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侠第四十四章——蒋平巧遇史单,故人相见,心潮澎湃,诉说了许多往事。说来说去,蒋平谈到眼前的事情。
史单惊喜交加,把大腿一拍说:“四爷,您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了,何致于搭上两条人命,落到这步田地?”蒋平听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四爷,我倒没有什么能耐,但我认识一个人。此人就住在汉阳峰下的盖家庄,姓盖,叫盖天筹。他还有个女儿,叫草上红姑盖飞侠。在九江府,提起盖家父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盖老头儿水性精通,在水里不吃不喝能呆五天五夜,在水下能换气,能打坐,还能睡觉。要想得九籽莲花,非盖家父女帮忙不可。”
蒋平想了想说:“他的绰号是不是叫混江龙?”“对呀,现在还加个老字,叫老混江龙,今年可能七十来岁了。”蒋平点点头说:“我早听说过他的大名,不过我与此人素不相识,他能帮我们的忙吗?”
史单一笑说:“四老爷放心,小人跟盖老先生关系不错。三年前,老头儿领着两个仆人来九江办事,就住在我的史家店,偶染风寒,病倒在店中,是我请医生,日夜守候着把他老人家治好。他对我的确不错,从那以后,我们就交了朋友,逢年过节,他都给我送礼,我也以礼相还.凭着我这张小脸,再凭四爷的大名,两方面一使劲,他万无不帮忙之理。”
蒋平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这叫什么话,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
蒋平看看天,天已经晚了,就说:“最好明天吃完早饭就登程。”“好,一言为定。”蒋平把他送到院里,史单拱手告别。
蒋平回到屋里,芸瑞问道:“四叔,姓史的话可靠不?”“比较可靠。”“那就好,但不知盖天筹是何许人,能不能给咱帮忙是次要的,问题是能不能斗得了孽龙,帮咱取出九籽莲花。”
蒋平苦笑一下:“我也心里没底,试试吧,但盼能够如愿。实在不行,再想别法。”大家脱衣休息。这一夜谁都没睡好,一是惦记九籽莲花的事,二是思念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虽说这些人经风雨,见世面,对死伤的事习以为常,但大家在一起混了多年,能不痛心吗?
他们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听见“咚咚咚”有人敲门。蒋平赶紧起床开门,史单换了身新衣服,乐呵呵走进厅堂说:“四老爷,睡得好吗?”“还可以。”
“您不是说今天早上去吗?我已把早饭准备好了,请各位起来用餐吧。”蒋平回身对大伙说:“快起,吃饭了。”老少七个人都起来,洗漱完毕,直奔前院。
史单就住在店内,现在还是光身一人。他性情孤僻,就乐意一个人过,有不少人保媒都让他谢绝了。大家进到屋里,见屋里摆设平常,但挺宽敞,地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大家团团围坐.伙计端来早点,大家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吃了点。
史单问道:“四爷,您看还有要办的事没有,没有就起身吧。”“没什么事,走吧.”他在头前引路,蒋平众人相随,离开九江府,直奔盖家庄。
这些人走得快,不久就进了山区,越走山越陡,越走路越险,拐过一座山弯,远远就看见了汉阳峰,高耸入云。蒋平口打咳声道:“这哪是汉阳峰,分明是一座鬼门关!”
他愁肠百转,边走边想着心事.刘士杰问道“史单,还有多远?”“到了,过了前面那片大树林就是盖家庄。”众人又走了二里多,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庄,景色优美,真是世外桃源。
蒋平看罢,不住地赞叹,心想,我老了,也找这么个地方,几间房屋,一个小院,安度晚年。到现在,蒋平有点活腻了,觉得人生忙忙碌碌没什么意思,所以看到这小山村,无限地羡慕。
说话间,过了石桥,进了村里,来到一宅院前,院墙高大,卧砖到底,磨砖对缝,黑门楼,齐凳狮子石头台阶,门前两溜拴马的桩子,高大的影壁墙,门口扫得很光净,大门开着,门前放着红漆板凳,凳上坐着两个家人,正摇头晃脑说着什么。
史单让众人等着,迈步来到台阶下一抱拳,说:“二位,辛苦了,今天你们值班?”两人抬头笑道:“这不是史掌柜吗?今天怎么得闲来了?今天是我们的班。那些人是谁?”
