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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接到神秘电话，

墓地到期没钱续费，

祖爷爷的棺材居然要被挖出来？

那未曾听闻的祖先所留下的嘱托。

是福祉还是诅咒？

开棺之后，

看见的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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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蔡家轩接到长安公墓的电话时，刚从厂里下班，从大排档的门口捧来一碗热乎的牛肉面。蔡家轩一口面还没嗦进去，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长安公墓”四个字，吓得他差点没把筷子掉在桌上。蔡家轩看下腕表，心想：这才不过是晚上的九点十四分，现在闹鬼也太早了些吧？

对面是个饱含情感的女中音，声音圆润洪亮，半响蔡家轩才反应过来她不是真人。“尊敬的客户，您好！您于1921年在长安公墓购买的墓地，现在已过百年之期，已为您启用您的信用度。请您在1个月之内缴纳管理费等相关费用，逾期不交，墓园将按照《墓地管理规定》，将您在墓地里的私人物品送回。”

蔡家轩愣住：“几个意思，我没太听明白，是说我欠钱了吗？”

对面回应：“尊敬的客户，您好！1989年之后长安公墓更新了《墓地管理规定》，主动为您在长安公墓所购买的墓地进行了套餐升级业务。您于1921年购买墓地时，只付清了墓位费，但是从1989年到2021年期间，您一共欠下了32年的管理费用，合计16万元。”

蔡家轩怕面坨了，拿筷子上下搅和：“等一下……你是不是搞错人了，我们家都没在你们墓地买过墓啊。什么长安公墓，我听都没听说过。”嗦了一口面之后，吧唧吧唧地继续问：“还有，我没听错吧？什么1921年？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1921，一百年前？”

对面回答：“尊敬的客户，您好！您的高祖父蔡子猷于1921年与长安公墓签订了合同，合同的详细内容请上长安公墓官网，三达不溜点长安公墓点抗姆，进行查询。”

蔡家轩冷哼：“这个蔡子猷是哪位，我听都没听过。挂了挂了，你们这诈骗电话做的也太可笑了。人家骗人都是老同学、老朋友、老领导来借钱。好家伙，你们一上来就是我高祖父一百年前欠了你们的钱。你们这群骗子也真是不怕折寿的啊。”

谁想对面竟清晰地报出了他的家谱：“尊敬的客户，您好！请稍安勿躁，已为您查询到您的家谱。不严谨地说，您是五代单传。因为在您曾祖父的时候还有过两个女儿，但都被溺死了；您的父亲蔡勇曾经也有个女胎，不过也引产了。所以蔡家自您高祖父蔡子猷，到您曾祖父蔡安澜，再到您祖父蔡宝东，再到您父亲蔡勇，确实是五代单传。根据当时签订的合同，这笔续费需要由您，也就是蔡子猷先生的四世孙来缴纳。”

蔡家轩冷汗直冒，心说这真是闹鬼了，他家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全被人家翻出来了，曾祖父有没有溺死过女胎这他不知道，但他妈打过胎，是确有其事的。蔡家轩听得害臊，连忙打断：“停停，我不管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但反正，我没欠过你们的钱！”

虽说蔡家轩这边嘴硬，咬定自己没欠长安公墓的钱，但心里却已经承认，高祖父是真的同长安公墓有过交易了。蔡家轩掰着指头算数：大拇指是他自己，这算一辈。食指是他爸，这是两辈。中指是他爷爷，这是三辈。无名指是他祖爷爷，这是四辈。数到了小指，这才是高祖爷爷。蔡家轩出生的时候，爷爷都五十几了。他跟这位高祖爷爷，更是隔了将近一个世纪之久。这时他终于回过神来，明白长安公墓这通电话是多不要脸了。蔡家轩对长安公墓的无耻深表震惊：“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要给我那一百年前的高祖爷爷的墓续费吧？”

对面说道：“尊敬的客户，您好！是的。”

蔡家轩又问：“那如果我不续费，钱欠着，你们能怎样呢？”

对面回答：“尊敬的客户，您好！逾期不交，墓园将按照《墓地管理规定》，将您在墓地里的私人物品送回。”

蔡家轩追问：“什么叫私人物品？”

对面答：“尊敬的客户，您好！您的墓地里一切不由本墓园提供的物品，都属于您的私人物品。”

