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子毅
一九二五年九月,我们党派一部分同志打入河南军阀郑庠的部队,当时我在家乡(经徐一荣介绍)才入党不久,即六月入党,九月份就到了郑部的军官学校训练班。开始,我当了一个时期的杂工,在山东枣强时帮办后勤供给。那时组织上接受张竟书同志的领导。以后我就接了译电员的工作。当时虽属郑部,实际在高桂滋的管辖范围内,以后,山东督军张宗昌,河北督军褚玉璞在邢台夹击解决了郑庠。高桂滋拉出一些队伍,就是以后的王守义团和刘杰三团,还有其它一些单位。
突围南渡黄河中也就有部分党员随队,我也是这时裹出来的。先在河南淮阳修整,后又移到安徽的太和。高派马如龙和武汉政府联系,暂属武汉。到“四·一二”大屠杀后,宁汉分裂,蒋介石在南京成立政府时,给了高桂滋一个名义军长(四十七军军长),下有三个师,即117师,师长王守义,118师,师长邢肇堂,119师,师长刘杰三。以后参加蒋介石所谓的北伐(打奉军),队伍开到山东金乡县,军心浮动,弄不清到底为谁打仗?我们党就在羊山集组织了一次哗变,可惜中间为敌发觉,领导人被捕,慷慨就义于羊山集。
后来,打济南,过德州到达河北遵化县,住了一个冬天。蒋介石改编高部为独立第十旅,并调到山东临沂。高桂滋住在临沂,他的防线在诸城一带。高由军降到旅,自然怀恨在心。他在一九二九年就和阎、冯呼应反蒋,原打算三路打济南,即刘珍年从青岛打,马鸿逵在徐州打,高桂滋在临沂打。阎、冯任高为第十路军总指挥。蒋介石发觉后,派军长范熙绩、师长陈耀汉,还有其它部队把高部封锁在两个城市,一个是诸城,离胶济铁路很近;一个是在莒县。我从济南奔莒县时已经打响,城门紧闭,他们用大筐把我吊进城去。
封锁了九个月,城里绝粮断草,军心浮动,都盼望着突围,但城内的队伍又不多,不少队伍原来就拉在沂蒙山上,如王守义,刘杰三等部。以后规定了里应外合,点火为记。有一天,见点火,里外一起打,围城的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兵,所以我们就突围出来了。
突围是一九三〇年八月,八月十五到衡水,喝了衡水的酒,经正定,过十八盘进驻到平定。起初听说是归商震指挥,以后就归了孙楚。
因为我们党在这个队伍中开展的工作比较早,在士兵中间有些基础,所以,有的整排、整连的实际上是控制在我们的手中,如万锡黻(即赫光)那个连,可以说是我们的骨干。赫是属于玉守义一团的,其它连队中也有党员。
这时候内部里就有个组织暴动的打算,最初,山西省委没有批,后来大约到了六月中,山西省委同意了,就着手组织革命兵变,建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四军。
我知道消息是在一九三一年七月三日的下午,四点多钟时,兵站站长(当时管支部工作的)赵澍生同志通知我,(当时我们电话排住在平定的南营蔡家祠堂)他说:“党委里有指示,今天晚上八点钟,要你到南城墙外的小坟地参加党的会议,不得有误!”(这次我重访平定,看看五十年前的旧地变了,已经都开了煤窑了。
吃罢晚饭,又等了一会儿,街上没有行人了,我就跟南城墙上过去(那时城墙上有小路可以上下),到指定的地方,找位置坐下,听会。会上,负责同志传达了中共山西省委关于政治形势的报告,大意是:江西工农红军冲破敌人第三次围剿,其它的苏区红军也有很大的胜利!江西工农红军主力在一个月时间里英勇战斗,击破了国民党十一个师以上的兵力,消灭了敌人五个师以上的部队。国民党左中右三路都溃退了,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的第三次围剿计划完全失败了。蒋介石也不得不从前线回到南京,宣告剿匪军事已告一段落。
其实是失败了,打回去了。
还讲湖北鄂、豫、皖苏区除了巩固原有阵地以外,也还占领了浠水、英山等县,也击败消灭了敌人进攻部队。
湖南、湖北、西北苏区除了巩固原有的阵地以外,也占领了许多县。中国苏维埃运动在工农红军的这些伟大胜利中,无疑地也展开了更大的发展前途。
还讲了些阎、冯的事,山西土皇帝阎锡山盘踞多年,阎、冯这一次打了败仗以来,弄得经济凋敝,民不聊生,山西票子(晋钞〉狂跌,一块钱只能顶一角一分钱用,人民怨声载道等等。
