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宠妾不作死啊》
作者:菜汪汪
简介:
裴时沅本以为自己一个庶女能在娘家混的风生水起是因为自己会点茶艺,哄好了当家亲爹就行并一直为此沾沾自喜,直到进了八皇子后院。
八皇子其人,母妃宠冠六宫压的皇后无立锥之地,母族权倾朝野压的群臣无喘息之地,他本人盛宠加身压的众皇子无可乘之机。
前朝后宫无不恨这对母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过没用,贵妃依旧风光,八皇子依旧跋扈。
裴时沅对此评价是想吃点啥吃点啥吧,没救了。我看了那么多小说我不骗你,这种人俗称反派,一般的作用是被主角祭天,也有例外,那就是被人当街捅死。
拉走吧,凉了。
于是她也开始作,反正这好日子也不知道能过几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明天的事活到明天再说。
万万没想到八皇子命长,忽然有一天,他说要肃清后院风纪,会茶艺的,会作妖的,白莲花的,黑心肠的都要倒霉。裴时沅掰着手指一算,这回好了,我自己大概要凉了。
精彩节选:
“拿走,谁稀罕这些劳什子?李意寻要么自己来,要么就以后都别来,送这些劳什子来算什么意思?滚!”已经是辰末,裴时沅竟还没有梳妆,穿着一身水红的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么随意披散着,将她雪白的肌肤衬的更加细腻雪白了。
精致的脸上却只有怒容,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轻轻伸出一双手,也没用多少力气,就一把就将桌上的木盒子扫在地上。
那盒子打开,里头珍珠宝石就哗啦啦落了一地,一个纯金的戒子叮叮当当眼瞅着就滚到了角落里瞧不见了。她却看都不看一眼,似乎那些珠宝首饰就如梁上落下的尘土一般不值得一提。
“哎哟,裴庶妃这是何必呢?这是何必呢!”内侍梁安退步就往外走:“奴婢替您跟殿下说就是了,您别动气了。”
裴时沅无动于衷。往外退的梁安想,怪道这位主子敢跟皇子发火,动不动就叫皇子的名字,这嚣张也有嚣张的底气,光是这一张脸,就难得一见的美。真真会拿捏人。
寒月追出去,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花纹的锦布锦囊塞在了梁安怀里:“梁内侍别动气,我们庶妃也不是冲着您。她就是那么个脾气,您好歹别计较。”
梁安将锦囊迅速揣怀里堆起一脸笑:“姑娘说的什么话,裴庶妃就这个性子,人是极好的,咱们还计较什么?快回去伺候着,我回去就跟殿下说。”
寒月对他一福身:“多谢哥哥了。”
梁安点着头就走了。
走到了僻静处掏出锦囊打开一看,豁!两块银锭子,最少十两。
这裴庶妃,脾气是真不小,出手也是真大方。
他们这些在殿下跟前伺候的,哪里肯轻易受后院女人的气?可骂几句,就给这么多钱,那……就骂几句嘛。何况人家是跟殿下怄气,也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梁安心满意足的走了。
寒月进屋,摆手叫其他人出去,叹气:“您就作吧!这里是咱们家吗?那八皇子性子是好的?他发怒打人您没见过?哪天他怒了,也打您一顿就老实了。”
寒月一边骂人一遍收拾被裴时沅摔地上的东西。
“我昨晚没去截胡,已经给他面子了,这会子不发脾气还像我啊?”裴时沅伸出手噘嘴嗔怪:“你就会怪我,我的指甲该补了。”
“补补补,臭美。我给梁安塞了十两,不少了吧?”寒月叹气道。
“不少,你最会办事了。这不是送来这么多东西嘛,哪天没钱了就拿去典当了。”裴时沅心不在焉道。
“糟蹋好东西,你看这些,哪件不精致了?怎的性子越发古怪了。”寒月翻白眼,叹气继续收拾。
裴时沅趴在窗前笑的漫不经心:“又摔不坏,心疼个什么劲儿。人都困这里了,给点首饰珠宝就能开心成这样了?”
寒月想,是摔不坏,可能摔变形啊。算了,这话说也白说,自家姑娘就这个样子,从小跟老爷就这么相处……
她又叹气:“这些话您就别说了,那些劝人的话您也不爱听,奴婢就不说了。好歹您有些分寸。”
裴时沅回头看她:“我做事一向有分寸,你把心装肚子里。我是性子不好,可我是个没良心的吗?把你带进府,我不管自己还能不管你?”
