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能教训、使干大命——魏氏大宗六十六年的奋斗、终得入卿位

伯虎 2024-09-27 16:38:13

2022年7月13日,我开始撰写‘晋国魏氏’系列文章的第一篇《大名始赏,盈数自正——晋国魏氏的开端和发迹》,到2022年10月4日,‘晋国魏氏’的第二十六篇《心犹豫而狐疑、欲自适而不可——晋楚争陈始末》完成。

因为这期间晋国魏氏的发展壮大足迹牵扯到晋楚争霸战争的进行,而晋楚争霸战争中最重要的争夺目标就是位于中原腹地的郑国;所以,在‘晋国魏氏’系列的第二十七篇文章开始撰写时,我特地在最开头就说明了——‘之前的文章中已经写到了晋楚争霸的最后关键时刻,就是对中原要冲——郑国的反复争夺;而要详细叙述“晋楚夺郑”的前因后果,那么就得从郑国的建立、东迁、发展壮大、乃至‘小霸诸侯’的起初时候说起。

因此,这里就暂时将‘晋国魏氏’系列文章的内容转向另一个方面,用一小部分篇幅,给大家讲述“春秋第一小霸”——郑国,在春秋初期的发展、壮大历程。’

这也就是全系列的第二十七篇文章——《“郑伯克段于鄢”背后的故事——春秋小霸郑国的历史进程》得以出现的原因。本来,我只想用大约五到七篇文章的内容,大致地讲述一下郑国的起源、发展、艰难生存的历史,以及在晋楚争霸过程中,受两国出兵攻伐最多、影响最深的郑国的政治历程。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一旦动笔就停不下来了,后续一连写了上百篇文章,其中并不完全是包含郑国的内容,也牵扯到了齐、楚、秦、鲁、陈、宋、卫、曹、许、莒、邾等诸侯国的起伏兴衰,而长期占据‘诸侯霸主’之位的晋国,更是文章内容的重中之重,全程没有忽略。

直至今日,从暂时停止撰写‘晋国魏氏’系列文章、另起一章开始书写郑国的历史开始,后续的‘春秋诸国历史’文章大约写了一年半之久,时间也来到了春秋中后期的周灵王十八年(前554年)。

此时的晋国魏氏,经过了近百年的发展,已经从始祖魏犨时期的普通大夫之家成功的进入了朝堂顶级卿士行列,魏氏大宗的第三代子孙魏绛(魏犨之孙)接过了家族卿位(之前魏氏的卿位由小宗的吕錡和令狐颉担任),先后出任新军佐、下军佐、下军将、上军佐等职;魏氏,已经是晋国朝堂上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了。

目前的晋国朝堂,因为中军将兼执政大夫中行偃已经病逝于从临淄城下返回国内半途中的军营中,所以生怕在外征战多时的晋军因此生变、军心不稳而溃败的晋平公立即下令,命一同出征的中军佐士匄代掌军权,率晋军从齐国退兵。历时近两年之久的晋、齐大战,至此才正式宣告结束。

而晋军顺利撤军回国之后,为了向对将佐们酬功,同时也为了填补因前任中军将中行偃去世而空出来的朝堂卿位,晋平公重新调整了朝堂人事,以中军佐士匄辅佐中行偃伐齐得力、又撤军有功,晋升其为新一任中军将兼执政大夫,上军将赵武晋升为中军佐,上军佐韩起继任上军将;下军将魏绛、下军佐栾盈的位置则不变。

当初,中行偃在军中病逝前,将随侍在身边的长子中行吴立为中行氏的嗣子,又向士匄托孤,请士匄代替自己看顾中行吴、提携他守护中行氏的家业,承袭家族的卿位;此外,中行偃还以遗表的方式向晋平公提出请求,请国君看在中行氏为国效力的功劳、苦劳上,对中行吴多加照顾。

此次伐齐,身为晋军主帅的中行偃虽没有攻克临淄城、获得全胜,但毕竟率晋军沉重地打击了齐国和齐灵公的嚣张挑衅气焰,维护了晋国的诸侯霸主地位。中行偃身先士卒、亲冒矢石,不辞辛苦率军作战,最后还病逝于军中,确实是尽了全力,为国君‘鞠躬尽瘁’了。

所以,对为国尽忠的中行偃,晋平公当然不能疏忽慢待,不但不再追究他当年的弑君之罪(当初,中行偃和栾书一起发动政变,弑杀了晋厉公,这才有晋平公之父晋悼公的回国继位),还对其厚加表彰、抚恤,他的嗣子中行吴则顺利地承袭了家族卿位,入朝堂担任了上军佐之侄。