“几个朋友,久闻盖先生大名,想来拜会拜会,我就领来了。先生在家吗?”“在家,刚练完早功,正在书房呢?”“烦劳二位通禀一声,说史单有急事求见。”一个家人到里边通报。
时间不大,听见院里响起脚步声,有人朗声大笑道:“史掌柜来了,欢迎欢迎。昨天晚上我还思念你呢。”再看那个家人的后面,跟来一位老者。
老者高有一丈一,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大长脸,高颧骨,缩腮帮,四棱下巴,深眼窝,一对黄眼珠,焦黄的头发绾着发纂,黄白胡须撒满前胸,一嘴整齐的白牙,金簪别顶,身穿对开员外氅,腰系丝绦,绛紫色的中衣,蹬着一双福字履。
蒋平心想,这定是盖天筹了。史单快步上前,撩衣服跪倒,说:“老人家一向可好?小人史单给您叩头了。”
老者赶紧相搀道:“请起,请起。这是何苦,又不逢年过节,你磕什么头?今天怎么这么得暇?”“我店里来了几位朋友,久闻老人家大名,想和您见一面,我就领来了。请老人家恕我冒昧。就是这几位。”
盖天筹往门口一看,来了七个人,虽然相貌不同,但个个威风凛凛,都背着家伙.为首的是一个小老头儿,长得干巴巴,但特别精神,背着分水蛾眉刺。
紧挨他的是个漂亮的小伙子,身高八尺五寸,细腰奎臂,月白缎的扎巾,月白缎的箭袖,月白缎的英雄大氅,上绣大朵牡丹花,面似银盆,剑眉虎目,鼻直口方,水汪汪一对大眼睛,小伙子长得太帅了。
盖天筹看罢多时,问史单道:“这些人是谁?”史单介绍道:“这位老爷子,祖居南京人氏,现任开封府三品带刀御前护卫,人送绰号翻江鼠,蒋平。”“是蒋四爷,失敬失敬。小老儿迎接来迟,当面恕罪。”
蒋平一看,老头儿长得虽然粗野,但是说话相当和气,急忙恭身施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蒋平来得鲁莽,望求庄主多加海涵。我给介绍介绍,这位姓白,叫白芸瑞,人送绰号玉面小达摩。说他您大概不清楚,他父亲就是我磕头的兄弟,老五白玉堂。”
“哎呀,今天我们家这是怎么了,来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盖天筹说着,拉着白芸瑞的手,亲热得了不得。芸瑞也见过了礼.蒋平接着把蒋昭、刘士杰、沈明杰、邵环杰、吕仁杰几个一一介绍,大家客套一番,进了院。
院子好阔气,白沙子铺地,干干净净,种了两行石榴树,正中央是五间庭房,当间穿堂门。走过穿堂门,到了二道院,虽然没有前院那么宽大,但方砖铺地,两边摆着大盆的鲜花,浓郁的香味直刺鼻孔,使人豁然开朗,精神振奋,好似一座花园.上房三间,非常宽大,门开着,有两个小童正在屋里收拾东西,见客人来了,低着头闪到两旁。盖天筹把大家让进客厅。
客厅高大宽敞,方砖铺地,光滑平整,天花板,亮粉墙,墙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八仙桌,太师椅,明清亮宇,非常庄重。盖天筹急忙让座,大家分宾主落座。时间不大,伙计端上了茶水,茶香扑鼻。
这时盖天筹问道:“四爷,久闻大名,轰雷贯耳,你们大五义弟兄,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早想高攀一步,无奈万水千山,烦事缠身,始终未能如愿,没想到四爷金身大驾,光临寒舍,不知何故?”
蒋平苦笑一下说:“盖老先生,凭着真人不说假话,有什么我就说什么,如有不对之处,望老先生见谅。”他从八王擂说到欧阳普中被人暗算,几个人奉命来天池取九籽莲花,遇上困难,双刀将马龙、勇金刚张豹双双毙命。
盖天筹静静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口打咳声,非常同情。听完了低头不语。史单忙插话道:“老先生,方才四爷把话都说了,为什么上您这儿来呢?就是想请您出头帮忙,到天池斗孽龙,取九籽莲花。”
盖天筹皱了皱眉头说:“四爷,恐怕这事我万难从命。”蒋平听后心头一凉,忙问道:“老先生莫非不愿意帮忙吗?”
“不是这个意思。无论从史掌柜这边,还是凭四爷的名望,我都得帮忙,但因这事从没试过,心里没底,万一不成,岂不误了大事?”
蒋平一听是因为这,刚才是客气话,于是说:“老先生不必客气,您肯帮忙,我们就感恩不尽了。您无论如何得赏脸。”
“好吧。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虽说不是开兵见仗,可也大同小异,天池就是战场,孽龙就是劲敌。如何克敌制胜,这里大有文章。水里有没有九籽莲花我不清楚,那水我去过不止一次,因为发现水底下有怪物,才不敢靠近。因为它平常也不出来骚扰百姓,我也犯不着找麻烦,不曾想把它消灭。据你们这一介绍,谁要进了天池,它就伤谁,看来非把它除掉不可,不然就取不出九籽莲花。”
蒋平插话道:“但是这条孽龙煞是厉害,没法治。”盖天筹接着说:“我有祖传之宝,名叫戏龙珠,把它送给女儿盖飞侠了。我已答应做她的定亲信物。倘若我们用这颗珠子,把孽龙从洞里引出来,那九籽莲花不就没有看守的了吗?然后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斗孽龙,一路取九籽莲花,不就成功了吗?我这是坐到屋里瞎琢磨,不知四爷意下如何?”“太好了!”
蒋平把大腿一拍说:“老人家,您的主意实在高.但这珠子能不能把孽龙从洞里引出来,我心里还没底。”
“没关系,据你说,没有这珠子,孽龙见人就追,何况有此宝珠呢.咱们试试看,我也豁出去了,一定尽全力为大家帮忙。大家稍坐片刻,我到后头一趟,因为这珠子在我女儿手中,我把它要出来,让大家看看。”说着,盖天筹起身奔内宅。
内宅就是他女儿住的地方。他老伴王氏,十年前就去世了,全靠着一个乳母刘氏,把女儿拉扯成人。女儿现在已经二十岁,尚未许配人家。高门不娶,低门不就,比他家强的,人家认为门不当,户不对,不如他家的,自己还看不上眼。尤其姑娘盖飞侠,性娇气傲,一般人看不在眼里,盖天筹为女儿的婚事非常发愁,就盼着能找个合适的人家,自己也就轻松了。
盖天筹迈步来到女儿的院里,先咳嗽了一声,打个招呼,因为姑娘大了,恐怕一时不便。丫鬟小红听见,推门往外一看,说:“员外爷来了。”
说话间,姑娘盖飞侠出来几步跑到爹爹跟前,满脸堆笑地问道:“听说咱家来了几位客人,都是练武的?”“来了八位,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姑娘把爹爹让到屋里,老头居中而坐,丫鬟小红献茶。
姑娘问道:“他们来有什么事吗?”“有事。丫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为首的是开封三品带刀御前护卫,翻江鼠蒋平。”“大五义的老四。”
“对,另外还有个后起之秀,是白玉堂之子,人送绰号玉面小达摩,叫白芸瑞,青春年少,名贯九州,不但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而且人长得出众,太叫人喜欢了。”
老头儿是无意之中说了这番话,不知为什么姑娘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说:“哟,看爹爹把他夸的,未必就像您说的那样。”
“为父还能开玩笑吗?不信你到外边见见,此人果然不俗。倘若……哈哈……”老头儿手捻须髯瞅姑娘一笑,下面的话没说。
姑娘何等聪明,他早猜到爹要说什么,不由得脸更红了,丫鬟小红也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在旁抿嘴直笑。
姑娘背脸问道:“爹,您说正经的吧,他们到底为什么来的?”“他们遇上了棘手的事,是来请为父帮忙的。”“帮什么忙?”盖天筹把蒋平所说的经过讲了一遍。
姑娘转过身来,柳眉一挑,问道:“您答应了?”“为父已经答应了。”“您老人家没想想,这是件危险的事。您不是常和我们说,数年前有不少成了名的侠客、剑客,都死在天池,没有绝艺,到里边性命难保。您怎么还要答应?您帮忙,就得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女儿依靠何人呢?”
