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战28天扑灭特大森林火灾,大胡子师长豪言大火不灭胡子不刮!

晨曦与海的对话 2025-01-13 08:15:45

讲述人/吴长富

整理/温暖的时光

公元1987年5月6日?,黑龙江大兴安岭,发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特大森林火灾。我时任驻地齐齐哈尔、原解放军第23集团军步兵第68师师长。

我们师是第一支奉命开赴扑火救灾前线的部队,在同烈火搏斗的28个日日夜夜里,为了保卫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师党委带领全师指战员,以压倒一切艰难困苦的气概,转战东西两大火场,连续打了4个战役:

先后两次保卫塔河,和兄弟部队、森林警察、当地群众一起,共扑灭一公里以上的火点231个,消除10公里以上的火线17条,打宽80至100米的防火隔离带125.5公里,胜利地完成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赋予的“确保塔河,保住大兴安岭南麓森林资源”的任务。

中央军委给我们师记了集体一等功,给我本人也记了一等功。

火场上容不得犹豫、推诿作风,

为党和人民的利益要敢做敢为

我们师驻地距塔河800多公里。5月8日晚6时40分,师里突然接到赴大兴安岭扑火救灾的战斗命令。

师领导立刻赶到作战室,召开了紧急党委常委会,当即明确了三条:一是我们是第一批奉命参加扑火的部队,这是上级对我们的信任,要打得出色,干得利落。

二是火场就是战场,我们的干部、党员一定要身先士卒,带领部队完成好这次任务。

三是确定部队分三个梯次开进。经过4个小时的紧张准备,全师陆续登车出发,边开进边动员。

9日下午4点46分,师部带第一梯队到达塔河。

塔河火情十分严重。当时,大火已逼进距塔河30公里处,塔河县城上空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随时有被吞噬的危险。

塔河一旦被烧,县城的五万多群众和国家财产,大兴安岭南部的大片森林,将遭受巨大损失,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这种情况,干部和战士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也非常焦急。我们一面开设指挥所,命令部队抓紧做好扑火准备;一面找地、县领导请领任务。

当天晚上,军区李参谋长给我们打来电话,传达了国务院李鹏副总理的指示:一定要坚决保住塔河!要以呼玛河为依托,打成防火隔离带,不让大火向大兴安岭南麓蔓延。

要保塔河,必须首先保住塔河的屏障——绣峰林场。集团军首长根据李鹏副总理指示,确定我师后续梯队立即停止前进,调整卸载部署。

根据上级指示,师立即派参谋长张向春率一个步兵团连夜开赴塔河以北23公里的绣峰一带,勘察火场,扑打火头,并于10日凌晨展开了保卫塔河的第一仗。

按原定计划,师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要开赴远离塔河、绣峰的盘古、蒙克山一带,这显然不适合当时的火情和保卫塔河的需要了。

我和政委研究后,决定调整原来的预案,将后续部队停在塔河待命。随后,我立即赶到塔河车站要求截留军列。

当时车站调度说:“没有分局客调、路局特调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截车!”

按铁路的规章在正常情况下这样做是对的。但是,火情发生了变化,如果不坚持把列车截下来,就会贻误战机,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更大的损失,对我来说也是不负责的行为。

我急切地向车站介绍了火势蔓延的情况,并要求说;“眼下我是扑火前线解放军最高指挥员,军列调动应服从我们的指挥。”

调度仍然不同意,命令火车继续向前开。车刚要开动,就被我们的一位科长用包手枪的红布把车拦住了。

司机说:“我得听调度的,不然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又向他解释说:“现在火情发生了变化,行车计划也要改变,出了问题我负责。”

司机说:“听你的可以,只要你给我签字就行。”我当即从本上扯下了一张纸,写上了理由,签上了名字。

截下火车后,我带领指挥部的几个人驱车赶赴绣峰火场了解情况,组织指挥。这时,先上去的一个步兵团虽然已经打灭了一个火头,但又有三个大约五公里宽、10多米高的火头,从北面压了过来,急切需要把后续三个团调到绣峰来。

于是,我又赶到绣峰车站,调集在塔河待命的部队。可是,由于塔河车站没有敢执行原来的协定,已有一列军列开出了绣峰车站,下一列军列也准备经过绣峰开往原定地点。

当时我真有些急了,找到绣峰车站站长说:“车不能再往前开了,现在大火临头,不管谁再让火车往前开,事后都会证明这是对人民的犯罪!”