次日,即四日,继续开会,还在那个地方。布置了省委报中央批准在平定高部举行兵变的具体计划。规定在今天夜里十二点打响。首先要击毙高的亲信,他的表弟袁营长,确知他到时一定要抵抗。并指出在镇墙的东南角有个通向城外的暗道(那是早两天就挖好了,这样防敌人包围,好有退路)。到会的同志都具体分了工,谁去打响这个,谁去串连谁,谁在那个地方站岗,具体组织力量。
给我分工是,叫我打响以后,及时把敌人的电话网破环了。我派了两个兵去破坏重点地方,如下城下湾当时的电话局,就把那个地方破坏了。另外就是把蔡家祠堂附近的线路切断了。因为十一点半被敌人发觉,你要活动嘛!他还能不发觉,不是暴露了情况才提前行动的。我们这次搞得很坚决,十二点就结束了。
这次哗变成功了。(我们及时破坏了敌人的电话连络,把电话队仅有的查线步枪,我们也背走了。)只是敌军手枪连堵住了上城才没有攻上去,共拉出来一千多人马,在预先指定的地方东关集合后(原友爱医院门口),绕过阳泉,经泊里到盂县清城进行修整,这中间宣布中央决定;赫光同志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四军军长,小谷同志(肖谷)为政治委员,刘明德同志为参谋长(敌人报纸说打死刘不确,刘明德领着我们到陕北),并重新组成两个团,以便随时指挥调动。以后又攻克盂县上社镇,解决了这个区的伪团队,缴获了全部枪支弹药,还有一台收发报机和两部电话机。无论在平定或上社,都是纪律严明,绝不损害群众。因为我们是红军啊!临走时,上社的群众还欢送咱们,说这队伍真是神军呀1
渡过滹沱河,继续北上,到达河北阜平境内。阜平很穷,山多石头多,但群众基础好,敢接近红军,有的指给我们那里是温泉,可以洗澡,我沿路就洗过两三次。
占了阜平城,我军出了安民布告,大意是:我们红二十四军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坚决执行党的政策,来到阜平要实行土地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开仓放赈;不抓夫不抓丁,公买公卖,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组织建立苏维埃政权,打击那些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
以后,联合地方党组织,组成阜平县委,民主选举,选出主席,委员,建立起红色苏维埃政权。
群众兴高彩烈,闹起秧歌:“国民党真可恨,不让农民来革命,红军来到咱们县,又打地主又放赈……”
这时,组织上分配我管邮电工作,主要是检查报纸和来往信件,要做到有信必查。
时问不久,反动军人沈克设计诈降。我军中计,领导干部被俘牺牲。敌军分两路进攻阜平,参谋长刘明德带队突围,以后,出右玉的杀虎口,到达青水河,部队伤亡很大,生活很苦,进入绥远时又遇骑兵袭击,好不容易在河曲渡过黄河,向华马池(盐池县)方向进军。
苦战、进军,伤亡惨重,部队思想很乱,谣言四起。刘明德同志组织开会,鼓舞斗志,整顿队伍。恰好这时,山西省委的联络员到了,需要派人向山西省委汇报。清点队伍后,留有三十八名党员。刘明德同志指定我回省汇报,我就跟上来人,在黑鱼口渡河,路经兴县,岚县才返回太原。
只记得有人给我换上警察服,把我引到警察所或警察局,进入三间大房,里面有一张罗汉床。之后,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接收汇报。汇报后,他们说,你不要回陕西了,怕找不见大队;也不能留太原,最好回原籍活动。我问回去怎样接组织关系。回答是让我回去找老关系。
随后,安置我就在罗汉床上过夜,不要随便走动。他俩走后不久,又来了六个人(四男二女),象是赶路的,彼此没有说话,七个人只好挤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打早,有人送我去车站,从此我便离开了山西。
(摘自《平定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