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侠卫空空》第十六章人屠铁指

要知龙门一派历史虽不算久远，但创派祖师是隋朝时大名鼎鼎的大侠王璞子，龙门剑派代代弟子都有侠名，尤其上代掌门楚天扬这一代，既是北六省的武林领袖，亦是足以与李思铭和丐帮帮主韩铁樵等人并驾齐驱的是剑学大师，领袖群伦，遗芳后世。再传下来，松石道人这辈声势不敢说比师长还大，亦足镇抚人心，为一方领袖。即算龙门剑派的后辈俗家弟子，也有许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豪杰。总之，龙门剑派在这二百年中兴起之速、享誉之隆，在武林中的是十分罕见。今年原值开山祖师王璞子逝世两百周年，各地龙门弟子陆续接到绛州名帖聚集于此，却不料发生了这样一件惨事，更被李少秦大闹白鹤宫，连掌门人松石道人都死在他的掌下，为龙门剑派声名之是所计，若不能将李少秦擒获以正视听，的确是一件令龙门剑派上下颜面尽失的大事。 松云道人说得并非毫无道理，不但令张天师左右为难，卫空空也觉十分尴尬。是听从松云道人的意见，捉拿李少秦来为掌门松石道人报仇呢？还是倾巢而出，寻李少秦决一死战，两败俱伤呢？不但张天师为难，卫空空尴尬，晓云师太和明光上人也是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就在这时，松和道人在门外请见，言道道家五支的同门都陆续到来，要请张天师和松云道人等人一起外出，主持松石道人的祭奠仪式。云房中的张天师、晓云师太、明光上人、卫空空、松云道人和松风道人各有心思，各有想法，只是都暂时只能闷声不响，静看后来事态如何发展了。 卫空空等人来到专门为松石道人设立的灵堂，却发现来的不仅有道门五支的代表，其中居然还夹着四五个衣着华丽，锦袍玉带的官员，这几个官员在龙门弟子的引领下来到松石道人灵前点燃香烛，前来参与吊唁的来宾见了，都显得无比惊奇！ 这几个人刚才来到的时候，正值张天师和卫空空等人在内室议事，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不但有接受邀请的武林同道，还有许多是绛州的寻常百姓，因此松石道人的停灵处可谓人山人海，现场维持秩序的龙门剑派谁都没留意这几个官员的来到。参加吊唁的各路英雄心有虽然所疑，但彼此都是来宾，为尊重逝者，当然不便拦阻询问。直到张天师闻讯道门五支的领袖都先后来到出来会面，这才发现现场的几个身穿官服的官员。 要知松石道人是出家之人，竟有朝廷命官来给他吊唁上香，这已十分令人古怪；而且龙门剑派的知客弟子尚未唱礼，他们却先行上前吊唁，这更是出乎常理之外的喧宾夺主了！这件怪事突如其来，张天师心中十分疑惑，问松云道人道：“你认得这几个人吗？”松云道人还未曾回答，只听其中一个身穿大红官服的官员突然一声怪笑，把手一挥，松石道人的灵牌忽然着火，其他几人把衣服一掀，一齐冲进灵堂里去！ 原来那人手里捏着一把硫磺粉，硫磺粉一触火烛，立刻燃烧，灵牌顷刻烧成灰烬。松石道人一生受人钦敬，在场人多，却没人能想到竟会有人公然来灵堂捣乱，群雄呆了一呆，喝骂之声，顿时此起彼伏。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两个龙门弟子扑了上去，施展擒拿手法抓那官儿的胳膊，那官儿头也不回，双肩轻轻一晃，两个弟子龙门弟子登时给抛出丈外！卫空空见了大吃一惊，原来这官儿用的竟是武林中十分罕见的上乘内功，以卫空空此时的修为，也自愧弗如！ 只听那官儿尚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本官奉旨前来拜祭，你们见了我还不磕头，居然还敢和我动手吗？”神情仪态，竟是倨傲之极，向着松和道人说道：“龙门掌门新丧，你们就敢赶走朝廷指派的掌教，公然和朝廷作对，知不知罪？”松和道人一怔，蓦地双眉倒竖，怒道：“本派掌门尸骨未寒，贫道还没问你扰乱灵堂，惊动逝者之罪，你还有脸来反问贫道！”那官儿冷笑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岂只‘捣乱’，我还要将你们的掌门从棺材里拉出来挫骨扬灰，然后替你们龙门剑派整顿山门！” 张天师沉声道：“好大口气。本座倒想看看你如何替龙门剑派整顿山门！” 