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太子暗卫有想法》作者:安以默

冰悦谈小说 2024-07-11 20:10:13

《我对太子暗卫有想法》

作者:安以默

简介:

1.林元瑾穿越十五年以来战战兢兢,乖顺听话,生怕惹出纰漏不慎殒命在这吃人的古代。

不料一朝被皇帝赐婚于当今太子,惨遭陷害,流落山林。

本以为会死在山崖之下,却有一位黑衣少年只身前来救她。

偏偏长着张与太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我乃太子暗卫,卑贱之人,太子妃不必知晓。”少年眉眼冷清,眼尾上扬似锋利刀刃,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

“奉命前来救您。”

暗卫,即太子之影,替太子挡灾挡伤,替他做一切他不愿做之事。

2.林元瑾嫁进东宫后,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风光。

太子在表里不一,昏庸易怒,不能人道,求助于巫医,不得救后又迷上男风。

连拜堂成亲的婚仪,都是暗卫替太子成的礼。

那人无声无息,日日夜夜守护着她,保她不被毒杀,不被权势倾轧。

林元瑾眼里没有待她敷衍刻薄的太子,只有救过她的少年暗卫。

却不知,对他而言,林元瑾也是他作为工具惨遭算计的一生里初次产生的私欲。

他本该认命,随时准备替太子送死,却终究为了能“名正言顺”起了杀心,着手筹谋夺得他本应得到的一切。

直至一日,皇后召见太子妃,身侧坐着少年暗卫。

他却垂眸不语,只耳廓通红,心虚地避开视线。

林元瑾误以为两人情愫暴露,大祸临头。

皇后言:“我要你为我崔氏,为太子诞下一位皇太孙。”

3.皇帝多疑,将降罪于太子。

真太子畏罪潜逃,太子影卫顺势顶替其身份掌控宫闱,夺权上位

等太子见时局平稳,苟且偷生归来。

却见那冒名顶替之人安然端坐在宝座上,对他的太子妃呵护有加。

那人眉目矜贵,笑容清浅,看到狼狈的他时还怔了下,只眼底不动声色起了杀意,轻声暗语。

“她嫁的是太子,如今,我就是太子。”

精彩节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礼部侍郎林勤之女林元瑾毓秀婉娩,温良淑德,朕心甚悦。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年,当择淑女为配,正值林家嫡女待字闺中,与太子天造地设…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林府门前的石阶上乌压压跪了许多人,礼部侍郎林勤与林家老夫人在其首,他房与小辈以此整齐往后,迎接着前来颁旨的一行太监。

面白无须的李公公看着眼前面色各异的诸多人,挑了挑眉,笑着递出了手中沉重的皇帝金旨:“林小姐,接旨吧?”

林元瑾感受到周围或刺或惊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脸色竟有些苍白,只乖顺地跪下接过了那重如泰山的赐婚圣旨。

眼前来颁布旨意的李公公,即皇帝身侧最受器重的大太监,他亲自来,可见皇家看重。

“恭喜林大人,贺喜林大人啊。”李公公笑眯了眼,习以为常地收下了旁边下人递过来的荷包,连连道喜,“家中儿女有出息,如今令爱得天家青眼,这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是啊,如今林家也算是冒青烟了,只是未曾想到,却是小女有这个福气……”

林父在前头与李公公寒暄奉承。

后头,林元瑾抱着手中的圣旨,眼中透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还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不是这个朝代本土的灵魂,也从未想过要嫁入皇家。

林元瑾见过史书杂记里见过朝代更迭,也见过躺在殉葬陵墓中后宫女子的皑皑白骨,但凡对嫁入皇宫有半分憧憬,就是对她在现代接受教育的不敬。

旁边传来一道冰凉中满含揣测的目光。

与她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少女站直身子,面上带笑,视线却格外阴沉。

林元瑾偏过头,刚触到林琟音的目光,抱着怀中圣旨的手指紧了紧,轻声唤了“长姊”,犹豫着避开了之对视,却得到了她更冷的“嗤”声。

身侧之人名唤林琟音,也是她这辈子的嫡亲长姊,自小便聪慧大方,颇受宠爱。

林家子女到这一辈分明该是“元”字辈,家中却因极宠爱嫡长女,给她替换了有美玉之意的“琟”字,音还通“唯”,寓意极好,备受众望。

林琟音也不负众望,哪怕林家势弱,在一块砖下来能砸死三个权贵的京中,也凭借自身经营,颇有贤名。

林父说得对。

林家阖府上下,哪怕是林元瑾自己也未曾想到,皇帝下旨赐婚,一反常态地越过了嫡长女,赐到了她这个林家嫡次女头上。

林元瑾常常避让林琟音,不光家中偏爱她,还因能察觉到她隐约透着恶意的本性,会让林元瑾联想到前世在学校风光靓丽却霸凌别人的同学。

“妹妹唤我一声长姊,妹妹如今得了贵人看中,我竟丝毫不知。”林琟音慢慢正过身,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个出息的妹妹,像是想从她身上找到端倪。

