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过长江的那年,黑哥在蕲河边摆渡。二十岁的黑哥血气方刚,一身腱子肉晒得乌黑发亮。听说要摇船送大军过长江打老蒋,黑哥大手一挥,就报名参加了渡江支前队。
大军过江后,黑哥依旧回到蕲河摆渡。洪乡长看到黑哥机灵活泼,想让他去乡里当通信员。黑哥摸了摸后脑梢嘿嘿地笑了几声说:"我自小在河边浪荡,自由自在惯了。我野性十足,干不了公差″。
洪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浪费了一棵好苗子″。
蕲河边的管家渡口,过往客人很多。认识黑哥的人也不少,好几位热心人,想给黑哥找个女人。黑哥不是嫌人家姑娘胖,就是挑人家屁股蛋子小,不会生娃。气得他爹骂上了黑哥,"自个儿长得像驴屎似的,还嫌人家女子"。
其实黑哥心里早有了一个女子,那就是大地主吴敬贤的第三房小老婆柳儿。
柳儿是黑哥的一个远房表妹,风摆柳似的腰,圆翘的屁股,高挺的奶子。柳儿和黑哥从小就熟悉,到了情窦初开之时,吴敬贤用二十亩水田作聘礼,娶了她做第三房小老婆。
尽管柳儿出嫁一年多了,黑哥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柳儿。
有一天,管家村的一位中年汉子过渡时,对黑哥说:"你们吴家塆就要搞土改了,你还不回家去分了地主吴敬贤的水田″?
黑哥说:"我一个摆渡的才懒得要水田咧,我要他的小老婆柳儿"。
渡船上的乘客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八月的太阳很毒,晒得河水发烫。到了太阳穿进荷叶底下时,过渡的人都走光了。黑哥穿着大裤衩躺在船头上,望着天边的月牙儿,心里想着柳儿。
马车的轱辘声惊醒了黑哥,吴敬业的家丁把四只沉沉的皮箱,搬上黑哥的渡船之后,就赶着马车悄悄地走了。这时,吴敬贤拉着柳儿的手,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上了黑哥的船。好久没到柳儿的黑哥心里一亮。还没容得他细想,吴敬贤低声吼道:"开船,快给老子开船"!
黑哥把船划到河心,吴敬贤又开口了:"掉头,进江里,去湖口″。
湖口黑子每年去过多次,有一百多里水路。黑哥看到吴敬贤慌里慌张的样子,又带四只沉甸甸的皮箱,心里陡然明白了,吴敬贤为了躲避土改,准是想逃走。
吴敬贤见黑哥还在犹豫,就开出大价码:"送我到了湖口,我付四根金条作工钱,够你花销一辈子″。
黑哥还在打亮柳儿,柳儿比结婚前还要俊俏,一双泪眼也在盯黑哥。吴敬贤嘿嘿地干笑几声:"好,好,好!把我送到了湖口,这女人也归你″。
黑哥哈哈大笑道:"该死的老儿!柳儿我要,你人我也要″。话音未落,一船浆下去,把吴敬贤打晕在船上。
黑哥径直把船摇往乡公所的驻地——何铺码头。刚到码头,人还没有下船,就扯开喉咙喊:"洪乡长,给你把吴敬贤送过来了,你收不收哇″?
洪乡长也听到了吴敬贤要逃的消息,刚派出一小队民兵去抓他。没想到黑哥,把人给他送上门来了,高兴地回应道:"黑哥,有觉悟,你又立了一大功″。
十几个荷枪的民兵綑住了吴敬贤,正要捆柳儿时,黑哥一把拦住,说:"她不能捆"!随后,死死拉住柳儿的手。
洪乡长见了,皱了皱眉头说:"黑哥,什么意思?刚立了功,怎么又护上了吴敬贤的小老婆″?
黑哥就一五一十把自己同柳儿的事情告诉了洪乡长。洪乡长听后一阵哈哈大笑,说道:"黑哥,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种。行!乡里的第一张结婚证,我就发给你和柳儿″。
后来,洪乡长把吴敬贤的后院分黑哥做婚房。结婚的那天,黑哥高兴过了头,酒也喝多了,一夜都没同柳儿行房事,害得那帮听房事的小伙,别别地蹲了一夜墙脚。
第二年,柳儿给黑哥生了个大胖小子,黑哥请教书先生取了个好听的名子,叫东尧。
东尧不到半岁时,朝鲜发生了战争,黑哥参加了志愿军,入朝参战。后来牺牲在一个叫五圣山的地方。
柳儿守着东尧,再未嫁人,活到九十一岁才去世。东尧也官至正厅,一生非常孝敬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