老头儿哈哈笑道:“放心吧,没有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为父心里没底,焉能答应?况且并非为父一人,还有蒋四爷和他手下的六个年轻人,他们不但水性高强,而且武艺精通。我们八九个人还治不住一头孽龙?”
姑娘听罢,只好如此,问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去?”“看来明天就得起身。不过光我们八个人去还不行,还必须拿着戏龙珠。你把宝珠先借为父一用。”
姑娘一听撅着嘴说:“那珠子乃是咱家传世之宝,而且您答应作为女儿定终身的信物,怎么能轻易交给外人呢?我不给。”
“孩子,这是借用。不用戏龙珠,怎么能把孽龙引出水面?又怎么能取九籽莲花?放心吧,既损不坏,也丢失不了,别舍不得,拿出来吧。”“不,就不拿。”盖飞侠在父亲面前撒开娇了。
老头儿哭笑不得,把眼珠一瞪,假意生气道:“难道为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快拿出来!”“拿戏龙珠也行,但有一件事我得说明白,他借咱们的宝珠,要您去帮忙,最后他们怎么报答咱们呢?”
“孩子,为父不是常对你说,咱们行侠作义之人,讲究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施恩不望报。为别人做了好事,不希望别人报答,你怎么忘了?张口就问人家怎么报答,难道不怕耻笑吗?”
姑娘笑着说:“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开封府的这帮人,眼皮都往上撩,对一般人他们都不放在眼内,你我父女不过是山村的普通住户,舍命相助就算帮了他们大忙,别让他们过河拆桥,把咱们扔到九霄云外。咱们放着好日子不过,何必染这一水呢?那九籽莲花盗也好,不盗也好,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欧阳普中好也罢,死也罢,跟咱们也毫无妨碍。”
“话虽如此,但这些人都是可敬可佩的人物,焉能见死不救?少说废话,快把戏龙珠拿出来。”姑娘答应一声奔里屋,小红紧跟着。时间不大,小红出来给老头儿飘飘万福抿着嘴直笑。
盖天筹不解其意,问道:“你犯什么病了?乐什么?”小红答道:“员外爷,恕奴婢大胆,我向您提一件事,姑娘面薄抹不开,刚才告诉我,让我转达给您。您刚才说有个白芸瑞,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有能耐,官又大,哪儿都好,我们姑娘非常羡慕,提出来借给他们戏龙珠,想跟白芸瑞当场比武,见见面。不知员外爷意下如何?”
老头儿一听,把脸往下一沉,说:“这纯粹是痴心妄想。我们有什么理由跟人家比武?人家哪得罪咱们了?二十来岁的姑娘了,难道不怕害羞吗?此事万万使不得。”
声音挺大,姑娘在里屋听见了,放开嗓音说:“爹爹,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想和他比武不为别的。”“那为什么?”“为什么您还不清楚吗?”
小红听了,乐得“格格”直笑,说:“员外爷,您太忠厚了,我们小姐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因为您夸白芸瑞多么好,小姐动心了。”一句话才提醒盖天筹,老头儿感到自己太愚昧了,怎么连女儿这点心事也没猜到!
