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偏僻的山乡,有个名叫赵跛子的苦命人。打小儿就没了爹娘的他,如同荒野里的孤草,无依无靠。命运的捉弄并未停止,一场意外让他的腿落下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从此,“赵跛子” 这名号便跟了他一辈子。
他家那几亩薄田,是他糊口的依仗。每日天刚蒙蒙亮,当别家还在睡梦中,赵跛子就已早早起身。他扛着锄头,拄着那根磨得溜光的拐杖,一摇一晃地走向田间。山里的清晨,雾气弥漫在田埂间,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赵跛子弯着腰在田里劳作,除草、翻地、播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却又透着一股坚韧。累了,他就直起身子,拄着拐杖喘几口粗气,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峦,眼神里满是对生活的无奈与迷茫。
“跛子啊,你这天天忙活着,也该为自个儿将来打算打算,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村里的老张头路过田边,忍不住说道。
赵跛子苦笑着摇摇头,“张叔,我这副模样,谁能看上我哟,能把这日子对付下去就不错喽。”
一天晌午,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赵跛子在田边的老槐树下歇脚。正打算回家吃口饭,忽然瞧见地上有一串奇怪的血迹,那血迹在尘土中格外刺眼。他心里 “咯噔” 一下,寻思着莫不是自家养的鸡出了事?要知道,那几只鸡可是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指望。他赶忙顺着血迹找去,脚步匆匆,拐杖在地上捣出一连串急切的声响。
半路上,碰到了村里的傻小子二柱。二柱咧着嘴,傻笑着问:“赵伯,您这是急急忙忙干啥去呀?”
赵跛子顾不上搭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赶。二柱好奇心起,也跟着后面跑。两人绕过一片荆棘丛,只见在一个隐蔽的草堆后,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正蜷缩在那儿。那狐狸的皮毛本应是洁白如雪,此刻却被鲜血染得斑驳陆离,腹部微微隆起,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痛苦。
“哎呀,赵伯,是只狐狸!这玩意儿可不好惹,咱还是走吧。” 二柱在一旁咋呼着。
赵跛子却像没听见似的,他缓缓蹲下身子,眼神里满是怜悯。“好歹是条性命,又怀着崽子,咱能见死不救?” 说着,他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白狐抱在怀里。白狐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并没有挣扎。
赵跛子抱着白狐往家赶,二柱在后面嘟囔着:“赵伯,您这是何苦呢?这狐狸要是野性发作,可不得了。”
“二柱啊,你不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狐狸也是条生灵,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死。” 赵跛子一边走,一边说道。
回到那破旧的小屋,赵跛子把白狐放在那张摇摇晃晃的床上,转身就去村里找郎中。郎中的家在村子那头,赵跛子一路小跑,拐杖敲得地面 “咚咚” 响。见到郎中,他气喘吁吁地说:“先生,求您救救一只受伤的狐狸,它还怀着崽呢。”
郎中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你个跛子,糊涂啦?这狐狸有啥好救的,又不是人。”
赵跛子急得眼眶泛红,“先生啊,您就行行好,不管是啥,都是条命啊,我实在不忍心。”
郎中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跟着他来到家中。郎中给白狐处理伤口时,赵跛子在一旁紧紧盯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求上苍保佑。
在赵跛子的悉心照料下,白狐的伤势渐渐好转。它开始在屋里慢慢走动,起初还小心翼翼,后来就变得大胆起来。它常常跟在赵跛子身后,像个忠诚的小跟班。赵跛子去厨房做饭,它就蹲在门口看着;赵跛子坐在门口晒太阳,它就依偎在他脚边。
不久后,白狐顺利产下了一窝小狐崽。那几个小狐崽毛茸茸的,眼睛还没睁开,在窝里蠕动着,时不时发出 “吱吱” 的叫声。赵跛子看着这些小生命,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慈爱。
“赵伯,您这是把狐狸当自家娃娃养啦?” 邻居王婶打趣道。
“王婶,这狐狸也通人性,看着怪惹人怜的。” 赵跛子笑着回应。
为了养活白狐一家,赵跛子省吃俭用。他每天都会去集市上,用自己辛苦攒下的钱买些新鲜的肉和鸡蛋。回到家后,他把肉和鸡蛋细细切碎,端到白狐跟前。看着白狐和小狐崽们吃得津津有味,他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这跛子,对狐狸比对自己都好,真是个怪人。” 村里有人私下议论着。
然而,好景不长。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月光如水洒在小院里。赵跛子像往常一样,端着食物去喂白狐一家,却发现它们不见了。他在屋里屋外找了个遍,呼喊着白狐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冷冷的风声。赵跛子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他像丢了魂儿似的,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望着白狐曾经待过的角落,久久不愿离去。
“唉,这狐狸终究是野性难驯,说走就走了。” 老张头摇头叹息道。
自那以后,赵跛子又过上了孤单的日子。他依旧每日在田里劳作,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少了,眼神里的光彩也渐渐黯淡。岁月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生活的重担,压得他的背越来越驼,那根拐杖仿佛也变得更加沉重,支撑着他在这漫长而又寂寞的岁月里艰难前行。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不知不觉间,赵跛子已步入暮年。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痛缠身。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赵跛子终因重病卧床不起。他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望着屋顶的蜘蛛网,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安详。最终,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结束了这坎坷的一生。
村民们得知消息后,纷纷赶来帮忙。灵堂里,白色的纸钱在风中飞舞,哀伤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当出殡的时刻即将到来,村民们正准备抬起棺材时,村口突然走来四位身着素衣的年轻人。他们面容冷峻,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悲痛。他们脚步匆匆,径直走向灵堂,在赵跛子的遗像前齐刷刷地跪下,泪水夺眶而出,哭声在灵堂里回荡。
“这是谁家的娃呀?咋给赵跛子哭得这么伤心?” 村民们围在一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已长大成人的二柱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他们肯定是当年赵伯救下的白狐的孩子,他们是来报恩的!”
众人听闻,皆露出惊讶与感慨的神情。那四位年轻人不顾众人的目光,抬起赵跛子的棺材,稳步向村外走去。他们的身影在冬日的阳光下渐行渐远,只留下村民们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回味着这段神奇而又感人的故事。从那以后,这个故事便在山乡中流传开来,成为人们口中的一段佳话,让人们明白了善有善报的道理,也让这偏僻的山乡多了一份温暖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