原来这官儿名叫杨桐荪，乃是杨国忠的族弟，杨国忠为控制龙门剑派这个道家北方的领袖，进而控制全国道教，于是假传圣旨，封杨桐荪为“靖国安抚大使”，前来参加松石道人的祭奠仪式，这个“靖国安抚大使”虽是个虚衔，只因杨国忠兄妹在朝中权势熏天，因此杨桐荪所到之处各地官员无不趋炎附势、逢迎巴结。他这次出京总共带了七人，以他自己为首，其他七人皆是御林军高手，分别是钟云山、李之源、周公辅、白谔、欧阳詹、郭凤祁、王天霸，与杨桐荪一道，并称“御林八杰”。 这八人都是御林军下级军官出身，依附权奸杨国忠，平步青云，从御林军不起眼的下级军官，一跃而成掌握御林军实权的新贵，势力炙手可热。他们在御林军中仗着杨国忠和杨桐荪的势力狐假虎威，但御林军真正掌权的大统领秦鄂和尉迟玄是世袭国公，位高权重，两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根深党团，从来不买杨国忠兄弟的帐，七人才不敢在御林军中过分张狂。杨国忠恨秦鄂和尉迟玄两人入骨，不断在御林军中安插自己的耳目，渐渐分薄秦鄂和尉迟玄的权力，以至于后来“安史之乱”爆发，玄宗被迫离京“西狩”，杨贵妃缢死马嵬驿，杨国忠死于乱刀之下，愿意跟随玄宗避难西蜀的御林军只有秦鄂和尉迟玄的三百多人，比起二将权力鼎盛时期少了九成有多，这已是后话了。 “御林八杰”中除了杨桐荪之外，其余七人都颇有来历，杨桐荪更是武当飞鸟神宫龙禹上人的徒弟，刚才他施展“沾衣十八跌”跌翻两个龙门剑派的弟子，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不过杨桐荪没料到张天师尚在龙门，张天师一说话，杨桐荪气焰立刻低了一半，连忙陪笑道：“掌门新丧，有些不法之徒，难免令龙门蒙羞，下官此来，是相爷亲自交代，让下官到了龙门即以天师为主，替朝廷行事。不知天师是否已经指定了龙门掌教？” 张天师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好，既是代相爷前来，你们的相爷吊唁，亦会将人家的灵牌烧毁么？” 杨桐荪的随从李之源道：“你只是朝廷任命的‘教宗’，凭什么咭问朝廷命官？” 张天师又再冷冷地道：“你既知贫道是朝廷亲自任命的‘教宗’，就该知道道门中事都由天师府自行裁决，朝廷只给予意见，不会插手具体事务。你用朝廷来压本座，是什么意思？龙门剑派乃是道家五大分支之一，论起任命掌门，皇上尚且不会过问，几时轮得到你们？即算天师府谦让不为，你们推举掌门，也该先向天师府请示！” 李之源冷笑道：“笑话，你的意思是当朝皇帝还要向你磕头请安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师府身为‘教宗’，岂敢凌驾九五至尊之上！所以龙门剑派掌门人的位子，非按照杨统领的意思，重新推定不可！” 张天师厉声斥道：“天师府自有人选，武林同道与龙门剑派无一异议，岂容你们妄加更改？” 杨桐荪见撕破了面皮，向前一步，朝着张天师冷笑道：“天师，你身为全国道教宗主，又是鼎鼎大名的武林领袖，岂不知饮水思源，对朝廷亦该存有感恩之心？你可知道，别说一个小小的龙门剑派，就算天师府的主人，皇上一句话也就给免了！你目无朝廷，罔顾法纪，只凭这一点，本官就可抓你下狱！你讥讽当今皇上，今又妄僭龙门掌门，更不可恕！本官有两条路由你选择，第一条是让龙门剑派接受朝廷安排，让朝廷指定的人接任龙门剑派掌门；第二条是你向朝廷负荆请罪，辞去张天师的职衔，从此安心修道，不问世事！两条路选那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天师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奈何他内伤未愈，真气还有凝滞，虽得晓云师太银针疗伤，要恢复全部功力，最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静坐闭关，因此不能动武。杨桐荪似乎知道他受了内伤，哈哈一笑，喝道：“咄，本官乃是皇上亲封的‘靖国安抚大使’，难道你敢杀我，和朝廷作对么？”身形一晃，五指如钩，竟向张天师头顶抓下！ 他五指还没触到张天师的头顶，陡然间忽见一条人影飞身跃起，有如大鹏般凌空飞落，杨桐荪身边的李之源和王天霸两人还未来得及眨眼，便给这人一手一个，抓着背心，摔将出去，跌得四脚朝天，鼻青脸肿，半晌动弹不得。那人冷冷地道：“什么狗屁大使，你们跑来逝者的灵堂捣乱，我第一个饶不过你！”