他拍了拍脑门,哈哈笑道:“是这么回事,我知道了。你把戏龙珠拿出来,为父到前庭和他们商议。”“那不行,给他戏龙珠就没有把握了。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这件事我去办。”
老头儿一听姑娘这话,把脸豁出去了,也就没有办法了,说:“丫头,你可要谨慎从事。”“我知道,您放心吧。”盖天筹起身奔前庭。
蒋平众人见盖天筹回来了,赶紧拱手施礼道:“您费心了。”盖天筹编了一套话,说姑娘恐怕丢失,把戏龙珠藏起来了,一半会儿很难拿,让大家稍候片刻。大家谁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老头儿偷眼看白芸瑞,怎么瞅怎么带劲,心想这要招了东床驸马,做了门前的娇客,我们老盖家祖上可烧了高香了。
老头儿正高兴,就听见有脚步声,乳娘刘氏、丫鬟小红来了,进屋飘飘万福,和大家都见过礼。小红说:“员外爷,我们小姐听说前庭来了客人,特意把戏龙珠送来了。”说话间,草上红姑迈步进了屋。
蒋平众人闪目一看,为之一惊。姑娘长得太美了.适中的身材,瓜籽脸,尖下颏儿,莉花色的脸,满头的乌发用红巾包裹,外披红色斗篷,周身上下火炭红。
姑娘往里一走,脚步轻盈,飘飘如仙,真好比从月宫之中飘落人间。在座的人,经得多,见得广,什么样的女子都见过,但像盖飞侠这样漂亮的真不多。这时候,盖天筹把女儿叫过来,挨个儿指引介绍。
唯独介绍到白芸瑞这儿,老头儿显得话比较多,报了白芸瑞的名姓、官衔,还说了他父亲是谁。姑娘就站在白芸瑞对面,慢闪秋波,偷眼观看。看她的表情,老头儿就知道姑娘太满意了。盖飞侠等爹爹介绍完了,回过头来说:“爹爹,您不是说用戏龙珠吗?女儿给您送来了。”
说话间,乳母刘氏把一个小包放到桌上,慢慢解开,里面是一个小盒.盒子是檀木的,犄角都包着金子,上面有个小蝴蝶,还有一把小金锁。钥匙在姑娘手里,她打开锁头,把小盖轻轻揭开,里面两层棉垫,把棉垫掀开,就是戏龙珠。珠子和乒乓球大小差不多,溜圆锃亮。
姑娘把它拿出来在众人面前一晃,放出七道彩霞,映到人们脸上,红红绿绿非常好看。蒋平看罢心想,好宝物,价值连城,乃是稀世的珍宝,没想到老盖家有这样的东西。
问道:“老员外,您这颗宝珠是怎么流传下来的?是祖上原来就有,还是买来的?”盖天筹笑道:“四爷,您把我也向住了,据我父亲说,这颗珠子到我们爷俩手上已经传了六代。至于我们祖先是怎么得的这颗珠子,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东西年头不少了。咱们明天到天池就凭这颗珠子,引出孽龙,好把它消灭。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说着把珠子放回盒里,重新盖好,锁好,交给蒋平。蒋平一看心想,这责任不小,我的能耐不怎么样,再带丢了,可赔偿不起啊。
四爷转身把珠子给了芸瑞,说:“孩子,你先替我保管。”“四大爷,这怎么行?”“你不行,谁行?带到你身上保险,放到我身上,万一丢失,就要我这条老命了。”芸瑞没再客气,接过来揣在百宝囊中。当然他也感觉自己肩头压上了千斤重担。
这时,姑娘转身要走,可又舍不得走,不走在这呆着,又没什么说的。单说蒋平,当姑娘进屋,特别是盖天筹介绍白芸瑞的时候,他见姑娘的眼神不一样,现在又老往芸瑞身上盯,欲走不走,就明白了,心说有意思。
他琢磨,芸瑞还没有定亲,听盖天筹说,他爷俩过日子,姑娘也没订亲,这俩孩子郎才女貌,真似左金童,右玉女,天生的一对,这要结了姻缘,老盖家更得替开封府卖力了,与公与私都是有利的。我做点好事,给他们当个月下老得了。
想到这儿,蒋平笑着说:“姑娘,来来来,请坐,你也喝一杯。”“哟,我不会喝酒!”“看你说的,不会喝也得喝。我们来看你爹,一见如故,像多年的好朋友,你能不高兴吗?你要走,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盖天筹一听,也笑着对女儿说:“丫头,既然你四叔这么说,你就别走了。”姑娘挺大方,坐下多少喝了点,惹得蒋平“格格”直乐,问道:“多大了?”姑娘脸一红答道:“一十九岁。”“那么当叔叔的可就要问你了,有婆家没有?”姑娘脸更红了,赶紧转过身去。
盖天筹笑着说:“四爷,别往下问了,我姑娘面碍,我替她说吧,尚未许配人家。”“太好了,爹亲叔大,娘亲舅大。今天叔叔给你保个媒,你乐意不乐意?”姑娘臊得脸通红,低着头,弯着身子,一语皆无。别人都瞅着乐。
蒋平接着说:“姑娘别抹不开脸,咱们跟普通人家不一样,咱们是闯荡江湖,练武的家庭,不必要拘于常理,不用学那些儿女之态,大大方方,有什么说什么。姑娘,你瞅这小伙子怎么样?”
姑娘背着脸,不知蒋平说的是谁,心里特别紧张,不由得转过身来,溜了一眼,一看蒋平指的正是白芸瑞,抿嘴一乐,又把头低下了。
白芸瑞方才见大伙乐,他也跟着乐,认为四伯父诙谐,丝毫没往自己身上想。现在一看当着这么大的姑娘指着自己,就有点受不了,这是婚姻大事,所以白芸瑞脸“腾”就红了,说:“四伯父,你……”
蒋平说:“怎么?难道这媒我保错了?当面锣,对面鼓,你们俩都看清楚,是姑娘配不上你,还是你配不上姑娘?我看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孩子,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四伯父就给你做主了,你对这门婚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
白芸瑞涨红着脸,急得脑门上直冒汗.众位小兄弟都瞅着他乐。蒋昭捅了他一下,说:“兄弟,说呀,乐意不乐意?”
芸瑞说:“四伯父,您知道,我父不在,母亲当家,婚姻大事,焉敢自己做主?待我请示母亲后再作答复。”
蒋平说:“算了,你母亲那方面,我包了,她再怎么说也得听我的,谁让我是你爹的好朋友呢?你爹不在,我就好像你爹,这事我就给定了.谁不答应也不好使。”芸瑞听到这里也就没办法了,赶紧把头低下,一语皆无,这就是默许了。
盖天筹一看,捻髯大笑道:“我谢谢四老爷了!”蒋平说:“老朋友,我这人够意思不?话又说回来,我们够意思,你也得够意思。”
盖天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对女儿说:“飞侠,你四叔的话你都听见了,要把你许配给白芸瑞,你可乐意?”明知姑娘乐意,也得这么问。姑娘心里虽然乐意,可到底是女孩子,还得显得端庄稳重点,所以她仍低头不语。
盖天筹又问道:“丫头,你到底乐意不乐意?”姑娘仍不言语。蒋平猜透了姑娘的心,在旁“格格”笑道:“大侄女,我给你保的这个媒合适不合适,你倒答应一声呀?这么办吧,你乐意就点点头,不乐意就摇摇头。”
姑娘一听到了关键的时候,再不点头就错过机会了,她把心一横,使劲地点了点头。大家全乐了。盖飞侠涨红着脸把头抬起来说:“爹爹且慢,久闻白将军名贯宇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想必武艺高强。女儿也练过几天粗拳笨脚,打算跟白将军领教领教,领教完了,咱们再定。”她找了这么个借口,在座的人都理解。
盖天筹也愿意这么办,冲蒋平一抱拳,说:“四老爷,你看这丫头多不知深浅,非要和白将军过过招,你看怎么办?”
