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娘
许多人都被新东方旗下名师董宇辉昨天在直播间流泪的视频打动了。这位曾经的新东方金牌名师，手里拿着海底捞的粽子，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按道理，这本来应该是他个人的高光时刻，也是新东方的再一次转型成功的历史瞬间。在此之前的5天时间里，董宇辉因为双语带货而为网友所关注，短短几天时间，他所在的东方甄选直播间粉丝数从几万涨到了100多万，又突破了千万级。微博上，#新东方主播#、#新东方在线涨超50%#等话题，先后登上热搜。
但说实话，看完这场直播，我唯一的感受是：这个世界太荒谬了，这么好的英语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直播间？
有人说，这多么的励志啊，这充分证明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直播间怎么就配不上课外培训老师了？
但世间的道理，不能总按照抬杠的逻辑。一个本来能造原子弹的科学家去卖茶叶蛋了，你不能因为他茶叶蛋卖的特别好，就认为他应该卖茶叶蛋，他本来能为这个时代作出更大的贡献。
我们的朋友@叶克飞老师说——
确实很厉害，也很励志，但如果停留在感动这个层面，就很可笑。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么好的英语老师，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什么就不能教学生了呢？他本不需要这么励志，他也不应该在这里卖货，有许多学生需要他。
我相信，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董老师更希望他出现在他多年来挥斥方遒的新东方课堂上，而不是百万人关注的直播间灯光下。
01
教培老兵转行
但即便是董宇辉，也并非在直播间出道第一天就被网友看见。
2021年12月28日晚，“各位亲爱的粉丝朋友好，我是俞敏洪，今天我是来卖农产品的”，俞敏洪的一句话开启了新东方直播带货之路。
俞敏洪在当时的新东方的高管会议上说：“薇娅一年能卖一百多个亿，我带着几十个老师做直播，是不是一年也能做上百亿？”足以见其当初的雄心壮志。
然而，在一开始，事情却并未如俞敏洪想象的发展。
据相关数据统计，在今年3-5月，俞敏洪一共进行了14场直播带货，场均观看人数3.3万，场均销量仅2821件，场均销售额为13.2万元。与带货首秀的460万相比，可谓是断崖式下跌。
具有高知名度的俞敏洪尚且如此，他旗下的东方甄选其他主播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在过去半年的日子里，董宇辉和他的同事的直播间里，常常空无一人。
如今，我们终于看见了董老师，看见了苦苦挣扎将近一年之后的新东方重新找到“第二曲线”——尽管这一曲线和他们原来的主业，八竿子打不着。
但在董老师背后，有无数看不见的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还没有找到出路。
许多人应该对北大教授卢锋此前披露的一组数据有印象：
中美欧三个主要经济体4月的调查失业率欧洲为6.2%,中国为6.1%,美国为3.6%。4月青年失业率(16到24岁)中国达18.2%,欧洲为13.9%,美国为8.6%。自2021年年中以来,美国和欧洲的青年失业率均在持续下降,中国的青年失业率则自2021年10月以来出现持续、加速的攀升。
换句话说，五个年轻人中，就有一个没有工作。
我们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从教培产业中逃生的年轻人。但在教培产业一夕覆灭之前，这一行业容纳了超过1000万的从业者。而在2020年四季度“大学生就业景气较好的十个行业”排行中，教育培训行业超越互联网、房地产，位列第2位，2020年全年的招聘需求同比2019年，涨幅达到了36%。
我记得在2021年上半年，还有非常多K12行业的朋友们斗志满满，跳槽、创业、招人、开大会……即便经历了2020年的疫情冲击，但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认为，明天会更好。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对于无数个体命运来说，2021年，属于这个行业的故事和梦想，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02
直播间主播转型
但总要有地方承载年轻人的希望，敞开的直播间和当时从一文不名瞬间冉冉升起的一哥、一姐，让许多人相信，这可能是唯一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只要你够努力，你就有机会成功。
我们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流量的博弈，但在新东方名师团重新崛起的这段时间里，如大家所知，直播间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我只是四大天王的老四，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年多前，罗永浩在谈及自己转型做电商主播后面对外界夸赞时，以这样高调又谦虚的方式进行回应。
而其提到的“四大天王”，是2020年下半年媒体依据直播电商GMV、互联网影响力评选出来的四位电商主播:薇娅、李佳琦、辛巴、罗永浩。
不过，伴随着罗永浩在东方甄选崛起当夜的退网，曾经的四大天王也基本退出大家视线。
2020年底，辛巴因为假燕窝时间停播半年，复出之后其负面事件造成的影响一直难以抹去，行业内外对其的关注度下降，他自己也对外宣布会慢慢淡出直播间，将蛋蛋等主播推到前台。接着是薇娅，她在2021年底因为偷逃税款被全网封杀，是四大天王中退场最突然、最彻底的一位主播。
熙熙攘攘的直播间，一时间群龙无首。
相信对于平台来说，也亟需一个现象级的爆款，来点燃属于直播间的“第二曲线”——而且，这种转型还必须是正能量的。毕竟对于刚刚经历了监管重拳的平台公司来说，安全比增长可能更为重要。
在这种视角下，恐怕再也没有比新东方的名师团们更合适的主播了——他们高知、勤奋且充满了“不过是重头再来”的昂扬斗志。不仅如此，虽然新东方直播间火了，但多名 MCN 机构人士还透露，目前新东方的合作方式和价格没有变化。“没有坐地起价，仍坚持以纯佣的模式进行合作。”
可以说，由他们这样一个群体来补位直播间的头部空白，证明直播间正在从“街遛子”、“柜姐”和“人间唢呐”转型升级成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地方。
如今，每晚 7 点准时开播的新东方式的直播间是这样的：主播信手拈来在白色画板上写出英文单词，并做出延伸的讲解，不管是词性介绍、标准发音，还是英文造句，都让看客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以农产品销售为主的带货直播间。
当出现来自长白山产地的人参蜜片，董宇辉会描述：从入口的甜到人参的真实味道，是用甜奖励你，之后便捕捉出生活的味道，虽然苦，但是很真实；当出现一袋大米，董宇辉可以谈到苏轼的诗词，也可以聊到天空、大海与眼前的美好。
看起来这不比高喊“所有女生！买它！”的一哥要高级多了？
只是，在下单完董老师推荐完的大米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感觉有些空落落的。直播间的消费本身，一定程度上就是激情消费的模式。李佳琦能够从此前的直播竞争红海中脱颖而出，正是找到了用户心理的痛点。
从这个角度来说，风花雪月的董老师固然“新颖”，但这种新鲜感能够维系多久，其实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退一步说，对于平台而言，此前这种“四大天王”式的超头部主播格局同样是把双刃剑。
超头部主播能够为平台带来更多的关注，但另一方面也加剧了平台的马太效应，比如强调普惠的快手，曾多次因为辛巴的过分张扬而遭受巨大非议；而以薇娅、李佳琦为代表的头部主播造成的行业垄断，直接影响了上下游的公平竞争，天价的坑位费更是导致中小商家被逼退。
有人说，从更长远来看，头部主播可能只是一种过渡形态，当用户失去新鲜感，行业发展趋于平缓，竞争进入存量时代，超头部主播的存在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着行业生态的发展。
我们当然欢迎看见更多主播的出现，但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让想当主播的董老师们好好卖货，让想在课堂的董老师好好教书，我们才能都有光明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