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1449年)七月十五日,精锐的京师三大营将士在当朝皇帝明英宗朱祁镇的率领之下,浩浩荡荡地离开北京城,向边关大同进发。皇帝御驾亲征,在明初并不是新鲜事,安排好留守京师的人选即可。
本次出任居守重任的是郕王朱祁钰,皇帝的亲弟弟。而辅助他的人,则选定为驸马都尉焦敬,皇帝的姑父。当然谁也不会想到,皇帝这次差点一去不复返。而护驾的另一位仁宗系驸马,皇帝的亲姑父井源却在沙场之上马革裹尸。那么仁宗系的公主和驸马在正统年间还有哪些故事?
嘉兴公主和井源嘉兴公主,仁宗嫡长女,生母诚孝昭皇后张氏。井源,行在礼科给事中井田之子,和其他几位军卫出身的妹夫相比,算是文化人了。
井源
宣德十年(1435年)宣宗驾崩后,新继位的英宗年幼,朝廷不得不让驸马们出面承担更多的职责。比如井源,就在正统元年(1436年)往北京行太仆寺印记马匹。当然此时的井源还不太适应新的身份,在正月陪皇帝时享太庙之时,竟然和一帮子二代勋贵一起在神宫监内嬉笑玩闹,被言官给狠狠参了一本。“上曰:‘源等罪固不可贷。但以勋戚,姑宥之。’”正统四年(1439年)二月二十四日,嘉兴大长公主薨逝,享年三十一岁,朝廷特旨赐予坟茔家人十户。“嘉兴公主,昭皇后生。宣德三年下嫁井源。正统四年薨。后十年,源死土木之难。”
井驸马既没有子嗣,公主又已经薨逝,一身精力无处发泄,英宗对他也更为倚重。正统十年(1445年),井驸马奉旨前往中都凤阳提督皇陵殿宇、城楼及白塔坟殿宇的修理工程。包括奉侍皇陵太监雷春、中都正留守萧让和凤阳知府杨瓒在内的大小官员,全都受井源领导。经过四个月的紧赶慢赶,修理皇陵工程顺利完成,井源在祭告仁祖淳皇帝、淳皇后之后回京交差。此后井源又于正统十二年(1447年)掌宗人府印,成为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
土木堡之谜
进入正统十四年(1449年)以后,明朝和瓦剌部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为了以防万一,六月十七日,太宗系老驸马、西宁侯宋瑛奉旨前往大同总督军马。当月三十日,英宗吩咐成国公朱勇再抽调精锐马步官军四万五千人备边。其中都督王贵、吴克勤率一万五千人往宣府,剩余的三万人则由井源和平乡伯陈怀统领前往大同。
七月十一日,瓦剌大军兵分三路,由大同、宣府、辽东分道入寇。其中太师也先所部兵锋极盛,在大同城北一百二十里的猫儿庄围歼了右参将吴浩所部明军。吴浩是和石亨齐名的勇将,故而他兵败的消息传回京师后,英宗这才决定亲征。
七月十五日,宋瑛率领的大同驻军在阳和后口中伏,几乎全军覆没。井源率领的三万大军在哪里?根据《实录》的记载,英宗御驾亲征时的扈从大臣名单中并没有井源和陈怀,则其二人必然在此之前已经启程前往大同。
土木堡之变示意图
从北京到大同,英宗花了十四天时间,正常情况下井源的行军时间必然会比皇帝快一些。但是考虑到英宗六月三十日才吩咐调兵,怎么着也得集结准备个几天时间再出发。换句话说,宋瑛为何会突然率部出城?是不是他收到消息,井源所部即将抵达阳和后口,双方本来打算在此合兵一处共同对付瓦剌军队?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瓦剌军队在这里打了一个时间差,对宋瑛进行了伏击。而也先之所以没有顺势攻打大同城,很有可能是井源所部及时入城所致。这就可以解释宋瑛、朱冕、石亨等宿将为何会轻易中伏,他们被内奸给算计了。
而英宗在抵达大同之后为何匆匆回京,是不是从井源的汇报中悟到了什么?然而此时的明军早已进入天罗地网,最终于八月十五日在土木堡全线崩溃。乱军之中,井源为国捐躯,成为大明王朝第一位护驾阵亡的驸马。