寒月就不说话了,这是真的,从小到大跟着姑娘的人没有吃亏的。
“唉,这不是担心嘛,皇子府跟咱们裴家总不是一回事。”
“该担心的不是我做什么。”裴时沅想,八皇子母子嚣张跋扈这么多年,要是哪天栽了,这一个府邸的人都要跟着完蛋。
这又是明摆着的事,逃避不得。
陛下已经老了,还能活多少年?一旦陛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想到一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天……活到明天再说吧。
梁安回了前院,就添油加醋的说了:“瞧着裴庶妃气坏了,东西也不要了,眼圈都红了。”
李意寻呵了一声,手下不停,将一幅画了几个月的寒江垂钓图最后几笔画完,将笔丢桌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走过去就在站着的梁安腿上踹了一脚。
踹的也不重,他一双风流至极的眉眼吊起来:“她还眼圈红?你这狗奴婢拿了多少好处?”
“什么都瞒不住殿下,您瞧。”梁安拿出那个锦囊:“奴婢还没看呢。”
“狗东西,给点钱就把你收买了?”李意寻这话不像是问责,更不生气,轻飘飘的不落地。
“奴婢哪敢,这就是庶妃跟殿下闹着玩,便宜了奴婢。真要是要紧事,别说是给这些,就是金山拿来,奴婢是宁死也不肯弯腰的。”梁安严肃道。
“呵,还算你明白,滚吧。”李意寻摆手。
梁安谢过了他,高高兴兴退出去了。
“裴氏这胆子,是不是叫我养的越发大了?”李意寻问。
一边站了许久的宗九道:“殿下自己喜欢,玩闹罢了。”左右只是个庶妃,殿下喜欢,惯着点有什么?
等哪一日殿下不喜欢了,她自然就不敢了。
“呵呵,罢了,小事。听说老二的病越发严重了?”李意寻收了笑意问。
“回殿下,比起太子殿下的病,东宫六公子只怕是已经要不行了。”东宫这几年万事不顺,接连丧子,如果六公子死了,下面就只有一个今年才出生的襁褓婴儿了。
李意寻哈了一下:“瞧我这个人,心都是黑的,听着这个,我可真高兴。”
宗九也笑了一下,不过没接话。
后院里,寒月收拾好东西,叫人进来打扫过屋子,换上茶。
“明日就是皇子妃的生辰了,今日都没个动静。”寒月轻声道。
“八皇子自己不提,皇子妃还能怎么说?我要给自己过生辰?”裴时沅冷笑一声:“你总说我没规矩,你看看这府里有规矩吗?你看看咱们这贞裕一朝有规矩吗?”
“祖宗!别人没规矩别人不怕,咱们不怕吗?”寒月简直操碎了心。
“好了好了,礼物不是一早就预备好了,办就当面给她,不办就私底下给她。”
“也只好这样了,今日又免了请安,大概是皇子妃身子又不舒服了。”寒月道。
裴时沅没回这话,只是道:“给我梳妆吧,今日天气好,去花园走走。”
寒月应了,叫人进来给裴时沅更衣梳妆。
一行人去了花园,刚进去就见最近的一处亭子里有人,瞧着四五个人,约莫也是赏花。
正是秋菊开的好的时候,眼看着就是中秋,这几日景色是真的不错。
才走近些,就听见小孩子的声音,正是府里侧妃郑氏和她的儿子,也就是府上的长子。
“这不是裴妹妹,快来快来,今日这天气还有点晒呢。”郑侧妃笑着招呼。
裴时沅就走上去:“请侧妃安,大公子好。”
大公子也起身给裴时沅请安:“裴庶妃好。”
“听说宫里赏赐了不少名贵菊花,我就来看,结果地方还没到,这冤家便说走不动了。”郑侧妃拍了一下大公子的后背。
“罢了,把他送回去,不如我和裴妹妹去看看如何?”
