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公元573年四月，南陈大将吴明彻发起北伐，十月，陈军攻拔寿阳（今安徽淮南寿县），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广袤土地被南陈收复。

南陈天子陈顼见北伐进展如此顺利，大喜之下，晋封吴明彻为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命吴明彻继续北上，攻略淮北，首要目标就是夺取徐州。

十一月，陈军斗志高昂、渡淮北上，仍旧采取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战术，分兵突进，穿插奔袭，连续攻克淮阴（今江苏淮安淮阴）、朐山（今江苏连云港锦屏山）、济阴（今山东菏泽定陶西南）、南徐州（今安徽宿州），迅速对徐州形成了包围之势。

但前文说过，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战术，任何战术最后都要以综合国力为后盾。吴明彻此前的蛙跳战术虽然大获成功，但随着战线不断向北推进，一系列问题开始逐渐暴露。

第一，由于当初兵贵神速，虽然成功拿下寿阳，但江淮之间仍有大量北齐的堡垒没有攻克。在最初的惊慌失措过后，据堡而守的北齐残兵开始各自为战，频繁骚扰吴明彻的后方，对陈军的后勤补给线造成严重威胁。

为此，陈军不得不抽调大批将领回师扫荡后方，如湛陀回军攻齐昌城（今湖北黄冈蕲春县）、任忠回军攻霍州（今安徽六安霍山）、周炅回军攻定州（今湖北黄冈麻城）等，又调黄法抃坐镇合州（今安徽合肥），统筹调度后方清剿工作。

如此一来，北伐军兵力开始被削弱。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吴明彻善统筹、黄法抃善攻坚、樊毅善奔袭，堪称完美铁三角。如今黄法抃离去，变成了吴明彻、樊毅的二人转，樊毅的西路军不得不兼顾起黄法抃中路军的攻击任务。

尽管樊毅勇猛善战，连续攻克徐州外围的潼州（今安徽宿州灵璧）、下邳（今江苏邳州睢宁县）、高栅（今江苏宿迁西南），但一直屯驻在西兖州（今山东菏泽定陶）的北齐大将皮景和、王康德援军却抓住机会，成功突破西路军防线，进至徐州。

第二，随着战线拉长，后勤供应的压力明显加大。尤其是春季即将到来，民夫回乡参与春种的意愿越来越强烈，对抽调服役的抵触情绪也自然越来越强烈，运输补给的效率开始降低。后勤是军队战斗力最直接的保证，故此，陈军的攻击力开始不易觉察地下降。

第三，淮北与淮南的民心完全不同。淮南历来都是南朝疆土，只是二十多年前侯景之乱时才被东魏吞并。由于时间尚短，淮南百姓仍然心向南方。而淮北大多数时间都是北朝疆域，这里的百姓对南朝并无特殊感情，自然不会积极配合南朝军队。

有此三点，吴明彻感到北伐已不似当初在淮南那般得心应手，势如破竹。

但吴明彻并不气馁，或者说，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诱惑已经让他没有退路，他只能再接再厉，将北伐进行到底。

时间来到公元575年八月，正当吴明彻将徐州外围要塞一一拔除，准备向徐州发起总攻之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北周天子宇文邕御驾亲征，讨伐北齐，兵锋直抵洛阳！

南陈天子陈顼闻讯，立即命人飞马来到吴明彻军中传旨：暂缓进击徐州，视周、齐交战情况再作打算。

在陈顼看来，如果此时再攻徐州，无疑会让北周得利，这当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不过此次北周伐齐来势虽猛，却遭到北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和大都督傅伏的顽强抵抗。再加上宇文邕突然在军中病倒，故此，战争只进行了一个月，北周军就虎头蛇尾地撤回了关中（详见《关陇长风之灭齐首战》）。

《关陇长风之灭齐首战》

陈顼见北周铩羽而归，这才放下心来，传旨命吴明彻继续进攻。

但这一个月，却让徐州的北齐驻军有了准备的时间。

北齐援军主帅皮景和不是无能之辈，他是高欢信都起兵时的老部下，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而北齐徐州刺史祖珽更是一位足智多谋的异能之士（详见《血色开皇之瞎子传奇》），两人对吴明彻的主攻方向作出了一致的判断——宿预（今安徽宿迁）。