蔡家轩听懂了：“合着这意思就是，如果我不缴费，你们就要把我那个高祖爷爷的棺材挖出来？”蔡家轩又惊又怒，声音也跟着扬上去，是以整个大排档的食客都能听出来，旁边这个身穿黑色工装，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落拓的年轻小伙，他高祖爷爷的坟要被刨了。

对面肯定道：“尊敬的客户，您好！这样的理解是没错的。”

蔡家轩人都傻眼了：“你……你们不会真的要这么干吧？掘人祖坟，你们怎么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任蔡家轩这头礼貌地问候全家，电话那边仍是岿然不动，“尊敬的客户，您好！请您在1个月之内缴纳管理费等相关费用共计32万。逾期不交，墓园将按照《墓地管理规定》，将您在墓地里的私人物品送回。”

蔡家轩气得投箸，撒泼道：“我没这个钱！你把我全身的器官都卖了，我也没有这个钱！”

电话这边终于出现了一条不一样点的回复了：“正在为您转接……诚信公司……”

电话那头一首《致爱丽丝》刚播了个开头，就有人接电话了，依然是智慧客服，说道：“这里是诚信公司。本公司常年面向社会收购男士的肝、肾、睾丸、眼角膜、胃黏膜、耳听膜、心脏、骨髓；女士的肝、肾、眼角膜、卵子……”

蔡家轩当即把电话挂了。

当是时也，蔡家轩还未曾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觉得人性虽不设下限，但也不至于为了牟利竟到刨人祖坟的地步。据蔡家轩初步估计，这只是长安公墓恫吓他的说辞。蔡家轩也没有说谎，他那点微末的工资，每月还要被房租、水电费、生活费、交通费等等瓜分，他这几年下来不用倒贴钱打工就算好的了。花16万给他高祖爷爷的墓续费？天方夜谭！而长安公墓此后再也没有给蔡家轩来过电话。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过了也就过了，没到一周蔡家轩就把这通电话彻底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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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这边长安公墓内部，对是否要掘人祖坟的事情也莫衷一是。

长安公墓始建于清朝，是百年老字号，原先建在一片乱葬岗上，鬼气森然。当年蔡家轩的高祖父蔡子猷同墓园的所有者高济邦交好，在这里下葬的时候，划走了长安公墓好大一片面积。

蔡子猷，生平不详，只知道此公生于清光绪二十年，葬于民国十年，享年二十八岁。他的墓安置在长安公墓里将近一个世纪，岁月静好。直到一百年后，长安公墓要搞新墓园区开发，搞来搞去，发现有大块面积被一个清朝人占了。没办法，绕道，长安公墓的新墓园区开发大半，修得富丽堂皇，只剩蔡家轩的高祖父蔡子猷一个孤零零的旧坟。

那天长安公墓的高凭凌高总，驱车前往新墓园区视察，秘书在一旁给高总念着新墓园区的规划书，说：“新墓园区针对至尊用户，有始皇套餐，高祖套餐，太宗套餐，供用户体验和选择。家族业务的话我们还有十三陵套餐。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针对体验异域风情的金字塔套餐和泰姬陵套餐。”说着指给高总看，这里是茂陵、这里是昭陵、这里是孝陵……遍地都是微缩版七大奇迹。

凉风习习，吹在高凭凌身上，看着修得金碧辉煌的新墓园区，高凭凌心中好不畅快，吟道：“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秘书在一旁拍掌，“不愧是高总，高，实在是高！这话说的有水平。”高凭凌哈哈大笑：“这不是我说的，这是王羲之他老人家说的。”秘书说，“原来不是高总说的。怪不得，感觉比平时差点水平。”

是日，高凭凌给新墓园区题诗：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人生如梦兮枕黄粱。

魂归何处兮长安冈！

游到秦始皇陵旁边，不远处一个小土包，上面树了块寒酸的碑。和四周帝王贵胄的墓葬规格一比，真真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高凭凌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秘书回报：“这是一个清朝人的墓，一百年前就在这了。新墓园区开发的时候，这块墓地就一直没动……”

高凭凌不悦：“那就让它这样在这儿？多难看啊。这事你怎么没早和我汇报？”

秘书说：“高总，我们一开始就和您汇报了。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考察之后发现，这墓是一百年前修的，是当时您的高祖父高济邦先生圈的地，墓志铭也是他题的。当时我们问您，这个清朝的墓影响了我们新墓园区开发，要不要考虑挖掉，您说，‘影响个屁！不就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吗？这个墓怎么就影响你们新墓园区开发了啊？风格不匹配？呸，有我高祖父题的墓志铭放在这儿，那它就配的上！’”

