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版繁花:《归·去·来》第二部《寻梦》连载052:第八章(一

陈思取 2024-04-04 07: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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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接上)去年圣诞节,他赚了一大笔钱,开学后又一如所愿,获得了全额奖学金。他是多么兴奋啊,仿佛汪洋大海中的灯塔,今后他和晓倩会一帆风顺,抵达成功的彼岸。

得知拿到全奖的那天,他等不及回到家里,忍不住地打电话告诉晓倩:“晓倩,我做到了。我拿到全奖啦!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可以喘口气,去看电影参观博物馆,随你喜欢。”

“祝贺你!不过我得抓紧时间挣学费,看电影去博物馆得往后靠靠了。”

他很欣赏和佩服晓倩。她靠自己的能力完成学业,是自豪终生的事情,他不愿去干涉。他爱晓倩,不希望她为了赚钱,把自己逼得太紧,因此而劝说道:“你不用担心。你的学费我们共同来承担。我知道你想自力更生,不愿意依靠别人,我只想让你知道,万一你学费不够,至少我可以借给你。”

“我知道。谢谢!”

他心里明白,晓倩不会开口问他借钱的,但不管怎样作为一个男人,拥有能力保护深爱的女人,总是惬意的事情。可谁能想到呢,当生活渐渐地走上正轨,他马上能搬出来独立了,“冰吧”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倒也没什么,他迟早会搬出来自己住。他真正恼火的是前不久,姨婆来信告诉他,苏轲平又去陕西北路了,像往常那样从北京绕道过去的。他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苏轲平当时在北京,却没有去参加他们的追思会。他很愤怒。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是外公外婆养育大的,苏轲平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难道恩人去世了,苏轲平不该去作最后告别吗?说到底,苏轲平就是无视他这个儿子。他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层。

孰料两天前,姨婆又来信了,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他继父因为一项重大工程的设计需要,去工地实地考察,一根钢管从高空落下,正好砸在他的头顶上,送到医院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他看完来信,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似乎应验了“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的俗语。

继父梁君仪为人正直,生前不苟言笑,言行一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当年他父母离婚,苏轲平丢下老婆孩子不管,扔下一堆烂摊子顾自逃走了。那年他刚出生,不久外公被打成“右派”撤职审查;姨公因小妹嫁给国民党高官逃去台湾,而成为“历史反革命”被关进提篮桥监狱;舅公在玩桥牌的时候发了几句牢骚成了“现行反革命”,被迫离职接受监督劳动……一个大家庭因此支离破碎。母亲无力独自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于是外婆伸出援手把他留在上海抚养,母亲和哥哥则在兰州相依为命。也是在那个特殊的艰难时期,继父和母亲结婚重新组建了家庭,使母亲和哥哥生活在安定的环境中,犹如遭遇风暴袭击的航船,驶入了安全的港湾。

其实他和继父分隔两地,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有那么几年在兰州过暑假,可能是母亲对他过于冷漠,他总能感受到来自继父的热情。每当他做暑期作业遇到困难,继父会坐在一旁,耐心地指导他,仿佛沐浴在明亮温暖的阳光下,舒适而惬意。

很显然,继父的突然离世,仿佛一棵大树瞬间倒下,母亲又无依无靠了,这个打击是巨大的。他能怎么办呢?因为他改姓“苏”,而非跟从继父姓“梁”了,为此得罪了母亲,她跟他断绝了母子关系。他除了感到惋惜,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装作不知道最好,免得对双方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他知道姨婆的处事风格,眼看他母亲陷入困境,她不会冷眼旁观不管不顾的,一定会省吃俭用寄钱去兰州。幸好他现在手头宽裕了一点,便写了一张两百美金的支票,放进皮夹子,准备写了信一块儿寄出去。

他敏感的意识到,将来用钱的地方很多,再说“冰吧”的官司尚未了结,说不定节外生枝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天下课后,同学们一个个地离开了,他直奔学校图书馆。他喜欢躲在图书馆,这里没有嘈杂的声音,是一个让人心静的地方。在满屋子排得整整齐齐的书架上,各类书籍一查检索就能借走,过道上还有数台自助复印机,他的三本教科书,就是用图书馆的复印机影印的。他和杨阳也是在此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是第一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杨阳讲了几句开场白,派发完课程大纲后,便在黑板上写下所需的教科书,一共两本。他一脸茫然地望着黑板发愣。一门课要两本书?这得花费多少钱呢?

“咳,你还好吗?”杨阳走来问。

他指着黑板上的书名反问:“这两本书要多少钱?

“一百四十美元。”杨阳回应道。

“一百四十美元?”他惊呆了。天哪!这是他一个礼拜打工的薪水。

“别担心,你去图书馆看一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杨阳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讲台。

下了课,他立刻去学校图书馆,以为能借到教科书,经过打听后得知,图书馆是借不着新版教科书的。他沮丧地低头经过过道,一阵窃窃私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站定下来,发现三个学生在复印教科书。美国不是版权管制的吗?怎么可以印书呢?他再定神一看,他们全是东方人。他知道东方人不一定是华人,华人也不见得都会说中国话。他犹豫着没有马上去搭讪。

稍等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了熟悉的乡音,一个瘦高个小伙子正和一个女孩儿在说话。他立刻过去和他们攀谈起来。男的叫小张来自合肥,主修传播学硕士学位,全额奖学金。他的朋友罗丽来自台湾,也是传播学专业攻读硕士,自费留学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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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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