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个天气好，温度高，艳阳高照，我们在农村的老家住了两个晚上。
早上7点起来，去楼下的早餐店吃饭，第一家，老板娘右手拿着漏勺，在大捅里烫热干面，左手拿着碗，右嘴角边叼着烟卷子，烟卷儿上的烟灰少说也有二指长，指甲熏的黄亮亮的。
这吸烟的功夫真是了得。
她的嘴唇还在动，烟还在冒气儿，我真担心她的烟灰会掉到烫热干面的大铁桶里。
老六看一眼，扭头就走，“你看她一会儿收钱，一会儿用手抓热干面，说不定热干面里还掉有烟灰呢。”
第2家，是一家连锁店，“咱在这儿吃吧，我和小六来过两次。”
老六看一眼门头，“有八宝粥不？”
我说应该有。
连锁店里的卫生就干净一些，服务员员也年轻利索一些，扎着围裙，戴着帽子，抓热干面的手，还戴有一次性的手套。
店里的桌椅板凳全是木头的，不像刚才那几家，就在马路边搭个棚子，放两个简易的桌子，几个看不出来颜色的塑料凳子。
热干面虽然是我们这里的早餐特色，但我一年最多吃两次。热干面的调料味太重，碱性又大，我要是早上吃了一碗热干面，一天肚子都咕咕囔囔的，吃不进去东西，但长时间不吃又想得慌儿。
我点了一碗豆腐脑，一碗热干面，店里的人多，老六让我自己付钱。
烫热干面的大姐问我：是在店里吃还是带走？
“在店里吃。”我和大姐对看一眼，俩人不约而同的都笑了，“呦，是你呀。你回来了，好久没见你家亮灯呀。啊，我们就这个周末才回来住两天。”
大姐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她家的大女儿和我家小六小学是同学。
热干面提前都装好了碗，怡台子上摆了10来份，但大姐又从热干面的篓子里多抓了一把，放到锅里，还抓了一把豆芽，“你吃豆芽不？”
“吃。”
我的那碗热干面，虽然4块钱，比人家5块钱的量还多呢。
大姐烫好后，我赶忙端到桌子上去放着，免得她的同事看到了。
老六也点了一份豆腐脑，4个水煎包，两个油馍尖。
我问老六，人家的油膜尖儿都是按斤的卖，你这两个咋过称呀？
老六说他本来没有点油馍尖，但卖豆腐脑的大姐，也是我们楼下的邻居，她多给了两个。
这让我想起来，我母亲讲他们那个年代，在生产队里吃大锅饭，掌勺的厨师，如果遇到他的亲戚，就会在锅底捞一勺子稠稀饭。一般人去，就在上面给你舀一勺子稀米汤，都能照人的那种。
母亲常常感叹：认识个熟人多吃二两盐呀。
吃了早饭，我俩一路往北，要去公园晒太阳。在早餐店和公园中间的那条笔直的大道上，就是我们当地的农村菜市场了。
住在老家，我每天都会到这个菜场来买菜，都是附近农村人种的菜，又新鲜又便宜。
我说家里不用冰箱，好多人都不理解。反正每天都要下楼散步的，顺便就买了新鲜的蔬菜吃，至于肉类，超市里不是有大冰柜吗。
一进菜场口的那个地方，常年都摆有几个打牌的摊位，有的卖菜的老板不忙的时候，几个人就打一会扑克牌，也有来散步，来买菜的老年人，专门站在那里看牌。
暑假我们在老家住了两个月，每天早上路过菜市场，老六总是让我先走，他要站在那里看一会儿。
今儿个也不例外，还没过红绿灯，老六就说，“你先走，我看5分钟就去。”
“你昨晚上打牌半夜才回来，还没玩够呀。”我的嗓门有点大。
老六不搭理我，径直的走到牌摊跟前。紧挨着排摊有一辆小货车，上面挂满了牛羊肉。
小货车跟前支了一口大铁锅，下面烧着柴火火，一个大妈戴着口罩，戴着帽子，戴着大围裙，手上还戴着手套，左手在盆里抓点馅儿，右手用勺子弄成丸子，放到大油锅里炸。