高凭凌一拍脑袋，“哎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这事不怪你，是我的问题，那天酒喝多啦。”

秘书问：“高总，那现在怎么办呢？”

高凭凌拍板：“挖，必须得挖！太难看了，我们这么好看的新墓园区，正中央的位置留这么大块难看的墓。赶紧动工，挖掉，把我高祖父写的墓志铭给我保存好，其它的通通挖掉！”

秘书又问：“那高总，挖出来的棺材怎么办呢？我们再找个地方给它下葬？”

高凭凌训道：“死脑筋！这种事还要我们出钱出力吗？不用，找个借口把棺材送回原主，能让它在长安公墓待一百年，已经算我们发慈悲了，知道么？”

秘书唯唯诺诺：“好的好的，高总，我立刻去办。”

高总都已经放话了，挖坟之事水到渠成。一个月过后，长安公墓真的送货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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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

蔡家轩住的地方，名字叫“弹丸公寓”，形制类似胶囊旅馆。从外面看是赭红色的巨型水泥墙，接天蔽日。因为这巨大的水泥墙下，密集地排列着数以千计的小型洞窟，像蚂蚁的巢穴一样，所以弹丸公寓的俗称就是蚁穴。蔡家轩每天就挤在一个长2米高1米的狭小空间里，两边还放着各种杂物。睡觉的时候，几乎不能翻身，只能直挺挺地躺着。灯一关上，简直像躺在棺材里。

那天晚上，蔡家轩正在睡觉，忽然门外有人按铃，他从自己的胶囊里惊醒，坐起来的时候头撞到了天花板。“哎呦”，这一撞让睡得迷迷糊糊的蔡家轩完全醒过来了。蔡家轩从胶囊里爬出来，狭窄的走廊上一盏微弱的灯亮着，眼前站着四条大汉，橘色的光落在他们肩上，照出他们前胸的轮廓，脸还是黑黢黢的一团，看起来像是阴兵过道。四条大汉又搬着一个东西，各执一角，到了蔡家轩门口，就把那看起来又大又沉的东西落在地上。

蔡家轩大骇，以为深夜见鬼：“你……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嗓音低沉：“送快递的！你就是蔡家轩吗？”

蔡家轩上下牙相击，颤巍巍道：“没……没错，我……我是……”

“好，蔡先生，这是你的快递，请你签收一下！”说着示意刚刚落在地上的那玩意儿。

“这……这是什么！”蔡家轩看不清楚。

“发货人是长安公墓，这个，是 你高祖爷爷的棺材。”

蔡家轩几乎昏死过去，“棺……棺材……材……”

“长安公墓的人应该跟你说清楚了吧？你的钱没缴齐，他们现在把你家的棺材又送回来了。好了，蔡先生，我们要走了，这张五元优惠券你收着，以后寄件选我们家快递，有优惠的。”

蔡家轩拿着那张五元优惠券，如在梦中。揉了揉眼睛，但再怎么看，地上放着的都是个棺材，没有变成其它任何东西。

苍天啊，长安公墓，他们真的把高祖爷爷的坟给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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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送快递的前脚刚走，后脚公寓的管理员就来了。

他靠在门口，把走廊的灯调高了一些，这下蔡家轩更清楚地看到那是个棺材了。高祖爷爷的棺材，漆黑锃亮，不知选用的是什么材料，这么多年居然没有腐朽，木头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嘛呢这是？”

蔡家轩把前后种种告诉了管理员。

“那天我在吃饭……打电话……我说我没钱……气死我了……我以为……可是……没想到……现在他们真把我高祖父的棺材给我退回来了。”

面对蔡家轩悲惨的遭遇，管理员无动于衷，只关心违章停棺的问题：“那你不能把棺材就这么停在走廊中间呀，我们这是公寓，又不是停尸间。这两边还得过人啊，你看现在，被你家的棺材挡得死死的。”

蔡家轩欲哭无泪：“那我能怎么办？不让放楼道里，我又没钱续费把我家高祖请回墓园。这儿也不让放，那儿我也放不起。天呐，总不能我高祖爷爷来了，把我逼死了吧？这世上有活人被死人逼死的道理吗？”

管理员拿出一个二维码，看了看表，说：“这样，现在是凌晨一点，你这事估计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先扫码，交一个小时的停棺费。你交了我就让你在走廊里再停一个小时。”

