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一座大山的凹腰处,有两间草房,里面住着一个青年。名叫于郎,长得浓眉大眼,乌黑的头发,厚厚的嘴唇,不高不矮的身量,墩厚壮实。他成年不辞辛劳,在房前屋后开垦荒地,还种了各色各样的花草,什么牡丹呀,芍药呀、海棠、月季、玫瑰呀,应有尽有。春天来了,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真是好看。于郎十分珍爱这些花儿,天天下山挑水浇灌,年复一年,便踏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山脚下的老井旁边,住着一个年过七十的李老汉。他领着七个闺女,靠打柴过日子。因为老伴下世早,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好不容易才把闺女们一个一个拉巴成人。
这天,天气晴朗,无风无火。李老汉又扛起扁担,准备上山去砍柴。刚要起身,大闺女拽住他的衣袖说:“爹、爹,你到山上去砍柴,当紧给我摘朵鲜花来,我给你做双跟脚袜,跟脚鞋,叫它跟着去跟着来;你要不给我摘朵鲜花来,我给你做双倒脚袜,倒脚鞋,叫你倒退着去,倒踏退着来。”
老汉说:“好,好,好,我就给你摘朵鲜花来。”
二妮过来也说:“爹、爹,你也给我摘朵鲜花来,我给你做双跟脚袜、跟脚鞋,叫它跟着去跟着来;你要不给我摘朵鲜花来,我也给你做双倒脚袜倒脚鞋……”老汉点头也答应了。
接着三妮、四妮、五妮、六妮都对爹爹说了一遍,一定要给她们摘朵鲜花来。李老汉把女儿的话记在心里,扛起扁担,大步流星的直奔大山里。
到了半山腰,他放下扁担,抡起砍刀,唰唰地干了起来。天到晌午,就打满了一担柴禾。刚要担起下山,忽然想起几个闺女的话来。他便走进于郎的花园里,瞅了瞅四下没人,便伸手摘起花来,还自言自语地唠叨着说:“咯吱摘一朵,别叫于郎看见我。咯吱掐摘两朵,别叫于郎逮着我。咯吱掐摘三朵,别叫……”
正摘着,于郎回来了,大声吼道:“何人大胆,敢摘我的鲜花?”
李老汉抬头一看于郎回来了,很是难为情,忙陪着笑脸说:“小伙子,你就叫我摘上几朵鲜花吧,我家有七个大闺女,每人都想戴一朵鲜花,你要是让我把花摘去,我就许一个闺女给你。”
于郎一听喜滋滋地答道:“好,你就拣好花摘吧!”说着还帮李老汉掐摘了几朵又大又鲜的牡丹花。
李老汉挑起担子,拿着鲜花,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来到院子里把鲜花一亮,几个闺女都围上来抢着要。
李老汉把手高高举起说:“不行,不行,戴人家的鲜花,还有条件哩。”
“啥条件?”闺女们问。
李老汉忙说:“得有一个嫁给人家当媳妇。”
几个闺女一听傻眼了,心想那深山沟里又僻又穷,谁愿意去?
花也不要了,都回到屋里,倒头便睡。李老汉亲口许给人家一个闺女,不去咋办呢?只好一个个地劝说着。他来到大闺女床前说:“大妮大妮起来吧,梳油头,戴鲜花,你给于郎去当家。”
大妮说:“俺的头发短,打不成妞妞挽不起纂,宁死也不进深山。”
李老汉又劝二闺女:“二妮二妮起来吧,梳油头,戴鮮花,你给于郎去当家。”
二妮说:“俺的头发也不长,情愿在家当姑娘。”
老汉再去劝三妮:“三妮三妮起来吧,梳油头,戴鲜花,你给于郎去当家。”
三妮说:“俺的脚又大,脸又麻,不能给于郎去当家。”
四妮、五妮、六妮都不愿意去。七妮看到爹爹为难,就说:“爹,我去。”
老汉笑了,赶快给她梳洗打扮,并亲自把七妮送到山上。于郎一看,非常喜欢,当着李老汉就拜了天地。李老汉也很满意,吃罢午饭就回来了。
七妮和于郎恩恩爱爱,男耕女织,小日子过得挺美气。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七妮想回娘家看看。她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上戴满了金银叉环,鬓角旁还插了一朵鲜红的海棠花哩!
她来到山脚下娘家,姐姐们一见都惊呆了,心里嘀咕:“怎么穷山沟里还这么好呢?”
都羡慕得了不得。特别是那个好吃懒散的麻三妮更是眼馋。她想:“象这样吃好穿好有花戴,还不享一辈子清福。要是我能去……”因此,她一夜没睡着,就想出一条毒计来。
第二天早上,三妮哄着七妮说:“妹妹,在家多么闷得慌,咱们一块到井台上玩玩吧,顺便抬桶水来,也省得爹爹再挑了。”
七妮不知是计,还认为她是一片孝心呢,就跟着三妮一块来到井台上。
三妮说:“妹妹,咱往井里照照,看咱姊妹俩长得一样不?”
