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危言/文

陈赓救过蒋介石的命，这在国共两党中都不是什么秘密。1943年延安整风期间，康生曾阴阳怪气地对陈赓说：当初你若是一枪把蒋介石毙了，不就省的天天和他打仗了。

陈赓反驳说：那时的蒋介石还是以革命者的面貌出现的，我毙了他，他不就成了英雄，而我呢？不就成了叛徒。

康生听后哑口无言。

陈庚之所以回复得如此坚决，是有原因的。他和其他的革命家不一样，他不是被"逼上梁山"的，而是自己多次放弃了国民党的高官厚禄而走上革命道路上的。我们在新闻联播上经常可以听到讣告说“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这是对一个革命家最高的赞美。但是对于陈赓来说，我认为叫他"久经诱惑的共产主义战士"更为贴切。

当年的黄埔有这么一段话：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都不如陈赓的一双腿。这三人被当时的黄埔人称为“黄埔三杰”。其中，蒋先云和陈赓都是共产党人，只有贺衷寒对蒋介石“忠心耿耿”。被称为“三杰”，蒋介石自然对他们青睐有加。

1924年5月，陈赓考入黄埔军校，成为黄埔第一期学员。7个月后，陈赓因为出色的军事素质毕业留校。随后第一次东征陈炯明，扑灭滇军杨希闵，桂军刘震寰叛乱以及支援省港大罢工，追查刺杀廖仲恺事件中，显示了智勇过人的才华。

1925年10月1日，广州革命军举行第二次东征。蒋介石任东征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周恩来任总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军第一师党代表，陈赓在第二师第四团当连长。在夺取惠州的战役中，陈赓身先士卒，带着部队率先登上了城头。随后，他的整个连队被调到东征军总指挥部担任护卫。

10月21日，第一师攻打海陆丰。而靠近总指挥部的三师却因贸然向华阳前进，与敌军遭遇，最终导致战争全线溃败。闻讯，蒋介石赶往前线督战。到了前线，蒋介石见形势不妙，急忙叫来陈赓向第三师师长谭曙卿传达不准退却的命令，并要谭枪毙任何一个临阵脱逃的人。

接到命令后，谭也想组织士兵反攻，但又遭遇失败。待蒋介石赶到那里时，谭师正好全线崩溃。蒋介石随即命令陈赓代理第三师师长，要他把前线的队伍重新集合起来。可是为时已晚！兵败如山倒，连三师的军官也开始掉头逃跑，最后连总指挥部的人马也开始各自逃散。

当时，蒋介石在惠州被欢呼为总指挥，不可一世。面对逃跑的官兵，他感到非常不体面。情况却越来越紧急，他装模作样地叫嚷：我必须在这里杀身成仁，我没脸回江东见父老。陈赓见他这样的状态，便劝慰道：因为你是总指挥，你的行动会对整个战事发生影响。这次溃败只不过是一个师。赶快离开这里，我们还可以把部队整顿一下再打过来。见有台阶可下，蒋介石不在作态。陈赓才把他连拖再背的疾行了好几里，一直到一条河边，上了船，才脱离的险境。

起初，蒋介石并不知道陈赓是共产党员，对于陈赓的救命之恩也是十分感激，还把他调到侍从室当参谋，并且可以随意出入他的住处。

直到东征军打下汕头后，陈赓在蒋介石的桌子上发现一本黄埔军校学生和各级负责人名册。陈赓发现，共产党员的名字上都画了一个红圈，对陈赓还有批注：此人是共产党，不可让他带兵。陈赓随即把此事报告给了周恩来，请示怎么办？周恩来说：你给他写个条子，辞职不干，看他如何处置？

第二天，陈赓就托词家里母亲有病，要请假回家。蒋介石看到他写的条子后问：不是这样吧？你看了我什么东西了吧！过了一晚，蒋介石叫人送来了船票、路费还有一张委任状，任命陈赓为陆军军官学校中校队长。陈赓随即离开汕头，回到广州。

1926年5月，蒋介石向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提出《党务整理案》，强迫黄埔军校内的共产党退出共产党。一些投机分子为了荣华富贵退出了党组织，而此时的陈赓却毫不犹豫地公开了自己的共产党身份，声明脱离国民党党籍。

1949年，败退到台湾的一位国民党军人曾给陈赓家里来了一封信。他说，我的老班长当年就看不起蒋介石，就嫌蒋介石在指挥作战间隙打开收音机听上海的股市，他认为蒋介石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

黄埔军校大门上写着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请走他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当年的陈赓因为一门心思革命才来到黄埔，之所以冒险背着黄埔校长蒋介石突出重围，亦是为了革命。可当他成为这个国民党“左派份子”的亲信后，他的理想幻灭了。黄埔军校的校长带头违背他们当初的诺言，此时再看这句“升官发财，请走他路”是何等的讽刺。