林琟音难得正眼看林元瑾,却见她接了圣旨脸色却不好,分明是得了便宜卖乖,心中怒火越炽。

林元瑾在府中向来乖顺听话,父母要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不出彩却也从不出错,说得好听是谨小慎微,说得难听便是胆小怕事。

林琟音总觉得林元瑾像是在惧怕些什么,但又一直不知为何,只觉得她是在杞人忧天,也没把她当回事。

可没想到,在外与人斗了这么久,阿谀奉承,八面玲珑,如今竟让亲妹捡了便宜。

林琟音都不用等,就知道不出一个时辰全京城都会知道皇帝越过她这个未婚的嫡长女,封了嫡次女为太子妃,让她变成了笑话。

她如何能不气。

“我不知。”林元瑾摇头,轻轻地说。

“你不知?你如何能不知!”林琟音见林元瑾还是这副不争不抢的乖乖女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下,大庭广众之下不愿与她争吵,转身就朝府中走去,难得失了淑女之态。

林元瑾启了启唇,不知道要如何要为腹中无面来解释,只是抬起头,就注意到周围形形色色的打量。

或艳羡,或好奇,或轻鄙的目光不断地砸到她的肩膀上。

好似一时之间,她便从之前不受重视的普通女儿,变成了万众瞩目,贵不可言之人。

“妹妹莫要管她。”二房庶姐从方才起就一直关注着她们,如今见林琟音堪称气急败坏地进府,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走到林元瑾身边,温柔地冷嘲热讽,“外人不知,你我难道还不知?”

“别看她表面风光宽和,实则心比天高,是个见不得旁人比她过得好的恶脾气,不然这么多年在外只听得她的好名声,可见她提携过你我分毫?”

你我……?

林元瑾看着眼前的庶姐拉起她的手,一副同仇敌忾好姊妹的样子,心中有些怅然的心虚。

不光是眼前的庶姐,府中不少人十几年来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她其实不在乎林琟音提不提携她,毕竟她就想当个不起眼的、谁也注意不到的安逸咸鱼。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被皇帝的一张赐婚圣旨给毁了。

“我不知天家为何属意于我,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林元瑾思索着,“如今她心有不甘,只怕易生事端。”

怀中的圣旨就是麻烦的源头,一想到之后可能面对的,包括但不限于可能会出现的经典宫斗,争风吃醋、污蔑下毒,怀孕堕胎,尔虞我诈……

想到其中任意一幕,林元瑾就头皮发麻。

尤其现在还没有进太子的府,光是家中姊妹之间的阳奉阴违的争斗就已经让她只想闭眼逃避了。

不过想得再差一点,她可能都苟不到那个时候,俗称活不过三集。

虽然不想死,但林元瑾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自己的命运。

“如今你马上要当太子妃了,飞黄腾达了,她还能越过你吗?”庶姐不以为然,挑眉一哂。

林元瑾没回话,心中依然惦记着事。

或许是对于危机的直觉,她觉得正因有这骤然的落差,才更担心林琟音会做些什么,从前的为难只是小打小闹,但如今赐婚旨意一下,一切都没了定数。

长者会顾忌诸多,但年少之人却不一定。

这时,人群微微挪动,让出来一条道。

“如今瑾儿马上要成了尊贵的太子妃,日后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后,可是给我林家挣足了脸面。”林家老夫人撑着拐杖,拨开小辈,走到林元瑾面前,慈眉善目地望着她,“听话又聪慧的好孩子,日后你便是我林家的骄傲。”

林元瑾欲言又止,对上老夫人和林父满意的神色,最终又没说话。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林父,都曾不止一次地斥责她不如林琟音长进聪慧,徒有美貌却不堪雕琢,与朽木无异。

哪怕是昨日,只要林元瑾稍稍有一举一动不合他们或林琟音的意,就会被关禁闭亦或是跪祠堂反思。

她上辈子从来没写过一张检讨的好学生,这辈子写的反思、罚抄的经书都能摞成堆了。

怎么可能现在林琟音人都气冲冲地进了门,他们还一副完全没看到的模样。

虽然知晓这一切在捧高踩低的封建主义古代稀疏平常,但在如此天翻地覆的态度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如今,自打林元瑾被强制穿越到古代,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六个年头。