“好啊。”裴时沅笑了一下,欣然答应。
“你们快去把大公子送回去,哄着他喝些水。”郑侧妃摆手。
等孩子走了,郑侧妃笑道:“往日里倒是不曾与妹妹一道走走。”
“姐姐总是在院子里照顾孩子,我也不好打搅。”裴时沅道。
“你是不爱串门,跟你一起进府的卢妹妹可是最爱串门子的,别说我这里,她哪里都爱去。又爱打听,至今怕是连贵妃娘娘喜欢什么都知道了。”
卢妹妹,便是今春跟裴时沅一起进来的四个人之一的卢庶妃。
不管这话几分假,卢庶妃也算是个本事人。
“要不是今早皇子妃免了请安,那卢妹妹不知道又要怎么炫耀她昨日侍寝的事呢。”郑侧妃哼道。
“她爱炫耀,也是她的本事。郑侧妃跟妹妹说这些,要是妹妹一时激动去跟卢庶妃打一架,到时候可是要说是郑姐姐您跟我说的。”裴时沅笑着说的这话,可意思倒是不客气。
郑侧妃也是个厉害的,她明明比皇子妃进府晚了一年,但是却能压住皇子妃,自己先生下长子。
皇子妃可不是不会生,她生过一个儿子的,可惜一岁就病死了。
她还小产过一次。
这些事,都是前些年的事,具体的府里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就李意寻这种人的后院里,没有阴私可能吗?
大公子如今都四岁了,正院可再也没怀孕呢。
一个郑侧妃生了府里的长子,一个杨侧妃生了府里的长女,这两个联手压得皇子妃喘不上气。
直到裴时沅和卢清婉等三人进了府,才分薄了她们俩的恩宠。
可毕竟比她们位分低。
府里可还有一个生了二公子的贺庶妃呢,那也是个硬茬子。
“妹妹真会说笑,我可没叫你去跟卢庶妃打架。都是一家子姐妹,说这个真是吓人。”郑侧妃也不生气:“你就当我是瞎说,谁不知道殿下最疼你?”
“这话也就郑姐姐说,府里谁不知道殿下最喜欢郑姐姐和杨姐姐?我们算什么?不过是新鲜着,殿下看个热闹。”裴时沅哼了一下:“不过这卢氏,乖张得很,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郑侧妃虽然是笑,可心里却是大翻白眼。
乖张这俩字,你裴时沅也好意思送别人?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不知道吗?
“对了,还没问妹妹,后日就是皇子妃生辰了,虽说至今没说要怎么办,但是这礼物还是要送的。妹妹可有预备?”郑侧妃问。
“都不办了还预备什么呢?姐姐还预备了?到时候要说办,就叫人随便送点贵重东西过去得了。”裴时沅不耐烦:“打从我三月里进府至今,半年了,都没见殿下去几次正院。”
郑侧妃叹气:“皇子妃身子不好……也是没法子。我听说啊……”郑侧妃小声道:“皇子妃的父亲,前些日子又上书了。”
裴时沅皱眉:“老糊涂东西。”
“谁说不是呢,也不怪殿下不喜欢她,她家里人也不为她着想。”郑侧妃哼道。
裴时沅哼了一声:“罢了,关我什么事。”
她不想说了,这府上的人是真没什么规矩。
皇子妃陈氏的父亲是言官,做的就是这个活儿,成日里上书参奏陛下过分宠爱贵妃,冷落了皇后。或者参奏八皇子又如何跋扈,反正就是对这种乱象看不过去。
皇子妃陈氏也是一样的人,她管不了这后院,可她一心想要后院的人都贤惠,恭顺,都劝着八皇子好。
事儿是对的,甚至于这父女俩才是正义的。
只是可惜,没人听她们的。
换个角度去想,就是这无辜的陈氏陷入一个虎狼窝,这府上只要是李意寻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真心服皇子妃陈氏的。
裴时沅也是一样,她也知道皇子妃是对的,但是又能如何?
不过,郑侧妃跟她说这些话,绝不只是聊天。
郑侧妃也好,杨侧妃也好,一直就想取代这个皇子妃。
自己不能出手的话,最好也有人替她们出手。裴时沅这个性子不好,动不动就跟皇子生气的人不就正好么?
郑侧妃适可而止,后头就不再说这个,真的与裴时沅一起赏花。
不愧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可以说宫里有的,皇帝第一时间就要给他。
甚至宫里没有的,皇帝都要先给这个儿子。
如今这些名贵的菊花也真叫人眼前一亮。
“这墨菊开的可真好。”郑侧妃用扇子在一朵墨菊花瓣上轻轻划拉了一下。
“这个叫什么?”裴时沅指着一朵粉白细丝花瓣的问。
旁边伺候的内侍忙上前解释:“回庶妃的话,这盆叫胭脂点雪,因外层花瓣雪白,内层花瓣像是浅色胭脂而得名。”
“嗯,好看,花房里还有吗?有的话给我送几盆去。”
“这……庶妃恕罪,这都是宫里送来的,都在这里了,实在是没有了。”内侍忙道。
都知道这位裴庶妃脾气不好,生气的时候跟皇子都是直呼其名的,他们谁不怕呢?
