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军医回忆诺门罕3打算包抄苏蒙军的搜索队却遭到了反包围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8-07 17:31:20

作者:松本草平、华野,李兆晖译

2. “猪突攻击” 参加步兵冲锋

①猪突:原书日文,意为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

5月28日清晨4点来钟,遥远的天空上出现了几个信号弹,整个山县部队顿时紧张起来,兵营里充满了杀气腾腾的气氛。

军马也显得异常兴奋,鬃毛倒立,前腿高腾,咆哮不止。

卫生队也奉命在将军庙集合起来,然后分乘几辆卡车直奔前线阵地,在距离742高地北侧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下来。前面已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冲天的火焰伴随着阵阵刺耳的爆炸声,视野几乎等于零。

传令兵忽然传来命令:“抓住时机、突击前进!”

坐在卡车上就这么往烟云弹雨里冲,真可谓是胡来无谋的猪突冲锋,可是军令如山,除了冒死突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站在卡车上抽出家传的宝刀“长船”一挥,怒号起来:“突击前进!”

卡车像发了疯一样冲进了烟云弹雨中,黑烟和飞沙使人睁不开眼, 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火柱、什么爆炸声,闭着眼睛只知道猪突冲击!猪突冲击!

等再睁开眼时,黑烟和火焰已经在我们身后了,只觉得短短的一瞬间,可是卡车已经突破了苏蒙军的弹雨地带,冲到了 742高地的跟前。

弹雨地带共分三层:第一层是重炮、第二层是野炮、第三 层是坦克炮,不难看出这是苏蒙军有计划、有组织的炮击。

刚一冲进弹雨区时,我心想这可能就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 刻了,简直就像是下漆黑的地狱、过沸腾的火海一样。然而令 人惊讶的是,下了一趟地狱、过了一趟火海的卫生队,伤亡却 是很轻微的,我也平安地活下来了。

事后一边给伤员缠绷带一 边琢磨,苏军的炮火这么厉害,并且是里外分三层炮击,可就 是打不到卫生队的卡车,我在烟云弹雨中也毫发未损,这是不 是有什么神仙在保佑着卫生队呢?后来才明白,原来苏军集中打 的是山县部队。

第一线的山县主力部队已经冲上了742高地西北侧的一个 沙丘,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 一辆苏军的坦克被击中燃烧起 来, 一个苏军坦克兵从坦克里刚一爬出来,就中弹倒了下去。

突然, 一发炮弹击中了我身后的一辆卡车,死伤了好几个 人,我大呼一声:“担架兵!”

话音未落, 一发炮弹就落在了我 的卡车旁边,心想这下可真是完蛋了,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 有听到爆炸声,探头一看, 一个啤酒瓶大小的坦克炮弹正好落 在离卡车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但是没有爆炸。大概这个炮弹飞 到这儿已经是最大的射程了?再加上地面是松软的沙地,所以才 没有爆炸。这家伙要是真的爆炸了的话,我们一伙没准儿就跟 后面那辆卡车一样,全完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在卡车上是待 不住了,我急忙下令全体下车,在地 面上处置伤员。

刚一下车,就听有人 尖叫:“装甲车装甲车冲过来啦!”

我 也顾不上去处置什么伤员了,扔下手 中的绷带回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的 地方出现了一辆苏军的装甲车。

“卧 倒!打轮胎!”我一边下令一边抓起一 支步枪,单腿跪地瞄准轮胎就打,除 此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十几支 三八式步枪稀稀拉拉地开了枪。

装甲车在距离卫生队15米的地方突然熄了火,两个也不知道是苏联还是蒙古的士兵从装甲车里逃了出来,几个担架兵追了过去。

这两个人不是成了俘虏就是被杀掉了,因为742高地已经处于山县部队的重围之下,所以跑是跑不掉的。

卫生队也能把装甲车打趴下!

