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与以色列能实现关系正常化吗?

洞察天下王欣说 2023-09-30 00:13:00

沙特王储兼首相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在最近一次采访中告诉美国福克斯新闻频道,“我们每一天都更加接近”与以色列达成关系正常化协议。

几个月来,在美国撮合下,沙特阿拉伯与以色列、美国一直在讨论沙以关系正常化的问题。美国已经明确表示,在其两个中东盟友之间建立官方关系是重中之重,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还宣称这属于“国家安全利益”。如果能成功,这是在伊朗和沙特克服多年的敌意并重新建立外交关系之后,出现的又一次地区重大调整。

沙特的条件

首先是沙特希望与美国签署一项类似北约版本的防务协议,美国放宽对沙特出售武器的限制,要求美国协助其发展民用核计划。第二是在建立巴勒斯坦国方面取得重大进展,也就是说以色列要承认巴勒斯坦建国的要求(沙特一直支持的2002年《阿拉伯和平倡议》将以色列从巴勒斯坦领土和叙利亚戈兰高地撤军作为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的条件)。除了建立巴勒斯坦国之外,《阿拉伯和平倡议》还包括为生活在邻近国家的难民营内的数百万巴勒斯坦难民及其后代所处的困境找到“公平的解决方案”。

作为逊尼派的实际老大和在中东许多国家有巨大影响力的沙特来说,巴勒斯坦问题不能解决会让她无法和阿拉伯世界交代。美国特朗普政府时期推行“亚伯拉罕协议”,已帮助以色列在2020年与阿联酋、巴林以及摩洛哥达成了建立正式关系的协议,苏丹也同意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而阿联酋和巴林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沙特背后点头,是为今后沙特与以色列建交铺路的。

但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的矛盾根深蒂固,不是一纸协议就能解决的,沙特很难在不给巴勒斯坦人带来一些好处的情况下,使之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决定合法化,而这一决定在中东、沙特公众中并不受欢迎,弄不好还会造成其国内局势不稳。在中东阿拉伯国家里也一样存在不少强硬的穆斯林团体。

沙特王储萨勒曼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2022年曾明确表示,沙特将以色列视为“潜在盟友”,以色列“应当解决它与巴勒斯坦人之间的问题”。沙特阿拉伯可能需要考虑其国内公民的观点,民意调查显示沙特公民并不支持承认以色列。

所以,如果不为巴勒斯坦人民找到和平之路,不解决好这个大难题,任何正常化所带来的好处都将是非常有限的,协议也是脆弱的,沙特会继续集中精力寻找通往两国方案的道路,要求美国对以色列加压,寻找赋予巴勒斯坦人尊严与正义的道路。

以色列的态度

以色列外交部长埃利·科亨9月21日表示,预计很快就能达成协议。“这些差距是可以弥合的”,“我认为,在2024年的第一季度,即4到5个月之后,我们定有可能敲定协议细节。”

以色列官员一直呼吁达成正常化协议,争取早日摆脱因与巴勒斯坦人的冲突关系所处的区域孤立状态。以色列总统艾萨克·赫尔佐格上个月在美国国会发表讲话时这样说道,“我们祈祷这一刻的到来”。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今年也表示,以色列正寻求与沙特阿拉伯建立正式关系,因为这可能会是“结束阿以冲突的一项巨大飞跃”。

目前看,以色列对沙特建立民用核计划的愿望不会坚决反对,但要求开展核能源活动不会危及它们或它们的邻国。也就是说,不能转为制造核武器。而且以色列就此还提出让美国作为保证人实施监督。

这项潜在协议的具体细节尚不可知,但以色列至今并没有显著迹象改变它对巴勒斯坦的政策,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所领导的极右翼政府最近还加大了定居点的扩张力度,并对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社区发动了军事袭击。所以,即使沙特对以色列的正式承认,以色列现在的利库德政府,特别是以色列的右翼和极端民族主义者们,是否会同意冻结其定居点或者停止吞并巴勒斯坦领土都是极大的问号。以色列现政府是建立在几个右翼党派脆弱联合基础上的,所以人们有理由怀疑以色列政府没有能力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做出任何让步,而且他们骨子里就是要摧毁整个巴勒斯坦民族、建立更大的以色列国。