站长听了这话很受震动,也很支持我的意见,干脆地答复:“好!现在我听你的,不但要把后续列车给你截住,还要把开过去的列车给你追回来。”

就这样,在决定塔河命运的关键时刻,我们师的四个团和兄弟师的一个团以及千余名群众,很快集中到距塔河23公里处,在用以运送木材的公路上,摆开了10多公里的人墙。

部队展开后,火越烧越猛,直逼这条公路,一旦大火越过公路,不但绣峰保不住,塔河也很难保住。

究竟采取什么办法,把大火遏制在公路以北?当时唯一有效的办法是打出80至100米宽的防火隔离带,以道路、河流为依托以火攻火。

这就是主动清除和烧掉可燃物,顶住烧来的火头,减弱火势,把大火控制在隔离带以内。

当地干部群众在紧急情况下曾采用过这种办法。但是,面临这场特大森林火灾,要采取这种办法,起码要担当两个风险:一是以火攻火搞不好会扩大火势,加速大火向塔河逼进的速度,救火不成反落个放火的罪名。

二是如果组织不好,很可能把部队和群众卷进去,造成人员伤亡。

在事关人民生命财产的紧要关头,我同塔河县县长荆家良和正在现场指挥的师参谋长张向春共同商定:要以大局为重,当机立断,随时做好以火攻火的准备,由我到指挥部汇报。

当时,我对张参谋长讲,出了问题我负责。可他却说,不能让你一个人负责,咱俩共同负责。

在指挥部,我们的意见一提出,有的同志赞同,有的同志却拍着我手中的地图说:“不行,你不了解情况,这是错误的。”

这时,跟我去的参谋也拽着我的衣襟小声说:“师长啊,这可要担当风险呀,你是不是讲得婉转一些。”

可是我想,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为了贯彻党中央、国务院确保塔河的指示,应该以人民的利益为重,不能总是考虑个人怎么样,在关键时刻,就是要敢做、敢为、敢当,怕什么呢?

所以,我没管那些,坚持陈述我们的意见:尽管当时火势较大,风力较强,但有公路、铁路、河流为依托,部队和当地群众士气高昂,战斗力较强,如果组织得好,指挥有力,以火攻火是可以取得胜利的。

经过权衡利弊,在场的省委周文华副书记、林业部徐怡芳副部长同意了我们的意见。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扑通一下落了地,眼泪都掉了下来。

因为一个指挥员在战场上,当得到领导同意你的正确决心和部署的时候,这是最大的宽慰,也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和鼓舞。同时我看到,各级领导为了党的事业,人民的利益,都是敢于负责的。

决策定下以后,惊心动魄的以火攻火“堵截战”开始了。干部战士每隔三米处一个人,一字拉开,在森林警察的配合下,开始点火。

由于是逆风点火,风和烟刮得人睁不开眼,干部战士流泪不止,呼吸困难,有的把毛巾、帽子蘸上水,捂在嘴上;有的打一阵趴在地上吸口湿气站起来再打。

大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让一颗火星飞过防线。一个步兵团担负拦截火头的地段,是以四米多宽的瓦拉干河支流为依托的,河岸上全都是一米多高的灌木丛,有一点火星飞过对岸,就断了后路。