虽说没听说过这位庶妃打下面人,可骂人是常有的……
“你这小子不机灵,妹妹喜欢,就把这盆送去不就是了?”郑侧妃笑道。
“罢了,摆在这里是叫大家看,我抢走算什么?”裴时沅摆手:“不早了,我先回了,郑姐姐慢慢看。”
说罢,也不管郑侧妃怎么说就径自走了。
郑侧妃的丫头菊香皱眉:“她是越发没规矩了,就这么走了?”
“她得宠,自然不必跟我说什么规矩。”郑侧妃哼了一声。
“早晚摔下来。”菊香冷笑。
另一头,寒月也在说郑侧妃:“姑娘可别听她的,嘴里没什么真话。”
“她说了什么?”裴时沅问。
寒月愣住了,另一个丫头月嫦轻笑:“咱们庶妃都不记得。”
寒月摇头没说话。
一行人回了住处,也快要午时了。
下面人先端来了茶给裴时沅用,她爱喝瓜片,当今没有六安这个地名,所以这茶便也只叫瓜片或者片茶。
并不是特别的名贵,但是她最爱这个。
如今自然也每天都有,送来的都是最好的。
喝了茶,用了午膳就去睡觉了,人刚睡醒,八皇子就来了。
她也懒得起来,只是翻个身,就瞧着那人丝毫不避讳的进了内室。
也是,整个府邸都是他的,哪里用顾忌?自己又不是正妻,一个妾室而已,也不配谈隐私。
“怎么又睡了?”李意寻坐在对面。
“哼,我哪里知道你要来?知道了你要来,我还不穿戴整齐,跪外头接驾?”裴时沅坐起来,漫不经心的整理长发。
“跪着接驾?你跪着过?”李意寻挑眉。
这人生的一副极好的样貌,尤其那双眉眼,上挑的眉直直的要插进鬓发里去,一双丹凤眼一斜一挑,让人移不开眼。那眉眼一动,就写着四个字:恣意风流。
他人也不是个正经的,活脱脱风流公子哥的样子,到底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没有能叫他受委屈的人。
所以说话办事,都是一副自在样子,没什么值得他忌惮和在意的,好似就算把天捅破了,那也是小事,总有头大的堵上。
偏如今有个胆子更大的裴时沅,竟敢这么不给他面子,把他当个寻常男人,甚至还敢直呼他的名字,多新鲜啊?他可新鲜的很。
“还生气呢?你气什么?昨晚本来也没说来瞧你。今早还给你送那么些好东西,哪一样不够你戴着叫她们羡慕?”李意寻身子前倾看着裴时沅。
“哈!我倒是稀罕,我裴家原不是什么世代簪缨鼎盛人家,我裴时沅更是庶出,自是没见过那么些好东西。可如今见了,我就拿着那些招摇?你倒是不怕我给你丢脸?可你也把我看的眼皮子太浅了些。”
“哈哈哈,本皇子就喜欢你这样,你还知道自己出身一般?谁给你的底气这么疯?”李意寻几步过来坐下,将人揽住捏住下巴:“你怎么敢?”
他就是一直很好奇,这女人从一开始就胆子大,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撒手,捏疼我了。”裴时沅哼了一声打开他的手:“我生就这样。”
“生的好。”李意寻捏住她的腰:“还生气?你说说,怎么就不生气了?好歹也叫你顺心才好。”
“哼,你这一说,我倒是真有东西想要。上午赏花,瞧见一盆菊花,叫胭脂点雪,我喜欢。府里没了。”
“我当是什么要紧名贵的,你是不是不识数?上午给你的东西哪一件换不来十盆八盆这花?你不稀罕,这时候倒是要一盆破花?”李意寻不屑。
“今儿我不稀罕你那珠宝要的是破花,来日我不稀罕你李意寻,我要的是你一根裤腰带。”裴时沅从他身上起来下地,还顺手推了一把那张俊美的脸,就好像真的一点不稀罕似得。
李意寻嘴角含笑,眼睛看着她,人却往后一靠:“宗九,去,给她弄个十盆八盆来。”
门外宗九应了一声就走了。
果然是八皇子办事,快得很,还没天黑呢,六盆花就送到了,为什么不是十盆八盆呢,因为这个确实名贵,培育出来的少。这已经把宫中没摆出来的全搜刮走了。
裴时沅没去纠结这个,叫人将花摆好,然后走到了李意寻身边坐在他怀里:“我要这个,殿下给了,是殿下的好处。旁的人要是也要花,殿下若是还给,那我就把这六盆花全丢在那人头上。”
“放肆。”李意寻这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
“饿了。”裴时沅靠着他:“我要是真的够放肆,就该把这花丢殿下头上了,可见我乖巧懂事不折腾。”
李意寻嘴角一抽,到底没反驳。
一院子女人没有这一个能折腾的,她还好意思说自己乖巧懂事。
不过她漂亮,心眼多,读书还多,能说会道。
哪怕是作,都作的漂亮,叫他觉得新鲜。
这就是她裴氏的本事。
他可不知道,裴时沅打小就跟自己亲爹这么斗智斗勇,明明是庶出的,愣是在裴家过得比所有姑娘都金贵。
能作会作,能说会说,就是嫡母也没真的嫌弃她。
用晚膳的时候,府里已经传遍了,白天裴庶妃才看上的名贵菊花,擦黑殿下就送去六盆。
如今菊花正开,可普通的要多少都有,这种宫中花房培育出来的名贵品种难得,多数是要留着中秋的时候宫里赏花用的。谁得了一盆都要炫耀许久,她一下就得了六盆,怎么叫人不嫉妒?
