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徐文超 撰文/老刘
【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部分细节有艺术化处理,请理性阅读】
黄花菜,在古代还有一个更美的名字,叫做“忘忧草”。
在我老家,80年代开始引入黄花,作为一种经济作物,曾经风靡一时。
虽然它的采摘期前后最多不超过两个月,但因为不挑地,几乎不用肥,平时也不用咋管,所以许多村子里,许多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种上了黄花菜。
但在最忙的那阵,可是全家老幼齐上阵,每天早上5点到10点,忙个不停,得趁它没开花之前将其掐掉。
新鲜的黄花菜,拿来做汤很鲜美。晒干的可作为山珍,浸泡后炒或者是炖肉,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而今天的故事,就是从黄花地里的一场情缘说起。
我叫徐文超,1971年出生在陕南的农村,背后就是秦岭支脉,县城里面汉江穿城而过,这可谓依山傍水的好格局。
我家里兄弟姐妹三人,大姐是老大,1985年嫁到了邻村。
大哥比我大三岁,68年出生的他,因为机缘巧合,在86年考上了镇上的司法所,成了一名工勤。
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父母也十分满意。
我呢,却是高不成低不就。1886年初中毕业时,我没能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可以去读乡镇高中,但升学率超低,最后想想,还是回家务农算了。
因为大哥有出息,所以父母给我的压力不大。反正意思就是别惹事,别学坏就行。
在家干了两年农活,我也有些烦腻。看到许多同龄人纷纷外出打工,我的心也躁动了,常在父母耳旁念叨出去打工。
父母倒是不放心,家里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去打什么工啊!
更何况我年纪还小,性子又跳脱,去打工他们也放心不下。
1989年,国家一改多年的冬季征兵制度,这一年春季开始了征兵。
这下我在家里更是闹麻了,不让我出去打工,去当兵总行吧!
父母被我磨得没办法,便同意了我去当兵。
1989年3月份,带着对部队生活的期盼,我踏上了离家的征程,前往西北服役。
我所在的部队是兰州军区某守备团,位于新疆奎屯市郊区的戈壁滩处。
新兵下连队后,我们连被分配去挖电缆。
这可是个体力活,好在本身是农村娃,在家也是常干农活的,干这些体力活也不在话下。除了自己干,还经常帮助其他战友。
施工任务持续了大半年,在年底连队搞总结的时候,因为我施工任务完成出色,还给我报了三等功。
但最后上面没批,我就这样,与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荣誉擦肩而过。
不过我并没有灰心失意,能得属于意外之喜,不能得也正常,毕竟我是个连军龄都不满一年的新兵,上面有上面的考量。
不过连部领导倒是觉得挺过意不去,对我倒是想提拔重用一番。
1990年3月份,我被提任为连队的给养员,协助司务长做好连队物资采买,调剂伙食。
我一开始还有些不解,这不就是打杂的吗?有什么好干的?
司务长看我不开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点了点我的额头,气呼呼地走了。
后来我明白了,给养员在以前可是连队里的抢手岗位,相当于班长级别,也是提干的苗子。
当然到我当兵的这个年代,直接提干是想都不用想了。我的学历有限,想考军校也不够格,领导安排我当给养员,这代表了重视。
搞明白了这点,咱不能辜负领导好意吧!于是我在给养员岗位上,兢兢业业,经手的钱财账目明明白白。前后,两任司务长对我的工作都十分满意。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1993年3月份,带着一些不舍与留恋,我不得不离开待了四年的部队。
18岁到22岁,我将人生中最青春的那段岁月,献给了军队,让我终生难以忘怀。
回到家后,大哥帮我找了一份临时工先干着。但这份工作只是个过渡,具体要干什么,还得仔细思量。
等到7月份,地里的黄花菜到了收获的时节。
因为时间紧迫,全家人需要一起出动。因为我八点半就得去上班,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是凌晨5点起来,干到七点半,回去吃完早饭,洗漱完毕就走。
8月初的一天凌晨,天虽然没有大亮,但已经有早行人干活了。
我背着小背篓去了离家最远的一块地,这地方有点偏,我脚程快,所以就让我包了。
掐黄花这活,全凭人力,既要手脚利索,又得小心,不能碰掉了还未成熟的果实。
如果动作慢了,等到9点钟过后,太阳晒过来,它会散发出一种香味,这种香味闻久了头会晕,而且果实上还会分泌出黏液,手上滑唧唧的很难受。
正当我聚精会神,掐着黄花菜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救命!”
这里,属于我们村和隔壁村的交界处。我多年没在家干农活了,附近都是谁家的地,我也不太清楚。
“救命,救命!”这下呼救声更清楚了,是一个女声。
我也不作他想,快步朝那块地走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姑娘蹲在地上。
我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姑娘哆哆嗦嗦地说道:“你看我的背篼,小心有蛇!”
听见有蛇,我也比较紧张。仔细看过去,确实在她旁边的背篼处,一条蛇正盘在摘好的黄花菜上,而且还吐着信子,看着有些不寒而栗。
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原来是菜花蛇,虽然看起来粗壮,但并没有毒。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真是毒蛇,可能还有点棘手,但菜花蛇就好办了。
我随地找了一根竹棍,将蛇往一旁拨开。这蛇对人也没啥攻击性,吐着信子就溜走了。
待蛇游走后,我才将姑娘搀扶起来。她浑身酥软,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这时候我发现她裤子湿了,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你也太胆小了吧!竟然被吓尿了?”