就在大家不顾一切奋力扑火的时候,在场的塔河林业局刘工程师看出了这种危险,他既为战士们的勇敢精神所感动,又为大家的安全担忧,悄悄地走到团参谋长顾炳荣跟前,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郑重地说:“这是最后一盒了,你们留着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烧出块空地好脱身。”

这时一阵大风吹来,火头倒卷着,眼看要突破小河。顾参长带领干部战士跳进冰冷的河里,用衣服蘸上水扑打烈火,有的战士站在残火里把一棵稞燃烧着的树砍倒扔到河沟里,烧得河水“叭叭”直响。

就是这样,全团在“生死线”上打出了一条防火隔离带。在同一时间里,另一个步兵团的干部战士担负着防止大火越过铁路的任务。

当时,几米高的火舌已经蔓向路基。在这危急关头,这个团400名官兵奉命赶到。

干部战士看到面前20多米高、疯狂肆虐的火头,又回头看看绣峰,没等上级下命令,就跑到水沟把衣服浸湿,在团长的带领下,大家迎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和灼热的火头冲了上去。大火把他们的眉毛、头发烧焦了,把脖子、手和脸烧起了泡,全然不顾。

塔河县县长荆家良看到这种情景感到太危险了,几次命令他们撤下来,可是干部、战士没有一个后撤的。

荆县长急得掏出手枪,朝天连鸣三枪示警,强令大家退下来,可是急了眼的指战员们,还是没有退下来。

经过4个小时的顽强扑打,制住了大火。就是这样,全师连续搏了4天4夜,终于把大火拦在了公路以北,绣峰和塔河保住了!

火场上面临着罕见的艰难困苦,干部战士表现出为人民乐吃千般苦的崇高精神

首战塔河告捷后,李鹏副总理亲赴灾区,代表觉中央、国务院,专门接见了我们师的干部战士代表,鼓励大家说:“你们为人民立了大功,党和人民将永远感谢你们!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再立新功!”

全师指战员受到极大鼓舞。我们乘胜展开了第二,第三战役,堵截威胁塔河“生命线”的最后两道缺口,担负火区内打明火的任务。

全师官兵在没有道路、风向多变、火情复杂的条件下,钻深山,穿密林,苦战10天10夜,同兄弟部队、森林警察和人民群众一道,将58万公顷火区内15条大的火线扑灭14条,把大火封闭在马蹄形的隔离带内,从根本上稳定了东线火场的局势,确保塔河万无一失。

部队刚上山时,按照上级要求,我们每人只带了3天干粮,没有一个人带背包。

开始以为打几天也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一气就干了28天。在这28个日日夜夜里,全师官兵经历了平生以来罕见的饥、寒、困、乏、险的严峻考验。

面对这些危险和艰难,一天两天好坚持,10天20天就难熬了。但是全师上下没有一个畏缩不前的,没有一个喊苦叫难的。

他们在桦树皮上写下了豪迈的誓言:“苦苦苦,兴安吃苦心不苦;乐乐乐,塔河民乐我也乐”;“火烤烟熏,吓不倒灭焰猛虎;饥饿困渴,难不住降火蛟龙。”

他们不仅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火场上处处闪耀着共产主义思想,人人发扬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可以说,在火场上全师看不到一个后进战士,所有参战人员都表现得十分出色。

5月15日下午,炮兵团在追打一股大火时,风向突变。大火从三个方向将250名官兵围困在一块80多米长、20多米宽的狭窄地段,唯一的通道已被上山火封死。

大火鸣呜吼叫,包围圈越来越小,部队面临烧死的危险。在这紧要关头,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团政委王群智,把生的希望全寄托在他的身上。

王政委把手中的木棍一扔,喊道:“都不要乱动,把毛巾堵在嘴上,趴下!”