蒋平赶紧说:“行,咱们练武的家庭,不同于普通的百姓,离不开武字。我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芸瑞,收拾收拾,跟姑娘见见招。”
“四伯父,她……”芸瑞有点难为情。蒋平忙说:“听我的,咱俩谁大?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芸瑞干瞪眼没敢强嘴。
盖飞侠一看成功了,急忙起身来到天井当院,甩掉披风,紧紧汗巾,拢拢背辔,周身上下紧衬利落,李臂膀,在此等候。盖天筹让仆人把桌椅板凳都搬出,大伙都高高兴兴来到院里边喝边看。
蒋平一看白芸瑞还在磨蹭,问道:“你还不准备?”“遵命。”白芸瑞性骄气傲,也只有在蒋平面前言听计从,他收拾好了,迈步来到天井当院,站在姑娘对面,抱拳当胸道:“姑娘,白某空有其名,无有其实,在姑娘面前献丑,望恕罪。”
“看你说的,我这两下也不怎么样,无非是想开开眼,跟白将军学个三招五式,请白将军不要客气。”“如此说来,姑娘请。”“你先伸手。”“还是姑娘先请。”“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姑娘说着,柳眉一挑,晃身躯往前就是一掌。这一掌叫拨云献日,猛击芸瑞的天灵盖。芸瑞斜身往旁边一闪,姑娘一掌走空。芸瑞使了个白猿偷桃,双手往上接,抓姑娘的腕子。盖飞侠猛撤正手,献左掌,使的是单风贯耳,奔芸瑞的耳门。
她怕芸瑞躲不开,喊道:“耳朵,”芸瑞急忙缩颈藏头。姑娘一掌扫空。芸瑞卧云蹦腿,奔姑娘的迎面骨。他也怕姑娘躲不开,喊道:“姑娘注意腿。”盖飞侠双脚点地,腾身纵起,芸瑞一脚登空。就这样,两人战在一处。
开始的时候,白芸瑞认为,一个姑娘,就是会武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无非陪你走几趟,逢场作戏而已。哪知伸手后,他大吃了一惊,没想到盖飞侠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手上腿上真有功夫,身形转动快似疾风闪电,二臂齐摇,呼呼挂风,招数神出鬼没。所以,芸瑞没敢等闲视之,尽力与她动手。
盖飞侠虽然爱白芸瑞,可把他捧得那么高,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她是存心想瞅瞅白云剑客夏侯仁的这个徒弟究竟有什么能耐,但等伸上手,她也是大吃一惊,暗挑拇指称赞,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少剑客的身份。两人边打边羡慕,边打边赞称,打到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白芸瑞与姑娘伸手,当然不能像跟郭长达、朱亮他们伸手一样,他得控制着尺寸。这样,姑娘就占了点便宜。
芸瑞心想,这样打下去,打到明天也分不出输赢来,干脆我吃点亏,认了输,给姑娘长个金脸,不然我把姑娘打倒了,当众丢丑,她怎么能受得了呢?
想到这儿,他故意把招数迟缓,卖了破绽。姑娘正好使了个扫堂腿,正好登到芸瑞的腿上。芸瑞“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盖飞侠飞身跳出圈外,忙说:“白将军,对不起,我失手了。”说完“格格”一笑,捡起斗篷,冲奶娘和小红一挥手,奔回后院了。
白芸瑞一句话没说,站起来打去尘土,穿上大衣,来到盖天筹近前拱手说:“老人家,我献丑了。”盖天筹笑着说:“罢了。白将军真有容人之量,我看得非常清楚,她本不是你的对手,是你故意卖了个破绽,自己吃亏,真是大丈夫的行为,老朽称赞。”在场的人都清楚,无需解释,都笑着回到屋里。
大家落座,谈到婚事,盖天筹就算决定了。定了就要行礼,蒋平赶紧把芸瑞叫过来说:“还不赶快拜过岳父老泰山?”芸瑞无奈,跪倒在地,给盖天筹磕了头。盖天筹双手相搀道:“贤婿免礼。”
蒋平说:“既然定了亲事,就得留点标记。孩子,你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姑娘留下?”芸瑞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三只亮银镖。
他打镖比不上徐良,带镖的目的无非是防身。这三只镖从未使用过,上有芸瑞的名字。他拿出一只,双手递给盖天筹。老人双手接过镖,乐呵呵赶奔内宅。
这时,姑娘正和奶娘、小红说笑,一看爹爹来了,高兴地说:“爹爹,您看我刚才那手怎么样?”“算了吧丫头,你真不知深浅,白将军让着你,故意卖了个破绽。你想想,你俩比武,他不吃亏,能叫你吃亏吗?”
姑娘一听有理,臊了个大红脸,想想刚才的招数,白芸瑞脚步不散,招数不乱,凭什么把腿伸出来让我踢呢?原来是让我捡便宜,这样的丈夫过门后,能让我受气吗?她越想越高兴。
盖天筹把镖放到桌上说:“这是芸瑞交给你的定亲信物,好好保管起来。你也得给芸瑞一件东西。”“还用别的吗?那戏龙珠就可以了呗。那颗珠子不早就给了他,不早就定了吗?”