蔡家轩苦笑：“你再给我几个小时我也解决不了啊，这么大这么重一棺材，比我住的那胶囊还大，我有三头六臂也处理不了这么大个东西。”

管理员说：“哎呀你真是，笨！人家把棺材原封不动的给你退回来了，你真就傻乎乎的把棺材留着？买椟还珠呢是吧？你把你爷爷搬出来，把棺材扔了，这不就行了吗？占地方的是棺材，又不是遗体。这年代谁能用的上棺材这么奢侈的东西？”

蔡家轩心想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是棺材我扔哪儿呢？棺材算是什么垃圾，不是厨余垃圾也不是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也不像，那就是其它垃圾喽？”

管理员说：“哎呀，别纠结这些东西了。你趁着月黑风高，赶紧把棺材找个地方扔了！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是让你把你高祖爷爷从棺材里请出来的，你抓紧时间，赶快拾掇拾掇！来，这儿扫码，二十，别嫌贵，我还不乐意收你这钱呢！晦气，太晦气了，大晚上的开棺收骨，我想想都快吐了……”

管理员收完停棺费后，把场地清空，让蔡家轩趁早把他高祖爷爷的遗体请出来，然后把棺材找地方扔了。嘱咐完之后，他就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晦气，晦气，真是晦气。”

现在走廊里只剩蔡家轩和高祖爷爷的棺材了。祖孙两个阴阳相隔，蔡家轩看着棺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天祝祷：“列祖列宗啊，求求你们，帮帮我吧！爸爸、爷爷、祖爷爷、高祖爷爷，求求你们了！你们帮帮我吧！我被逼的无路可走了！长安公墓的这帮孙子，他们要搞死我啊！列祖列宗啊，家轩不孝！家轩无能！我没办法交这个钱，让那些人把我们家祖先的坟给刨出来了！家轩没用啊，列祖列宗，你们看看，我自己住的这破地方，我高祖爷爷的棺材都比我住的地方宽敞！家轩太没用了！高祖爷爷，家轩给您磕头了！让您受惊了！不是我想让您从棺材里出来，实在是，我没办法了。我要是有钱，但凡我有点钱，至于吗，至于吗！高祖爷爷，我马上把您请出来，您千万别怨我，也别咒我，要咒您去咒长安公墓的那些人。高祖爷爷，您在天之灵要是显灵，就把长安公墓给劈了！爷爷，爷爷，我的亲爷爷，我要开棺了，爷爷，您别吓我，我是您的亲孙子，四世孙，爷爷，您要是吓我，咱们老蔡家的五代单传就要断了……”

蔡家轩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打开棺材板。等到棺材板真的被抬动的时候，棺材里一阵阴风铺面，蔡家轩的手登时软了，“啊”的一声，整个人跌进了棺材里。

蚁穴上下霎时响起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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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

我和家轩此刻正在翡翠湖玫瑰园的别墅里，坐在躺椅上，面对着湛蓝色的私人泳池。两岸的绿植在阳光下显得璀璨，也看的我头晕目眩。

我说：“家轩，不行啦，外面太热，我要回室内了。”

我一站起身，一直在旁边点头哈腰的房管就过来扶住我的手，说：“太太，您小心点。”

家轩大笑，说：“我媳妇最讨厌别人喊她太太，觉得这样称呼显老。”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媳妇啊，咱俩现在还没结婚呢。”

家轩也站起来，一把搂住我，笑道：“婚房我都买好了，你这个时候想反悔也迟了。”

我哼道：“原来你不是舍不得我，你是舍不得你的精装修婚房……蔡家轩，你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钱。我在你心头，恐怕就占个零头吧。”

家轩哈巴狗似的绕到我跟前，给我保证：“媳妇，钱算什么？我蔡家轩从来都视金钱如粪土。我告诉你，我这种人要是生在古代帝王家，那百分百的是昏君，把国库的钱都掏空，就给老婆花。”

我被他逗乐了，说：“你要是昏君，花钱当然不心疼，毕竟花的又不是你的银子，要是花的是你的银子啊……你得跟我拼命。哎呀，我又想起上次，我看上一款包叫你给我买，你当场要跟我发火了……”

家轩赧然：“媳妇，咱说好了不提这事的。”说着给房管使了个眼色，类似“这里没你的事，可以出去了”。房管也知趣地退开，留我们小情侣两个参观新房。

我问道：“家轩，你上次跟我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呢，你说你跌进棺材里，然后呢？”

家轩说道：“我还以为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呢。”

我说：“你只说到这边，我还想听呢。”