女人们被困在后院,生存资源就这么多,能争什么呢?
花也好,首饰也好,其实归根结底争的还不是男人的宠爱?
如今裴氏这样,名贵的菊花说给就给,一给就是那么多,多气人。
裴时沅这头,吃饱喝足,自然是要妖精打架了。
李意寻有时候特别好奇床榻上的裴氏,这女人活妖精。
偏还懂节制,绝不以这种事来勾他。
你说她欲拒还迎也不是,她自己乐意的时候,也不肯撒手。
“累了……”裴时沅趴在李意寻胸口:“殿下真莽撞。”
“呵。”李意寻不想说话。
裴时沅觉得有点冷,拉着被子盖着自己就快睡过去了,听着李意寻道:“明日随我出去。”
裴时沅也不知道自己应了还是没有,反正她下一秒就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早就忘记这事了。
睁眼的时候,那男人还在睡。
外头寒月来叫:“殿下,庶妃,宗九侍卫来请殿下了。说是要出门了。”
裴时沅嗯了一下,就推了一把李意寻:“殿下醒醒。”
李意寻翻身过来:“梳妆去吧,带你出去。”
“嗯?去哪?”
“我昨晚说的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李意寻又吊起眼睛来了。
“所以去哪?我怎么穿合适呢?”裴时沅此时态度可好得很。
“啧,去马场,你自己看着办。快点。”李意寻不耐烦。
裴时沅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下地。
净房里,寒月道:“奴婢已经叫人去正院告假了。”
“嗯。”裴时沅没说什么,这很正常,皇子都没起来呢,她作为伺候的人还能丢下皇子去请安?
此时正院里,皇子妃陈氏端坐上首。
下面是两位侧妃,郑氏与杨氏。再下面是庶妃卢氏和贺氏,裴时沅的位置空着。
再往后是侍妾叶氏,张氏,卫氏,林氏。
这其中,张氏与林氏都是宫女出身,在八皇子还未出宫娶妻的时候就由陛下赐给了他。主要是教导他人事的,所以这两位都比八皇子大。张氏今年已经二十五,林氏二十四。可以说这两位就是吉祥物,八皇子如今基本是不去她们屋里了。
侧妃郑氏和侍妾卫氏是同一年进府,比较早。
杨侧妃和贺庶妃晚一年。
而卢庶妃和侍妾叶氏是跟裴时沅同时进府的,也就是今年三月。
“又是她裴时沅告假。”卢庶妃哼道:“一个月请安,她能告假十几次,不是妾说啊,皇子妃好歹管一管,这叫什么规矩呀?”
“殿下在她那,难不成她丢下殿下来吗?”陈氏面容冷淡。
“说是这么说,可有时候殿下不在她也不来,不是说不舒服就是说不痛快。”卢庶妃又哼了一声:“狐媚子,真是会哄着殿下,一日里,上午得了珠宝首饰,下午得了名贵菊花,好处都叫她占了。”
“那也是裴庶妃的本事啊,殿下都说她生的好,就要用好东西养着呢。多金贵呀。”叶氏笑道。
“凭她怎么金贵,上头还有皇子妃呢。”杨侧妃淡淡的。
“人都不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好似谁管得住谁似得。”贺庶妃喝茶道。
这话就不好听,皇子妃陈氏看过来,却也没反驳什么。
众人也不过坐坐,就都散了。
才刚走出正院,就听说殿下带着裴时沅出府去了。
“这裴氏也太过分了,出府也不来跟您说一声。”皇子妃陈氏的丫头秋霜皱眉。
陈氏叹气:“有什么好说的,别说了。”
她如今越发的不知怎么管这个后院,从小学了那许多道理,竟像是全都错了。
马车里,裴时沅没骨头似得靠在李意寻身上:“荣庆公主不大住府上?”