陈赓说得很对，东征时的蒋介石羽翼未丰，为了取得苏联政府的支持，他装成国民党左派，大力拥护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他深知只有说“左”话，唱“左”歌，得到中共和苏联顾问还有国民党左派的支持才能坐稳交椅。

蒋介石曾经热烈地称颂共产党：共产党重在纪律，又组织严密，他们的党员服从党的命令，准守党的纪律，丝毫不能自由，他们为什么要牺牲个人自由呢？因为他们明白主义，都有决心牺牲个人的自由，来救全人类的自由，所以他们的成功才那么快！

那时候，不仅是蒋介石，就连后来的大汉奸汪精卫也是响当当的“左派”，他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中国革命到了一个严重的时期了，革命的往左来，不革命的快走开去。如此可见，国民党当年的掌权派可个个都是唱“红角儿”的好手！

不过唱得最好的，最“过火”的还是蒋介石。当邵力子前往苏联访问时，蒋介石曾委托他给斯大林捎话：希望第三国际直接领导中国国民党。众所周知，第三国际是列宁于1919年创建的共产主义组织的国际联合组织，人称“世界共产党”，他是世界各国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组织的上级机关。中国共产党一成立便受到共产国际的领导。中国国民党非共产党，怎么能由共产国际直接领导呢？

正是因为这样，邵力子在克林姆林宫见到斯大林时，实在说不出希望第三国际直接领导国民党的话，只能说出希望第三国际加强对国民党的领导。斯大林对此说法亦未知可否！

1961年春节，陈赓第二次心梗发作。陈赓坐专列去上海看病。火车驶出北京后，他向孩子道出十几年前的一件密事。

1928年，他在中央特科主持情报工作。他从上海到天津坐火车执行任务时，突然发现列车的后面竟然挂着一节专列。陈赓怕被人认出来，他马上把帽子拉得低低地偷偷往外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来被官员们簇拥着着上专列的是钱大钧。

钱大钧早在黄埔军校就认识陈赓。1924年，孙中山命蒋介石筹备黄埔军校时，钱大钧就是筹备委员。学校开学后，钱大钧曾经教过陈赓的兵器课。作为学校了风云人物，被誉为“黄埔三杰”的陈赓自然被钱大钧熟知。1928年3月至9月，钱大钧担任淞沪警备司令，曾是中央特科的死对头。此时，他虽然已经调任国民党“剿匪”司令，京沪一带仍是他所属部队的辖区。

当火车离开南京后，陈赓本以为没有被发现。哪知车行不久，钱大钧的副官突然来到陈赓所在的车厢，对他说：陈先生，长官有请。陈赓沉着应对说：我不姓陈，是做生意的，哪里认识你们的长官，你认错人了吧？那位副官说：没错，请你到那边谈谈。事已至此，陈赓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钱大钧见到他后很是高兴：我一进站就看到你了，叫副官跟上你。陈赓望着对方，什么也没说。钱大钧又问：你最近在干什么？陈赓回答说：没有事情可干，正在到处谋事。钱大钧哪里会相信，又询问陈赓几个问题。陈赓见他并不认真，就开始想办法应付他。就这样闲聊一段时间，正好赶上火车到了一个火车站。陈赓赶忙谎称自己到站了，于是急急忙忙下了车。

等到火车继续开动时，陈赓又迅速上了另外一节车厢，仍把帽子拉得低低地坐下了。这时那位副官又走了过来，神秘地对陈赓说：陈先生没有下车啊，长官请你。陈赓又壮着胆子去了。钱大钧跟陈赓闲谈一阵就放他走了。

钱大钧之所以会放过陈赓，是因为陈赓曾经救过蒋介石一命。这件事在黄埔军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若抓捕陈赓，将会拿到一个烫手的山芋。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一个顺水人情。

1931年10月，陈赓来到鄂豫皖苏区工作。陈赓先后担红十三师三十八团团长、红十二师师长、红四方面军参谋长等职务。在鄂豫皖苏区地三、四次围剿当中，陈赓率领部队英勇战斗，多次获得重大胜利。

1931年9月5日，在新集西北的胡山寨战斗中，他的右腿膝盖处负重伤。他不愿意离开火线，继续坐在担架上指挥部队作战。10月12日，红军主力离开鄂豫皖根据地，越过平汉铁路西进。由于伤势日益加重，组织决定让陈赓前往上海治疗。

来到上海后，他就被安排到牛惠霖骨科医院治疗。不过，当时的上海白色恐怖异常严重。腿伤好的差不多后，组织决定派陈赓去江西中央苏区工作。就在离开前的一天，陈赓被顾顺章派出的叛徒认出，被捕入狱。