乘着空,他把机关干部都拉到跟前,轻声叮嘱道:“这个时候,千万要稳住神,赶紧找突破口。”

探路的同志派出后,他像没事一样来到战士中间,给这个拍拍灰尘,给那个系系衣扣,指挥大家想办法扩大立足点。

这位入伍20多年的老同志,上山以来一直带病在火场指挥,风餐露宿累得他全身浮肿。

一次,部队行车压死一只野兔,炊事员想拿来给政委补补身子。他知道后,对炊事班的同志说。“还是战士们辛苦,做给大家吃吧。”

战士们“急”了,吵吵道,“政委几次把我们带出火海,比我们更辛苦。推来让去,没办法,炊事班把兔肉剁得碎碎的,熬了一锅汤,让全团每人喝了一碗。

指挥员的威信和他此刻镇定的情绪,把大家都稳了下来。突围时,王政委带着干部和党员走在队伍两侧,手拉着手,把战士夹在中间,顶着滚滚的烟火终于冲了出去。

突围成功了!战士们忽拉一下子围住王政委,说不出话来,只是流着崇敬和激动的眼泪!

在扑打山火战斗的日日夜夜里,我们师、团领导干部,始终坚持靠前指挥,个个身先士卒,哪里危险就出现在哪里,哪里困难就冲到哪里,处处为部队做好样子。

我们这次上去的12名师党委成员,每天都同部队一样爬山穿林,风餐露宿。

师政委刘森密切配合我指挥,坚持把思想政治工作做到火线上。有一次,他连续48个小时在现场指挥,没有睡过觉,没有吃一顿热饭。

战斗结束后,他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当警卫员撩开他的衣服看时,发现他后腰上已贴了16块风湿膏,在场的同志都惊呆了。

师参谋长张向春,患有严重的腰肌劳损,上山前还在医院治疗。接到战斗命令后,他毅然带领部队奔赴火场。扑火中,长时间的劳累、潮湿和塞冷,常常使他的腰疼痛难忍。

打火的25天,他始终与部队一起吃在火场,睡在野外,被干部战士称为“火场上的铁人”。

有一次,经过连续40多个小时的战斗,他极度疲劳,在参加一次会议时,他点着烟刚抽了几口就睡着了,同志们都不忍心叫醒他,还是夹在手中的烟头把他烧醒了。

醒来后又立即驱车200多公里去察看火情。还有一次,《黑龙江日报》的一名年轻记者采访他时,他挂着一根木棍,颤抖地说:“咱们等一会儿再谈,你兜里有没有饼干,先给我两块吃。”

事后,这位记者深有感触地说“没想到一个师级干部也会吃这么大的苦啊!”

同志们的一言一行,也激励我带头做好样子。特别是在开始的7天7夜里,上级让我担任东部火区总指挥,负责四个师、一个旅、一个团及森警、群众共两万余人的组织指挥任务时,压力比较大,生怕由于指挥失误,再给部队、群众造成人为的困难。

那些天,我只睡了4个来小时觉,稀里糊涂地吃了7顿饭。由于连续奋战,体重下降了8公斤,我的胡子长了一厘米多长也顾不上刮。

当时,医生逼着我休息、吃饭,党小组开会指令我注意身体,战友的爱使我非常感动。我想,干部战士整天穿密林、战火海,我哪能安安稳稳静下来刮胡子,当时我下定决心:“大火不灭,胡子不刮”。所以当地群众都亲切地叫我“大胡子师长”。

在这场扑火战斗中,我们的共产党员真正实践了“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入党誓言。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新闻节目里曾播过一篇“火光中的共产党员”的稿件,说的就是我们师的事。

在进行第一次“以火攻火”的战斗中,点火是最危险的,全师50名点火手,有48名是共产党员。

共产党员、连长王文安,上山第三天,家里6岁的独生子在幼儿园不幸被倒塌的烟囱砸死,爱人精神失常。领导再三让他回家料理。他说:“大火烧到这种程度,全连都在拼命地战斗,这个时候,我哪能离开。”