“嗯,她喜欢住庄子上,这马场她也常去。”李意寻点头。
“殿下带我合适吗?”这场合,如果要带女眷,是不是该带正妻?
算了,你们这一朝也是着实没规矩。
“你不是会骑马,不带你带谁?”李意寻不在意道。
裴时沅不说话了,妾没人权是吧。
过了一阵子,李意寻低头看裴时沅一脸的不高兴就好奇:“啧,又怎么了?好心带你出来走走还不乐意?”
“是带我出来走走,还是妾不值钱随意带我出来?殿下要是好心,我自然感激不尽,成日里圈在后院我也闷得慌。可殿下要是不把我当人只当个玩意儿,随意取乐……哼,那殿下要知道,我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怎么看我,便是怎么看自己。轻贱我,便是轻贱你自己。”
李意寻沉默了一下。
“滚!老子还没这么想,你倒会想,这就叫人送你回去。”他真有点怒了,好意带这女人出来玩儿,她倒想歪了。
寒月心都提起来了,裴时沅人也不动:“你不是说最宠我?最得宠的我说不得几句话?你这么小气?”
李意寻伸手在裴时沅鼻子上捏了一把。
裴时沅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人却懒得动。
临下车的时候,李意寻斜了裴时沅一眼,嘲讽似得道:“伺候过我的女人,只有被我掐死的,没有被我送出去叫人取乐的。”
裴时沅就跟聋了一样下车:“真是很久没有骑马了。”
“回去再收拾你。”李意寻道。
寒月扶着裴时沅气的在她手臂上捏了一把,迟早叫姑娘把自己吓死,没有她这破嘴不敢说的话了吗?
裴时沅瞪了寒月一眼,然后跟着李意寻往里走。
没走几步,早有人迎上来了:“八皇子殿下可算来了,公主嘱咐,叫奴婢等着您呢。”
一个面白无须内侍打扮的男子过来笑道,他身后,显然是这马场管事之类的人,也都点头哈腰的迎接。
“还有谁来了?”李意寻问。
“回八殿下的话,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都来了。六公主,七公主和十三公主也来了,还有荣庆公主家里的公子与郡主,以及其他几位郡主和几位大臣家中的公子和姑娘们都来了。”
裴时沅听着,就知道自己确实误会了。
这不是个纯男人聚会。
大周并不封闭,比前朝其实开放多了,男女一起玩耍也可以,只不要单独相处就好。
只是成婚后的女子反而不如婚前自在。
这个场合,怎么说呢,带个妾室确实不合适。
只不过,贞裕一朝,从皇帝开始就宠妾灭妻,规矩两个字,二十来年间早就糟蹋烂了。
马场很大,占了很大的一片地。
荣庆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不过并不是同母的妹妹,陛下是先帝的嫡子。但是其他嫡出的兄弟姐妹都没能养大。
这位荣庆公主的生母是如今还在宫中养老的宋太妃。
她虽然不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但是跟陛下关系很好,所以一直很被优待。
也是个有些传奇的女子。
八皇子来了,自然第一时间是要去拜见这位姑母的。
于是,李意寻带着裴时沅先去找人。
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就如今宫中贵妃的地位,八皇子本人的恩宠,就算是其他年长的皇子见了他,也不敢端着架子。
当然,背地里人家大约想好了八百种弄死他的方法就不必说了。
“八弟来了,就等你了。”三皇子笑呵呵的。
按说,三皇子今年都三十整,早该封王了。
可惜陛下就好像都忘记了,任凭朝臣上书,他就是不急。不过也有传言,陛下已经决定给皇子们封王了。
虽然没有封王,但是八皇子的待遇一直都比亲王还高。
“请三哥安。”李意寻意思意思拱拱手。
“请三皇子殿下安。”裴时沅道。
三皇子也不多看裴时沅,对她点了个头就算意思了。
一行人往马场正北边的建筑去,还没进去呢,就有出来迎接:“八哥来了,姑母等着八哥呢,说您不到,就不开始。”
“是吗?”八皇子哈哈笑:“姑母,侄儿给您请安来了。”
进了里头,只见大部分人都站起来给八皇子请安。
裴时沅站在他身后,只是对着众人屈膝福礼就算了,这一屋子要是挨个请安,那她得累死。
不过八皇子地位特殊,没人敢明着为难他带来的人。
“来,先坐坐再去更衣。”荣庆公主已经换上骑马装,正坐着呢。
“姑母预备了什么好茶?”李意寻走到了前头坐下,全不顾其他皇子比他年长的都没坐下。
也没人敢说他什么,显然也都习惯了。
“不管预备了什么,你爱喝的玉芽都少不了。都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喝茶。”荣庆公主笑着道。
众人谢过她又都落座。
裴时沅就坐在了李意寻身后,荣庆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问她是谁,也没跟她说话。
