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路明

1939年9月，冀中军区的二十一团、二十二团、二十三团和二十四团在中央考察团的直接领导下，开始了为期3个月的整训工作。当时我在二十四团，曾被抽调到中央考察团帮助工作，现将我所知道的情况回忆一下，

部队整训前的情况

我当时所在的团是一支比较年轻的部队。它的前身是1937年底至1938年初中共保属特委地下党组织起来的队伍，属河北游击军的一部。1938年3月底至4月初，党对冀中的部队进行改编，将我们编到冀中军区九分区(开始叫四分区)，番号改为独立第五团。8月份，分区又把独立第五团和独立第三团合并，番号改为独立第一团，团长是贾桂荣，副团长是齐栋才(后叛变投敌)，参谋长是刘子仪，政治处主任是李文光，原来的政治处主任董庆学此时担任了团的党总支书记。

1938年冬至1939年春，日寇向我冀中根据地发动了大规模的“扫荡”，占领了所有的县城和重要的村、镇。我们在上级机关的指挥下参加了反“扫荡”。由于我们部队有强烈的爱国心和人民群众大力支持，对周围的地形又很熟悉，所以部队尽管打了不少仗，却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反而得到了锻炼和考验。各个连队也普遍建立了党支部。1939年三、四月份，组织上从一二〇师调来了曾经参加过广西百色起义的老红军战士黄明政担任我团的政治委员。同时调来的还有两个红军连长。从此，红军的光荣传统在我团得到了传播和发扬。

然而，我们这支队伍毕竟还很年轻，其主要成份是农民，还有少数学生，个别的旧军人，军政素质比较差。

在政治上，虽然我们这支部队是在地下党领导下建立起来的，但是人们对政治工作还很不熟悉，也不习惯。有的还有很大的误解，认为我们的政治工作象国民党一样，称之为“卖狗皮膏药”。至于政治委员制度更不了解，开始人们不知道政治委员是干什么的。黄明政到任后很长时间，人们才逐渐地了解。

在军事上，除少数旧军人出身的懂点军事外，大多数人对军事理论一窍不通。当时对战士的要求是不愿当亡国奴，敢跟鬼子打仗就行。对单兵的技术战术动作既没要求也没训练。至于内务条令、纪律条令更是五花八门，制式教练及刺杀动作有德国的、日本的等等。因此，我们虽然同敌人打了些仗，得到了锻炼和提高，但离正规化要求还相距很远，离抗日战争对我们的要求差距很大。只好先干起来，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1939年7月，冀中一带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水灾。大水无情地吞着城镇、村庄、原野、公路、铁路。日伪军被大水困在城里出不来，我们被困在乡村无法活动。这时，党中央决定利用这个时机对冀中部队进行整训。

二期整训兵团的情况

1939年9月，冀中军区调我们团去深县北边的堤岸村一带进行整训。部队到达堤岸村后我们才发现，同时参加整训的还有二十一团、二十二团和二十三团。我们4个团是继在路西冀中第一期整训的十六、十七、十八3个团之后的第二期整训兵团。对这次整训，中军区委托中央考察团(也称军委考察团)直接组织领导。中央考察团的团长是方强、军事组长是尹国赤、总支书记是叶明。我们4个团都有中央考察团派出的工作组，驻在我们二十四团的考察团工作组长是张海棠、组员有张明、刘震堂。此外，中央考察团还设了巡回检查组。

方强

当时由于人手不够，考察团决定调我们团的组织干事去帮助工作。因我不久前刚从三营教导员调到团里任组织干事，所以我有机会参加了巡回检查组的工作。巡回检查组组长是杨浩然(老红军)他带领我们去二十二团检查工作。当时我还接触过罗日运、顾明、王彬等同志。检查组的主要工作是检查在部队的政治工作情况。

在中央考察团的统一领导和部署下，整训工作主要是从3个方面展开:

(一)在部队的编制体制上进行整顿。以我们二十四团来说，原来有4个营近2000人。整顿中，对一些老弱病残人员进行了精减，然后又补充了一批新兵。全团改编3个营，人员达2500多人。

(二)在军事上按正规化、战斗化要求进行了整顿。首先考察团按正规化要求统一了内务纪律条令并向全体指战员进行了教育;在军事训练上重点进行单兵和班、排的技术战术制式教练。与此同时，中央考察团为部队认真讲解了我军的游击战、运动战战略思想和战术原则。