皮、祖二人认为，陈军以水军见长，宿预南临洪泽湖，北接骆马湖，只有攻下宿预，陈军的金翅大舰、五牙楼船才能进至徐州城下。

而纵观吴明彻一生战绩，无不是倚仗水军建功。所以，吴明彻欲取徐州，必用水军；欲用水军，必取宿预！

当下，北齐军在宿预以南洪泽湖边设下伏击圈，耐心等待陈军到来。

果然，是年十一月，吴明彻亲率五万精锐直扑宿预城。

宿预的地形北高南低，洪泽湖一带更是低洼泥泞，吴明彻大军沿湖西岸向北急进之际，忽然鼓声大作，北面和西面的丘陵上杀声四起，黑压压的北齐军如乌云般涌出，向陈军压来。

吴明彻大惊，急命全军整队迎敌，但齐军来势极猛，迅速将陈军压制在湖边的狭长地带，步兵方阵已然摆布不开，顿时乱作一团。

古时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号令统一和阵势严谨，若做不到这两点，任你百万大军也要崩溃。此时陈军号令已乱，阵列不整，众将惊骇莫名，斗志全消，眼看全军崩溃在即。

就在这时，陈军中一队骑兵急速驰出，杀入齐军之中，为首一员青年将领吼声如雷，跃马持槊，直刺横击，如入无人之境，竟将齐军冲得大乱。

吴明彻又惊又喜，急问身旁监军、都官尚书裴忌：“这是何人？”

裴忌忙道：“这是陛下新近简拔的开远将军，姓周，名罗睺，九江郡浔阳人，已故始兴太守周法暠之子。”

吴明彻看着周罗睺在齐军中往来冲突，纵横捭阖，马槊如风，身前竟无一合之敌，不禁击节赞道：“真绝世猛将也！”

身旁新晋位太仆卿的萧摩诃心中不忿，朗声道：“不过一介后生晚辈，看我萧摩诃的手段！”言罢掣起瓦面金锏，与偏将陈智深率本部骑兵一齐突出阵前，奋力掩杀。

齐师围明彻于宿预，诸军相顾，莫有斗心。罗睺跃马突进，莫不披靡，萧摩诃因而副之，斩获不可胜计。——《隋书·卷六十五·列传第三十》

齐军被周罗睺、萧摩诃冲得连连后退，伏击变成防御，防御变成退却，局势渐渐扭转。

萧摩诃有意立威，看准齐军中军大旗位置，大喝一声：“陈智深，跟我来！”率陈智深等七名勇士纵马疾冲齐军中军。

萧摩诃一对瓦面金锏舞动风雷，挡者披靡，齐军主将王康德见萧摩诃勇不可当，来势如风，惊得拨马便走。萧摩诃飞马赶至，一锏将王康德击落马下，单手抢过齐军大旗。

齐军见他斩将夺旗，犹如天神，无不惊骇，顿时溃不成军。

摩诃率七骑入，手夺齐军大旗，齐衆大溃。——《陈书·列传·卷三十一》

吴明彻看准时机，命全军结阵反击，齐军损失惨重，仓皇撤回宿预。

但此战也使陈军突袭宿预的计划受挫，吴明彻只得暂缓进攻，另寻战机。

此后，陈军与齐军在徐州外围多次试探交锋，互相寻找对方破绽，却一时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转眼时间已来到公元576年十月，消息再次传来——北周天子宇文邕二度出兵伐齐，但这次与上次不同，北周将主攻方向由洛阳改为晋阳。

陈顼闻讯，急命吴明彻将前线军事暂时委托裴忌主持，本人立即回返建康，并在式乾殿召集徐陵、孔奂、淳于量、黄法抃等心腹重臣会商形势。

陈顼皱眉道：“众位爱卿，去年周人攻洛阳未果，朕原以为他们会偃旗息鼓，至少筹划个两三年才会兴兵，没想到宇文邕竟然这么快就再次出兵，各位对周、齐这一战有何看法？”