天不遂人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运气总是格外不好。

前世她冒雨冲回家,拿着全校前十注定能进省重点学校的成绩单,紧张地递给父母,得到的是父母不耐烦的推搡,转手就将她锁在了房里,准备将她嫁出去换彩礼。

她当夜发起高烧,父母以为她装模作样,门一关,本就营养不良的她连伸手求救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黑,就穿越到了古代。

林元瑾这一世,身份倒不算卑微,但也一样身不由己。

父亲为礼部侍郎,一心只把她当作联姻的工具。在母亲眼中,她也处处不如嘴甜体贴的嫡姐林琟音。

林元瑾穿越过来,看到与前世父母长相极为相似的父母,许是死前应激所致,总是格外不安。

正如林琟音所想,林元瑾确实在害怕,但她是在惧怕对她而言仿佛触手可及的死亡。

既然在古代连拼命学习都已经没有用了,她就麻木地放弃了挣扎。

长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让她做,她就绝不多做一点,只要能衣食无忧地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只可惜林元瑾想过的平静的生活如今已被打破,且义无反顾地往肉眼可见的昏暗方向冲去。

就这样,不知不觉。

白驹过隙,时间如指间流沙,缓缓消逝。

自打皇帝赐婚之后,送来林府的帖子源源不断。

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林琟音还有个妹妹,如今竟毫无悬念地大败了包括崔、盛家女在内的热门人选,马上要成太子妃。

皇帝早有册封太子妃之意,只是一直没定下人选,如今确定了人选,礼部迅速开始走六礼流程。

皇宫中派了礼官和嬷嬷前来林府教导,林府中一时之间来了许多从前鲜少有交集的官员,林大人自从赐婚那日起便满面红光,好似林府如今蒸蒸日上。

日复一日,林琟音不断地看到贺礼挤着送到林元瑾的院落里。

原本冷清的地方日渐繁复,原本没人搭理的妹妹在嬷嬷教导下日日学习着宫中礼仪,好似脱胎换骨,心中的落差也愈来愈大。

连向来向着她的林母也多次安慰她。

“元瑾她本无意于太子妃位,但皇帝赐,不可辞。”林母坐在桌前,手中端着茶杯,苦口婆心地对着眼前的林琟音,“母亲知道你心气高,但如今木已成舟,往后有她在,你的婚事也不会差的。”

林琟音嘴角一勾,眼底却毫无笑意。

不会差?

她要的可不是这个。

“女儿心中并无芥蒂。”林琟音浅笑着,状似担忧地开口,“只是女儿担心,长者严厉盼元瑾成才,她过去在家中常受苛责,若是日后去了皇家,心中有刺,可如何是好?”

林母一怔,像是从没想过这一层。

倒是在一旁品茶的老夫人皱了皱眉。

“不若寻个良日,让女儿陪妹妹上山去寺庙祈福,让我试探开解她几番,于她于林家……都大有益处。”

林琟音笑容体贴,眼底阴鸷,心中有了计划。

木已成舟?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这天怎么突然阴沉沉的。”

林元瑾捧着书,听到嬷嬷的话抬起头,透过撩起的车帘看到天空昏沉压抑的阴云。

“分明是大小姐要上山祈福,临出门了她倒是身体不适不去了。”旁边的婢女低声埋怨着,“夫人竟也就让您独自上山。”

“你莫要自寻烦恼了,吃些点心吧。”林元瑾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只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若是被宫中教养嬷嬷看到又要说她散漫了。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与她想不想都没有关系。

好在她身边人不多,但都善待于她,今日陪她出来的也都和她情同血亲。

“已让车夫加快脚程了,应当能在落雨前到寺庙里。”嬷嬷屈身说道,言语里透着关切,看见婢女在吃着点心,笑了下,“您可莫要把她惯恃坏了,日后您若不在,没人要她。”

“才不会呢!”婢女撇了撇嘴。

林元瑾笑了笑,宽慰道:“嬷嬷莫要紧张,哪怕迟了淋会儿雨也无碍。”

只是还没等她把手中的文字读进去,马车就猛地一震,险些把她甩出去。

林元瑾手被撞得通红,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嬷嬷恼火地质问着“做什么”出了马车车厢。

诡异的是,车夫并没有如往常般回应。

车厢外骤然响起的,是兵戈相向的尖锐鸣声。

“小心!”“你们是何人?!”此起彼伏的熟悉惊嚷声响起,然而外面似乎并没有人回应。

“护卫!护卫!”