两口配合的很好，大叔用漏勺在油锅里捞起几个丸子，对围观买菜的大叔大妈说，“牛肉丸子嘞，刚出锅的，免费品尝。”
老六本来背着手，背对着牛肉丸子锅在看打牌，这时候转过了身，大漏勺正好伸到他跟前，老六里面穿的白衬衣，外面穿的毛呢大褂，看着也人模狗样的。
我没想到老六毫不犹豫地伸手在大漏勺里拿一个丸子，平时超市里、马路上有免费品尝的东西，老六不吃，也不允许我和小六动手。老六的手烫的还像猴子火中取栗一样，放到嘴边，吹两下，像松鼠吃牛油果一样，小口的咬着。
旁边看的人，没有一个拒绝大漏勺里的牛肉丸子的，几乎每个人都 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一个，站在北风口上吃的有滋有味。
当大漏勺伸到我跟前时，我摇手拒绝了。卖肉的大叔还笑，“买不买没关系，只管尝，我每年的这个季节，都到这个菜场来卖牛肉和现炸的牛肉丸子，已经卖8年了，都是老主顾。”
老六吃完了一个，问大妈多少钱一斤？
“30。”
老六过来悄悄的对我说，“市内那一家，每年我也买他的牛肉丸子，50块钱一斤呢，还没这个好吃。”
大树又用漏勺在锅里捞了一点牛肉丸子出来，对着人群转了一圈，让大家免费品尝。
老六居然用右手摁住大衣，微微的弯腰，身体前倾，左手又伸出来了，和那些买菜的大妈一样，又拿了一个牛肉丸子。
我使劲的瞪了他一眼，还倒退着离开牛肉摊几步，用眼神告诉他，“你不嫌丢人呀？”
老六小口的吃着牛肉丸子，“人家说了可以免费品尝。”
“你都吃两个了。”
以前在菜场里遇到牛羊肉摊，我都是绕道的走，我的厨艺不佳，我也不买牛羊肉回家弄着吃。
最近老六不是要减肥吗？嚷嚷着说牛肉减肥效果最好。
我问大叔牛肉多少钱一斤？
大叔用手使劲的在牛肉上捏一把，又把手掌对着人群让我们看，“27块钱一斤，你们看看，我这都是正宗的黄牛肉，没有打过水，如果打了水，手上会全是水，肉上也有水。”
我一听27块钱一斤，超市里的牛肉还要38块6一斤呢。牛脊骨还要16块8一斤呢。这可比超市里便宜10来块钱呀。
我对老六说买几斤回去。
老六说再买点牛肉丸子。
当他把第2个吃完之后，说，“咱先去公园晒太阳，回来的时候再买。”
那会儿卖肉的车旁已经围了很多人，我还担心等我们11点回来，牛肉会卖完。
问卖肉的大叔，“你们几点收摊呀？”
大叔说11点。
老六说，“不影响，咱10点半就过来。”
出了菜场，再走二里远就到了公园。
我问老六咋不买点牛肉丸子，比市内一斤便宜20块钱呢？
老六悄声的说，“刚吃第一口，口感不错，再吃你就发现，肉少杂料多，都是调料打出来的味儿，和50块钱一斤的根本没法比。”
我说那咱就买几斤牛肉回去，比超市里便宜的多了，最近市内那几家大点的超市，根本都买不到新鲜的牛肉。
老六说，“你当人家卖肉的人都是傻子呀，这菜场对面都有一家超市，牛肉还要38，他要27。”
我想想也对，“卖肉的不打水，那根本就不可能。”
卖青菜的为了好看，还时不时的用矿泉水瓶喷点水呢。
“北风那么大，他的牛肉在这儿吹着，越吹越干。”老六分析。
“是啊，他整着买零头卖，还随便让人品尝，那可不吃亏了。”我说，“还不知道这牛是啥来历呢，反正咱吃的也不多，还是在超市里买那种贵一点的吃吧。”
等我俩11点从公园里出来，在菜场对面的马路上，看见那个卖肉的架子上挂的肉，和我们早上走的时候差不多，炸牛肉丸子的锅也熄了火。
我挎着老六的胳膊，指给他看，“刚才他还说11点就能卖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