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老树的际遇

月光故事 2024-12-24 10:19:48

丰城人许三威,某天在家里接到妻子的信,让他去岳家接她回来。

想起去岳家路上的遥远艰辛,许三威备足了行囊,已经做好了十多天风餐露宿的准备。又想起要经过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山,还捡了根粗木棍当手杖支撑。

走了将近三天,经过一片树林时,见一位大汉正拿着斧子砍树。利刃入木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而那棵树竟然纹丝不动,连树叶都没有颤一下。

许三威起初站得较远,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走近去看,见大汉脚边一堆堆的木材,更觉惊异。

大汉也注意到了靠近的人影,便放下斧子,随口和许三威打招呼,又问他何事来此,许三威只说自己是路过。

随后,大汉数了数脚下的木头,觉得够了,便抱着它们离去。

趁人走远,许三威凑到方才他下斧子的地方仔细观察,发现树干上找不到半分被刀砍过的痕迹。又去看树林里的其他树木,也都是完好无损。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再也静不下心来赶路,沿着大汉离去的路悄悄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木屋外面。

木屋沧桑而陈旧,看起来已经陪伴主人走过多年的风霜雨雪,在深山里独具一股神秘的气息。

而许三威此时的目光却被木屋背后的一棵老树吸引过去。凭他的经验看,这棵老树起码走过一百多年的岁月,树皮陈老,枝干蟠曲,树冠如盖。

从外面看,就像一头年老的野兽严严实实地护住了这座小木屋。

他正要上前,周遭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来,老树沙沙作响,树枝如同人的手臂一般招摇起来。

许三威戏谑地想:“难不成这老树成精了,不欢迎我来?”

这时木屋的小门被人打开,方才的大汉走了出来。看见许三威,像是没见过一般,脸上带着点怒气质问他因何至此。

许三威极尽礼数,称自己途经此地找不到歇脚的地,因而跟着他过来。

大汉听后,脸色缓和了些,请他进来坐。

许三威进屋坐下后,发现屋里的用具摆设大多都是木质,更难得的是打磨的工艺十分精细,便是集市上最好的木工师傅也难达到这种层次。

大汉为他端来茶水,见他好奇,便就这个话题与他闲聊开来。

“俺就是山里的粗人,也不会干别的,反正从小就捡木块刻着玩儿,没啥稀奇的!住在这边的人哪个不会!”

许三威随口道:“看大哥您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手艺却比那些老师傅还强上许多,就别谦虚了!”

大汉朗声大笑,透过窗户指着屋后的老树道:“就连这厮在俺面前都只能算小辈儿,俺会点手艺真不稀奇!”

许三威看看那头沧桑的老树,只当大汉在说笑,并不当真。

天黑后,大汉收拾出自己的房间给许三威睡觉。许三威要拒绝,大汉就说:“你跟俺们不同,细皮嫩肉的,被小虫子叮一口都能病倒,好生在里头待着吧!”

结果睡下才不到两个时辰,大汉的话就应验了——一条毒蛇咬伤了许三威的腿。不一会儿,整条小腿的皮肤发黑。

他卧在床上叫苦连天,仿佛已经看到了阎罗殿,嘴里嗫嚅着:“不行啊我还不能死……儿子还小,不能没有爹……我不能死啊……”

大汉急得团团转,突然一拍脑门,走出去拿了个木罐进来,从里头倒出金色的粘稠汁液,敷在许三威的伤口处,又灌了些到他嘴里吃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恢复过来。

许三威有气无力的,迷迷糊糊间看到了金子,伸手去抓,结果抓到个木罐子。

大汉见他没事了才敢舒口气:“你总算是醒啦!要是俺家里出了人命,俺可没脸去见祖宗哪……”絮絮叨叨了一大通,比许三威的老母亲还多话。

许三威根本没仔细听,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木罐子里的东西。干涸的金色汁液沾在木罐上,就像是金罐子。他没忍住下嘴咬了咬,顿时感到更像金块了。

大汉向他解释,这种金色汁液是他们族里的秘宝,一般不给外人用的,这次也是情况危急,为了救人性命才不得已破例。

许三威还要再问,大汉却支吾着换了话题,似乎很不愿意再说这茬。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从门后拿出一根打磨精巧的手杖递给许三威。

“你受伤这事都赖俺……哎,这个就当俺给你赔礼道歉!”

许三威摸着手杖上边的花纹连连叹服,原本只打算当个路上用的工具,而今却只想将这手杖好好收藏起来,心里着实喜欢得紧!

本来第二天就该离开的,因伤势还未好全,许三威请求再住两天,大汉满口应下。

白天,大汉提着斧子要出门,临走前给了许三威一个药包。

“这药包是俺娘还在时留给俺的,那时俺还小,她和山下的郎中学做了这个药包,说是能驱蛇虫,还能驱邪祟!俺早就大了用不上了,就给你用吧!俺在外边也能安心!”

许三威感激地接下。

到了饭点,大汉还没有回来。许三威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填了肚子,还觉得不过瘾。偶然看见林中一只小兔往屋后蹦蹦跳跳过去,便抓了过来,就在老树底下点了火打算烤着吃。

刚拿火折子引着干草,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而又深沉的叫唤,许三威吓得跌坐在地上。他转头四处搜寻,竟发现声音是从老树身上传来的。

“这……是成精了吗?”许三威喃喃自语,站起来想挨着树干倾听,结果一靠近就摸了一手粘稠滑腻的东西。

低头一看,树干的一个小窟窿里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金色的汁液,正是昨晚救他性命的灵药!似乎这老树十分害怕火焰,一挨近就会流出这种金色汁液。

许三威心里想的是,若是将这种金色汁液涂抹在石头上当成金块去换银子,必定会有很多人上钩,那他可就发了!