只有不断的击打与钝声不断破开空气,随之而来的是浓重且刺鼻的铁锈味。

林元瑾蓦然睁大眼,迅速意识到是袭击,甩开手中的书册,刚起身想透过车帘的缝隙观察外界的状况,就被旁边的婢女惊呼着“小心”用力地推开了。

从未想过的大力将林元瑾整个推到一边,撞到了木架上,胸口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一切都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去思考。

刹那间,一支箭矢穿透了窄小的车帘。

箭尖银白如光,如破空之刃遽然刺穿了婢女的额心。

因穿刺力而溅出的温热鲜血骤然洒到了林元瑾的脸上、脖子上,几乎将她眼前的一切染得通红,时间都如同静止了一刹,她喉口的咳嗽戛然而止。

林元瑾瞳孔放大,双手突兀地停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熟悉的面孔瞳孔异样地放大,陡然失力,如断了线的傀儡,轰然倒在她的腿侧。

婢女的嘴唇一动一动,好像在说着什么话。

或许是想向她传递着什么。

林元瑾听不到,也看不懂,只是恍然地定在原地。

她想不起起因经过结果,哪怕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思维断了线,向来敏感的心中连恐惧都来不及升起,只能看到死亡陡然出现在了眼前,笔直地向她逼近,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时隔十六年。

死亡,再一次向她招起了手。

林元瑾连呼吸都短暂地忘记了,脸色苍白得几乎发青,浑身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诡异的重响砸到她身侧的车厢上,伴随着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用尽全力地往她耳蜗里钻。

“逃…逃……”

求您,快逃。

听到将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嬷嬷的声音,如身体的求生本能逼迫她回过神,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眶坠落,林元瑾如解桎梏,猛然咳出了一口气。

林元瑾瞳孔涣散地颤抖,忍耐着恐惧凑到车窗边,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血色淹没了她的视线。

刀光剑影、血溅当场。

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山贼模样的人手中拿着长戟利刃,不断地收戮着护送她的侍从与护卫,杀完之后再堆叠起来。

他们不理财帛,只夺人命,将她视如血亲、从小就护着她的婢女和嬷嬷们都屠了个干净。

林元瑾不得不再一次直面更残酷的死亡。

她应该逃,可要怎么逃?

她……要逃吗?

林元瑾双腿失力,呼吸不畅地用手撑着木板,分明意识到她现在应该做什么,却根本想不到办法,也没有能力在杀人者的围剿之下逃跑。

她没有办法。

现实容不得林元瑾再多想,破损的马车突然一动,伴随着外界马匹被伤到之后的痛苦尖鸣声,车厢整个被胡乱扯了起来。

透过车帘,隐约能看到手中握着血漉漉箭尖的马夫被狼狈地甩在了泥地上。

“马怎么还活着?!”“你们刚刚都在干什么!”

恼火的咒骂声很快就被疾驰的马车甩在了后头。

林元瑾听到数根箭矢射到马车后面的木板上,自己只能死死抱着车厢里为数不多的扶手,感受着马车在根本不算道的山道上横冲直撞。

树杈扫过,撞到树干,马车在不详的路上变得千疮百孔。

林元瑾在马车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马会带着她通向生路还是死路。

突然,一阵恐怖的腾空感升起。

林元瑾的后背撞上车板,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她的手被尖刺划开,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拽住扶手,整个人被甩出了马车。

失重,坠落。

她看到稀疏的树杈,昏沉的天空,险些向她砸来之时被树干的冲力带偏的马车厢,冰冷的落在她脸上的雨滴。

她听到脑后在重击后响起的最后一声痛鸣,伴随着背后一阵让人五脏六腑移位的冲击,口中咳出一口血,以为她摔在了地上,但垫在她后面的温热的物时又比石块要柔软百倍。

林元瑾感觉自己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在眼前上下不一的黑白之中,隐约看到身下抽搐着的马,彻底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地下。

潮湿泥土的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周围的呼吸声在不知不觉中已全部消失,破烂的马车横尸于野草边。

林元瑾倒在灌木丛后,视线模糊,艰难地看着旁边已没了声息的马儿,眼前一阵阵泛着黑色,胃里的饥饿在浑身的剧烈痛楚下都显得没那么突出。

雨水顺着脸颊滑到皲裂起皮的嘴唇上,碰到出血的伤口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难受。

不知该是喜还是忧,林元瑾并没有死。

暂时。

但带着她逃出围剿,还在坠崖中救了她一命的马儿已经逐渐僵硬。

林元瑾侥幸逃生,心中却并没有半分快乐,只是茫然地回忆起来。

是谁要杀她?林琟音?还是谁?