我们开始还有点儿得意洋洋,可后来才知道苏联的装甲车根本就没有内胎,整个是用硬质橡胶做成的,子弹打上去并不起什么作用,所以用步枪也能把苏军装甲车打趴下的结论肯定是错误的。好像是装甲车自身出了什么毛病才熄火的,真是老天保佑,要不然我们将是必死无疑了。

卫生队在战场上的任务是收容伤员和进行急救处置,并且要求紧跟在第一线部队的后面,所以草草地把伤员进行了急救处置、后送之后,卫生队又跟随山县主力冲向了742高地。

等卫生队登上742高地时已经看不到一个蒙古兵了,他们早就撤退了,阵地上空空荡荡的。

抛弃阵地全体撤退,会不会是苏蒙军故意设下的圈套呢?会不会是他们扬长避短,把善于打近战、善于拼刺刀的日军部队诱进他们的炮火圈,然后用狂风暴雨般的炮火将其消灭呢?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苏军的BA-

64D 轻型装甲侦察 车。成员2人.武器为一挺7.62mm 轻机枪,虽火力和 装甲较差,但机动 性强,适合在平原 地带使用。诺门罕 战争期间被苏军广 泛使用。草平所见 到的就是这种战 车。

3. 夺下阵地后的忧虑

为了便于理解和后述,我觉得有必要先把哈拉哈河两岸的大致地形、地势描述一下。

下图是关东军司令部作战参谋辻政信少佐在他的“大作”《诺门罕》中描绘的哈拉哈河断面图。在这个断面图中存在着几处明显的错误。

其一,哈拉哈河两岸之间的距离绝不止200米,

至少应有400米。这不仅仅是我的目测,而且卫生队曾经先后两次渡过哈拉哈河,并且在河床上开设过临时抢救所,抢救和护送过伤员,有亲身体验。

其二,辻政信少佐所标的左岸高度为20米~30米,而实际上是在30米以上。右岸的高度他没有明确标出,据我目测大约在20米左右,也就是说左岸的苏蒙军阵地,要比右岸的日“满”军阵地高出10米以上。

两岸的炮击战正如我担心的那样,日“满”军处于绝对劣 势,吃了大苦头。日军的炮兵阵地整个暴露在苏军的视野里,而 日军却看不到苏军的炮兵阵地,所以苏军的炮弹铺天盖地打过 来,日军却干挨揍,搞不清楚炮弹是从哪里打来的。

看我描绘的哈拉哈河断面图,就会一目了然了。A 点是完 全暴露的,而从A 点却看不到A’ 点,从B 点也只能看到A' 点的很小一部分,而左岸的B’ 点则完全看不到。但是,从B' 点却能看到整个呼伦贝尔,甚至可以看到大兴安岭的山脚,所 以日军的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苏蒙军的眼皮子底下。

哈拉哈河起源于大兴安岭,河水沿着满洲和外蒙的边境缓 缓而流,最终流入贝尔湖。哈拉哈河的宽度,从两岸断崖测量 的话有400多米,有的地方甚至超过500米,河水的宽度为50 米~60米、水深2米、流速大约1米。

哈拉哈河的西岸是一面 陡峭的断崖,高度为30米~40米,东岸确切地说是一片沙丘, 高度在20米左右。蒙古高台上的最高点,比诺门罕地区要高出 近100米,要是站在这个最高点上看的话,诺门罕大概就像一个沙盘一样,平平整整地摆放在苏军的眼前。

742高地、733高地、721高地等等,其实只不过是42米、33米、21米左右的,像馒头一样的沙丘而已。

苏军可能十分了解这一点,所以当山县部队攻占了东岸的一个小高地后,苏军便不停地向高地后坡打榴霰弹,向前坡打炮弹。

蒙古高台是西岸上的一个制高点,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日军要想看到这个制高点,就必须远远退到阿布拉湖附近才行。

我曾经从三角山山顶上的战壕里眺望过蒙古高台,勉强才能隐隐约约看到苏军机械化部队移动的迹象。

总而言之,在整个诺门罕地区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地,要是说有的话,那也只有像733高地这样的沙丘后面仅有的一点死角,并且必须是趴在像章鱼罐一样的战壕里才行。如果一不小心露出脑袋被苏军发现的话,炮弹马上就会呼啸而来,接着就是战壕倒塌,人被活埋。这时除了五体投地、紧紧拥抱沙丘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士兵们常说诺门罕是苏军的“炮击靶场”,大概说的就是苏军利用这个制高地形,进行准确的炮击的意思吧。