家轩显然不想旧事重提，但架不住我死劲央求。他磨不过我，说：“好好好，我跟你说。那天晚上，我跌进棺材里的时候，真是魂都要被吓出来了。我以为我要和高祖爷爷的骨骸来个零距离接触了，谁知道……嘿，等我冷静下来才发现，那棺材里根本没有尸体！”

蔡家轩跌进棺材，里面既不是他高祖爷爷的骨头，当然也不是干尸，而是什么都没有。这样说并不恰当，那棺材里满满当当的确装了许多东西，只是没有尸体。蔡家轩跌进去的时候，是正面扑进去的。狗爬式的落在棺材里，两手都摸到什么凸起的东西。他以为那是骨头，当下又是一声惨叫，吓的他在棺材里乱窜，怎么窜都窜不出去。他冷静下来是因为看到，棺材里有东西在熠熠发光。

是金色的。

金色的微光让蔡家轩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幸福感。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终于发现，棺材里根本没有什么尸体。

棺材里面，是整整一箱的文物。

“所以说，我还得谢谢长安公墓的这帮孙子。要不是他们把我高祖爷爷的坟给刨了，我哪能等到今天时来运转？”蔡家轩志得意满地笑道。

我们来参观婚房的这天，棺材里随葬的一副徐渭徐文长的手卷，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到了两千六百万港币，家轩本人至今都不知道这拍卖行叫佳得乐还是佳洁士。家轩跟我三令五申，请称呼他高祖爷爷为文物收藏家，而非盗墓贼。但他自己说的时候却全不介意。

他说，在清点文物的时候，找到了一段绢帛，上面有他高祖父蔡子猷，和蔡子猷的好友高济邦的自述。记录的是两人十数年间盗过的墓，时间、地点、偷盗的物品。但那些年时局不稳，高蔡两人又被人盯上，文物很难出手。考虑之下，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修了一个假的墓，把两人手里的文物都装进棺材里埋到地下。高济邦和蔡子猷两个人，就在原来的乱葬岗，现在的长安公墓那里天天看墓，守着偷来的东西。

家轩叹道：“但是，盗墓这种事损阴德，高祖爷爷不到三十就死了。”

蔡子猷死之后，高济邦独占棺材里的一箱文物，对谁都没说过这件事。他把那座墓顺便当成蔡子猷的墓，还假模假样给他立了个墓志铭。但他的报应来的也快，蔡子猷死后几年，高济邦也死了。死前说不出话来，只能给儿子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儿子不知道有宝物埋在这里，以为老爹让他大力发展经营性公墓，从此长安公墓的招牌立了起来，一直传到了高凭凌手上。

我说：“高凭凌要是知道，那盗来的文物里有他的一半，他却把棺材转手扔给了你，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家轩笑道：“这事我能告诉他吗？我又不傻。高凭凌……他现在得求着我来办业务。他上次打电话来跟我说：‘小老弟啊，看在我物归原主的恩情上，你不考虑来长安公墓办套餐？老弟，鲜花送美人，宝墓配英雄。你这样的少年英雄，那就应该选我们的这个秦始皇陵套餐啊。兵马俑，现在有活动的，买一赠一……’别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不过啊，我把他大骂了一顿，我说高凭凌你现在怎么不派你那个智能语音，人工客服跟我打电话了？现在我阔了，你长安公墓的高凭凌高总亲自给我打电话了？你要脸吗？你这就是个畜生，没人性的东西，你家祖上连同你干尽了缺德事，高凭凌，人在做天在看，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嘿，这孙子被我骂的，大气都不敢出的……爽啊，真爽啊，有钱就是好。我干什么都舒心。”

情到深处，蔡家轩感慨：“都说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官财、棺材，我这也算升棺发材了。还有一件，死老婆，那是人家生活不幸，人到中年，盼着老婆死。可我不一样，我这是娶老婆。我老婆，芝加哥艺术学院高材生，又漂亮又心善。媳妇啊，我蔡家轩何德何能可以娶你为妻？哎，可惜我父母走的早，没看到我发达的这天。升棺发材娶老婆，多幸福啊，要是再儿女双全，那就更好了，媳妇，你说是不是……”

我躺在家轩怀里，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心说，蔡家轩你别得意，你们家阴德有亏，阳寿必短。据我了解你们家的人都不长寿，你也一定是个短命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死之后，钱可全都是老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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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然，*正文系“小说家族”独家首发原创小说，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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