众人定睛一看，但见那人满脸青气，身穿青袍，谁也不知他何时来到，怎样出手就将所谓御林八杰中的两人摔跌，出手之快，着实令人不及眨眼。他摔跌了两人，反手一指，嗤嗤作响，虚空指力，闪电般点到杨桐荪肋下！杨桐荪将身一闪，登的一声，木屑纷飞，他身边一张木椅椅背上立时多了个手指头大小的孔洞！ 这一下突如其来，大出众人意外，只有卫空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咦，你不是四师兄吗？你什么时候到龙门了？” 那人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龙门掌教松石道人和我有些交情，他去世我一定要来吊唁的。你这小子初次出道，吃了人家的亏了吧？” 卫空空上前拉着那人的手，十分亲热，笑道：“吃点小亏，不算大事。师父不是常说‘吃亏是福’吗？” 那人道：“师父的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我来问你，那姓李的你为何放他走了？” 卫空空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道：“小弟武功不济，留他不住。师兄若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那人冷冷地道：“我若早来一步就坏了。” 卫空空道：“这是为何？” 那人道：“你忘记我的外号叫‘千手人魔’吗？为非作歹的奸佞之徒叫我见着，岂肯让他轻易从我掌下逃生？若我出手，他们姓李的一家岂不要就此绝后？”灵堂中众人听了，都不禁议论纷纷：“原来他就是‘千手人魔’王凌虚！”众人多半没见过王凌虚，但“千手人魔”的名头却是声震江湖，一听这个名号，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千手人魔’王凌虚冷血除奸，手段毒辣，无人不知。当年‘燕山十八寇’在西北作恶，被他知晓，他孤身一人将十八寇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后来十八寇个个都死在他的手下，死状之惨，如今想起，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千手人魔”王凌虚乃是天山派太上掌门李思铭二十九弟子之一。二十九弟子中明叶风排名第一，李少秦的父亲李悔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是百花仙子华玉清，排第四的就是“千手人魔”王凌虚。王凌虚本是天山脚下一个草原牧民的遗孤，自小在草原长大，天生善走如飞，李思铭传授门徒武功向来不依古法，而是看徒弟的根骨量才施教，王凌虚入门之后，李思铭除了传授他扎根的基本功夫和轻功剑法之外，以小雷音寺龟息阴阳大法为基，从须弥神抓中化了一门指力功夫，命名为“寸金铁指”，传授给他。王凌虚武功大成，是二十九弟子中唯一不用剑，生平只用指掌对敌的一位，指力的成就为二十九弟子之冠。 卫空空入门时，正是王凌虚下山行侠之时，王凌虚平素不苟言笑，却十分喜欢新来的这个小师弟，卫空空的绝顶轻功练成，也有王凌虚从旁指点的功劳，因此卫空空除了和师父师母师兄之外，和这位平素沉默寡言的四师兄王凌虚最是亲近。但王凌虚成名之役，就是孤身一人将燕山十八寇杀得片甲不留，李思铭老来心软，知道此事，责怪王凌虚杀戮过多，命明叶风将他召回剑宫，严厉处罚，令他面壁五年，不许下山半步。卫空空正是在王凌虚受罚的那五年中，天天陪在王凌虚身边，因此王凌虚对这个小师弟十分心爱。两人年纪虽然相差近三十岁，王凌虚却将卫空空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疼惜有加，指点过卫空空不少剑法武功，卫空空因此受益良多。 王凌虚双眼向杨桐荪一瞪，道：“你敢跑到我老友灵堂上来闹事，还欺负我的小师弟？”可怜杨桐荪连他的小师弟是谁都还不知道，又听“千手人魔”之名，被他如寒冰利剪般的眼光一瞪，心中顿时暗暗发毛，道：“你的师弟是谁？我可没见过！” 王凌虚道：“你睁眼说瞎话！烧坏人家灵牌，是你做的吧？” 杨桐荪听他东一句西一句，被他气得七窍生烟，道：“好呀，原来你是为了给龙门派出气来的？” 王凌虚怪眼一翻，冷冷道：“是又怎样，我‘千手人魔’怕你这跳梁小丑不成？