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胶东半岛的荣城市,有个地方叫石岛镇,这里一面靠山,三面环海。在村西头有一户老董家。
老董今年85岁了,年轻时,会木匠活,靠实干当过省里的劳模。
老董有俩儿子,老大董诺在威海工作,小儿子在石岛。
这天,董诺忽然接到弟弟的电话,老父亲病严重了,死活不去医院。董诺急忙赶到石岛的老屋,站在父亲的院子里,急得五脏六腑直冒烟, 却不敢迈进屋里半步, 生怕再惹得病床上的父亲生气。
董诺背着手,围绕着院里的水井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得屋里的弟媳妇头直发晕。 弟媳妇几次到院子里招呼他进屋,坐一会儿,歇歇脚。 但董诺嘴上支支吾吾地答应着, 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迈不动步。因为董诺心里很明白,不到最后一刻,父亲是不会将他积攒一生的遗产分割的想法告诉自己的。
一个月前,董诺来看父亲时,趁机询问父亲是不是家里有祖传的宝贝东西。
父亲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董诺不相信,认为父亲一直在骗他。
因为,他打记事起, 记得父亲总是在夜深人静时, 打开放在床底下的一个红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裹,将脑袋凑到油灯下,翻看着什么。 睡了一觉的母亲醒来,每每看到这情形,心不耐烦地说:“老头子,你那些稀罕宝贝天天在家放着,又丢不了,有什么好看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父亲听到母亲的话, 总是用嘿嘿笑声代替回答, 然后恋恋不舍地将红木箱锁好。 董诺觉得好奇,他几次趁父亲不在家,想打开那个红木箱看看, 可父亲一刻也不离身地拿着钥匙。
董诺一天天长大,那个神秘的红木箱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他却无从知晓。
父亲是村里的上门女婿,董诺自小就知道。父亲天生身体结实,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腰板挺直,一天到晚风风火火,平时不苟言笑。
在街坊四邻眼里,父亲很热心肠,谁家遇到 难处了,找到他,他二话不说,都会靠前伸把手,跟忙和自家的事儿没什么区别。 董诺从小就觉得父亲怪怪的,身上谜团重重。
董诺走进屋里。 父亲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咳嗽, 脸色腊黄,整个人被病魔折磨得干巴巴的。弟弟让父亲转过身,轻轻给他拍打着后背。董诺满脑子全是那个神秘的红木箱。
董诺不想看到父亲病逝后,因争夺遗产与弟弟反目成仇。 母亲活着的时候,董诺曾问过母亲。 母亲也说, 家里没什么红木箱,祖上也没留下什么宝贝,全是你爸以前的奖励证书。 母亲越是这样说,董诺越不相信,他认为母亲是在帮父亲打圆场,替父亲隐瞒着什么。
有一天,董诺借着酒劲,向父亲提起了那个红木箱,父亲面无表情,朝他狠狠地“呸”了声,扭过 身,不再理会董诺。 董诺讨了没趣,低头而去。 此后, 弟弟看到董诺三番五次缠着父亲要祖传东西,与哥哥争吵了几句,险些动起手来。
幸亏父亲及时出面制止, 否则凭兄弟俩人火爆的脾 气,一定会燃起战火,大动干戈。
父亲给董诺盖了新房,娶了媳妇,没分给他一分钱债务。同样,也给弟弟盖了新房,娶了媳妇,也没分给他一分钱债务。可这些在董诺眼里,觉得天经地 义,他始终认为父亲背地里偏心,把那个红包裹传给了弟弟。
董诺在屋角的凳子上默默地坐了下来,看着父亲痛楚的样子,心里酸酸的。
父亲一向体格强壮,常年无病无灾,是个干活的好把式。早年他在生产队就是个最能吃苦的劳动模范,在农闲时,就走街串巷,做木匠活,挣点零用钱补贴家里。
自从母亲病逝后,父亲比以前更忙,天天东一头西一头的,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好端端的父亲突然病了,还病得这么重,董诺兄弟有些措手不及。
董诺到现在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结果,父亲患得是肺癌晚期。医院告诉董诺兄弟俩,老人活不过一个月。 父亲好像意识到什么,死活也不配合医生治疗,要求提前出院。 兄弟俩拗不过父亲, 也知道父亲得了这病很难治好。兄弟俩只好将父亲从医院接回了家。
回到家里后,父亲坚持要住到自己的老屋里,说住了一辈子习惯了,顺风顺水的,哪里也不去了,在老屋里能和你过世的母亲说说话。弟弟说:“爸,你说啥呢,我妈都去世十多 年了,你说这些怪晦气的,好好养病吧。 我和媳妇好 好伺候你,你想吃什么给你做什么。 父亲听到弟弟的话,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董诺听得心里犹如打倒了五味瓶, 暗暗嫉妒弟弟嘴皮子利落。 父亲如愿地住到自己的老屋里。
董诺和弟弟合计了合计,伺候父亲的活先从他开始,兄弟俩明算账,一家一周轮流伺候。 轮到弟弟伺候父亲时,父亲不行了。董诺听到消息后,急不可待地跑过来,他心里更加惦记父亲的那个红包裹,生怕弟弟捷足先登,把里面的宝贝给抢走。 这时,父亲躺在医院病床上有气无力,话讲得断断续续,语不成句,最后从腰里掏出一把钥匙交给了他。
董诺知道这是父亲留下的遗产,他和弟弟痛哭流涕拉着父亲的手,父亲看着俩儿子咽气了。董诺把父亲火化后,他和弟弟悲伤地回到老屋,从床底下找到父亲留下的一只红木箱,里面就是父亲留下的遗产。董诺当着弟弟的面,兴奋地用父亲交给的那把钥匙打开红木箱,双手颤巍巍地打开里面的红布包裹,顿时愣住了:“里面是一兜子主席像章和各种奖励证书。” 董诺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父亲留给他和弟弟的遗产,他扑在红木箱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