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楚的告别。——编者。
大江东流
这次回老家,在自家祖坟地安葬自己的爹,小平是足足在乡下的老家里呆了七整天。是给老爹烧了“头七”后,第八天才回来的。
乡下的大爷、姑姑们对小平显得有些陌生,恭敬的很。
那些堂兄弟、姐妹和姑表亲们也都客客气气地敬着小平。这些叫小平很不习惯,但又不得不这样啊。咋说,小平也是城里人啊!
爹下葬了以后,娘就领着小平弟弟、妹妹先回家去了,小平没跟着走,他得按老家的习俗,给爹在坟前烧了头七。
坐老家四马架公社到县城里的公共汽车回到家里前儿,小平背着装满亲人们给的乡下的土特产大包子,小平也没觉着很累。其实,小平在这些日子里,就没了累的感觉啊,连疼痛、寒冷啥地,他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平觉着自己很不孝啊,小平就埋怨着自己的走了爹啊。
为啥生了我们、养了我们,可还没到走的时日,你就能狠心地撒开手,什么什么的都不管了,就一个人走了呢啊?小平真想问问爹,哪怕就是叫爹再狠狠地消自己一顿,小平都乐意啊。
那天下葬,直到最后要添土埋葬那会儿了,小平这才想起来,自己就要和爹永远的隔开,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平疯了样的扑到早就挖好的“墓子”里去,抱住有些老红色的爹的棺材,说啥也不再上来的嚎啕大哭。
大爷、姑姑们也哭着下去了,说死说活的把小平拉了上来。那天,小平就跟个小孩子一样的,连蹬带揣,不顾死活的,挣扎着要下到墓子里去。
也哭着的小平那几个堂兄弟们,死活抱住小平,任小平打他们、蹬他们,甚至咬他们,就是没有放开小平。
那几天里,小平就是觉着脸肿,头是木木的,再没别的感觉了。
走着走着的,就觉着天黑下来了,小平加快走路的步伐,匆匆的走进了家属区的那个胡同里了。
一进家的院子里,家里就有人听见了,大妹他们跑了出来。最小的妹哭着上来一劲儿地打着小平。
“你陪我爹啊,大哥你得陪我爹啊。你咋给他送走了呢啊?你得陪我爹”。小妹狠狠地踢、打着小平,还使劲使劲地哭喊着。
二弟上去要打小妹,小平一下子拉开了二弟,把身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一把抱起了小妹,还用手擦着小妹脸上的泪水。
娘慢慢地走出屋里的门来,远远地看着小平。小平努力地想叫自己笑笑,但没有成功,他只好慢慢地走向娘的身边上去。
娘说:大儿啊,是不饿了啊,走这远的路,也累了吧?让你大哥歇下腿脚吧!
大妹从小平手里接过小妹,二弟拿起地上的兜子,三弟、二妹簇拥着小平,跟着娘一起进到家里去了。
还是那盏不大亮的十五瓦的灯泡子,那光撒到地上、炕上,咋也觉着不大得劲儿的。
大屋的炕上,放着那张小炕桌,上面一共放了八个碗、八双筷子,还有一个装着炖菜的大海碗,几个装咸菜的小碟子。
大妹放下小妹,跑到外屋舀来了一盆水,催促小平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