最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了,像被从狐狸洞熏出来的狐狸一样,为了寻找一个藏身之处而不得不东躲西藏、到处滚爬,好多人就这样死于炮火之下、被活埋在战壕里,仗还没打就当了炮灰。

一提起哈拉哈河的地形、地势,我就对诺门罕战争的策划者、特别是对关东军作战课高级参谋辻政信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愤怒得执笔的手都有些颤抖。冒国家兴衰之危而挑起的这场战争,事先竟搞不清地形地势,甚至也没有进行认真测量,就把部队赶到这儿打仗,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参谋呢?就连普通一兵都知道这是军事上最基本的常识,可是他就敢对这个问题等闲视之、置之不理。

这还不算,辻政信战后仍然还是搞不清哈拉哈河两岸的地势,可以想像得出他的作战计划是如何凭空杜撰、胡编乱造。

日本战败后,辻政信把这场战争以《诺门罕》为书名写了一本书,在书中对他人是恶意诽谤和攻击,对自己却是厚颜无耻地吹捧和标榜。

到第二次诺门罕之战时,甭说别的,光从蒙古高台上苏军的军用物资、机动车辆,阵地上的坦克、装甲车等的数量来看,也大体上能推算出苏军的战斗力来。

然而,关东军对此也是等闲视之,结果导致成千上万名士兵葬身于诺门罕荒野。

关东军所知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士兵们豁出肉体来, 把身体当作肉弹,猪突!猪突!他们的作战计划用一句话来概 括的话,那就是暴虎冯河!

那么,为什么在连地形地势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关东军 就敢挑起这场战争呢?

原因就在于关东军的“强硬派”少壮军 官们一个个都太狂妄、太顽固了,说什么缺乏攻击精神就不是 军人,说什么“肉弹”胜过炮弹,这完全是一副自我显示狂的 嘴脸。

对他们来说,只要大日本的欲望能得到满足,死多少士 兵都不会在乎,所以地形也好、装备也好,在他们看来都是无 关紧要的。尽管地形十分不利,尽管敌我的兵力是3:1,但是 只要有日本兵的“猪突”,靠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就足以弥补 这些不利条件,就一定能打败苏军。不用说,师团长小松原也 是这么想的。

(二)地狱般的防卫战

1. 在弹雨中苦苦支撑

占领742高地以后,我们马上就动手修工事、挖战壕,可 还没等我们把战壕挖好,苏军的炮击又开始了。榴霰弹不时在 头顶的上空爆炸,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惊肉跳的了。

山县主力部队的斜面上,遭到苏军连续不停地猛烈炮击,浓烟滚滚、沙土飞扬,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嗓子干得冒火, 一种不祥之兆笼罩着高地。眼见的是硝烟沙雾,耳闻的是震耳欲聋的炮声,大地随着炮声在抖动,我们趴在章鱼罐式的战壕里双手合掌 一 个劲地祈祷,祈祷战壕别塌了。

“前方500米、6辆坦克冲过来了!”哨兵突然大声尖叫起来,那尖叫声就像哭嚎似的,平时就胆小的我一听到这叫喊,魂儿都吓飞了 一 半。那坦克的轰鸣声,我听起来就好像是阎王爷在进行死亡宣告 一 样。

与此同时,蒙古高台上的大炮 一 下子全都停火了,大概是怕打中自己的坦克吧。

我全身颤抖着从战壕里站了起来:“快,准备打坦克!”