众人沉思之际，吴明彻上前道：“陛下，老臣以为，此战周人必然无功而返！”

见陈顼目露询问的目光，吴明彻笃定地道：“臣在徐州与齐人交兵，深感齐军战力甚强，绝非弱旅。而且，臣所面对的齐军不过是河北、河南的二流部队，晋阳才是齐军的精锐所在，周人远道而来，要想击败晋阳精兵，绝非易事。”

淳于量却道：“通昭大将军，晋阳精兵虽强，但如今段韶、斛律光、高长恭这些名将都已不在，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无好的将领，猛虎也会变成羊群。反观周人多年来厉兵秣马、选贤任能，宇文宪、王轨、宇文神举、宇文忻都是一时名将，由此观之，周人未尝没有获胜的可能。”

吴明彻摇头道：“据我所知，齐人并非没有好的将领，如高延宗、高绍义、莫多娄敬显都是能征惯战之辈，未必比当年段韶弱多少。而且周人选的进攻方向很有问题，从蒲津渡河北上晋阳，一路都是天险绝壁、险关要隘，齐人只要有一、二寻常将领镇守，周人也无法成功。”

陈顼听吴明彻如此肯定，也笑道：“不错，朕在长安时也曾与人谈及此事，周人出淆函道攻洛阳最为便捷，后勤补给也十分便利。若攻晋阳，恐怕要多耗十倍气力也不止。”

淳于量心中仍有异议，但听陈顼如此说，倒也不便再说什么。

陈顼又道：“既然周人此战赢面不大，那我们应采取何种战略呢？”

尚书左仆射徐陵缓缓道：“陛下，我朝攻齐已有一年，虽然拓地千里，但耗费也极大，如今府库已渐空虚。当年宇文泰吞并巴蜀后，就休养生息多年。如今我朝正好借周人攻齐之便暂且罢兵，一来让民夫回乡务农，再积粮草；二来将新夺取的江淮之地加以巩固；三来可以让齐人安心与周人交战，他们打得越久，损失越大，对我朝越是有利。待周、齐两败俱伤后，我们再出兵伐齐，似乎更为稳妥。”

陈顼沉思良久，点头道：“徐仆射确是老成谋国，我朝疆域、人口都无法与周、齐相比，如今正好坐山观虎斗，收取渔翁之利！”

于是，陈顼下旨，吴明彻暂且率军退回寿阳，屯田垦荒，积蓄粮草，静观其变。

按理说，南陈君臣的分析谋划还是比较合情合理的，北齐这些年国力虽有下降，但潜力依然巨大，晋阳地形险要、精兵云集，北周远道来攻，胜算的确不大。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君王素质的对比：

北周天子宇文邕雄才大略、目光敏锐、意志坚定，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是千古难得一见的英主；

而北齐天子高纬胆小懦弱、贪生怕死、是非不分、昏聩透顶，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昏君。

一旦把这项至关重要的因素放到战争天平上衡量，顿时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公元576年十月，周军从河东北上，猛攻北齐的汾北第一重镇，也是神武皇帝高欢的起家之地——平阳（北齐称晋州，今山西临汾），而高纬却因为宠妃冯小怜“更请君王猎一围”，迟迟不能南下增援，结果平阳苦守一月，被周军攻破（详见《关陇长风之攻取平阳》）。