于是现下再也顾不上烤兔子吃,找来更多干草烧大了火,要逼老树流出更多这样的汁液来。

老树叫唤得更大声,听起来十分瘆人,而许三威却并不打算收手。

正在这时,大汉回来了。他一闻到烟味就慌忙朝屋后冲过来。当看到客人在老树面前生了一堆火后,又急又气,隔着一段距离取水扑灭了火堆,随即扭头教训起许三威来。

“哎呦,你咋弄出这么危险的东西!俺娘就是被这个东西害死的……不成不成!你再这样,俺可要赶你出去了!”

许三威立即认错,大汉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等到大汉再次出门,许三威丝毫没有犹豫,抱着早已准备好的干草和火折子直冲屋后生起火来。

火势比上回的还大,滋滋啦啦的,老树痛苦万状,树干处显露出一张人脸来,似乎正龇牙咧嘴痛骂许三威的忘恩负义。

许三威哪有功夫注意这些,一心盯着那个会流出金色汁液的小口,拿起个木罐上去接着。

装满一罐后,他又进屋拿了另一个更大的木罐出来,打算再从老树身上榨出更多的汁液来。

可还不等他将大木罐放上去,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是大汉回来了。也不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总之不能被他发现。

许三威加快手脚,拿衣衫将装满汁液的木罐包好藏起来,满脸堆笑走出去迎接大汉。

没成想一直热情有礼的大汉这回连看都不看他,直接越过他走到老树那儿。

许三威知道他马上就要发现了,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木罐就往山下走去。本来那手杖也能顺手带走的,但此刻他突然觉得那上边特意为自己刻下的花纹十分扎手,竟不敢伸手去碰。

走了一段路,大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听起来很是愤怒。许三威深知已被发现,更加不敢停歇,能跑多快跑多快。

可他身子都还没好全,根本走不了太远,而大汉还在后面死死追赶。且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路边的树木都伸长了枝条冲他而来。准确地说,是冲他怀里装满金色汁液的木罐而来。

许三威很是不耐烦,随手甩开那些越来越靠近的枝条。因手上沾了些金色汁液,那些枝条都想要缠绕上他的手掌。见状,他狠心从木罐里倒了一些汁液到地上。

果然,那些成精的树木立刻像发了疯一般往地上伸去。但过后不久就发现被骗了,复又更加猛烈地追上来。

许三威此时已经快要力竭,无比渴望能有人捎上他走一程。好巧不巧,前面一个和尚牵着马。许三威立刻叫住他,称自己遇上了匪徒,希望他能带自己下山。

和尚打量他一身的破衣烂衫,毫不避讳道:“别开玩笑了,就你这穷小子还有匪徒肯费力追你?”

许三威不悦,从怀里拿出木罐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就立刻藏了回去,道:“看见了吧!宝贝在此,若是能助我逃脱,好处少不了你的!”

和尚方才只是略看了一眼,但他确定自己看见了金光,猜到里面有好宝贝,转了转眼珠,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将宝贝交给我保管,不然一到地方你就跑了,我找谁算账去!”

大汉的声音越来越近,许三威没工夫再跟这和尚较劲,只得答应他,但要求必须由自己来驾马。上马后,许三威坐在前头驾着马飞跑,和尚抱着用衣服包好的木罐挨着他坐在后边。

经过一处峭壁时,许三威使了坏心,要将和尚甩下去,自己趁机将木罐夺过来。怎知那和尚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想将许三威推到悬崖下去。

许三威的动作更快,和尚抱着木罐被甩到地上后沿着崖壁滚了下去,正落在一棵斜长出来的枝丫上。

许三威趁机威胁他,若是想上来就将木罐还给他。和尚也不笨,若是先将东西交出去,自己可就人财两空了。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步。后来还是许三威听见后头追上来的大汉声音,只得放弃了宝贝,骑马逃命去了。

大汉的体力令许三威深为叹服,他骑马翻过了九座山,越过了九条河,居然还没甩掉他。每隔一会儿就会听到大汉的怒吼,骂他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许三威更是不敢停下半步,心里隐隐猜到对方不是普通人类。

跑着跑着,一片熟悉的田地出现在视野里。乡民们正在烧秸秆,那一丛丛的火焰,往日看来十分平常,而今却成了许三威眼中的救命稻草。

果然,那大汉不敢靠近田地,眼睁睁看着许三威逃走。

越过田野就看到了自家熟悉的房屋。许三威骑着马儿走进院子里,地上的一群鸡鸭都被吓得四处乱窜。

许妻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看见丈夫就是一顿好骂。许三威看见妻子在家更是不解:“你不是还在娘家吗?还说让我去接你。”

“瞎说八道什么呢!我不过是去向大嫂讨个花样子,也就半天功夫,回来就不见你人影,我在家等你多少天了都……幸好孩子一直由我带着,要跟你这个当爹的得饿死了去……”许妻叉腰站在院子里越发大声。

……

隔天,许妻准备洗衣服,发现丈夫的衣服里藏了个药包,闻了闻一股怪味,不禁皱了眉,拿去问丈夫:“你从哪儿捡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是有毒的,儿子还小,哪天给他看见了塞嘴里吃出毛病来可咋办?”

许三威接过药包,霎时回想起大汉给他药包时说的话,心底突然生出浓浓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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