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忘不了那一天,噩梦一样的场景。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晓萍,家里要重新分房了,你回来一趟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一个阴冷的冬日,窗外风声呼啸,像是要把我心底的某些东西一并吹散。
我放下电话,盯着眼前的行李箱,迟迟没有迈出门。
七年前,我带着嫁妆和满心的期待远嫁到了这个城市。
如今,母亲一句话,又将我拉回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我和丈夫陈明坐在车里,沉默地驶向那个小县城。
一路上,陈明试图开导我:“咱们不是还给了你大哥和二哥不少钱吗?家里分房的事,怎么也不会亏待你。”
我低头笑了笑,苦涩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知道,他的话是安慰,更是提醒:我们已经尽力了。
车开到老家门口时,我的心跳得厉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推开院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母亲站在堂屋门口,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晓萍,你回来就好,家里的事得商量着来。”
我出生在这个家,排行老三。家里有两个哥哥,大哥晓军稳重内敛,二哥晓峰活泼外向,而我,是父母口中“赔钱的丫头”。小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两个哥哥不一样。
大哥结婚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家里经济紧张,父母四处借钱给大哥置办婚房。我攒下的三万块钱成了救命稻草。大哥拿着钱时,拍着我的肩膀说:“等以后你结婚,大哥一定不会让你吃亏!”那时候,我信了。
后来,二哥晓峰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他的婚礼比大哥的更热闹,父母为了体面,几乎掏空了家底。那时候的我,刚刚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存款不多,但还是拿出了五万块。二哥笑着说:“小妹你放心,以后咱家有你一间房!”
可现实是,等我远嫁之后,那“属于我的房间”早已成了堆放杂物的储藏室。每次回家,我只能睡在沙发上。母亲总是说:“家里地方小,你也不常回来,凑合一下吧。”
这次回家,分房的事成了导火索。饭桌上,父亲一边夹菜一边开口:“晓军、晓峰,咱家这老房子也住了几十年了,是该重新翻修了。晓萍,你虽然嫁出去了,但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咱们得商量着来。”
大哥晓军放下筷子,看了一眼二哥:“爸说得对,不过晓萍已经嫁出去了,这房子的事……她就不用操心了吧?”
二哥接过话茬:“是啊,小妹你嫁得远,家里的房子你也用不上。”
我咬着筷子,没吭声。陈明看了一眼我,替我开口:“当初晓萍给大哥三万、给二哥五万,钱是小事,关键是她对这个家的心一直没变。现在分房,不应该也考虑一下她吗?”
大哥皱了皱眉:“那点钱算什么?我和二弟这么多年,谁没为家里付出过?”
二哥也跟着附和:“就是,小妹你嫁得远,日子过得也不差,咱家这点房子,你真要争吗?”
我冷笑了一声,终于忍不住了:“争?当初你们结婚,我拿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哥,你说过‘不会让我吃亏’,二哥,你也说过‘家里有我的一间房’。现在怎么全忘了?”
母亲叹了口气:“晓萍,这不是忘不忘的问题,是你已经嫁出去了,咱家这房子,确实不方便给你分。”
父亲低声说:“再说了,你大哥二哥常年在家,房子翻修的钱,他们也是主要出力的。你远嫁了,家里的事就随他们去吧。”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原来,我在这个家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外人”。
饭后,嫂子悄悄拉住了我。“晓萍,有空去看看咱家老房子吧,你小时候住的那个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呢。”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嫂子,你什么意思?”
她低声笑了笑:“我是怕你以后想回来住,却没地方了。你看,这次分房的事,大家都不愿意让步。我呢,不管你大哥怎么说,你小时候住的那个房间,我一直没动过。”
我听得心里一阵酸涩。小时候,我和大哥二哥关系再好可现在,昔日的兄妹情却在利益面前一分不剩。
嫂子继续说:“晓萍,你其实也别太计较。家里这点东西,能有什么值钱的?你在城里安家立业,过得比我们都好。房子留不留给你,真的重要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我和陈明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母亲站在门口,眼里带着一丝不舍:“晓萍,别放在心上,咱们是一家人。”
我苦笑着点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车子驶出村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老房子。小时候,这里是我的家,是我最安心的地方。可如今,它成了一个装满争吵和冷漠的地方。
回到城里的家,陈明问我:“晓萍,你会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不后悔。我的家,已经不是那个家了。以后,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
但奇怪的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想起嫂子那句话:“房间给你留着呢。”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总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属于我的地方,早就不是那间房了。
我开始明白,有些东西,注定无法挽回。而与其纠结过去,不如学会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