姑娘羞怒难当,当头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有点懵,“你咋动手打人呢?”
姑娘也觉得不对,但嘴上还是不服输。“你要是回头看到一条蛇,趴在背篼里,吐着信子,你不怕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部队和战友们开玩笑,而是和一个大姑娘啊,这话确实听起来有点像耍流氓,口花花。
我跟姑娘道了声歉,便转身朝自家地走去。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她,摘下的半篓黄花菜还是不要了,菜花蛇会发出一股特别难闻的臭味,到时候拿去卖,恐怕别人也不会要。
姑娘看我要走,急忙叫住了我。这块地就剩下了一点,回去换衣服再来呢,难得赶路,但一个人继续采摘,她又有些害怕。
我看了一下,确实就剩下一点,两个人手脚快的话,也就10分钟就能搞定。
于是我就先帮着她掐黄花,聊天过程中,我得知了她名叫张秀芝,73年生人,比我小两岁,就是隔壁村的。
她们村还有我几个初中同学,我挨个问她认不认识,结果她还真都认识。
这下大家就有共同话题了,谈笑间很快就将剩下的黄花摘完了。
我赶忙返回,去摘自己家的。张秀芝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帮我摘,我指了指她的裤子。
张秀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红着脸背着背篓走了。
我紧赶慢赶,最后还是顾不上吃早饭,饿着肚子去上班了。
此后几天,我俩总在黄花菜地里不期而遇。她每次都先帮我来摘,摘完后我再帮她,如果时间有些紧,她就匆忙催促我赶紧走,剩下的她自己来。
我们逐渐熟络了起来,张秀芝问我在干什么工作。
我实话实说,告诉了她现在的境遇。我也表示很苦恼,想要换个工作,但老家实在是没什么就业机会,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张秀芝深有同感,而且她去年还到广东打了一年工,但也没挣到什么钱。
张秀芝叹息道,我们这样出去没技术,又没学历,只能干一些体力劳动。
男的还好点,可以去干工地,累一些但收入比较高,但要防着被人拖欠工资,最后打了水漂。
其实她说得好多我也知道一些,但没有这么详细。一般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回来后,都穿得挺洋气,吹嘘在外边怎么好挣钱。
但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只有他们自己和家里人知道。
我问秀芝还出不去打工?她有些羞涩地说,家里人不想让她去了,年龄也20岁了,现在家里把婚结了再说。
秀芝在一旁帮我出主意,既然在部队干了好几年的给养员,接触的人不少,也锻炼了口才,而且还会记账,何不自己做生意呢?
秀芝的话略显突兀,但想了想还是有一定道理。
老家商业氛围不浓,一方面是思想保守,另一方面则是有些固执,也就是犟。
看到秀芝如此关心我的前途,我忍不住开玩笑:“秀芝,你家里人给你选好对象了吗?”
秀芝说还没有,我直接说道:“那你看看我怎么样?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工作,还没选定方向和目标。”
秀芝此时不羞涩了,她点了点头,“行啊!你让家里找媒人吧!”
我有些愕然,没想到秀芝竟然这么爽快答应了。
秀芝解释说,她觉得我脾气很好,愿意和她商量事。她们家就是她爸说一不二,其他人只能遵守,不能有任何的忤逆。
她很不喜欢这种氛围,预想找到的对象,能够平等对待她。
跟我接触下来,她发现我并没有那种很强的大男子主义。愿意承认错误,也能够积极地和她交流,虽然现在没有稳定的工作和事业,但她相信只要两人一起努力,齐心协力,日子不会过得差的。
听完秀芝的话,我觉得这姑娘确实很不错,有想法但不偏执,而且还愿意一起吃苦,那我还等什么呢?
我让家里人去找了媒婆前去说亲,果然她的父亲就是那种很强势顽固的人,要得彩礼很高。
如果是陌生相亲,估计听到这彩礼金额,人就被吓退了。
但我和秀芝私下已经有了感情,彼此也知根知底,无非就是彩礼嘛!人才是最重要的。
1994年春节期间,我和秀芝结了婚。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既然要做生意,就要选好项目。于是我和秀芝去了广州,在那里看过了各种各样的商品,最后我们就选定了做小百货日用品。
就像现在的“十元五件”“五元两件”这种店,一开业就迎来了开门红。
因为价格便宜,品种繁多,而且又实用,购买方式又是自选,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
天天人潮人海,就跟赶集一样。
我和秀芝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晚上统计对账到半夜。虽然累,但我们却感到了充实和幸福。
后来,跟风者众多,生意不好做了,我们又开始做起了瓷砖生意。此后,更是跟着时代发展,我们也转过多个项目。
其中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但是我们两人从没互相抱怨过,而是总结教训,相互打气鼓励。
千禧年初,老家的黄花菜几乎被挖完了,村里人都改成了柑橘种植。
曾经凌晨5点钟去掐黄花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往,但我却永远难以忘怀那段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