾是个老色鬼,在车上喝酒不说,还喜欢酒后装迷糊,故意骚扰车班的女列车员。

老顾名叫顾和平,是个老光棍,还是个酒迷瞪。在车上不管当班不当班,吃饭时都要喝两口。他属于那种酒后无德之人,喜欢借机对女人揩油。

对于他的行为,几个受骚扰的女列车员找马磊反映过,马磊也向当时的乘检长邵俊杰说过,让他约束一下顾和平,但邵俊杰没有当回事。

这个顾和平五十出头,个子不高,还是个秃顶。为了臭讲究,使劲把周围的长发往头顶上梳,千方百计想遮住那油光锃亮的头皮。

他就是因为长期酗酒,老婆受不了和他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了。在车上,他害怕喝酒时被领导上车检查到,就把带来的散酒装在矿泉水瓶里,一个往返要带三、四瓶,一顿饭能喝下大半瓶。有时候自己带的酒不够喝,伸手就拿售货车上的酒。

2007次从申阳开往广州,越往南气候越热,列车员们待在闷热的车厢里,只要稍有作业,浑身上下汗水淋漓。女列车员交班后回到宿营车,喜欢打一桶水,再掺和点热水,拎到厕所里冲个凉。这个老顾一看到有女列车员进厕所冲澡,就借故去厕所维修设备。这边一敲门那边就拿钥匙开门往里冲,吓得女列车员在里面惊慌失措、大声叫骂。最后搞得女列车员冲澡时,还要在门口站一个女列车员看着,防止老顾使坏。

他还喜欢趁女列车员在洗漱台洗脸刷牙之际,也拿着毛巾去凑热闹,故意挤进挤出蹭女同志的身体,让女列车员们恶心不已。

更过分的是,他夜里去厕所起夜,回来时故意装迷糊,走进女档休息铺位就往铺上躺,压在女列车员身上。有一次,几个女列车员实在忍无可忍,就商量要整他一次。她们看见老顾又起夜去厕所,立即在铺位两头拉起一根细如头发的铁丝,等他回来又掀起挡帘往里钻时,细铁丝一下子拦在他的脖子上,顿时勒出一道深深的血迹。第二天,女列车员当着大家的面问他脖子上的血印子是咋搞的,老顾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乘检长马建成一来就遇到女列车员告状,他脸上着实有点挂不住,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他冲几个女列车员一挥手:“你们以后手里拿个小锥子,他再敢有过分行为就拿锥子扎,算是替我管教他。”

女列车员说:“既然建成给我们撑腰,以后那个顾秃子再敢干坏事,我们就把他剩下的几根头发毛全部薅下来。”

社会上有一种传言,认为列车上工作人员,一天到晚走南闯北见识,思想、做派开放,男女关系一定很混乱。甚至有这样一句话:“好男不娶列车员,好女不嫁乘务员(机车司机)。”

马磊每次听到社会上的朋友这样问他,他都很无奈地笑了。有的还戏谑他:“马车长,你们客运段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列车员,你的情人是不是天天换啊?”

还有的说:“听说你们车班在休息车睡觉时都是男女混在一起,女的只穿胸罩、三角裤?”

马磊面色严肃地说:“哪有的事情,这都是对我们列车员人品的侮辱。”马磊告诉他们,宿营车里是严格实行男女分档休息的,并且每档都有严丝合缝的垂布挡帘。有时女档有空铺,男档不够用,也不会男女混搭,这是铁的纪律和规定。

即使在炎热夏天,女列车员更换内衣也是要到厕所里的,女列车员休息时全部穿着长袖睡衣、睡裤。这一点,马磊跑车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听说,没有看到女列车员穿胸罩、内裤在宿营车休息的。他当列车长以后,对列车员的言行举止要求更严,绝对不容许有过格的事情出现。

而且,铁路家属区就那么大,谁要是有点风言风语,立马就传开了,到时候走在街上,就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来。