老头儿一听说:“对对,就依宝珠为信物。”老头儿乐呵呵到前面和蒋平一提,蒋平也乐坏了,说:“这事真巧,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这戏龙珠倒成了鹊桥了。好好好。”盖天筹吩咐摆酒上菜,好好庆贺一番。
酒宴摆好,盖天筹让史单坐到上座,史单不干。盖天筹说:“你不坐也得坐,我得感谢你,你要不把四爷众人请来,我们还成不了亲。老朽还要敬你三杯。”蒋平也说:“我也得敬三杯,都得感谢你。”史单非常高兴。
吃酒当中,又谈到斩孽龙,取九籽莲花的事,盖天筹说:“四爷放心,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晚你们就住到我家,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我陪你们去。我估计有把握。”蒋平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当晚,大家都宿在了盖家庄。
次日天光见亮,盖天筹早早起来,让仆人们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餐。大家起来,洗漱完毕,饱餐战饭,各拿兵刃,准备赶奔天池。
刚要起身,姑娘盖飞侠来了,她来到爹爹面前,飘飘万福问道:“爹爹,你们上哪去?”“赶奔天池取九籽莲花。”“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琢磨这件事,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吧。”
“你一个女孩子家,诸多不便,再者说我们这么多人,你跟着干什么?好好看家吧。”“不,我怎么想,怎么得去。”说着她偷偷看了下白芸瑞.蒋平看出来了,姑娘之所以要去,是不放心,怕芸瑞有个三长两短,女孩子心重,不便多说。
四爷赶紧插话道:“既然大侄女要跟,就让她跟着吧。多个人多份力量。姑娘又好功夫,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不是比没有强得多吗?”
盖天筹一看蒋平同意,也就没办法了,说:“好吧,那你赶快收拾东西,跟我们一起起身,”“我早收拾好了。”
姑娘把劈水剑、水师衣靠、百宝囊早背到身上了.盖天筹命家人准备了十匹马,又带了四个家人,起身赶奔天池。
工夫不大,就到了汉阳峰,众人下马,留下两位家人在这看马,顺着攀山道奔天池。路很近,时间不大就到了天池的边上。面对池水,蒋平想起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命丧于此,不禁掉下泪来.大家也无限地悲痛,低着头,默默地思念了一会儿。
蒋平抬起头对盖天筹说:“老伙计,到地方了,成功不成功,就看这一回了。”“我觉得没问题。大家别泄气,来换衣服。”
每个人都换上水师衣,连盖飞侠也躲到树林里换上了水师衣靠,盖天筹老当益壮,比谁都积极,说:“众位,我先下去,引孽龙的事交给我了。”说着,伸手向芸瑞要戏龙珠。
盖飞侠一看赶忙说:“爹爹,您这么大年纪了,哪能叫您担这个风险呢?还是我去才是。”“不,丫头,这不是女孩子办的。”芸瑞一看,人家爷俩往前争,自己能往后吗?
他一抱拳,说:“老人家,你们谁也不要客气,戏龙珠在我腰内,我理应去引孽龙。这事交给我了,谁也甭抢。”芸瑞执意要去,大伙也没办法。
芸瑞从包裹里取出戏龙珠,交于左手,右手紧握金丝龙鳞闪电劈,冲大家一抱拳,说:“我先下去了。”说完一溜水线,踪迹不见。
盖天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芸瑞是他门前的娇客,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依靠何人呢?老头儿不顾一切,手提劈水电光刀,也跳入水中。盖飞侠也手提劈水剑,跳了下去。蒋平众人一看,也都跳入水中。九溜水线直奔天池的水底。
今天天气特别好,他们来得早,太阳的光芒照到水底,一片金光,跟水晶宫相似。通过一天的沉淀,马龙、张豹的鲜血已经不见了,水仍然是那么清,看得非常清楚。芸瑞双脚登水,直奔九籽莲花。
等到看见了,那花被水冲得摇摇晃晃,芸瑞特别的高兴,随之而来的又是紧张。花就在眼前,弄到手,一天的云彩满散,弄不到手,事情就麻烦了。故此,他不顾一切往前闯,直奔九籽莲花。
洞里的孽龙,它虽然不是人,可脑子里仍然惦记着这事。本来非常平静的天池,昨天来了几位,搅了个翻天覆地,虽然一天过去了,但它比较紧张,始终瞪着两眼盯着九籽莲花,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芸瑞这一来就被它看见了,它把大嘴张了三张,眼珠瞪得溜圆,憋足了劲,用力往外一冲。哗--水浪拍到芸瑞身上,他身不由己,在水里转了四五圈。
本来已经靠近九籽莲花了,如今被冲出二十几丈远,那孽龙往外一冲,然后又缩了回去,轻易不离开洞穴。芸瑞没办法,二次登水往前靠近。这次,他把戏龙珠在孽龙眼前一晃,宝珠五彩缤纷,光彩夺目,放出七彩光芒。
芸瑞往前一进,往后一退,引逗了几逗。这孽龙一看,特别喜欢,把大嘴一张,又冲了出来。芸瑞转身就跑,孽龙在后面紧追。它光顾追戏龙珠,就忘了九籽莲花。
蒋平一看芸瑞引走了孽龙,赶紧向前找到九籽莲花,伸手抓住,用方一揪,把九籽莲花就拿到手中。他心里太高兴了,真想高呼几声。蒋昭在旁保护着蒋平,一看大功告成,心中高兴,点头示意,快走。爷俩刚转身,小四杰也赶到了,小兄弟们分列两旁,保护蒋平上水面。
