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汉,生物钟总会在早上“叮”我一下。睡眼惺忪,睁开眼睛还模糊着,脑海中已经浮现了牛肉面,再来一个虎皮鸡蛋,我咽了下口水,然后清醒了。
在武汉,吃早餐被称为“过早”,一旦跟“过”字扯上关系,那就变得隆重起来,比如过年,过节。早晨跟“年”和“节”提到了同等重要的位置,可想而知,来武汉的话是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早晨的。
武汉的早餐氛围很好,早晨六点多,各个早餐店已经出摊,门口摆着两排凳子,矮的塑料凳是用来坐的,高的塑料凳是用来放早餐的。在早餐这个私人领域,每个人拥有一张“专座”,这是一种简单的“奢华”。
武汉人过早的技能更为丰富,我在去早餐店的路上,已经看到一位大哥穿着拖鞋,手里端着一碗热干面,边走边吃,一看就是地道的武汉人。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以前端着碗上公交和轮渡的大哥都有,通常他们有着过人的平衡能力,毕竟武汉的521公交是堪称“法拉利”的存在。
我穿过一条街,终于到了早上醒来刷到的一家“项记老字号特色牛肉面”,这家店在杨汊湖附近的街头转角处,店面不大,但是早餐品类众多。
一锅红油闪亮的牛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有人说早上不能吃太油了,但是当你闻到那股牛肉香,恐怕会觉得很带劲。
粉有宽的、细的。宽的更吸汤汁,细的更滑溜。牛肉和牛杂都煮的很入味,再配上一杯清凉爽口的绿豆沙,早上也能吃得相当满足。
武汉过早真不用去追求什么有名的店,住的附近、小区楼下,总有开了有些年头的早餐店。
我是超级喜欢襄阳牛肉面,所以到了武汉看到那种红油扑扑的牛肉面,我就忍不住。面条用的是半粗的碱面,吃起来有嚼劲,弹牙饱腹。不过吃到这碱面,就会想到一位重庆朋友的吐槽,说自己不爱吃这边的面,特别是热干面那种粗的碱面,感觉太硬像在嚼灯芯。
果然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武汉人很少有不爱热干面的,我在酒店敷衍了一顿热干面,立马就引来武汉同学们的鄙视,说这热干面看上去就不正宗。看来赶明儿早上我还是得去楼下面馆来一碗正宗热干面,才不虚此次武汉之行。
粉面的“伴侣”很多,面窝、油条、糯米鸡……米酒、酸梅汤、绿豆沙……像豆皮、烧麦、油饼包烧麦、糯米包油条我还没来得及去吃,真是吃不过来,完全吃不过来。
此番来到武汉“故地”,就是为了跟这边的同学朋友相聚,然后继续北上。
同学们都很客气,学校离东湖很近,所以选的地方都在东湖边上。有高档的私房菜,也有吃口味的土菜馆。
“东篱·访湖上”就是一家出品精致的私房菜,追求的是一种精致且复合的口味。虽然我常吃烟火气的馆子,但是这种食材不错,兼具创新的菜品,也需要好好体验一番。
海胆酱海虎虾仁,色泽淡黄的海胆酱裹在虾仁上,让虾仁披上了一层脆皮的外衣。当你咬开外层那层海胆酱与其他调料调合成的外壳,里面的虾仁鲜嫩如初。
田园炒澳带,澳带是澳洲带子,广东话俗称的扇贝。只不过这个头特别大,跟鸡蛋黄差不多大了。表面煎得有点焦黄,而内里则是海味的鲜嫩。
玫瑰岩烧牛肋骨,牛肋骨的肉剔下来切成长方体小块,搭配了剥了皮的圣女果,而那种圆圆的像蒜头,但是吃起来又不像,食材已经被包装到认不出来了。
樱花虾煎焗口蘑,口蘑是生长在蒙古草原上的一种白色伞菌属野生蘑菇,一般生长在有羊骨或羊粪的地方,味道异常鲜美,与樱花虾煎焗融合后诠释了山珍海味。
雨花石烤馍,垫着的纸上写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道出了餐厅名称的由来。石子烤馍本是陕西一道小吃,在这里,烤馍口感更柔软一些,蘸上蜂蜜,一道平民小吃立马升级。
“白垸里”则是东湖边上另外一家风格的菜馆。
“垸”,湖南、湖北等地称在江、湖地带围绕田地、房屋修筑的用来防水的像堤坝的构筑物。名字中就带有几分田园农家风味。
一进院门就被一阵卤味吸引,原来是冒着热气刚卤出来的三只小公鸡。赶紧点了一只,热卤不趁热吃怎么行?
一上桌我就看上了鸡头。虽然很多人忌讳吃鸡冠,说“十年鸡头胜砒霜”,但是现在市面上哪只鸡会养十年呢?这滋味和口感,谁吃谁知道!