为什么?

为了皇帝的赐婚吗?

雨水混着咸味,润湿着林元瑾火辣辣的咽喉,好似在强逼着她清醒过来,疼得她眼泪顺着雨水一下滑下,口中的呜咽破碎又嘶哑。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性命好像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但这也无碍,林元瑾只是想安稳地活下去而已。

只要能衣食无忧地活着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但就现下而言,这竟也是奢望。

林元瑾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吸了吸鼻子,看着毫无知觉,动弹不得的双腿,实在怕落下残疾从此生不如死,竟短暂地生出了自杀的念头。

死亡,或许对旁人而言很遥远,但对于她而言一直都近在咫尺。

她从来不是杞人忧天。

这漫漫长夜里,她一直都在恐惧死亡的到来。

山贼一言不发,气势汹汹地杀戮的记忆在眼前反复。

她像个破破烂烂的木偶,难以动弹却依旧辛苦地求生,喝着从天而降的雨水,试图等待着能有人来救她,但现实可能是想杀她之人先一步找到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现下还活着不过是一时侥幸。

然而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任何声响。

她从天亮等到天黑,生怕错过一点声响,为了一丁点儿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呼救,身上的伤口因此开裂了一次又一次,血液浸红了身侧的石缝。

直至现下,距离她从山崖滚落已有一天一夜了。

虫豸爬过她的皮肤,脚踝肿得没了知觉,裙衫在滚落过程中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泥泞如附骨之疽般扒在她的身上。

林元瑾终于意识到没有人会来找她了。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那群凶恶的山匪暂且也不会特意来杀她了。

林元瑾酸涩弥漫在鼻腔中,身躯却已经分泌不出泪水了,每一次喘息都如同在胸口划开一条口子,如受凌迟之苦,体内的脏器仿佛不断在痉挛,提醒着她的脆弱与难堪。

她并没有掉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悬崖下。

龙鳞寺是皇寺,去往寺庙的山道是官道。

所以,不是找不到,是没有人找,或许是为了家族其他女眷的名声,或许是为了利益……不管是为了什么,结果都是她像垃圾一样被干净利落地舍弃了。

林元瑾狼狈地蜷缩起来,呼吸不由得因寒冷而颤抖,骨头发出不自然的“咔咔”的摩擦声。

她还是不敢自杀,不想自杀。

万一呢,若有万一呢?

她听话懂事,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哪怕是赐婚也不是自愿要当太子妃的,又何至于死呢?

可现在躺在悬崖下奄奄一息的是她,险些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是她,险些被人派凶残忍杀害的她。

林元瑾闭上眼,感觉神志几乎要脱离这具残破的身躯,好像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意识中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哭着她的不幸与命途多舛。

罢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弃了。

疲倦感如潮水涌上,连痛觉都开始变得模糊。

雨水几乎要带走林元瑾身上所剩无几的温度。

冰冷的触感不断湮没她的知觉,牵引着她迷茫的意识,后脑勺的位置如受击打,格外沉重,好似有重锚拖着她往下坠,直至落入漆黑的夜晚。

雨声渐大,呼吸声渐弱,轻轻一拂,被风刮走。

蓦然,湿润的地上传来极浅的脚步声。

若不是紧贴着地面,几乎感觉不到。

林元瑾心脏猛地一跳,如濒死之时在耳畔敲响的幻觉般的鼓声,提醒着她时辰未到。

陌生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弱不可闻的呼吸,脚步一顿,转向她的方向,直到走到她面前蹲下。

她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凉意。

林元瑾困倦得感觉眼皮和下眼黏在了一起,摩擦间都要能拉出胶丝,还是艰难地睁开眼,满是血丝的眼里映出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见他纤瘦的轮廓,似是年岁不大。

这人是也来杀她的吗?

林元瑾空洞地望着他,心中涌出难过,又有种奇异的庆幸。

反正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糟了。

林元瑾颤抖着挪动满是血痕的手腕,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忍住如身子骨散架的痛苦,无比艰难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少年的腕骨,张开嘴,嗓子沙哑如破锣:“可以救我吗?”

