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周密曾写过一本书,叫《齐东野语》。虽说是一本笔记,但其中不乏历史之事,所以很有研究价值,这本书曾记载营妓严蕊靠一首词,赢得官司,为自己洗冤的故事。
故事大概内容是这样:
台州知府唐仲友,和一些女人交好,闲着没事就会找人家,谈谈诗词,聊聊曲赋,优哉游哉,甚是快乐。这些女人中,严蕊很有才华,不过身份很低微,只是个营妓。
后来,朱熹巡视浙南,得知了这件事。他本来就和唐仲友不合,于是借此弹劾唐仲友,说他伤风败俗,个人作风有问题。
朱熹
为此,他还把严蕊抓紧监狱,严刑逼供,让严蕊承认她和唐仲友的不良关系。严蕊虽然遭到惨打,而且差点被打死,但宁死不承认。她很坚定地说:“身为贱妓,纵合与太守有滥,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
严蕊
后来,岳飞后儿子岳霖处理这件事,问严蕊罪行。严蕊稍加思索后,立刻口吟一首词《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这二句,严蕊以花自喻,相信清者自清,冤情早晚能洗清,并暗示了希望新官能替她做主的意思。
岳霖
于是,岳霖立马释放严蕊。严蕊还因此从良,后来嫁给了赵氏宗室做了妾。从妓女到嫁给王爷,严蕊算是翻身逆袭了。
看起来皆大欢喜,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答案是否定的。
早在周密的《齐东野语》之前,洪迈就在《夷坚志》中提起过这件事:
台州官奴严蕊,尤有才思而通书,究达古今。唐与正为守,颇瞩目。朱元晦提举浙东,按部发其事,捕蕊下狱,杖其背……岳即判从良。
不过,这里的记载很简略,周密在《齐东野语》虽然描述详细,但是文末也注明了只是道听途书。
《夷坚志》亦尝略载其事而不能详,余盖得之天台故家云。
而根据朱熹的《按知台州唐仲友第四状》,事实更加清晰:
今据通判申,于黄岩县郑奭家追到严蕊,据供:每遇仲友筵会,严蕊进入宅堂,因此密熟,出入无间,上下合干人并无阻节。……至五月十六日筵会 , 仲友亲戚高宣教撰曲一首,名《卜算子》,后一段云 :“去又如何去, 住又如何住?但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说的很明白了,严蕊直接就供出来,她和唐仲友的亲密关系了。而且,《卜算子》并非严蕊所作,而是唐仲友的亲戚高宣教所撰写。
实际上,朱熹巡视浙南时,曾经写了不少状子,弹劾地方官员,但这些官员都是不恤民情,贪赃枉法之辈,并非针对唐仲友。
朱熹弹劾唐仲友的第三状中,真的发现唐仲友贪赃枉法,而且与严蕊、沈芳、王静等众多妓女都有关系,这是既有人证也有物证的事儿,不可能是朱熹编的。
一个妓女吟一首词,就能翻案从良?岳飞的儿子恐怕没这么大权力,更没有这个胆子。另外,朱熹也不会笨到,因为一个女人,打击同僚不成,反而留下笑柄吧!
严蕊确是才女,但至少这首词不是她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