这道卤鸡算是今日点菜得意之作,因为鸡皮紧实,特别是鸡爪干瘦,只有一层颇具韧性的皮附在爪子上,是土鸡无疑了。
鳝鱼与黄瓜黄焖,从湖南到湖北,这道菜两地都有,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辣度了。湖北菜通常能看到一些辣椒,但是吃起来着实没有辣味。但是这鳝段口感更结实,所用食材应该是极好的。
腰花虽然爆炒得很嫩,但是略有腥臊。话说这腰子,还真有人喜欢那点腥臊味,觉得腰子不骚就不是腰子。就跟有些人爱吃南宁老友粉一样,不带点酸馊味觉得不够味。
“鹏辉酒家”烧的一手好甲鱼,但是他们家烧得最好吃的还是那道“土财鱼”。去之前,我同学跟我这样说的。
我就没点甲鱼,要了这道“土财鱼”,财鱼又称为黑鱼,在江浙一带一般被做成“水煮鱼片”,因为黑鱼肉质紧,片成片煮起来不会散,而且味道鲜美。财鱼跟豆腐滚一滚,神仙都站不稳,这锅武汉版的“水煮土财鱼”,有一种酱烧的美,煮久了,精华被豆腐饱吸,豆腐比鱼好吃。
腊猪蹄土豆锅,是一道出乎我意料的菜。
以前在武汉读书的时候,“醉江月”和“艳阳天”是当红的馆子,而“湖锦”更是我等学生不敢去消费的店。馋了就会去学校外面的小馆子点一锅腊排骨或者腊猪蹄火锅。那时候腊味火锅,味道比较重,腊猪蹄除了腊味,一股浓浓的咸味和油脂味,让人有点失望。
不过这家的腊猪蹄,腊香十足,却并不咸,猪蹄肉质柔中带韧,咬下的骨头带些微微的咸香,莫非时代在进步,工艺也进步了。亦或是这家馆子做得就是好!
干煸藕条是来武汉必点的一道菜,但是武汉做的跟湖北有些地方不一样,藕条裹着面糊糊,撒上芝麻,看上去像是油炸出来一般,虽然吃起来香脆可口,但是感觉跟麦当劳的炸薯条差距不大。
我还是喜欢有些地市把藕条煸的干干的那种滋味,可惜在武汉吃了三家,都没有那种做法。干煸藕条还是改名为干炸藕条罢了!
湖北荆州的洪湖盛产甲鱼,不知道有多少甲鱼是从洪湖运过来,但是武汉吃甲鱼,必然是最生猛,也必然是最实惠的。
这顿甲鱼是来武汉的第一顿,杨汊湖的“洪湖甲鱼馆”,是一家开了十年以上的馆子了。
甲鱼烧牛蛙,整整一大锅,现杀现做,我们本就饿,等上来,看着这盆胶原蛋白,立马开动起来。
这玩意,爱的人极爱。不爱的人,就是不喜欢那种胶状的口感,而我这种爱吃裙边的,蘸着汤汁吃得贼开心。
武汉的藕汤是一年四季都有的。虽然冬天的藕更糯,但是丝毫不影响夏天来一份莲藕排骨汤。
初夏更吸引人的就是清炒藕带了。这个“藕生”的“童年”,清爽脆口,为了鉴定它的童年时刻,我还特意去菜市场看了一眼它刚出水的样子。
武汉的夜晚,充满了诱惑,这种诱惑,是一路的烟火。居民区多的地方,必然有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延绵几里路,全是消夜的诱惑。
小龙虾正好到了最肥美的时节。
这里离潜江极近,本想去潜江一品正宗潜江小龙虾,但潜江朋友提示我,个大肥美品相好的小龙虾,很多也运到了武汉这种大城市,毕竟更能卖出个好价钱。
来到武汉不用想,放开肚皮嘬虾子就对了。
蒸虾永远是检验小龙虾品质标准的做法。个大饱满的虾子,蒸出来后,完整地剥出,扯掉虾线,蘸上甜醋和干辣椒调制的蘸料,入口后的鲜美,让你停不下来继续剥虾子。
只有此刻,你才能放下手机,跟对面的朋友边嘬虾,边畅谈人生。
油焖大虾的美好伴侣就是凉面了,但是旁边的一盘毛豆,总会时不时让你剥一口,毕竟,这些东西配起来,武汉的烟火气就来了。
别忘了旁边还有一扎啤酒,啤酒配小龙虾,虽然专家不断地“痛风”提醒,但是又有几人听呢。最近更有甚者,“专家提醒一次不要食用超过十只小龙虾”,“小龙虾前面的虾黄并不是黄,不建议食用”。结果老饕们依然我行我素,将夜晚嘬虾子的欢愉推向高潮。
武汉的夜还需要细细体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粉面馆,烟火腾腾的烧烤,咕咕作响的炸串,路边滋滋冒着油花的铁板煎豆腐,街头颠勺咣咣响的炒饭……
在武汉,你睡太早都是对这满城烟火的一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