她手上已经没了知觉,只能用自以为最大的力气抓住眼前的人祈求。

眼前人上下扫视着她,似乎在确认着她的身份。

林元瑾已然用尽一切的力气,抓着他的手腕,眼里不受控地猛然涌出了热意,像是要哭尽了两世的难过,声音轻却极其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撕心裂肺般的苦痛:“求你…”

她疯了吗?或许是。

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能多活一天也好。

她真的,并不想就此死去,她还想替她枉死的友亲报仇。

她死不瞑目。

少年垂下眸,与林元瑾对视。

林元瑾身陷绝境迸发的纯粹求生欲,抓着他的手腕如抓着悬崖上的最后一根蛛丝,失神的眼中映出他的模样。

冰冷的雨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和衣衫滑下,仿佛模糊的帷幕被硬生生扯下,映照出他俊秀到瑰丽的面容。

他一身漆黑,唯独面容苍白而干净,在这荒郊山野之间犹如游走的魑魅,夺人性命于无形。

“你可是林家府上嫡二小姐,林元瑾?”他蓦然开口,声音如泉声泠泠,滚落在林元瑾耳畔。

虽是疑问,但他似乎已经确定了身份。

林元瑾眼眸一闪:“你是……”

“卑贱之人的姓名,太子妃不必知晓。”少年眉眼冷清,眼尾上扬似锋利刀刃,伸出手,不顾血渍与泥泞,将她抱了起来,“我乃太子暗卫,奉命前来救您。”

暗卫,即太子之影,替太子挡灾挡伤,替他做一切他不愿做之事。

此事于未来太子妃清誉有损,亦不可动用过多人力,因此只得由他一人来救。

林元瑾眼神乍然失神,如重负陡卸,脱力般昏了过去。

少年抱起她,站起身来,朝前路走去。

大雨渐渐停歇。

“发射响箭!”

“左右包抄,抓住他!”

林元瑾是在一阵阵颠簸中被迫震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少年紧抱在怀里。

少年黑布蒙面,来不及和她说话,黝黑的眼瞳来回扫视,逆风而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寻找着逃跑方向,身姿灵活如鞭,不断避开背后射来的数根箭矢。

林元瑾本就虚弱的身体饥肠辘辘,浑身提不起力不说,骨头还像是要散架了。

她耳畔是他胸膛中的心跳,而后便是他背后传来的追兵声,脖颈因颠簸无力地向后仰起,下一刹就被少年猛地按住头,往他胸前压。

须臾之间,一根箭矢带着凛冽寒光,从他肩侧擦过。

恰好就是林元瑾刚刚抬头的位置。

“刀枪无眼,躲好。”少年言简意赅地说。

要知道赶路的情况,抱住一个人可比背一个人累得多,对手臂压迫格外大,还会影响他的攻势。

但眼下形势不容人。

若不是被紧抱在怀里,她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林元瑾眼前眩晕,却也能从不算多的视野里判断出这并不是她上山时的官道,甚至都并不是正常的行路。

“他们是来追杀我的吗?”林元瑾靠在少年胸前,虚弱地开口。

她之前只是有怀疑,但没有证据。

“是。”少年肯定道,闷哼了声,像是被何物砸中了,险些踉跄,蹲下身躲开上方划过的长枪,双腿如引满的弓弦,用力一蹬,跃上了树枝,往粗壮得有几人宽的树干后躲去。

眼见后方数十人就要冲上来包围住,少年不得不单手搂住林元瑾的腰,另一种手攀住上方粗硬的树枝,身轻如燕地朝前方的树梢上跃去,借茂盛的树叶隐匿身形,同时提速,以避开更多的损伤。

林元瑾闻到了他身上溢出的血腥味。

她闭紧嘴唇,知晓此时的多言会干扰少年对形势以及战局的判断,只是下方气势汹汹袭来的追兵让她不自觉回忆起了日前的杀戮。

曜日之下,满地的尸骸还留有温度,猩红如瀑布遮蔽了她的双眼,肾上腺素分泌,恐惧如网罩住了她的意识,过度的紧张让她的五感出现偏移,连四肢都呈现出一种难以控制的僵硬。

眼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林元瑾眼皮不自觉地发抖,强迫着自己呼吸,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无力与脆弱,性命如悬针,将落未落。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之人此时异样的乖巧,往下一瞥,迅速做出决断,指尖一弹,朝反向掷出几颗石子。

在下方追兵受到干扰,还没确认他们所在位置之时,少年快速将林元瑾放在一根树枝上坐下,推起她的膝盖压住残破的裙摆,像是摆弄一个木偶般将她完美地隐藏在树干后。

林元瑾定定地看着他,任由他动作。

少年抬手捂了捂林元瑾的下半脸,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发声,见她眨了眨眼似是回应,转身向下人数较少的一方冲去。

暗器如雨,“嗖”地割破最近之人的喉口。

林元瑾仿佛又听到了如马车外的兵戈相向声,只是这回,被杀的变成了残害她的一方。

形势,终于逆转了。

还没能用惨叫声唤住不远处的同行之人,浓重的血色就踊跃而出。

少年顺势夺走他身上的长枪,熟练地如挥舞过千百次,红缨所到之处皆盛开血花。

“你是何人?!”眼见兄弟之人转瞬即逝,伪装成匪徒的人按捺不住了,一步步往后退,质问道,“你若就此退开,我们主子可许你银钱白两,莫要干扰我们的任务!”