你和龙门剑派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你烧毁我老友的灵牌，我要你立刻跪下给逝者磕头请罪，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 杨桐荪给王凌虚两招迫退，虽是不及还手，也已知王凌虚手段不凡，却又不愿就此认输，喝道：“我看你怎样对我不客气！”双掌一错，向王凌虚当头拍下。王凌虚喝声：“来得好！”一招“指天画地”，举掌相迎，这是“天山须弥大悲掌”中一招极厉害的杀手，但听“砰”的一声，有如平地起了一个闷雷，灵堂不大，阵阵回响，有些功力较弱的旁观者耳鼓都给震得嗡嗡作响。但见王凌虚的身子在半空旋风疾转，杨桐荪被他指掌兼施的无形大力带动，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的身子旋转，直打圈圈，眼看就要当场栽倒！ 杨桐荪乃是武当飞鸟神宫龙禹上人的得意门生，武功亦自不弱，转了几圈之后大吼一声，强运千斤坠的功夫强行将自己的身子稳住，拆招递掌，猛可里只听王凌虚一声大喝，倏地从他头顶飞越而过，随即又是“砰”的一声，杨桐荪接连退了三四步，退出了灵堂之外。原来王凌虚轻功绝顶，他所以能在快如闪电般的攻势下三四招内便将杨桐荪击败，纯是用巧劲奏功。 原来李思铭传授给他的“寸金铁指”乃是天下武林中一等一的指力功夫，而“寸金铁指”又是从龟息阳阳大法和天山须弥大悲掌中脱胎而来，天山须弥大悲掌最精妙的所在就是以巧降力，以奇制胜，寸金铁指和天山须弥大悲掌齐名，寸金铁指雄浑之处不及天山须弥大悲掌，奇巧之处则有过之。王凌虚接连三击拿捏得恰到好处，杨桐荪从未见过寸金铁指，亦不知王凌虚武功深浅高低，又且求胜之心太切，想将王凌虚一鼓击败，犯了轻敌冒进的大忌，否则若是留有三分后劲用来防备突袭，王凌虚就不那么容易得手，而最少要拆到二十招后才能见胜败分晓了。 但饶是如此，这已足令杨桐荪大吃一惊，他还未曾开口，只听王凌虚说道：“我‘千手人魔’让你跪下道歉你还不乐意，那么我只好大开杀戒！”言犹未落，势如疾风，瞬间扑来，杨桐荪大吃一惊，急忙拔出宝剑，剑光闪处，一招“飞隼投林”，向王凌虚当胸刺去。只听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王凌虚身形飘动，闪电般连弹三指，杨桐荪手腕酸麻，虎口阵阵发热，宝剑也几乎把握不住！他出剑是快到极点，每一剑仍被王凌虚的指力弹开，但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双方已交手十多招！ 前来参加吊唁的各地武林英雄除了张天师、卫空空、明光上人和晓云师太等有限的几人之外，其他人见了此景无不惊诧。王凌虚名气之大如雷贯耳，但江湖中认识他的人不多，他的武功也往往只是人们的口口相传，直到今日，众人才算有幸目睹，而他空手接对方的剑招转眼就有十几招，竟还是进退裕如，丝毫不露败象！武林群雄禁不住大为兴奋，纷纷议论：“天山派李太掌门的嫡传果然不同凡响，这还是他的弟子出手，若是李太掌门亲自到来，这姓杨的岂能接得住李太掌门的一招？” 你道杨桐荪是龙禹上人的弟子，何以手持宝剑，反而给王凌虚迫得处在下风？正如上文所言，杨桐荪虽然武功高，但却在大内供职，极少涉足江湖，王凌虚的指法乃是独门秘授，江湖中极为少见。天山派二十九弟子在兵器上各有所长，只有王凌虚一人得了李思铭的独门秘授。王凌虚学成指法，游侠多年，江湖阅历丰厚，对杨桐荪的武当武功知根知底，因此随手破解，毫不费力。 杨桐荪则是存着必胜之心来给武林群雄一个下马威的，他未摸清楚王凌虚的指法奥秘前生怕一时失手，贻笑众人，故此不敢轻敌冒进。两人斗了十多招，王凌虚寸金铁指威力逐渐显露，杨桐荪自忖王凌虚指法虽妙，凭着自己的内家剑法找出对手指法中的破绽，也许有把握能够胜他，于是转守为攻，将长剑霍霍展开，但见剑影如山，剑光似练，紧紧缠斗。 二人的争斗之地，从灵堂转移到了外面的院子，众人看这场恶斗看得惊心动魄，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停止，几十双眼睛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战到分际，忽听王凌虚大喝一声，掌力横扫，掌风呜呜怪响，隐隐带着风雷之声，陡然间便似有十多只手掌向杨桐荪拍来，将杨桐荪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部封住。