再说孽龙,追了一段芸瑞,猛然想起九籽莲花,掉头回归洞穴。这一掉头,就和蒋平打了个照面。蒋平一瞅前面大嘴像城门洞似的,眼睛像大锅盖,射出两道光来,一颗大牙,足有匕首大小,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跑.孽龙一瞅,头前这个小老头儿手里拿着九籽莲花,大发牌气,把大嘴一张,就往肚里吸。
蒋平瘦得像烧鸡似的,感到身不由得奔孽龙肚子就来了。说时迟,那时快,这时芸瑞也回来了,一看四伯父要出危险,他竭尽全力把蒋平往旁边一推,横着推出八尺多远。
蒋平脱险了,可芸瑞觉得身不由己,就进了孽龙的嘴里。他手里擎着宝刀,竭尽全力往上一捅,正扎到了孽龙的上牙床上。孽龙可就受不了了,摇头摆尾,身子转个,整个天池像开了锅。这几个人在水里不住地转。
盖飞侠一看芸瑞进了孽龙的嘴里,可把她吓坏了,一点水,一溜水线就到了孽龙眼前。她知道自己这把宝剑要刺孽龙,肯定刺不动,只有照它的眼睛下功夫。“噗”一剑,把左眼扎瞎了。
孽龙疼痛难忍,在它张嘴的工夫,芸瑞从里头跳出来,抡起宝剑,“咔嚓”又是一刀,把它下巴颏砍成两半。与此同时,盖飞侠一剑又扎瞎了孽龙的右眼。
孽龙被几个人一顿乱扎,身子像筛子一样,到处都是窟窿。最后它摆了摆沉入水底,不动了。芸瑞怕它不死再害别人,一溜水线沉入水底,一阵乱砍,把孽龙砍成六截。池水顿时就被染红了。大伙这才上了岸。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大家坐到岸上光喘气,谁也不说话。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大家这才缓过气来。脱去水师衣靠,换上旱岸衣服,再往水中观瞧,天池成了朱砂池了,池水全是红色的。
蒋平连声赞叹,说:“咱们身边就缺少个石匠,要有石匠,应当在水边立个碑,写上碑文:大宋朝仁宗二十四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到天池斩孽龙,盗九籽莲花。作永久纪念。无论过多少年后,有人到天池一游,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芸瑞点点头,说:“四伯父说得对,不过这事好办,等咱们回去之后,想办法在这儿立个碑。”可后来由于太忙,石碑没立,所以后人就不得而知了。
芸瑞把戏龙珠擦干净,装到小盒里,盖上盖,用小包包好,带在怀中。因为这是姑娘的定亲信物,所以他得好好保管。然后把刀上的血迹擦尽,插入鞘中。众人彼此祝贺,都围着蒋平,要看九籽莲花。
蒋平把小花一举,大家观看,没什么特殊的,花杆食指粗细,就是绿得特殊。莲花九瓣,每一瓣里一个籽,这籽叫九籽莲。
妙手回春姜天达说得明白,这种药至为尊贵,不管跟什么药配在一起,能治百病,有奇效,蒋平如获至宝,不敢大意,按照姜天达的嘱托,把它包好了,揣在百宝囊中,老少英雄不敢久留,起身下山回到盖家庄。
天已放黑,大家痛痛快快吃了顿饭,分头休息。次日天光见亮,蒋平众人漱洗完毕,吃罢早点,就向盖天筹辞行。
盖天筹一听,心里不是滋味,拉着蒋平的手说“仁弟,咱们可是亲戚了,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老哥哥,您放心吧,我们回去,很快就能把欧阳老剑客的眼睛治好,结束八王擂,把群贼剿灭之后,就上本,请万岁恩准芸瑞的婚事。万岁批准之后,我们就来迎亲。到那时咱们不是又见面了吗?到那时,您乐意住到盖家庄就住,不乐意住,就随您姑娘搬到东京汴梁,跟姑爷住在一起有多好呢?据我估计,多则半年,少则四月,咱们还能见面。”
“但愿如此。各位保重,到家给我来封信,看看九籽莲花有没有那么大的功效。”盖飞侠带着乳娘刘氏、丫鬟小红也来相送。姑娘心里特别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芸瑞也一样,但是想到八王擂,想到莲花观的贼寇,现在也顾不了其它了。他把牙关一咬,转身就走。蒋平众人离开盖家庄,回到九江的史家老店。休息片刻,大伙起身告辞。
史单含着泪说:“四老爷,此番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你这是何苦呢?倒坐南衙开封府,青松不老,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都欢迎。”“话虽如此,也不那么容易,望四老爷别忘了我就行了。”
“咱们是老朋友了,再说你立下大功,事情过后,我还要为你请功呢。到时候把你接到开封府,还要庆祝庆祝。”“是吗?那我可先谢谢了。”史单一直把蒋平众人送过十里长亭。
众人心急,一路似风,不久就回到了开封府,在庙门外下马,迈步往里走。值班的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一看,说:“四老爷,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样?”“大功告成。”“是吗?太好了。四老爷回来了,芸瑞回来了!”
他们一吵吵,开封府的人全惊动了,都迎了出来.蒋平和大家打过招呼,先到校尉所说了说,更换官服,去见包大人。这几天,包大人愁坏了,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吃不好,睡不香,一见蒋平、芸瑞,赶紧起来问道:“怎么样,九籽莲花取来了吗?”