就在这危急关头,幸好山县部队的染矢中队冲上去击退了苏军的坦克群,我们才得以脱险。

坦克群一后退,接下来又是炮火的“洗礼”,卫生队连正儿八经给伤员包扎、换纱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等炮火不太猛烈的时候做 一 个紧急处理。

图 为 苏军1927年式团级野战炮。炮班 成员5人,每个步 兵团辖6门,科拉 斯尼·普提洛瓦斯 特工厂生产,到 1941年苏联卫国战 争时,红军已经拥 有了4708门这种野 战炮。第一次诺门 罕之战时的炮击, 苏军只是牛刀小 试。

不久传来消息说,浅田小队长率领 一个加强小队在回联队途中,因迷路而误入川叉与东搜索队相遇,正在与苏蒙军苦战死斗,随时都有覆没的危险。这消息可能不会有假,因为川叉方面激烈的枪声就如同炒爆豆 一 样。

原来,第23师团的作战方案大致是这样的:兵分三路、前后夹击、 一 举歼灭。

一 路为右翼穿插部队,由东八百藏中佐率领搜索队从右翼先突击到川叉的渡桥附近,切断苏蒙军的退路。

另一路为主攻部队,由山县武光大佐率领步兵部队从正面攻击,把越过哈拉哈河的苏蒙军围歼在河右岸。

第三路为左翼包抄部队,由“满”军从左翼包抄到胡鲁斯台河南岸,切断苏蒙军的南方退路。

可是,东搜索队等穿插到了川叉才发现孤立无援,原打算包抄苏蒙军的搜索队却遭到了苏蒙军的反包围 。

另 一 方面,主攻的山县部队虽然攻下了742高地,但却遭到苏军猛烈炮火的阻击,部队无法继续攻击下去。连一 门火炮都没有的“满”军骑兵部队就更不用说了,只能是隔岸观火、被动挨打。

一个浑身是血的东搜索队联络员,突破苏蒙军的层层包围 前来求援,他嘴里一边喊着:“山县联队长山县联队长!”一边 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出现在742高地上。他说搜索队伤亡惨重, 死伤已经过半,并且面临着弹尽粮绝、全军覆没的危险,请求 山县部队紧急增援。

听了联络员带来的悲报,山县命令副官汤屋九八郎少尉紧 急给搜索队运送弹药,汤屋带领部下把弹药装上一辆卡车,冒 着炮火弹雨就出发了。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儿就传来悲报,说汤 屋小队在途中遭到蒙古骑兵和苏军装甲车的袭击,全员战死。

接下来山县大佐又派中野敏晴少尉率领一个班,给搜索队 运送弹药。可是中野班突击到搜索队身后七八百米的地点时, 也被蒙古骑兵和苏军装甲车包围起来,中野下令把弹药埋到土 里,然后率领全班冲入了苏蒙军的包围网, 一个班无一生还。

恶报一个接一个,头头们的脸上都显露出苦涩苦恼的表情。 从夹击作战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可能就意识到了这个计划是无 谋的胡来蛮干。现在包抄的搜索队已经完全被苏蒙军包围起来, 危在旦夕。主力的山县部队又遭到苏军炮火、坦克的阻击,趴 在742高地上动弹不得。他们自身也预感到了情况不妙,全线 败色浓厚。

山县联队长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拿出自己手里的王牌 部队——染矢军旗中队前去营救东搜索队。可是,不久就传来 消息说,染矢中队长在途中意识到了这一去是凶多吉少,所以 没有冲进苏蒙军的包围圈,而是率领部队撤了回来。另有一说, 说是山县又传急令把他们叫了回来。

对此一事,当时前线上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我倒 是觉得此举虽然对不住东搜索队,但是染矢、山县的决断还 是明智的。为什么呢?