宇文邕命大将梁士彦镇守平阳，自己率军退回关中休整。直到十一月，高纬才率军姗姗来迟，开始围攻平阳。

原本北齐在安德王高延宗指挥下，多次有望夺回平阳，却在高纬、冯小怜这对活宝的花样作死下，一次次错过了收复平阳的良机。

最后，宇文邕率大军赶来增援，与齐军在平阳城下决战。大战伊始，高纬就带着冯小怜弃军而逃，齐军军心大乱，溃不成军，狼狈退回晋阳（详见《关陇长风之极品昏君》）。

此后，宇文邕、宇文宪各领一军，不畏艰险继续向晋阳挺进，一路上齐军守将或降或逃，众多险关要隘竟形同虚设，纷纷失守，周军成功在晋阳城下会师。

高纬见周军势不可挡，胆小鬼的本性再度爆发，竟把烂摊子丢给了高延宗，自己亡命而走，逃回了邺城。高延宗一怒之下，在晋阳登基，然后组织全城军民坚守。

周军大举攻城，高延宗设计引宇文邕入城，宇文邕中计，险些命丧晋阳，但他虽遭重挫却百折不挠、意志更坚，脱险后继续组织攻城。

终于，公元576年十二月，周军破城而入，晋阳这座北齐经营多年的实际首都终于被北周大军征服（详见《关陇长风之血战晋阳》）。

紧接着，公元577年正月，宇文邕命宇文宪为前锋，从滏口陉翻越太行山，兵锋直指邺城。北齐天子高纬将皇位禅让给自己的儿子高恒，然后再度落荒而逃。当月，北周大军攻入邺城（详见《关陇长风之定鼎中原》）。

此后，宇文宪率领大军横扫河北、齐鲁，攻破信都（今河北衡水）、定州（今河北保定）、沧州（今河北沧州）、青州（今山东淄博），洛州刺史独孤永业见大势已去，也归顺了北周。

周军派出轻骑追亡逐北，终于在青州将北齐的太上皇高纬抓获，逼他下旨让北齐全境归降，高纬哪敢不从，只得下旨。

宇文邕立即晋封在平阳立下大功的梁士彦为徐州总管，星夜兼程，倍道而行，率军接管了徐州。

南陈天子陈顼万万没想到，北周竟能如此迅速地灭亡北齐，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州已落入北周之手，不禁震骇之余，又感大怒。

自己兵围徐州这么久，竟被北周轻易夺去，岂能甘心？陈顼当即下旨，命吴明彻不惜一切代价，攻取徐州。

公元577年十月，七十三岁高龄的吴明彻统帅八万陈军再次渡淮北上，直逼徐州。梁士彦率周军迎敌，结果却屡战屡败，只得退守徐州。

吴明彻挥军进抵徐州东南的吕梁（今徐州铜山吕梁风景区），采纳大将程文季的建议，在泗水河面筑坝，将泗水灌入徐州城。同时调集水军大舰从淮水经洪泽湖、骆马湖直至徐州城下，四面强攻。

梁士彦野战虽然拉胯，守城却是专家，一面指挥守军据城死守，一面向身在邺城的天子宇文邕发出告急文书，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宇文邕收到梁士彦书信，召上柱国、齐王宇文宪和上大将军王轨前来商议，王轨主动请缨，愿率军驰援徐州。

宇文邕问王轨需带何人同去，王轨略一思索，道：“大将军宇文忻骁勇过人，可以随我同往。”

宇文宪却插口道：“沙门（王轨字）兄，吴明彻是南朝名将，不可小视。我麾下有一员大将，智谋过人，武勇无双，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王轨忙问是何人，宇文宪微笑道：“上开府、车骑大将军——达奚长儒。”

太建十年，公元578年，二月。

徐州城内积水没顶，城外一片汪洋，无数楼船大舰四面环绕，巨大的拍杆轰击在城头，砖石四溅。城头周军与船上陈军羽箭来回，长钩大戟密集如林，互相疯狂攒刺，时时有兵士惨叫着落入城下的大水之中，淹没不见。

吴明彻屹立在五牙旗舰上，凝视徐州城头的激战，眉头微皱，不发一语。

这是沌口之战后吴明彻再次与周军交手，与十二年前相比，周军的装备更加精良，兵员素质更高，战斗意志更加坚决，战斗力明显提升。

“围城百余日竟不能破，此战......。”吴明彻心中掠过一阵阴霾。

“大人！”楼船下有轻舟驶来，一名兵士仰首大声禀报：“周人援军已至丰、沛（丰县、沛县），裴忌大人已率萧摩诃、陈慧纪、陆山才、胡铄、周罗睺诸将前往迎敌！”

“知道了！”吴明彻沉静如故，一面下令：“继续强攻！”