铁路大院的人是最注重名声的。

马磊说:“其实,我们铁路上的人看似活泼开放,其实骨子里很保守的,根本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乱七八糟。”

当然,也有一些男女列车员,长期在车上一起工作、吃饭、休息,相互关照,甚至暗生情愫,这也在所难免。这样的事情,全社会都会发生,不局限在铁路上,也不局限在列车上。

不过实话实说,在客运段里,跑北京和跑广州的列车员,他们在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北京车叫“政治车”,广州车叫“经济车”。北京车的列车员打扮很拘谨,和朴实;而广州车列车员打扮则很开放,很时髦。

2007次列车车班的几个女列车员穿着十分时尚,很会打扮。车到广州后,她们就会三三两两约着去车站下面的白马市场看各种新潮服装、饰品、化妆品,用最低的价钱买最好的东西。休班在家时,把买回来的漂亮衣服、饰品穿戴出来,扭动身躯在家属区招摇过市,犹如一个个璀璨明星,吸足了男女老少的眼球。就连客运段发给她们的铁路制服,也要拿到街边的缝纫部重新裁剪修改,穿起来更贴身,更有型。

在铁路家属区,孩子们长大后找对象结婚时,依旧传承铁路家属区的老传统,那就是肥水不外流,大多数都在铁路单位和家属区内部找对象。谁家女孩要是嫁给铁路家属区以外的男孩,谁家男孩要是找一个社会上的女孩做媳妇,就会成为家属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列车是窗口单位,分局对于分配到客运段当列车员的要求和标准是和其他单位不一样的,对男女列车员的长相、身材都有比较高的要求。长相漂亮的女列车员在找对象时,由于是正式工、自身条件又好,自然要求的标准就高一些。在车班里,年轻的女列车员很少和车班的男列车员谈对象,最少也是要找列车长,或车队、科室干部。结婚以后,老公都会找关系把老婆从车班调到机关或后勤部门工作。还有一些女列车员,喜欢找乘警,找其他单位有技术、有地位的男孩子谈对象。

软卧列车员刘艳艳长像十分标致,再加上一米六八的个头,往那里一站褶褶发光。车班里还没有结婚的男列车员个个对她心动不已,但由于地位悬殊,只能把爱留在心里。刘艳艳父亲在申阳军代处当军代表,她母亲是申阳车站客运车间的计划员,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父亲想让她当兵,然后找关系考军校。但她一心想当一名列车员,可以穿着笔挺的铁路制服,免费坐火车在全国各地游览。通过父亲找关系,她接母亲的班分配到客运段当列车员。

刘艳艳人长的漂亮,自然吸引众多的目光。申阳有一个开珍珠岩矿老板的儿子,自从在火车上看到刘艳艳,马上进入痴迷的追求状态。他几乎隔三差五就买上2007/8次的软卧票,专门坐刘艳艳值乘的那一班车,只为能和刘艳艳说上几句话,看刘艳艳迷人的笑容。他不断地花钱给刘艳艳买水果,送礼品,博她的欢心。

后来,刘艳艳从车班调到北京车班任副车长,也不知那个富二代是不是追爱成功。

自从乘警龚翔宇从公安所调到乘警大队,在广三组当随车乘警以后,不多久就和车班广播员李晓婷对上眼谈起恋爱。龚翔宇休班不睡觉,跑到广播间和李晓婷甜言蜜语、卿卿我我。

列车进入陈州车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乘警龚翔宇着便装在车厢蹲守了几个小时,没有发现小偷、老贼作案的迹象。他准备到宿营车休息一会,养精蓄锐后再回车厢蹲守。刚走到五号硬卧车厢,就听到卧铺上有人喊叫:“抓小偷,把我的裤子拽跑了,裤兜里有几千块。”

他这凄厉的喊叫,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旅客,大家都惊恐地跳下铺位跑过来询问究竟。