经过了晋平公的一番人事调整之后,新一届晋国六卿的排名为——中军将兼执政大夫士匄,中军佐赵武、上军将韩起、上军佐中行吴、下军将魏绛、下军佐栾盈(这个时候,后来在晋国国内大权在握、威风无比的智氏,因为家主智罃已经去世,而家族的继承人、其孙智盈尚幼,所以被挤出了朝堂,暂时没能取得卿士之位)。

在‘晋国魏氏’系列文章的第二十五篇——《纷总其离合、陆离其上下——魏绛“五利和戎”之策》中,曾写明了晋国魏氏大宗得到卿位的始末——周灵王二年(前570年)七月,完成了鸡泽之盟,从鸡泽返回国都新田后,晋悼公对在曲梁执法严明、勇而不乱的忠臣魏绛十分欣赏,想要提携重用他、甚至入朝堂为卿士(有关鸡泽之盟前,晋悼公和魏绛之间的‘执法碰撞’之事,请看我所写的‘晋国魏氏’系列第二十四篇——《师众以顺为武、有死无犯为敬——秉公执法、不畏‘公弟’的魏绛》),但一时没有好的机会,这件事就这么被暂时地搁置了下来。

而事有凑巧,就在晋悼公返回国都新田之后不久,魏绛的同族堂兄、目前魏氏家族所保有的卿士位置的拥有者——晋国新军将魏颉(令狐颉)患病去世了,朝堂卿位出现了空缺,这就为魏绛的入朝堂继承家族卿位铺平了道路。

魏颉去世、卿位出缺,对这突然空出来的卿士位置,晋国有实力的卿士大夫家族都虎视眈眈,想要凭借家族的力量将其夺到手中;而之前保有这个卿位的魏氏,虽然也曾连续有两位家族成员成为卿士(魏相、魏颉),但毕竟家族的实力在晋国朝堂上相对较弱,根基也不稳,失去卿士的位置也没什么奇怪的(当年的臾骈、巩朔,不也一样在卿位上来去匆匆,没能给自己的家族留下一个稳固的卿士位置)。

虽然诸卿士家族都对这个空缺的卿位表现出志在必得的姿态,但最终的人事决定权,还是牢牢地握在晋悼公的手中;之后,经过慎重考虑的晋悼公在朝堂上的议事过程中,公开发布了新卿士的人选——刚刚在曲梁秉公执法、不畏‘公弟’强权、维护了军纪威严的现任军司马魏绛得以胜出,入朝堂参政,继承了其族兄魏颉去世后所遗下的卿士位置。

但为了安抚其他卿士家族,以及维护朝堂晋升的秩序,晋悼公没有直接让魏绛出任魏颉生前所担任的新军将之职,而是命其就任新军佐(这也是晋国八卿之中,排名最靠后的卿士位置);魏颉留下的新军将之位,则由“下宫之难后”,唯得以一幸存的赵氏大宗宗子、原任新军佐赵武继任;晋悼公这样的人事安排,诸卿家族也可以接受。

魏氏大宗自魏犨始建氏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大宗成员能得到如此之高的朝堂卿位(魏相和魏颉虽然都出任过卿士,但他们都是魏氏小宗吕氏和令狐氏的成员);从周襄王十六年(前636年),魏犨跟随公子重耳(晋文公)返回国内、出任国君车右时算起,到周灵王二年(前570年)的今天,魏氏大宗为了这个国内最顶级的朝堂卿士位置,历经三代四人(魏犨、魏悼子、魏颗、魏绛),已经整整奋斗了六十六年之久了。

正如之前的文章《纷总其离合、陆离其上下——魏绛“五利和戎”之策》中所说的那样——魏绛在入朝堂担任卿士后不久,便在周灵王三年(前569年),晋国和北方戎狄国家‘无终国’的交往谈判中,向晋悼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请求放弃之前和无终国的龃龉和征伐之策,改为进行“和议”。

戎狄部落,一直是晋国的北方大患,从晋献公开始,历代晋侯都曾对戎狄用兵,以稳固北境;而自周定王十四年(前593年),时任晋中军将士会出兵大破狄人部落、迫使其北迁以来,一度威胁晋国北部边境的戎狄,在二十余年中,基本上没有发动南侵、劫掠晋国北疆的能力了。

因为晋国强大的国力威胁,以及持续的进攻手段,此时,尚处于晋国北方边境的戎狄部落中最强大的国家——无终国,在其国君嘉父的长久盘算下,终于做出了遣使朝晋、请求与晋国‘议和’的决定;当年,也就是周灵王三年(前569年),嘉父派使臣孟乐前往晋国,以无终国的特产‘虎豹之皮’为贡品,向晋国正式提出“请和”的请求。