这很正常,裴时沅只是一个庶妃,并不是八皇子的正妻,一位长公主是不会主动跟她说话的。
不过既然是八皇子带来的人,伺候的人也不敢轻慢,哪怕裴时沅身份再低也是一样,这叫待客之道。
裴时沅扫了一圈后发现倒也不是只有八皇子带了人,十皇子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身边也有人,具体是谁她不知道。
“八哥,您也有好些日子没进宫去看看母妃了呀,昨日母妃还念叨呢。”十三公主嗔怪。
十三公主也并不是贵妃生的,只是她生母过世后,就养在贵妃那。
贵妃生了八皇子后就伤了身子,从此再也没有生过孩子。
不过不管生不生,她都是宠妃。
“哪有好几日,不就四日?罢了,明日我就进宫。”八皇子道。
“好,那我今日回去跟母妃说,母妃肯定高兴的。”十三公主笑道。
“姑母今日可有什么彩头给我们?”十皇子问。
“十哥,你不知道?姑母这里来了一批好马,今日主要是叫咱们试试。”十二皇子道。
“当真?是哪里的马?西域的?”十皇子激动起来。
“当然是西域的,一会你们试试,都叫人训练过了,不过还是野。骑术不好的可小心着,一会我叫侍卫陪着你们,别闹出事来啊。”荣庆公主笑道。
几个年纪小一点的皇子都高兴得很,如今的马就好比后世的车,哪个富家公子不喜欢?
喝完茶,李意寻就去更衣,换上了适合骑马的劲装。
他个子高,身姿好,这一身玄色的劲装一穿,只叫他显得更加腰细腿长了。
裴时沅也换了一身浅绿色的骑马装,头发也迅速扎了个大马尾,一早就预备好的。用棉布条扎好,又拿了丝带装饰。
她换了衣裳出来,李意寻一愣:“你这……可以。”
裴时沅不接话,不然呢?骑马戴一头首饰,一边跑一边掉?
众人看见了,难免看一眼,不过也都不太敢看。
主要老八的脾气坏,没人敢得罪他。
十三公主也换了骑马装,大红的裙子。她看了一眼裴时沅道:“八哥,要不要叫小嫂嫂跟我们一起呀?”
“妾不敢当公主如此称呼。”裴时沅福身。
“去不去?”李意寻问。
“好啊。”看出来他大概是要去驯服烈马了,裴时沅利索的跟着公主走。
这几位公主对她的态度都……挺不以为然的。十三公主大概是处于与八皇子的关系最亲近,不得已才跟裴时沅说句话。
这也正常,公主们凭什么要看得起一个皇子府上的庶妃?
寒月被留在原地,跟着裴时沅的是一个侍卫。
侍卫替她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枣红色,裴时沅利落翻身上马。
她在裴家的时候就会骑马,这一辈子好容易生在这个时代,学个骑马不算什么。
裴家也是官宦人家,裴老爹对裴时沅的姨娘有愧,一般情况下,裴时沅只要作,她爹就什么都答应了。
直到进八皇子后院之前,她还可以在庄子上跑马。
也就半年没碰,手不生。
女眷们凑一起,也要比拼的。
大家就听六公主的,她为首。彩头是什么,裴时沅都没仔细听,她也不打算比这个赛。
等开始后,她就骑着马慢慢的跑。
好久没感受这种……被虫子打脸的痛快了。
迎着风,渐渐加速。
走走停停,渐渐的就听见另一队马蹄声。
抬眼看去,果然是皇子们那边。
这马场很大,还有一片林子,绕着林子跑了一圈后,公主那边已经决出胜负,赢了的是周将军家的长女周海英,很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裴时沅正准备调转马头往人少的地方去走走,就听见一声暴喝:“这马有问题!”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的这一声,下意识的赶紧调转马头飞奔。
下一刻,就听见马的嘶鸣,又有人喊着惊马了。
裴时沅果断下马,往林子边走。免得被裹挟,她虽然能骑马,可没那么厉害的骑术,真要出事了,等人救命可就糟了。
皇子们那边已经乱套。
“殿下小心!”七皇子的侍卫喊了一声就追上去。
七皇子的马已经狂奔出去,七皇子显然也是大惊。
紧接着是八皇子和十皇子的马也都飞奔出去。
侍卫们已经匆忙追赶,可他们骑着的都是马场里的普通马,远不如这一批西域来的马健壮,并且正常的马也很难追上发狂的马。
这样的速度下,皇子们并不敢跳马,那也很危险。
只一瞬间,一行人就已经冲出了马场,直奔后头的山林。
裴时沅心跳如擂鼓,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第一次是她还没进府,刚选定的时候,就听说八皇子遇刺,后来也没抓出人来。
这一次到底是针对谁,还真不好说。
宗九和几个侍卫追上去的时候,李意寻正在控制马,明显马发狂不对劲,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一个侍卫正要上前,忽然喊道:“殿下弯腰!”