“我从不和将死之人谈判。”少年抬起眼,透着股漠视的平和,如曾千百次经过这样的打斗。

转瞬之间,少年俯身疾驰向前。

眼看着三把剑就要刺穿他纤瘦的喉管,他一跃而起,身轻如燕,却气势磅礴,将敌人袭来的剑狠狠往下一踩,手起枪落,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将三颗头颅连根拔起,斩了个干净。

四周的喧嚣声转瞬便消失殆尽。

少年安静地站在染红的地面,思索地看着地上的箭矢,拿起一根,将箭尾掰了一截收起来,等四周再无别的动静,才重新攀上树枝,走到林元瑾藏匿的地方。

只见林元瑾双手拘束地放在膝盖上,还保持着刚刚被摆弄时的姿势,未有半分挪动,像是生怕因此平添麻烦,惹出祸患。

见他过来,如蝶翼的睫毛才颤了颤,如梦初醒,专注地看向他。

“还清醒吗?”少年靠近林元瑾,背对着她蹲下,示意她趴上去。

林元瑾动了动嘴唇,脆弱如将碎的玉瓷,已然连喘息都没什么力气。

好在他靠得够近,林元瑾也不需要多几分力气,安静地靠在了少年背上,双腿发着颤,生涩地夹在他腰部两侧,方便他扶住。

两人胸背相贴,林元瑾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喘息。

和她发凉的虚弱身躯相比,少年经过数场战斗,犹如冬日边疆战场的烈酒,炽热中透着些血腥气,浇得她不由得多清醒几分。

“我能…看看他们吗?”林元瑾抱着他的脖颈,轻声问,“不行也,没关系。”

少年顿了顿:“可以,但场面血腥,贵人想必会受惊。”

林元瑾轻声“嗯”了声,然后就被他背着往树下一跃,站到那群尸体的边上,满地的血红染红了泥泞地,刺目得可怖。

她以为自己昨日惊惶之下什么也没注意到,但在看到地上无声的尸身面孔,脑中却无比清晰、分毫未差地映出了当时的场景。

“是他们。”林元瑾呢喃道。

正是昨天杀了她的婢女和嬷嬷的凶手。

“您想如何处理?”少年侧过头,平淡地问她,好似她现在可以自己做出抉择。

林元瑾定定地看着下方的人,想着他们肆意妄为地夺走她身边人的性命。

若是此时不算,日后便再没了机会,这段似谋害的山匪杀人就会变成纯粹的意外。

她眼眸漆黑,喉咙干涩,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少年的肩膀,颤抖却坚定地开口:“偿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好。”少年将林元瑾从背上放下来,转手掏出了匕首,刀尖对着面前的人,言语中透着恭敬,“您来,还是我来?”

林元瑾身躯一滞,坐在地面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指尖下意识颤抖,呼吸都不自然了起来。

她也从不曾害过谁,更何况杀过人,哪怕此人性命已经垂危。

但眼前的人作恶多端,杀了所有她在意的人,还想杀她。

虽然现在不杀他,林元瑾也暂时不会死,但若是日后呢?只要她还会成为太子妃,她就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时怎么办?谁来为她做主?

林元瑾抬起手腕,呼吸稍显急促,双手从少年手中接过匕首,十指僵硬地握紧了匕首柄,手腕翻转,本就无力的手颤抖,却毫不犹豫地朝地上尚未凉透、还在抽搐的身体刺去。

少年的手扶了她的手腕一把,让刀尖精准地刺入了下方为首之人的心脏。

林元瑾心头一空,任由少年拉着她的手将匕首抽出来,用布料擦干净上面的血色,又将像完成了某个心愿的林元瑾背在了身后。

“他们放了响箭,后面尚有追兵,但您现下伤势太重,滴米未进,经不起围追堵截。”少年提了提林元瑾的腿,尽量把她往上挪,让她的手能倚住他的肩膀,“我们现在朝反方向走,不远有个小镇,先躲一躲。”