布林肯表示,“我们致力于与合作伙伴及其他各方合作,使这种希望的前景至少能够得到保留。” 但“定居点的扩建显然阻碍了我们看到希望的前景。同样,任何在事实上或者在法律上吞并西岸地区的行动、破坏圣地历史现状的行动、继续拆除房屋的行动、驱逐那些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些房屋中的家庭的行动,都损害了两国方案的前景。”

巴勒斯坦的态度

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官员代表团在上个月前往利雅得,以敦促达成他们提出的一组条件,以换取对沙特和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接受。这些条件包括重新开放美国驻被占领的东耶路撒冷的领事馆(于2019年特朗普时期关闭的),美国支持巴勒斯坦在联合国的全部代表权,以色列给予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对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部分地区的更多控制权,并且消除以色列的非法岗哨。

2020年巴林和阿联酋宣布同以色列关系正常化时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提出过类似的要求,但没有被接受,当时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指责海湾国家在其背后捅刀子。而作为巴林和阿联酋背后的支持者沙特在2021年对巴勒斯坦的援助降至零。最近为了赢得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支持,沙特又提出愿意恢复对巴勒斯坦的财政支持。

美国为什么希望以色列与沙特达成正常化协议

首先,美国已经将在沙特与以色列之间建立外交关系作为一项在中东地区首要政策目标。

拜登政府认为巴勒斯坦人并不一定是这场美国在中东外交战中的核心力量,根本原因在于阿拉伯国家无法接受以色列。因此,美国想要取得突破,自然就会优先考虑沙特与以色列的正常化进程。所以为此,拜登政府不惜向沙特阿拉伯提供类似于北约的安全保证,并帮助这个海湾王国启动民用核计划。

在美国人看来,沙特和以色列的关系正常化理论上不会直接涉及巴勒斯坦人,但为了安抚沙特,愿意说服以色列做出一些让步,例如冻结以色列定居点、以色列承诺永远不会吞并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

此外,在沙特与伊朗同意缓和局势后不久,美国与沙特阿拉伯达成的安全协议可能会让伊朗不舒服,怀疑美国背后有其它企图,破坏该地区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稳定。

第二是随着2024年美国大选季全面展开,沙特阿拉伯的承认对以色列意义重大,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将成为拜登外交政策的一场胜利。普通美国选民可能不会根据外交政策来投票,但阿以关系正常化仍然受到华盛顿特区两大主要政党的欢迎。在2020年,许多厌恶特朗普的民主党人都对《亚伯拉罕协议》大加赞赏。

美国犹太裔族群在历次美国大选中都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帮助以色列缓解周围关系,也可以赢得犹太裔族群的支持。

美国选举政治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理解拜登政府为什么要在此时如此公开和强烈地寻求实现正常化协议,在美国国内政治领域,实现沙特与以色列之间的关系正常化,将会成为拜登政府取得的外交政策胜利。所以,美国不会那么在乎这项协议对巴勒斯坦建国、改善巴勒斯坦人民的困境和地区安全的意义。这还因为以色列与沙特以及其他以阿拉伯人和穆斯林为主体的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不会根本改变以色列的占领或者阿以冲突的总体现实。以色列可以与每个阿拉伯国家和穆斯林国家实现正常化并建立关系,但根本上不会放弃已经得到的巴勒斯坦领土和建立更大以色列国的愿望。

但美国要与沙特阿拉伯达成安全条约都需要得到美国参议院内至少三分之二的议员批准,而沙特对俄罗斯的态度、和中国的关系以及对记者卡舒吉谋杀等问题,美国国会内批评沙特的声音正不断增加,所以美国和沙特达成美国为沙特提供安全保障的协议可能会非常困难。