这一刹那，全场静寂无声，就算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似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众人目眩心惊之际，突见王凌虚凌空飞起，“当”的一声，指尖弹中了杨桐荪无锋的剑脊，借着这一弹之力，身体凌空又向上拔高了几尺，刚好避开杨桐荪刺向自己胸腹要害的杀招，人在半空，反手一点，嗤嗤声响，杨桐荪的肩头被指风掠过，裂开了一道两三寸长的口子，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不及眨眼的瞬间，杨桐荪也显出了名家弟子的非凡本领，但见他身子一弓，闪电般向后倒翻出数丈开外，一声叱咤，剑光如练，又杀上来。但见他剑招一发便收，稍沾即走，以轻灵之极的身法配合多变的剑招，与王凌虚展开了近身游斗。但见杨桐荪剑光飞舞，王凌虚衣袂飘飘，在剑光之中倏进倏退，穿插往来，比起刚才的高呼酣斗，更显得惊险绝伦！ 前文有述，王凌虚和卫空空是天山二十九弟子中轻功最高的两位，比起杨桐荪来自是稍胜一筹，杨桐荪要全神贯注地运剑，比不得王凌虚绝顶轻功胜似闲庭漫步，两者功力近乎相若，但斗到五十招外，王凌虚深湛的功力渐渐显现得一览无余，而杨桐荪则陷入了左支右绌疲于应付的状况，渐渐胸闷气喘，臭汗淋漓，宝剑的招数也是守多攻少。两人又斗十几招，王凌虚步步紧逼，越战越勇，指掌发出，凭空拍击，嗡嗡作响，方圆丈许，杨桐荪的剑光根本无法近身。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似乎还是平手相持，看不出谁胜谁败；但在张天师和明光上人以及晓云师太等当世一等一的高手眼里看来，听王凌虚的指尖和杨桐荪的长剑偶然间碰击的声音，却已可判断出杨桐荪的真力已减弱三成，久战下去，必败无疑。 杨桐荪心中却是暗暗着急，心道：“就算把这个家伙杀掉，这么多人将四处堵住，我们也难逃出去。这可如何是好？”武林群雄表面上看只是看杨桐荪和王凌虚的恶斗，实际上已经有多事的人暗中将御林八杰中其他七人围在了人群中间，教他们无法动弹，腾不出手来帮杨桐荪的忙。其中有两个人就是落日马场的主人“马王爷”朱宝金和“一线天”万东。这两个人虽是黑道剧盗，却尚能分得出黑白是非，又是因老大铁背龙安子昆是龙门剑派俗家弟子而来，杨桐荪一来就烧毁了松石道人的灵牌，更令二人气愤。因此不需号令，以朱宝金和万东为首的观众们无声无息地就把这几个人给困住了，教他们没法抽身去帮杨桐荪的忙。杨桐荪冷眼一看，心中怒不可遏，但也不禁有些气馁， 更多的不是嚣张，而是慌张了。 杨桐荪本就处在下风，本该专心一意对付王凌虚，就因猛然看见自己的同伴都被武林群雄给控制住了，这么一个分心，眼前的形式登时急转直下。但见王凌虚掌影飘飘，气势如虹，指掌并用，连下杀着，把杨桐荪逼得连连后退！ 杨桐荪极为自负，到此也不禁暗暗叫苦，他这时要抽出身来去解救他的七个属下，势所不能；待他勉强定下心神时，已被王凌虚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占了上风，只听王凌虚冷森森的音调在他耳边响起：“松石道人是我平生十分钦佩的人，你们敢到他的灵堂来撒野，胆子可谓不小；我叫你下跪认错你又不下跪，那我今天非得废掉你的武功不可，你回去找你师父告状，就说是我‘千手人魔’王凌虚下的毒手便是，有什么梁子，我姓王的一个人接着，和我师门都无关系。嘿，嘿，你肯跪下来给松石道人的灵牌磕三百个响头，看在你师父龙禹上人的份上，也许我还可以饶你不死，现在你想跪也已经晚了！” 蓦地大喝：“撒手！”双掌齐挥，凌空指力再次发出，倏的点到了杨桐荪持剑的手腕！他指掌兼施，虚实并用，掌击乃是掩人耳目，指力却是实招，指力发出，宛若奔雷骇电，声势骇人。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嗤”的一声，杨桐荪陡然间只觉得手腕上好似被利针重重刺了一下，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手中长剑登时脱手掉地，王凌虚再复旋身一指，虚空指力点中他膝弯软麻筋脉，杨桐荪双膝一软，噗通一声，果然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