当时,得知无终国的使者抵达了新田、并向自己呈递贡品、然后请求“和议”的消息后,晋悼公举棋不定,不知道是接受还是拒绝;于是,晋悼公举行朝会,召集八卿以及大夫们前来议事,以商议如对待戎狄前来入贡、议和之事,并讨论之后的外交反应。

朝会中,晋悼公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戎狄不守信用、贪得无厌、多次勾结晋国的叛臣和敌国作乱(指狐射姑和先榖两人,以及秦国这个世仇),他们这次的求和之举,不过是在不得已中的缓兵之计,不能信任;还是以武力征伐为上策’。

参与议事的其他卿士大夫们,大多对晋悼公的这个“伐戎”意见持赞同意见,其中最稳重、最老成的中军将韩厥,也只是说暂缓出兵攻伐,以集中力量与楚国继续进行争霸作战,等占据了上风后(将郑、陈等楚国的盟国重新纳入晋国势力范围),再行征伐戎狄。

但国君和其他卿士大夫们准备“拒戎请和”,并以武力伐戎,刚刚出任新军佐的魏绛却没有一味地附和国君,他勇敢地在朝堂上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主张接受无终国的‘请和’善意,和戎狄部落达成和议。

本来要拒绝无终国使者的‘请和’,还准备伐戎的晋悼公对魏绛提出的不同意见很是不解,不明白一向稳重的新军佐这一次要反对自己的‘拒和伐戎’之策;于是,晋悼公命魏绛对‘和戎’的主张进一步做出详细的说明,以了解其中的原委。

面对国君的询问,魏绛不慌不忙地做出了解释——晋国之前虽然在鄢陵之战中击败了老对手楚国,并暂时挫败了楚国北上扩张的势头,但远远没有达到能一统天下、成为天下诸侯共主的地步(周天子即使再挫,那也是名义上的诸侯共主);楚国、秦国、齐国并没有彻底敬服晋国,而是或准备死硬对抗(楚国、秦国)、或阳奉阴违(齐国),晋国并没有到一劳永逸的地步。

所以,为了晋国的霸业考虑,现在要重点面对、防范的敌人,就是楚国及秦国(还有暗搓搓捣乱的齐国),当年早就被先大夫士会给击溃、远遁的戎狄部落,就不必再兴师动众地去以武力征伐了(或者说目前不是晋军所征伐的重点)。

鸡泽之盟胜利完成后,晋国与中原诸盟国施行了好交往的政策,就连楚国的忠实盟友陈国也主动前来参盟、请求与晋国交好,楚国已经陷入了孤立的状态;晋国“诸侯霸主”的地位牢不可破。

但如果这一次晋国拒绝了无终国主动提出的和议请求,又调动军队“劳师伐戎”的话,那么楚国必定趁机出兵讨伐转投晋国的陈国;而晋国则因为调动军队北上伐戎,或许将无暇顾及陈国的安危,就会让陈国因为得不到晋国援助,而(有可能)再次归附于楚国。

假如是这样的结果的话,那因为‘鄢陵之战’的获胜而已经被打压下去的楚国‘北进争霸’气焰,有可能再次抬头;而因鸡泽之盟的成功敬服于晋国的那些中原诸侯盟国,将因为被楚国出兵伐陈获胜的威势所威慑,而(有可能)纷纷再次叛晋而附楚;那么晋国即使‘伐戎成功’,也将陷入‘霸业中衰’的不利局面中,先君文公、襄公、景公(还有厉公,但魏绛不会提)所开创、壮大的霸业,有可能遭受沉重的打击。

听完了魏绛详细的解释之后,之前曾心有疑惑(甚至愠怒)的晋悼公,以及在朝堂议事的其他卿大夫们,这才明白了‘拒和伐戎’的举动,所造成的弊端究竟有多大,对晋国和楚国将来必定继续展开的争霸战争的影响有多么的重;因此,晋悼公对‘伐戎’的军事行动也不再坚持了。

但即使如此,晋悼公还是有些不理解——即使不出兵伐戎,那么保持北疆边境上的军备、提高警戒的等级状态,也就可以防备戎狄的入侵了,这样也能达到保持国力,南下继续争霸的目的;为什么魏绛一定要寡人同意无终国这次的和议请求,进行‘和戎’之策呢?

有关晋悼公的疑问,以及魏绛对此的回答,下一篇文章继续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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