第三是抗拒中国在海湾地区的影响力,特别是沙特和伊朗实现和解之后和最近沙特、伊朗都进入金砖组织了。美国意识到,随着中国崛起为全球参与者,美国已经无法阻止中国与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发展更为广泛的关系,而且不仅仅限于能源买卖那么简单。因此,美国的目标是确保这些新关系不会威胁到美国在该地区的战略霸权。例如,在最近几周内,美国方面发出了许多的信号,表明对中国与其海湾盟友之间的任何敏感合作都持保留态度,此前因为阿联酋与中国技术和通信巨头华为公司之间的关系密切就停止了与阿联酋的飞机交易。

美国也许不会干涉中国和海湾国家的油气和其它贸易,但对中国在海湾地区越来越多的参与、中东国家对中国参与当地事务的欢迎态度,特别是近年来中沙关系国防和安全层面的迅速发展深表担忧。为此,拜登政府已经向沙特和阿联酋施压,要求她们避免在这些领域内向中国靠拢,不允许中国在该地区涉及通讯领域、敏感技术转让、可能用于军事或安全用途的两用设施等任何超过普通国家关系的内容。

所以,最近布林肯在沙特表示,“我们相信,我们能够,而且事实上我们必须,在推动建立这种关系(沙以关系正常化)的过程中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

第四是自1948年以色列成立以来,阿拉伯国家和美国在该地区的重要盟友以色列的关系十分紧张,而且还爆发过激烈的战争。但是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领导的政府却帮助以色列达成了许多关系正常化协议,包括使以色列在2020年成功与阿联酋、巴林以及摩洛哥建立了关系。后来苏丹也同意加入这项被称为“亚伯拉罕协议”的关系正常化协议。所以,拜登政府也想在此基础上提升一个层次,巩固这个成果。同时推动以色列融入该地区也是对美国自己老盟友以色列的一个交代。

伊朗的态度

伊朗总统易卜拉欣·莱希警告沙特阿拉伯不要与以色列达成任何协议。莱希最近在纽约联合国大会期间说,这样的协议将是“在巴勒斯坦人民及其抵抗运动背后捅刀子”。他还表示,“作为伊斯兰国家,地区国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放弃解决巴勒斯坦人民困境的神圣原则,因为解放圣城耶路撒冷是所有穆斯林的信仰核心。”

最近伊朗与沙特阿拉伯同意重建外交关系,大大缓解整个中东地区的紧张局势和伊朗来自周边国家的压力和负担。伊朗宣布计划与沙特、阿联酋、阿曼、卡塔尔、巴林、伊拉克、印度和巴基斯坦建立一支联合舰队保护波斯湾的航行安全,应对美国对伊朗的遏制打压。

伊朗和美国就交换人质和解冻部分资金达成的协议,也让伊朗和美国就伊核问题的谈判看到了新的曙光,毕竟美国和伊朗为恢复2015年核协议而进行的间接谈判,已经在近几个月内宣告破裂。

小结

1、沙以关系正常化符合中东地区和平发展的总体方向,如果能够按照沙特的要求得以实现,巴勒斯坦人民的苦难也能看到解决的时机,几十年的巴以大大小小的冲突也可告一段落,这对中东、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人民来说都是大好事,各国都可以把精力放到经济建设方面来。

2、以色列能否同意、落实沙特建交的先决条件是目前最大的障碍,而以色列本身的最大问题来自其宗教极端主义、极右翼组织的态度。内塔尼亚胡的利库德集团是右翼中偏右的组织,还有比其更加右翼的,而且是更有冲击力、破坏力的组织,所以内塔尼亚胡能否摆平他们、美国能否真正出手帮助内塔尼亚胡摆平他们是关键。

3、对巴勒斯坦来说,实现建国当然是梦想,但沙以协议不大可能满足巴勒斯坦人民最大的诉求,所以能不能在基本满足要求的情况下接受这项协议的安排,然后集中精力搞好国家重建,控制好自己内部的极端组织,也是重大的考验。

4、沙特等海湾国家这次如果能实现和以色列的关系正常化,还需要对巴勒斯坦的重建给予积极的支持、援助。

5、中东实现和平符合中东人民的利益,也符合世界人民的利益,当然中国也会欢迎,也有助于中国-中东各个方面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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