他忍着极度的悲痛战斗在火场上,直到塔河保住了,他才被团领导硬塞进了汽车,当时在场的同志们都哭了。

共产党员、指导员于龙江上山打火不久,由于疲劳过度和受潮湿,患了重感冒和急性肠炎。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拄着木棍,坚持和大家一起扑火,晕倒了醒来再打。

共产党员、排长高岭在部队向火场奔袭途中,遇到冰河挡道,他为了减少战士的疲劳,跳进河里,一气背过26名战友。

共产党员的模范行动,深深地教育影响了团员和青年。战士马保江过去在电影里一听到喊“共产党员冲啊!”就感到好笑,认为这是做戏。

他平时对党员说话很刻薄,对自己入党不入党感到无所谓。来到火场后,看到冲锋在前的是党员,吃苦最多的是党员,睡觉最少的是党员,挨饿时间最长的还是党员。

每当最危险、最艰苦的时候,一听到连队干部喊“共产党员跟我上”,是那么亲切,那么激奋人,感到自己不是党员,连个带头冲锋的资格都没有,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心争取入党。

扑火中,没有纸他就用桦树皮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让党支部在战斗中考验他。

我们的党员、干部可尊可敬,我们的年轻战士也十分可亲可爱。

一个教导团参加扑火的 500多名刚刚离开父母才半年的新战士,他们在扑灭一次大火的战斗中,连续奋战了52个小时,打了4仗,只吃过一顿饭,基本上没睡觉。

特别是最后一仗,一条长约18.5公里的火线,窜入樟松林带,火势很猛,夜里火苗还有二三来高。

16日晚7时,当新战士乘车来到这里时,下车就奔跑200多米,在风力灭火机手的配合下,展开了追歼战。

许多新战士困得直撞大树,前额都碰出了血;有的累休克了,救醒后又挣扎着冲向火场,一直到早晨3点多钟,火线才被征服。

当时,战士们高呼:“我们胜利啦!”刹时间,战士们的呼号声,灭火机的轰鸣声,全部停止,整个山谷一片宁静,漆黑一团,500多名新战士一下瘫倒在山地里。

这时,你就是用手推、下脚踢都很难叫醒,只有“大火来了”的呼喊声,才能把他们唤醒。

可是,谁也没有忍心这么干,直到早晨7点多钟,才逐个被叫醒。在干部、党员的组织下,大家互相搀扶,唱着《团结就是力量》的歌曲,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记者问这些新战士:“你现在最想的是什么?”他们回答说;“我们就想喝碗大米粥,好好睡一觉!”

这是多么普通的要求啊!就是这么苦、这么累,我们的战士仍然是很乐观的。因为,他们深深地懂得,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吃点苦值得;为了落实中央的指示,确保塔河,受点累应该!这正是战士的可贵之点、可爱之处。

火场上到处体现着人民群众的关怀和期望,鼓舞着我们去夺取扑火救灾的最后胜利

在扑火战斗的日日夜夜里,灾区人民在遭受巨大痛苦的情况下,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给了部队真诚无私的援助,我们每个干部战士都感到,人民的关怀象一股热浪,推动着自己同烈火和困难进行斗争。

我们刚到塔河时,正赶上群众纷纷到城边的呼玛河畔避难。河滩上,有的挖坑埋贵重的东西,有的把衣服、棉被蘸湿,准备抵挡烧来的大火。

当他们看见部队上来时,感到有了依靠,有了希望。有的老乡拉住战士的手动情地说:“你们来了,我们就不走了,你们可要把大火扑灭啊!”

