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年的春斗】
日本每年春季都会有春斗,在日语中可以书写成春闘,也叫春季生活斗争、春季工资斗争等等。
一旦有斗争这个词,似乎听上去很严肃甚至有些残酷的味道,但其实很温和,这是日本工会每年春季组织的常态化行为,目标只有一个:提高工人工资。
在实际操作中,春斗并不激烈,大致分三轮:第一轮是雇主(也就是各大株式会社)们先沟通一下情况,互相摸个底;第二轮是各城市各企业的工人们带上标语、横幅,一起上街表达一下;第三轮就是日本工会出现,与雇主们谈判,往往会有好几轮——注意,不需要工人自己去谈,都由各地工会包办了。

【日本虽然经济发达但生活照样不易】
(一)已经进行60多年的春斗二战结束后的日本进行了深层次的改造尤其是在经济领域,所以工会活动也实现了合法化,但是,日本工会与欧美国家的工会不太一样。
日本工会以企业工会为主要形式,比如日本最大的工会是日本劳动组合总联合会,简称联合,在全国47个都道府县均设有分支机构。
而欧美尤其是美国的工会是以产业联合工会为主要形式,比如汽车工人工会、钢铁工人工会、卡车运输工会甚至好莱坞还有导演工会、编剧工会等等。
而且日本工会还有两条自己的特色,一直保留到现在——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即工龄工资),再加上企业工会,就成为二战结束后日本经济快速崛起的三大神器。

【50年代日本东京街头】
日本的企业工会就是在经济迅速复苏、企业利润增加但工人生活艰苦的背景下出现的。
从1952年开始,日本经济在事实上已经复苏,至于复苏的原因居然还是与战争有关,日本拿到美国的各类军品订单拿到手软,是那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各大株式会社的营业额、利润率都在不断增长,纷纷开始扩建的新厂房。
但相对应的却是日本工人的极低薪酬,1952-1953年日本工人的平均工资只有美国工人平均工资的1/8左右、联邦德国(即西德)工人平均工资的1/3左右,而且随着经济复苏并快速发展,物价总是跑在前面,工人们的生活很辛苦。

【50年代日本北海道渔民的日常生活】
1954年合化工人联合会率先提出春斗的大致方案,经过完善后便在1955年春季正式开始了第一次春季斗争,迅速席卷日本各大城市。此后,每年都由日本各大工会联合组成“春斗共斗委员会”,成为现代日本劳工争取薪酬待遇、劳动安全的固定形式。

【50年代的日本东京街头】
(二)今年春斗背景不一样2024年的春斗成果让雇主尤其是大雇主们不太开心:在2024年春季劳资谈判中,日本大型企业的平均加薪率约为5.58%(原计划目标是5.85%),是33年来首次超过5%,而许多中小企业的平均加薪率只有3.62%。
所以2025年1月,日本三大经济团体举行新年祝贺会——提前通通气,应对一下即将到来的3月春斗,因为眼下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
要说工资涨幅是33年来的新高,那么2024年日本米价的涨幅那可是49年来的新高。2024年10月日本总务省坦率地告诉大家,日本国内米类价格比2023年同期上涨近45%,创下1975年9月以来最大涨幅。

【2020年大阪的春斗】
重点是进入2025年新春,高高在上的日本米价还没有下来的意思,2025年2月东京市中心的大米零售价连续第8个月创下历史新高,达到5公斤约4300-4400日元,相当于每市斤(即500克)21元人民币。
而且为了维持日本国内自产大米的价格,日本常年对进口大米征收巨额关税,既然两头堵,那就只能采用两个方法了:上面动用战略储备大米,下面给大家涨涨工资。
当地时间3月3日日本农林水产省宣布,将于本月10日至12日实施首次竞标,向市场投放15万吨储备大米,预计3月下旬就能进入超市等零售渠道。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涨工资的事情——春斗。
作为日本最大的工会,日本劳动组合总联合会已经向全社会、全体雇主表达了今年的诉求:正在进行的春斗薪酬谈判中,所有成员工会的统一要求是今年平均工资增长6.09%,高于去年并且继续创下1993年以来最高水平。
其中,由于2024年中小企业平均薪酬增加相对较低,所以今年特别提出中小企业工人的加薪幅度为6.57%,至少要合理补偿一下——当下如果细算,一袋5公斤越光米的价格比一年前2440日元的价格贵了近80%,而且跟大米有关的其他食品比如寿司、饭团、米醋、清酒等等,价格都在猛涨。

这次春斗能够让工会和工人们如愿以偿吗?个人觉得大概率会的。
对目前日本经济的印象或许要调整一下:日本执行过20多年的低利率和10多年的负利率,直到最近两年终于有些效果了,2024年日本央行加息两次,分别在2024年3月和7月,累计加息35基点。2025年1月份,日本央行再次加息,幅度25基点,最新利率0.5%——经济已经在事实上复苏了。

2024年全年日本的GDP增长率为1.2%,实际GDP修正值为1.2%,而且经济企稳并复苏的主要推动力,竟然是日本期待已久的内需(个人及家庭消费、中小企业扩大投资等等)。
为了扩大内需、刺激消费,日本已经花了30多年的时间,所以日本会对雇主们进行协调劝解,力求保持住消费扩大和愿意花钱的势头,而且眼下大米的情况,已经让根本离不开米饭的人们很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