即便小镇所在之地容易被人找到,林元瑾的身体也扛不住再多一点煎熬了。

“嗯。”林元瑾靠着少年耳侧轻轻地应声。

她缓缓闭上眼,眼眶溢出一滴滴泪珠,滚落到少年的领口里,身体在强烈的痛苦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放空感,好似即将燃尽的灯烛。

林元瑾不知如何形容现下的感受。

一个无冤无仇,无恩无情的太子暗卫将悬崖下如遗弃废品一样的她捡起,冒着被追杀、受伤的风险护着她,帮她报仇,为她出谋划策想办法。

而她在此世有血缘的家人对她置之不理,见死不救。

林元瑾本来对成为太子妃、进入权利纷争中心颇为抗拒,又无能为力,但眼下有人愿意护着她的生死,她忽然觉得哪怕成为太子妃也没有那么坏——总不会比现在还坏了。

暗卫都如此,想必太子应该也不差吧?

少年不再和林元瑾多说话耗费她所剩无几的精力,只是加快步伐,冲向小镇。

他在来时途径那个近京的小镇,虽不够繁华,却因靠近山上的龙鳞寺,常有显赫的香客途径此地,也是五脏俱全。

少年越过看似隐蔽的破旧客栈,直奔向装修最典雅,一看就要价不低的客栈,避开正门,从后墙一翻而入,迎面撞上在井边倒水的小厮。

就在小厮目眦欲裂张口就要喊人的时候,少年扯下腰间的钱袋,精准地砸道小厮嘴上,堵住他的嘴。

“开间房。”少年靠近压低声音,面上无半分波澜,声音轻如云烟,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却给小厮一种他说错半个字就要命丧黄泉的危险感,“剩下的是封口费。”

“是!是!!”小厮警醒,哪怕没混过江湖也看过江湖话本,猜到一万种可能,硬生生忍耐住眼神往少年背后的林元瑾身上瞟的冲动,引着他们从后楼梯进,进了个布置妥当的空房。

“找个大夫过来,快。”少年刚一进房,就叮嘱了这小厮一道,小心翼翼地将脸色苍白的林元瑾放到床上靠着,转身关住门窗。

木窗微启,让阳光落入房内。

房里五脏俱全,桌椅整齐,铺着绸布的桌上还燃着香料,。

桌上的茶已凉,但少年顾不得这么多,倒了一杯茶酒扶着林元瑾的背,往她干得起了血痂的嘴唇里送。

林元瑾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润着干到冒烟的嗓子,但仍缓解不了喉口间刀割般的痛苦。

“空腹不得进药,刚恢复进食也吃不得大补之物,我去客栈厨房拿碗白粥来给您垫垫。”少年放下茶杯,顿了顿,补了句,“现下这里还算安全,您先放下心,我马上就回。”

林元瑾昏昏沉沉地点头。

少年当即站起,打开门出去,像是打点过厨房,只过了一小会儿就拿了一碗热白粥回来,看着林元瑾抬起的手还在抖,就不像是能拿稳的样子,拿起勺子开口:“别动,我来伺候您。”

林元瑾放弃了努力,张开嘴,喉咙缓慢挪动,吃着热乎乎的白粥。

白粥稀稠适中,绵软的米饭粒粒分明,透着股鸡汤的香气,刚进入口中就顺着喉咙缓缓滑下,温暖得让人心悸。

林元瑾慢慢吃着热粥,直至吃完,看着少年将碗筷放到一旁,痉挛的胃饥饿太久好像没吃饱般感觉空洞洞的。

被封口的小厮已走,大夫还尚未来到,弥漫着熏香味的房间如今只剩两人。

林元瑾抬眼看向少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来送我回去的吗?”

“是,我奉太子之命前来。”少年抬起眼,“您可是不信?”

室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熏香燃起的轻烟缭绕,却抹不尽他们身上浓重的腥味。

“不是。”林元瑾抓紧了衣袍,强迫着自己直视着他,稳定声音,试图表达出她的诚恳和坚定,“我没有怀疑你。”

哪怕眼前人看来,她的逞强可能都十分可笑,她也不得不做。

心跳如在鼓膜边震动,强迫着林元瑾集中着精神。

林元瑾与太子曾有过几面之缘,眼下视线清晰了许多,也知晓眼前暗卫与太子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她也听闻过有权贵之人会养替身戴罪承罚,只不过是初回见到真人。

林元瑾看到眼前的人缓缓抬起手,肤色像是不长见光,透着股玉白色,将她方才用过的匕首转了个弯,刀柄放到她手心,刀尖比在他的心口。

少年垂着眸,鸦羽般的睫毛一颤,朝着她露出光洁的脖颈,如引颈受戮,平静地说。

“您若不安,可随时用匕首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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