入狱后，顾顺章多次跑到监狱里劝降，但每次都遭到陈赓的痛斥。美国著名记者斯诺在其《红色中国杂记》中也提到过这件事：

几天以后，使陈赓入狱的顾顺章来了，试图说服他脱离共产党，加入国民党。顾顺章说，革命已经失败。共产主义在中国根本行不通。许多共产党人已经得到委员长的宽大。蒋先生已经拍发了许多关于你的电报，要求给你特殊待遇。陈赓则斥责顾顺章是个叛徒，并说绝对不会做他那样的人。顾顺章后来给他送来一些水果和礼物，但陈赓对此不屑一顾。

一计不成， 国民党当局又生一计。他们派出几个陈赓在黄埔的同班同学来狱中看望他。还让这些人穿上将军制服和皮鞋，显示他们的高级军衔。他们告诉陈赓，蒋介石舍不得杀害黄埔军官，又说了一些蒋介石欢迎他回心转意的话。最可笑的是，他们还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问他能否忍受红军的艰苦生活。

陈赓则历数国民党祸国殃民的罪行，讲述红军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把国民党军队打的落花流水的。他细说他自己是如何带领部队捉住第六十九师师长赵冠英，以及鄂豫皖红军活捉第三十四师师长岳维俊，痛歼蒋军嫡系汤恩伯第二师的情形。他们被陈赓骂的理屈词穷，被气火了，悻悻的说：你还敢在这里宣传？陈赓则回答：问题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只是真实的回答这些问题而已。

有一天，陈赓突然被带进一间里里外外布满了卫兵的客厅。他在那里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楼上响起了叽叽嘎嘎的皮鞋声，接着就是蒋介石操着一口浙江话大叫：陈赓在哪里？陈赓在哪里？意思他要来了，好让陈赓恭迎他。陈赓听到声音后，伸手拿起一张报纸，对蒋介石理都不理。

蒋介石则继续他的表演，从楼梯上走下来带着猫哭耗子的神气说：你是陈赓，你是陈赓，你是校长的好学生仔，虽然在政治上犯了错误，我可以原谅你。

陈赓则把手中的报纸放下，把脸转到另外一个方向，冷冷的回答：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原谅。

蒋介石尴尬的搭着讪，又向陈赓问好，问陈赓到过哪里，是否喜欢此地，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陈赓则回答，他是被蒋介石捕到这里的。

蒋介石则马上接过话说：怎么能这样说呢，大家都是黄埔的老同志了。黄埔人应该团结救国，黄埔校长绝不杀黄埔人。你不要想不开，只要你到这边来，愿意带兵，可以随意挑选任何一个师。

陈赓冷漠的说：我不做你们的官，共产党员不会像你们的，不会像你们榨取人民的血汗，来供自己享受，更不会给帝国主义当走狗。我今天落在你们手里，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对我不要有任何幻想。

陈赓声音高昂，满院子的卫兵都能听到这些话。蒋介石则被气的脸色铁青，结结巴巴的说：你这个态度，你这个态度，你应该悔过，你应该悔过！

谈话结束后，陈赓被押回南京，关进一间狭小的牢房里，继续被逼着“悔过”。

在这期间，党组织一直都在想尽办法营救陈赓。有一天，一个叫“广东麻子”的共产党员出现在陈赓的房间。陈赓原来在上海时就认识他。“广东麻子”按照党的指示在当天夜里就和另外两名党员协助陈赓逃走。不幸的是，“广东麻子”却被蒋介石杀害了。这位同志的牺牲，引起了陈赓的无限哀痛。20年后，当陈赓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院院长期间，和一位老教授谈过这段经历时曾悲痛的说：我的生命是用同志的生命换来的。

1933年5月末，逃出南京的陈赓到上海找到了党组织，很快又被排到江西中央苏区工作。

我们总说，屠龙少年终成恶龙。但如果屠龙少年屠完龙之后便牺牲了呢？他是不是就会像陈赓所说的那样，屠龙少年变英雄，而杀害屠龙少年的人便是罪人呢？

如果历史可以重来，或是有无数个平行宇宙，会不会在某个时空会有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烈士蒋介石呢？在或则说有一个成为画家的希特勒？或者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日本天皇呢？

风云千墙，你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天，但却不知道你已经来到你人生的岔路口，当你回首时才发现，原来你以为普通的一天竟决定了你一辈子的命运。

不一样的是，你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尚且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历史中的正在成长的伟人呢？他们也是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普通的北伐将领，他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军校毕业生，他还只是一个小小教员。在历史的洪流中，以他们的心境而言，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念之间竟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谁都不可能预见未来，那时候的蒋介石“的确”拥护革命，连汪精卫也是拥护革命的。在以现在眼光来看，如果把蒋介石和汪精卫誉为民族英雄，把陈赓说成革命的叛徒岂不是魔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