群众的信赖和嘱托,使干部战士既看到了肩上的重担,又树立了必胜的决心。

扑火中,当地领导和群众不但同我们并肩战斗,还选派了有经验的干部和技未员,在危险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们的干部战士从火海中领了出来。

当我们首战告捷之后,群众通过各种形式慰问部队。5月12日,塔河危机基本解除,又可以生火做饭了。

绣峰的群众首先想到在山上打火的干部战士,他们把家里好吃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有的烙了一张张油饼,有的做了几桶肉丝面,有的煮了一筐筐鸡蛋、鸭蛋,男女老少挑着、背着、抬着,把做好的第一顿饭送到连队,而他们许多人还是就着咸菜吃干粮。

干部战士接过热乎乎的饭菜时,许多同志流下了泪水。5月13日下午,当我们师从营区赶来的增援部队到达绣峰时,绣峰的2000多名群众一齐出动,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车站。

大家刚下火车,群众就围了上来,大人拎着水壶、茶壶,小孩捧着茶杯,把一碗碗热茶送到干部战土面前。

在欢迎的群众中,有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他一只手抱着暖瓶,一只手和他的小孙子抬着一篮子土豆,上边还放着两块猪肉,祖孙俩累得满脸流汗,这种情景,使战士们久久难以忘怀!

我们有个炊事班长叫刘志臣,在扑火战斗中除了做饭送饭以外,还积极参加扑火战斗,连续3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曾经因为劳累昏倒在山上,后来由于极度疲劳,不幸牺性。

他父亲从家乡赶来后,不但没向部队提任何要求,还拿出200元钱交给团的领导,嘱咐说:“这钱,100元送给连里,让大家买点东西补养补养;100元送给县里,为灾民解决点困难。”

这件事使我们全师上下都十分感动。塔河的人民称赞刘志臣是“祖国的忠诚卫士,塔河的优秀儿子”。

为了纪念他,县里隆重地把他安葬在烈士陵园。端午节前夕,许多群众自发地来悼念他,大家把鲜艳的映山红,献在他的墓前。目睹群众这种深情,有谁能不被感动呢?!

这些催人泪下的事情,像一堂堂无声的政治课,极大地教育着我们部队,激发着广大干部战士在火场上英勇拼搏,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去为灾区的群众做些好事。

部队开赴灾区不久,我们师刘政委、焦主任就带着救灾小分队,立即深入到灾民集中居住的五个大棚,一户一户地问寒问暖,一面宣传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对灾区群众的关怀,一面帮助解决实际困难。

有病的送上药品;没有被服的,送上棉被和大衣。有一天,刘政委在看望群众时,见到一位老大娘穿的衣服很单薄,在寒风中浑身打颤。

政委当即就把自己穿的棉大衣脱下来送给她,说:“大娘,穿上它挡挡寒。”老大娘不肯要,刘政委就亲手帮她伸上袖子,扣上扣子,老大娘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蹲下身就要给刘政委磕头。

还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大爷,一生积攒的财产在大火中烧了个净光,他一连几天沉默不语,不吃不喝,觉得再活下去没意思了。

我们有个指导员,像亲儿子那样,把饭菜端在他的跟前,亲亲热热地劝他吃饭,和他拉家常,讲灾区重建的前景,连续7次做老人的工作,使老人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说:“孩子,听了你的话,我心里亮堂了,有党的领导,有解放军的支持,天大的困难我们也能克服!”

我们的干部战士,还想到了那些因火灾而不能上课的孩子们。师直属队的同志们,利用打火的间隙,为两所学校清理教室,维修门窗,修制桌椅,还把身上仅有的270多元钱掏出来,买了铅笔、文具盒、作业本,送给孩子们。

“六一”儿童节前,为了让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过上自己的节日,干部战士又给每个少先队员买来了红领巾。

火情基本稳定之后,部队还抓紧时间帮助群众恢复生产,军民一起栽上了火灾后的第一批树苗,运出了火灾后的第一列车木材。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们不少年轻的干部战士,在平时对子弟兵这个称号并不感到怎么珍贵,但是在扑火中,在救灾的现场上,他们和群众水乳交融,并肩战斗,一次又一次地深刻理解了人民子弟兵的含义。

军队保护人民,人民爱护军队。干部战士从群众的信赖和关怀中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更加激发了对人民负责到底的精神。