此时，徐州以北的平原上，烟尘滚滚，旌旗蔽日。

五万北周大军列成数十个方阵，踏着整齐地鼓点，带着沉重的威压缓缓向南推进。在中军纛旗的指挥下，王轨居中，宇文忻在左，达奚长儒在右，步骑并进，宛如一片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报！前方有陈军列阵！”斥候飞马返回，向王轨大声禀报。

正值不惑之年的王轨面容刚毅，目光如铁，缓缓道：“传令宇文忻，命他率五千重骑佯攻，先探一探陈军底细！”

片刻之后，周军左翼五千骑兵逐渐加速，由缓而疾，转眼间已脱阵而出，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扑向前方。

三万陈军以长槊巨盾在外，刀斧兵居中，弓弩兵在后，严阵以待，尽管感受到北周重甲骑兵整齐地马蹄将大地震得微微颤抖，却夷然不惧。

“轰！”地一声，周军骑兵已狠狠撞在陈军大阵的正面，无数马槊在巨盾上划出耀眼的火光，陈军大阵微微向内凹陷，但仍保持着十足地韧性。

陈军盾兵死死抵住重骑的巨大冲击力，无数长枪巨槊有节奏地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无情地收割生命。

宇文忻暗道：“久闻陈军步兵沉稳厚重，果然名不虚传！”当即马槊高举，督率骑兵绕阵疾驰，寻觅陈军大阵破绽，时时尝试破阵而入。

陈军阵中，裴忌大声道：“周人自恃重甲骑兵犀利迅疾，绕阵攻击，哪位将军愿率军截击，以彰显我大陈骑兵的神威？”

周罗睺应声而出，道：“监军大人，末将愿往！”他正在而立之年，左眼上带着一只铁罩，身材修长健硕，浑身都是彪悍之气。

裴忌正要应允，萧摩诃愤然道：“裴尚书，有摩诃在此，小小周军何足挂齿！”也不待裴忌答话，自领麾下陈智深三千骑兵裂阵而出，拦腰横击宇文忻。

宇文忻不料陈军竟敢出阵，急令全军脱离陈阵，向北疾驰。萧摩诃冷笑一声，大喝道：“追！”率军衔尾追击。

阵中周罗睺眺望片刻，忽道：“周人骑兵退而不乱，奔驰之际隐隐在梳理队形，似乎有诈！”

话音未落，宇文忻马槊一举，周军重骑竟在疾驰之际呈扇形分开，各自空出空隙，流水般调转方向，在马速不减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陈军的反包围！

萧摩诃大惊：“周军骑兵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驱驰之术？”一时犹豫彷徨，不知到底该继续前冲还是掉头杀回？

这时周骑已从四面八方如狂风骤雨向陈军冲锋，萧摩诃知道陈军骑兵绝无疾驰绕行的能力，只得咬咬牙，厉声道：“继续加速，冲出去！”

宇文忻已纵马回身，唇边闪过一抹冷酷笑意，凝力于臂，猛然将手中马槊挥出！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当年玉璧城击杀东魏悍将蔡俊，涝水北岸击杀北齐大将山褥瑰，都是这一招。

那槊裹挟万钧风雷，如一道疾电，直射萧摩诃。

萧摩诃反应不可谓不快，急提缰绳，胯下马人立起来，随之一声惨嘶，长槊已没入马腹。萧摩诃得此空隙，跃下马来，险险避过这雷霆一击。

但四面八方的周骑一齐杀来，长槊密集攒刺，萧摩诃金锏挥舞如风，一时勉强守住，但处境已极为危险。

就在此时，一彪军突入阵中，为首大将长槊如龙，疾刺周军数十人于马下，正是周罗睺透阵而入，一把将萧摩诃拉上马背。

萧摩诃既惭且愧，刚要说话，周罗睺道：“萧大人，我们杀回去！”又率军疾冲，杀出重围，周军竟无人能挡其锋芒。

战于彭城，摩诃临阵坠马，罗睺进救，拔摩诃于重围之内，勇冠三军。——《隋书·卷六十五·列传第三十》

宇文忻见陈军撤回，也不再追击，自回本阵。

此后，王轨与裴忌相持数日，互相攻守，各有胜负，一时形成僵局。

欲知徐州之战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