(三)在政治工作上按照我党我军一贯倡导的政治工作原则进行了改革。中央考察总支书记叶明同志针对我们部队党的建设基础比较薄弱问题，每周在军区给营以上干部上课。驻在较远地区的干部为了补好这重要一课，骑马走几十里来听讲。考察团还结合党的建设讲解了我军的政治工作原则、方针、方法及政治工作制度和政治委员制等。随着政治工作制度和政治委员制度的建立，各团相继成立了军政委员会。在团党委一时还不能建立起来的情况下，团的一切重大问题必须经军政委员会讨论决定。通过对党的建设理论的学习，使我们明确了政治委员、政治工作在我军的地位以及政治工作的基本原则和方法，进一步健全了党的组织，使这支部队在党的绝对领导下，走上了更加健康发展的道路。

此外，在整训期间，考察团还对部队进行了抗日战争的形势教育，我党我军关于抗日战争的方针、政策、策略及战略思想的教育等等，使广大指战员在政治思想上和理论上都有很大提高。

整顿给部队带来的新变化

经过3个多月的整训，部队面貌焕然一新。整个部队不但在编制上、人员上进行了调整，在装备上也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调整。几乎每个营都编上了“三八大盖连”，“捷克式连”、“汉阳造连”等，每连配备一挺机枪，团有重机枪、迫击炮。

从整体上看，不但火力增强了，军容也比过去齐整多了。全团集合时，战士们个个精神饱满，歌声嘹亮，队列动作整齐划一。只要指挥员一下口令，说肩枪，“刷”的一下全肩枪，说背枪，“刷”的一下全背枪。过去那种动作上参差不齐的现象再也看不到了。

部队不但军容风纪比过去严整了，内务卫生也比过去好多了。指战员们不但把营区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把驻地也搞得整整齐齐。村子里的路多少年来都是弯弯曲曲，凸凹不平，整训期间也被战士们象修小公路那样搞得笔直平整。为了彻底改变随地大小便的习惯，战士们帮助驻地群众挖了些厕所。部队的精神面貌改变了，驻地群众的精神面貌也随之改变了。

整训不但增强了部队的组织纪律性，而且提高了部队军事素质。

记得在整训前，我们当中绝大部分人不懂得射击原理、也没受过正规射击训练，对战士的要求是，只要你不愿当亡国奴，有枪敢放，打死敌人更好，打不死把敌人吓一跳也行。开始我们和日本鬼子打仗时，听见我们枪响他们都不低头。这固然和鬼子的武士道精神有关，但我们的枪法不准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当时我们连1个特等射手也没有。

在武器管理上也没有制度，经常走火。刺杀动作，过去大部分人不会，甚至于土工作业，只会些初步的、简单的操作。

在军事理论上，当时我们对游击战，运动战思想多少了解一些，但不系统，打仗时，打胜了就追，打不赢就跑，不懂得集中兵力;打完仗也不会总结。所以我们的作战经验全靠长时间的实践积累，不会总结经验，提高的也就慢一些。总之，我们的军事素质很不适应战争的需要。

通过3个月的整训，部队在军事训练上取得了很大成绩。战士们初步掌握了射击原理。部队进行了打靶练习，准确性大大提高，其它如刺杀、投弹、爆破，土工作业等技术也提高很快。在军事理论上，广大指战员初步了解了游击战。运动战的战术原则，也学习了一套战时政治工作的方法。

我们这些纯朴农民出身的干部、战士，在已有的一些战争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对军事理论的学习，战术技术的训练，真如虎添翼，如龙得水，开始从战争中的必然王国获得了一些自由，指导战争的自觉性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次整训使我们部队在政治上更成熟了。大家对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有了进一步的理解，抗战必胜的信念增强了。在党的建设上，支部工作大大地加强了。各连队普遍建立健全了党的支部，使我军党的工作优良传统得到了发扬。在连队，在班排每个党员都很起作用。他们对每个战士的思想都能做到及时了解和掌握。

整训期间，中央考察团为我们传授了一整套政治教育制度，战时政治工作制度和群众工作制度，使我们对我军的宗旨，我军的三大原则以及政治工作都有了正确的认识。

由于部队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整训后很多人对党有了正确认识，要求入党的人越来越多。政治工作和政工干部在部队的威信大大提高了，轻视政治工作的现象很少了，干部、战士以做政治工作为荣。

总之，通过整训，部队在各方面都有长足的长进，以至象行政管理，医疗卫生等工作也都按照红军的光荣传统不断地改造着、建设着，整个部队显得非常有生气。

为了检验整训成果，约两个月后，中央考察团挥二十三团打了日本鬼子的一个伏击战，仗打得很漂亮，影响很好。（参考贾仕珍回忆刘庄伏击战，魏）从此，冀中部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沿着我军正规化建设的轨道，逐渐发展壮大。我们二十四团在整训后不久就接受了制止国民党顽固派石友三发动的反动的反共磨擦的任务。。

因此，可以说，中央考察团在我们冀中部队由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发展方面起丁历史性的作用。

(梁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