6月1日,我们接到了撒离命令,全师都处在胜利后的喜悦之中。干部战士有的洗衣服,有的整理行装,有的连队还从山上采来野菜准备会餐庆贺一番。

就在这天中午,在塔河和绣峰中间,一场意外的大火借助六七级大风,又迅速地蔓延开了。

塔河和绣峰又一次受到严重威胁。火光就是命令。正在吃饭的干部战士扔下饭碗就跳上汽车,直奔火场,连续战斗了3天3夜。

这3天3夜,是我们打火以来经历的最危险、处境最艰苦的日子。大家由于急促赶赴火场,干粮、水壶、雨衣和大衣都没带。

为了扑灭大火,有的干部战士用身体滚压火苗;有的因工具少,就用手扒30厘米深、一米宽的防火隔离带,几个小时过去后,双手磨得直流血

有的在火头扑灭后,为了防止死灰复燃,一整夜冒雨在山上监视、搜索火情。

地方领导看我们没带雨衣,劝我们撤下山去。但大家表示:只要山上有一缕青烟,我们就不能撤,要为塔河人民负责到底。

我们师和兄弟部队一起,就是凭着这种彻底负责精神,又一次夺取了保卫绣峰和塔河的胜利!

使我们最难忘的,还是部队撤离灾区,班师回营的时刻。尽管命令是悄悄下达的,灾区群众还是察觉了。

凌晨三四点钟,绣峰林业公司早已炊烟袅袅。妇女们赶做了饺子、馄饨、面条、鸡蛋;孩子们把前一天晚上就采集好放在水盆里的映山红一束束捆扎起来。

老人们提着暖瓶、茶杯,涌到绣峰火车站。5000余名男女老少把1000多米长的站台挤满了。

绣峰学校的学生们带来1000多个鸡,鸭、鹅蛋,每个蛋上都写着“敬献灭火勇士、亲人解放军”和自己的名字。

年近60岁的郑妈妈,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100多个鸡蛋,扒开人群,双手颤微微地举到车窗口,对着战士喊道;“快拿着,多揣几个。”

可战士们谁也不动手,她急得眼泪掉了出来,篮子被拥挤的人群碰掉在地上,鸡蛋也摔碎了一些,但她仍一个一个窗口地朝战士手里塞。

56岁的老校工马洪亮拿着一瓶白酒,专门让干部战士喝一杯林区群众的“情谊酒”。

车到塔河,县里小学三年级学生、12岁的孙晓明,在站台上等着我们,我一下车,她就迎了上来,对我说:“大胡子师长,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您们,让我唱一首《血染的风采》给您们听吧”。结果一曲出口,我和在场的同志都流出了热泪。

车到加格达奇,人山人海,市里领导转赠给我一个高级电动剃须刀,叮嘱我该刮胡子了;一位中年人抱着他3岁的小孩,挨个车厢间“大胡子师长在哪?”当找到我时,小孩手捧着一包糖,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大胡子爷爷,这包糖是送给你的!”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恭恭正正地给他们敬了个军礼……

一路上,人民群众对我们的爱戴,引起了我们许多思索。我想,我吴长富扑火前后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师今天和昨天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人民这样爱戴我们呢?

还不是我们在关键时刻为人民群众做了点事吗?扑火救灾的实践使我进一步体会到,任何功劳都不能记在个人的头上。

如果离开党的领导、人民的支援、战士的换搏,莫说是一个“大胡子师长”,就是10个“大胡子师长”,也创造不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伟绩来。

今后,我们要带领部队继续为人民做好事,永远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

补记:

30年后,即:2017年8月23日凌晨1时47分,当年大兴安岭救火东线总指挥、被大家尊称为“大胡子师长”的原第23集团军副军长吴长富,因病逝世,享年76岁。

青山作证,老兵不死,浩气长存!

(图片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参考书目:《祖国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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