原来在陈州车站停车时,硬卧车厢的一些旅客为了凉爽,就把车窗打开了。陈州车站周边有一帮长期吃铁路的小偷扒手,每到夜晚就会翻越车站围墙,装扮成旅客在站台上巡游。他们从站台上窥视车厢里的情况,一旦发现车窗边衣帽钩上挂有衣服、提包,就站在那里等候。当列车发车铃响起时,他们猛然一跳脚,伸手把衣帽钩上的衣服、背包扯走,然后急速钻下车底,翻过道轨逃之夭夭。

龚翔宇他们在执勤时虽然多次提醒旅客在夜里睡觉时,不要打开车窗,或只把车窗打开一条缝;不要把衣服和贵重物品挂在衣帽钩上。但有的旅客不听,置若罔闻,一旦财物被小偷偷走,又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听到喊叫声,龚翔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在陈州站已经发生好几起类似案件了。他顾不上多想,立即从站台反面打开车门,探身往车外看,只见从车底下钻出一道黑影,翻越股道往车站围墙那里跑去。

龚翔宇飞身一跃跳下去,直奔那黑影而去。刚跑几步,被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额头重重地磕在两道之间的水泥盖板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忍住疼痛,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继续朝窃贼逃跑的方向追过去。借着车站灯桥上昏暗的光线,他看见盗贼已经快跑到围墙边了,如果小偷一旦逃出车站,跑进外面复杂、黢黑的街道,再抓获他就更难了。

他伸手从腰间掏出手枪,冲着小偷喊道:“站着!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那小偷听见后面的喊声,跑的更快了。龚翔宇没有犹豫,抬起手腕果断冲着天空连开两枪。“再跑一步打死你!”

小偷听到划破夜空清脆的枪声,没有再跑一步,两腿一软扑通跪在院墙边的杂草地上。

龚翔宇一个健步冲过去,抬起一脚把窃贼踹倒在地,从腰间掏出手铐,从背后狠狠地铐住他的双手,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列车方向走去。

龚翔宇问小偷:“你偷的东西呢?”

小偷扭头看看龚翔宇,吓得浑身一激灵。原来,龚翔宇额头上的血已经把他整个脸都遮住了,在凄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十分可怕。警察为了抓他受了伤,小偷不知被押回后警察会怎样收拾他。

“我......我把偷的衣服扔了。”小偷说。

这时,听到枪声的车站站警也带着两个联防队员跑过来,在简单问清情况后,他们和龚翔宇一起,在股道间找到了那个被丢弃的裤子,还有口袋里装着的钱包。

由于发生了案件,列车没有正点发出。站台上,站警要求龚翔宇把小偷交给他们处理,因为案件发生在车站。乘警长辛家国说:“小偷是盗窃列车上的财物,乘警在抓捕时还动用了枪支,我们必须把小偷带走,做笔录,还要做用枪报告。”说着就让乘警张亮把小偷从站警手里拉过来,直接往车上带。

龚翔宇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流淌的鲜血,对站警说:“如果你们真想接手案件,我们把笔录和取证材料做扎实,返程时交给你们。”

列车在陈州站晚点八分种开出。

餐车上,值后夜班的列车长马磊看见龚翔宇伤势不轻,立即对乘警张亮说:“你去广播室通知李晓婷,让她立即广播寻找大夫,来餐车处理受伤的列车工作人员。”

几分钟后,列车广播里响起李晓婷急促、颤抖的声音:“各位旅客,有一名公安人员在保护旅客财产时受伤,哪位旅客是大夫,请速到列车中部餐车参加救治,我代表全体列车工作人员表示诚挚感谢!”

李晓婷关闭广播,立即发疯般跑到餐车,她看见龚翔宇满脸是血靠在餐车座椅上,扑上去抱着他大声痛哭。

龚翔宇拍拍她的后背,惨笑地说:“不要怕,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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