庆都公主和焦敬庆都公主,仁宗次女。焦敬,彭城卫指挥使焦毅之弟。焦驸马飞扬跋扈,在宣德年间就曾经被打入锦衣卫大牢吃过苦头。然而在小皇帝即位之后,焦敬恶习不改,在放飞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打着公主府的名头,焦敬指使下人在张家湾、武清县以及文明门等处商业发达的地区强行收税、诈骗钱物乃至强抢货物。“驸马都尉焦敬令其司副李昹于文明门五里建广鲸店。集市井无赖假牙行名,诈税商贩者钱积数十千。又于武清县马驹桥遮截磁器、鱼枣数车,留店不遣。又令阍者马进于张家湾溧阳闸河诸通商贩处诈收米八九十石,钞以千计。”皇帝手下留情,没有对姑父本人进行处罚,只是将其手下每人打了八十大板了事。
朱祁镇
正统五年(1440年)五月十五日,庆都公主薨逝,享年三十二岁。到了正统八年(1443年)十二月,平日里横行无忌的焦敬很不幸地成为了英宗亲政后用来立威的出头鸟:“丙戌,六科十三道劾驸马都尉焦敬受留守卫舍人赃,纵之征私债于外。命枷敬于长安右门。”
根据大明祖制,四品以上官员不许放债,焦敬明知故犯,自然是要被好好教训一番。长安右门位于天安门前东侧,是官员们每天上朝的必经之地,焦驸马戴着刑具每天站在那里被人指指点点,委实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不过焦敬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一回之后先是被成国公朱勇弹劾他偷奸耍滑,不练习骑射。又被言官弹劾不朝参,被停俸一年。
英宗之所以选焦敬来辅佐弟弟,应该是信得过他的“能力”,相信他不会在居守期间闹出什么乱子。
清河公主和真定公主清河公主,仁宗第三女。驸马李铭,金吾左卫指挥李得之子。宣德八年(1433年)八月,清河公主薨逝。而英宗即位仅仅五天,李铭就在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十五日元宵节去世。
念在姑父和姑母早逝且无嗣,英宗特旨命行在户部免追其宣德十年(1435年)岁禄,给公主府办理丧事所用。明代宗室也好、勋戚也罢,岁禄都是提前支取,死后就要住支。以李铭为例,他自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十六日至年底的那部分岁禄,按理都要交还给朝廷。
朱祁镇
真定公主,仁宗第四女,生母贤妃李氏。驸马王谊,济宁左卫指挥佥事王咏之弟。
英宗即位后,王谊奉旨去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正使的身份前往平阳(今山西临汾),册封平阳王朱美圭为晋王。对于朝廷来说,威胁最大的藩王一直都是封国太原的晋王。当初在朱棣手上废黜了第二任晋王朱济熺,又在宣宗手上废黜了第三任晋王朱济熿,以致于晋藩绝封长达八年之久。现在新君年幼,这才想起来恢复晋王的爵位,也算是给天下宗室释放善意。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王谊,说明了朝廷对他的信任。
不过王谊晚节不保,到了正统十二年(1447年)遭到了言官们的群起弹劾,起因在于其纵容本府家奴强占民田。“戊子,驸马都尉王谊纵其家奴于河间府占耕军民田,肆逞暴横,为知州廖谟所奏。六科十三道交章劾谊,请治其罪。上令谊自陈状,寻宥之。”
当年五月十一日,驸马都尉王谊去世。英宗一面命其子王瑛为献陵卫指挥佥事,一面免追其当年剩余禄米五百八十余石。为了保障姑母的生活,皇帝又在正统十四年(1449年)七月,赐予真定大长公主直隶真定府武强县退滩空地五十余顷(五千余亩)。
朱祁镇
和太宗系的驸马相比,仁宗系驸马们家世简单,难以在朝中翻出什么花样。井源是皇帝的得力助手,最终也在土木堡为国捐躯。王谊多次奉旨前往各地册封宗室,也并无大恶。唯有焦敬以其贪小的表现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话说回来,焦敬的所作所为难保不是在藏拙。因为就在土木堡之变发生后,身为辅政大臣的焦敬立刻向郕王提了好几条合理化建议,让朝野上下对他刮目相看。朱祁钰察觉到老姑父深藏不露,立刻命其执掌神机营,也算是为北京保卫战立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