“回相爷,天子的洪福,相爷的虎威,我们一路顺风,事情办得很成功,九籽莲花取来了。”“快点给欧阳老剑客治伤,我也去看看。”蒋平马不停蹄,保护包大人奔秦家老店。老少英雄都出来迎接。
蒋平取出九籽莲花,交给妙手回春姜天达,说:“老爷子,您看是不是这花?”姜天达拿过来仔细观看,说:“一点都不错。这可是宝贝,不但能挽救欧阳老剑客,还能治愈很多不治之症。蒋平你们可立了大功,真是功德无量。”
蒋平口打咳声说:“取九籽莲花,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都命丧天池。”大家听完一阵难过。包大人把他们的功劳都记到功劳簿上,好请旨定夺。
姜天达提起笔开了十六味药,把九籽莲花取出一粒和这些药配在一起煎熬。熬好后端到欧阳普中病房。欧阳老剑客头肿得像大头翁,两眼肿得像小馒头,顺着眼角往下淌红水。
姜天达亲自动手,将药分成两半,一半给欧阳普中灌下去,另一半洗眼睛,一直洗到二更多天,眼肿开始往下消,脑袋越来越小。到了三更天,欧阳普中“哎哟”一声,睁开双眼,眼珠上的血丝没了,复旧如初。
他坐起身来问怎么回事,蒋平就把经过述说了一遍。“阿弥陀佛。”欧阳普中热泪盈眶地说:“没想到为救我这条老命,搭上了两位校尉,真叫我铭刻肺腑,终身难忘。我一定竭尽全力大战郭长达,请回八王千岁。不做到这一点,我决不回少林寺。”
蒋平劝道:“老人家,别着急,恢复三五日,咱们再报仇也不晚。”包大人也劝,大伙也劝,老罗汉这才答应休息几天。
勉强休息了三天,欧阳普中说什么也躺不住了,就向蒋平请战,说:“你们再叫我休息,就把我急死了。我自觉没什么事了,胜郭长达还能办得到。你就吩咐吧。”
他这一好,就等于满天的乌云被风吹散,大家都感到轻松愉快.蒋平马上把徐良、白芸瑞叫来,大家开个碰头会。
芸瑞首先说:“四叔,擂台也没结束,明天就赶奔八王擂,决一雌雄。八王擂停止多日,咱们去,可那帮贼去不去还很难说。我的意思是跟他们先打个招呼,让他们做好准备,明天擂台上决战。”
徐良点点头说:“也好,这样更万全些。”蒋平问道:“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一个自告奋勇,敢去莲花观下书?”言还未尽,细脖大头鬼房书安跳起来说:“四爷爷,这事我去正合适,”
大伙一听全乐了,因为房书安胆子特别小,可今天他自告奋勇,敢去莲花观龙潭虎穴蒋平拍拍他的肩头说:“书安,有出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对了,就委派你去。见到郭长达,向他通知明白,明天在擂台不见不散。”
“我全知道了,您放心吧。各位回头见。”房书安说完,迈步出了店房。有人给他准备了匹快马,他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说:“两条腿比四条腿方便得多,牵回去,我不用。”他挽了挽小片刀,出西门,赶奔西山坳莲花观。
房书安大着胆去莲花观下书,有个原因。蒋平、白芸瑞等人到天池取九籽莲花,家里的人就守候迎宾馆,保护开封府。房书安没事就到街上溜达。这天就溜达到了金来顺饭庄。这是东京有名的饭庄。
他想好些日子不进酒楼了,今儿个破个例,到里边痛快痛快。他是开封府的官人,经常在街面转,饭馆里的人能不认识吗?他一进饭馆,掌柜的赶紧起来,满脸堆笑地说:“房老爷,欢迎欢迎,楼上请。”
掌柜的亲自陪房书安上了楼,用手一指单间雅座说:“您到一号。”房书安说:“里面憋闷,就在外边随便找个地方。”找了个宽敞干净的地方,紧靠着窗户。掌柜的亲自问道:“房爷,您吃点什么?”
“什么过瘾,什么解馋就来什么。就我一个,两壶酒,八个菜。”时间不大就做好了,往上一端,香气扑鼻。房书安胃口大开,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喝着.时间不大,肚子有底了,他就放慢了速度。
一看掌柜的还在旁边站着,就说:“金掌柜,咱们都老熟人了,还用这么客气?有事你先忙着。”“好好,房爷,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吩咐。另外今天这顿饭我请客。”
“别别别,开封府的人哪能干这种事,该多少钱给多少钱。这让我们相爷知道,谁能担待得起?”“房爷放心,您赏脸吃顿饭还能要钱吗?我们能跑到开封府告包大人去吗?”
房书安爱占小便宜,一听也不错,省俩钱吧,遂抱拳说:“谢谢掌柜的好心。”“好嘞,伙计好好照看着。”掌柜的把房书安打点得非常高兴后走了。
正在这时,楼下上来一位老头儿,身高九尺,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腰板倍儿直,身体长得特别匀称,面似晚霞,宽宽的脑门儿,方方的下巴,高高的颧骨,鼓鼓的太阳穴,两道浓眉,一对丹凤眼似睁不睁,似闭不闭,放着金光,准头端正,大鼻子,方阔口,通红的嘴唇,满嘴小白牙,一缕银髯三尺多长,飘满前胸,条条透风,根根露肉,头戴草纶巾,帽檐高卷,两根五福捧寿的飘带往左右一分,身穿银灰色的短靠,寸排骨头纽,外披半截英雄氅,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长条包袱。
这老头儿太漂亮了,不但房书安想多看几眼,其他人也想看几眼。老者一看,哪张桌上都有人,想找个独桌没有。这时伙计过来说:“老爷子,实在对不起,这阵正是饭口,客人比较多,如果您乐意,请到单间,单间还有两个闲号。”
老头儿往里看了看说:“里边闷热,不如外边敞亮,我就在这儿吧。”说着,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房书安的对面。伙计问道:“老爷子,您吃点什么?”“随便吧,一壶酒,四个菜。什么菜做得最好就做什么。”“好嘞。”伙计答应一声准备去了。
时间不大,冷荤热素四盘菜、一壶酒就准备好了。老者一手捻须髯,一手拿杯,喝了口赞道:“好酒,味道不错。”说着又吃了口大虾,“这菜也做得挺得味,名不虚传。”
老者眯缝着眼,吃着菜,品尝着酒,眼光就落到了房书安的身上。房书安因为羡慕这老头儿,所以眼光也不住地盯着。
老头儿乐呵呵地问道:“这位,哪行发财?”房书安心想,怎么说呢?瞎说吧,楼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显得没意思,干脆就告诉他吧,遂说:“老爷子,我在官面。”“哪个衙门?”“南衙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