李意寻下意识的弯腰死死抱住马,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就从他身上划过。
“保护八皇子,有刺客!”
趁着这个机会,宗九几个侍卫下马制住那匹发狂的马,将八皇子护住。
而那马一旦停下来,很快就口吐白沫,眼见不活。
冷箭也不能一直放,有人去追,自然那人也就跑了。
后头,马场的护卫全都赶来,荣庆公主贴身的护卫传令封山搜查。
与此同时,七皇子和十皇子也都平安,只是十皇子摔下马,擦破了脸和手臂。
好好的玩乐,闹成这样,荣庆公主脸黑的锅底一般:“好好查,谁敢在我的马场闹事,这是要做什么?”
“公主,这件事只怕要禀报陛下,有人暗处放箭,箭上还有毒,显然是冲着八皇子的命来的。”宗九拿着那支毒箭,只见那箭尖泛着一层不正常的蓝黑光芒,果然寒气森森。
荣庆公主的脸更难看了:“我即刻进宫。”
李意寻皱眉:“裴氏呢?”
人群后头的裴时沅应了一声:“殿下,妾在这里。”
众人给她让路,裴时沅走过去问:“殿下没受伤吧?”
“无事。”李意寻点了个头。
“来,传我的令,即刻搜山。去请付将军来,这里也算是他管辖的区域吧?”李意寻看不出多少怒气,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怒气蓬勃。
“八弟,你我是皇子,并没有调动官员的权利。何况付将军守护京师,只怕……”三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八皇子打断。
“三哥,贼子意欲行刺杀我。三哥这时候阻拦我是什么意思?”李意寻冷笑一声。
“八弟,我只是想劝你不要随意行事,进宫禀报父皇就是了。姑母也已经派人封山。”三皇子被这么呛,脸色也难看。
“八弟,别冲动,三哥也是好意。”五皇子赶忙解围。
“呵,宗九,还不叫人去?”李意寻根本懒得理会他们。
别的皇子不一定能调动守护京师的步兵统领,但是八皇子一定可以。
宗九向来只听八皇子的,早就派人动起来了。
荣庆公主也不拦着,这事查不清楚她也说不清楚。
“先去更衣吧,今日是姑母的不是,等查清楚了,姑母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姑母不要自责,这是有歹人谋算,不是姑母的错。”三皇子道。
“宗九,派人把裴氏先送回去吧。”李意寻终于想起裴时沅现在可以回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裴时沅只是道:“殿下万事小心。”
回去的路上,寒月脸都是白的:“真是吓死人了,怎么就有人敢行刺呢?这光天化日的。”
“稀奇吗?”八皇子母子挡了多少人的路,杀了他贵妃也就废了。日后好过的人不止一个。
寒月叹气:“咱们是八皇子府上的人……”
裴时沅不说话,低垂眉眼。
来回快马,所以去请付将军的人很快就到了,付将军也不敢耽误,当即调派人马直奔马场。
也有人马上进宫禀报陛下。
得知八皇子遇刺,陛下盛怒,即刻下旨叫人严查。
贵妃也第一时间就赶到御前。
她是不哭诉的,只是她人一到,陛下就安抚她:“别担心,寻儿没受伤,他调了人去搜山,定能找到刺客。”
“这还没封王呢,就有人要杀他。今年两次了。”贵妃叹气:“陛下,我就这一个骨血,他要是出事了,我也活不成。”
不好看,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