依我看,当时苏日两军的战斗力恐怕不 止3:1,而是6:1,要是再加上装备上的差距,其实际比率 恐怕应在10:1左右吧。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山县部队即使是 前去营救,冲进苏蒙军的包围圈,恐怕也是飞蛾投火,正中其 下怀。

关于山县的作战指挥方法,战后有人批评说就像打发乞丐 似的,是保全势力的自私表现。然而,山县部队也属于“穷人”, 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大钱”,不可能慷慨大方。

再说了,如果派出增援部队就能扭转局势的话还好,否则就是白白送死,浅田小队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当时山县部队装备薄弱,而军旗中队又是惟一 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假如染矢中队真的去增援搜索队了,那么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这样一来山县部队就会基本失去战斗力,面对苏军如此猛烈的炮击、蜂拥而至的坦克,山县部队的命运肯定就要和搜索队一样了。

万雷轰鸣一般的苏军炮火停下来,742高地上也随着一下子寂静下来。几只昆虫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似的又唧唧地叫起来,这些昆虫们大概不知道这儿正在进行战争吧?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月牙,映照着仍然充满硝烟味的高地。月光下的高地上死一般寂静,只有伤员们痛苦的呻吟声在阵地上轻轻飘荡。

卫生队的战场救护也不顺利,白天眼看着有人受伤可就是不能去抢救,只有天黑苏军的炮火停下以后,才能把他们抬回来进行治疗,所以一到了晚上我们就忙得不可开交。

说是治疗,其实顶多也就是包扎止血、打针镇痛,失血过多的就给他们打打强心针什么的。好多士兵虽经一再抢救,但最后还是死掉了。

卫生队在742高地的北坡、 一个苏军看不到的死角上搭起了一个临时抢救所,但是白天苏军的榴弹还是像下雨一样打过来。甭说治疗了,就连换换纱布、缠缠绷带都很困难。在这种 情况下,我和另一个年轻的军医福田商量,决定趁天黑,先把 一部分伤势严重的重伤员送往后方。

晚上8点来钟,载满重伤员的两辆卡车由福田军医指挥,朝 着将军庙方向悄悄地出发了。可是出发后不到10分钟就被蒙古 高台上的苏军发现了,“送行”的炮弹接着就飞了过来,两辆卡 车不得不撤回来。

炮火一停,我说这次由我自己来押车指挥,可 是福田军医说什么也不肯,指挥着卡车再次出发。终于突破了 苏军的炮火,把第一批重伤员送到了后方,不知为什么,福田 军医再也没有回来,是死是活也无从得知。这样一来卫生队的 军医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5月29日,天刚蒙蒙亮,炮弹代替了早饭,又是苏军炮火 的“洗礼”。我趴在战壕里一动也不敢动,双手合掌一个劲地祈 祷。苏军的炮击一天之中很有规律,天一黑就停,天一亮就打。

后坡上停放的几辆卡车成了临时病房,晚上就把伤员们安 置在卡车上休息。只是白天卡车上太危险,所以一大早又把伤 员从卡车上放下来。伤稍重一些的放在卡车下面,轻一点的就 只好让他们趴在地上了,轻重加起来一共50来人。我趴在战壕 里总觉得不放心,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上两眼,好在是一个死角, 伤员们总算是安全。

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川叉方向突然枪炮声大作,“乌 拉”、“乌拉”的叫喊声就像大海的怒涛一样隐隐传来,搜索队 的恶战苦斗程度可想而知。

742高地上又是硝烟弥漫了,炮弹好像是从小松台打来的。 从弹道来推测大概是122毫米榴弹炮,威力很 大。但是从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却看不到,大概 苏军就是利用这一地形上的优势,看准了日 军的动向再打,炮弹一点也不浪费。

苏军1910式 122mm 榴弹炮。这 是驻蒙苏联红军第 57特别军早期装 备的最大口径火 炮。

卫生队因为是在高地的后坡,有山顶的 遮挡,再加上全都趴在战壕里,所以伤亡相对 比较小。对卫生队来说,和炮弹相比我们更担 心自己的章鱼罐战壕会不会倒塌。

章鱼罐战 壕的一个特点就是口小肚大:口小是为了防 止炮弹碎片飞进来,肚大是为了人在里面能 伸腿坐下。但是这样的战壕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容易塌方, 一塌方人就会被活埋在里面。

中午时分,双手插在裹肚的腰围子里、打扮得像普通士兵 一样的山县联队长从战壕里爬了出来,看样子好像是要巡视一 下阵地,脸上充满了不安和苦恼的表情。是不是要采取什么新 的行动了呢?我心里直打鼓。

