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丽水古堰画乡的堰头村,生长着华东地区最壮观的古樟群。据记载,该地现存十几棵古樟树,树龄均达千年以上,最大树龄约1500年,其中更有一棵极具传奇色彩的“舍利树”——曾多次遭雷击火烧又奇迹生还的樟树。
古樟枝干虬结,苍老遒劲,树皮斑驳开裂,仿佛岁月刻下的皱纹,时光被囚禁在千年的寂寞里。
古樟是见证过历史的。十几个世纪以来,古樟见证了通济堰大坝上滔滔千年不绝的瓯江水的奔腾,古樟见证了一轮又一轮寒暑更迭中的雨雪风霜花开花落,想必古樟也见证了兵荒马乱年代里无数出妻离子散的人间悲剧。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要成材,所以要笔直,挺拔,结构要紧密,成材之后,树被砍伐而去,作为支撑房屋建筑的栋梁。于是在人的价值体系里,这样的树才是有价值的,是应该被赞颂的。
而存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古樟、古柏、古梅、古榕,多因其“无用”而被建筑伐木工人们忽略。
《逍遥游》的寓言里,惠子问了庄子一个问题:大而无用的树,其意义在哪里呢?
庄子并未直接回答惠子,而是讲了一个小故事:小兽善于捕鼠,却也容易因此而死;牦牛不会捕鼠,却不屑于此。
某些具体的技能,必然有其局限所在,又怎能成为评价一切的标准呢?工匠们用“有用”来评价树木的价值,而对于古老樟树来说,物理功能的“无用”,反而让它有了自由生长的时空,漫长岁月,不必担心斧头钢锯的加害,这不正是生命的“有用”么?
庄子的大知是逍遥,是天道。人若将自己安身在“无何有之乡”的心境,生命中的种种困苦估计也就不复存在了。
自诩为高等动物的人类,困在了“成才”执念的迷局里,在自然天成的智慧面前,像是尚未进化的鸭嘴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