她俩往前一站,井水里现出一丑一俊来。三妮说:“还是妹妹俊,我想起来啦,是因为你穿得好,戴着花,要是咱们换换,就不一定了。”
七妮憨厚诚实,就给她换了穿戴。
三妮说:“妹妹你再往前站站,这样看不准。”
七妮刚往前一站,被三妮用力一推,七妮掉到井里淹死了。三妮也没有回家,赶忙跑到了山上。于郎正在浇花,一见她回来,非常诧异,暗想怎么住一天就回来了?等走近一看,大吃一惊,啊!?俊俏的七妮怎么变了。他心里纳闷,非常疑惑地问她:“你不是七姐,为什么脚这么大?”
“走路踏的。”
“手这么大?”
“走路甩的。”
“脸上为啥这么多麻子?”
三妮撒谎说:“俺娘家房子窄巴,睡在黑豆围囤里咯的。”
于郎看见她厌烦透了,不再理睬她,继续闷着头浇花。三妮觉得没趣,竟然自己跑到草屋里住了下来,从此再不走了。
于郎非常苦闷,可是天天还是照样的挑水浇花。有一天,他来到山脚下井旁打水,忽然一个小八哥围着他飞来飞去,还“于哥哥、于哥哥”地叫个不停。从那以后,每天来打水,小八哥就围着他转着飞,转着叫。于郎觉得声音很熟,蓦然想起了七姐,心想:莫非这鸟是七姐变的?他就对着小八哥说道:“你要真是我的妻,飞到我的袖筒里;你若不是我的妻,飞到我的帽头里。”说罢,小八哥扑簌飞到了他的袖筒里。于郎把小八哥带到家里,放在笼子里。挂在了堂屋门口的枣树上,按时喂食饮水。他每天照旧下山挑水浇花,等到傍晚才回家来。这天一进家门就听小八哥叫唤:“麻三妮、烙油馍,七个八个十五个,”原来这个好吃懒微的女人,又偷嘴了。
于郎不吭一声,照样去挑水浇花。麻三妮见于郎走了,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她摘下笼子,抓出小八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说:“我叫你学舌。”
摔死了八哥,炖了一碗肉。于郎回来了,她谎说杀了一只鸡。给于郎盛了半碗骨头,可是于郎端起来一吃,都是净肉。她自己挑拣的半碗肉反而变成了骨头。生气倒到在了粪堆上。说也怪,第二天,就从类堆里长出一棵桃树来。桃树见风就长、很快,长成了一棵大树。入秋,树上结满了鲜桃。于郎干活回来又渴又饿,便拉领小席舰躺在能树底下乘凉,回脸朝上,一张嘴,“叭嗒”,一个熟桃掉进嘴里,又脆又甜。麻三妮一见眼馋地说:“你怪恣,我也躺在这里凉快凉快。”
她也躺在桃树下脸也朝上,张着大嘴,“啪嗒"一声,掉下来的已是一个桃,又酸又臭,气得她火冒三丈,掂起斧头,就把桃树给砍了。于郎很难过,就用树身做了个棒槌。于郎的衣裳用棒槌一捶、又干净又平整;麻三妮一捶,捶的衣裳净窟瘙。麻三妮一气之下,把棒槌填到锅底下烧了。还怕棒槌烧不尽,专门用大勾子把火扒拉旺,可谁知一扒火,“砰”的一声,跳出来一个大火蛋,正好打瞎了她的左眼,再去扒,又一个火蛋打瞎了她的右眼。麻三妮疼痛难忍,摸摸索索地想出去,被门槛子拌倒,再也没爬起来。
于郎埋葬了麻三妮,自己过活,烧火做饭。当他掏锅底灰时,却扒拉出来一颗金蛋子,他很受惜地放在了门后边的竹篮里。吃完饭,锁上门,干活去了。
等晚上回来,进屋一看,锅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桌子上还摆着织好的一块白布。这是谁干的呢?他银奇怪,决心看个究竟。
这天,吃罢饭,他挑着水桶在外边转了一圈,又折了回来,一听屋里有“叭哒叭哒”的响声。从门缝里一看,原来金蛋正慢慢裂开,从里边走出一个大姑娘,仔细一,不正是七妮吗?他喜出望外,急忙推开了门,拦腰抱住了她,并把篮子里的金蛋子揣在了怀里。七妮回不去了。从此,又跟着于郎过起了日子。两个人思恩爱爱,辛勤劳动,重新过着幸福欢乐的日子。
再说,那个麻三妮死了以后,变成了一只黑老鸹,天天站在老槐树上叫:“啊!啊!啊!还是他俩成人家。啊!啊!啊!还是他俩成人家。”天天叫个不停,怪烦人的,所以,后来人们都认为老鸹是不祥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