下午2点左右,5名炮手悄悄地抬出一门速射炮,安置在 742高地的山口附近。这是开战一来我第一次见到山县部队的 火炮,可能这也是山县手里最后的一张王牌了吧。

正好这时,大约500米的前方出现了一辆苏军坦克,它正 向这边行驶。刻不容缓、瞄准射击,只听“轰!轰!轰!”三 发三中,坦克顿时冒起白烟燃烧起来。

我此时正好趴在这门速 射炮的身后,看得真切,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第一次实弹射 击,紧张得心扑通扑通一个劲地跳。炮弹从侧面看的话什么也 看不到,但是从后面看的话,炮弹带着烟飞出去的弧形弹道能 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不到10分钟, 一架苏军飞机就低空飞来,“不好,要投弹!”一看情况不妙我急忙跳进了战壕。然而飞机并没有投炸弹, 一掠而过就飞走了,看样子好像是一架侦察机。

“不对!”这下我觉得情况更加不妙,不由得大声叫喊起来:“危险!”

话音未落,五六发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打了过来,速射炮当场被炸毁,5名炮手无一逃脱,全部阵亡。侦察机又一次出现在742高地的上空,在确认了战果以后不慌不忙地飞走了。

苏军的立体协同作战真是巧妙、奏效,而我们除了顿足捶胸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这门速射炮被炸毁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山县部队的火炮射击。

傍晚7点来钟,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月亮也从云层里爬了出来。突然,川叉方向的上空光芒四射,蒙古高台上的探照灯一齐打开了,照得整个大地如同白昼一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以惊讶和不安的目光眺望起来。还没等我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硝烟火光就已冲天而起,大地随着万雷齐鸣一般的爆炸而颤抖起来,爆炸的气浪携带着热风和烧焦的糊臭味儿直扑过来。接着就是“乌拉”、“乌拉”的呐喊声。

与此同时,传来了日军那特有的“呀——”“呀——”的声 嘶力竭、吐血一般的突击呐喊声,听起来简直就像鬼哭狼嚎一 样令人毛骨悚然。无疑这是东八百藏的搜索队正在进行“肉弹” 拼死作战。

这拼死的呐喊声撞击着我们的五脏六腑,令人不寒而栗, 那火光就像血在燃烧。何等的悲惨啊,面对隆隆而来的坦克、装 甲车,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用浑身是血的身躯冲撞过去……

这 简直就是一幅“阿鼻叫唤”的地狱图,然而这就是日本军队要求的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关东军高官们不顾士 兵死活一再强调的“肉弹”拼搏!

突然,伴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大爆炸声,通红通红的 火焰直冲云霄,仿佛是搜索队全体将士的鬼哭大合唱,又仿佛 是所有人的血液一齐喷射出来。事后才知道,是搜索队的弹药 车和油罐车被击中燃烧起来。

两个小时以后火光才慢慢消失,大地又恢复了夜晚的寂静。 搜索队可能是全军覆没了,因为炮声没了、枪声没了、呐喊声 也没了,只有夜风卷着血腥味儿阵阵扑来 ……

补充资料:

苏军的实际力量

此时苏军在诺门罕前线的兵力布置为;

第11坦克旅的1个喷火坦克连(T-130 喷火坦克×12辆).1个机枪营.1个战斗工兵连,另外还有蒙古骑兵第6师、第 8师的2000名骑兵,以及两个76mm 山炮连,总兵力不过3000人。

日军为山县联队本部及1个步兵大队(约1500人),东 八百藏骑兵联队主力,75mm 山炮1个中 队及兴安北警备军骑兵第7团.第8团. 总计2600余人,

双方兵力差距不大.并 非草平所感觉的10:1,所不同的只是苏 蒙军是以逸待劳而已。

苏军的一支机械化步兵侦察部队,有趣的是,他 们使用的是英国造的布伦式轻机枪,车上的另一名 士兵拿着枝PTRD反坦克枪,其火力配备还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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