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怀着一腔热情触碰镜头的那一刻起,它就变成一件活生生的东西

夏凤凰壹 2024-04-17 20:15:19

亚瑟王之死,朱丽亚·玛格丽特·卡梅隆,1875年

对于朱丽亚·玛格丽特·卡梅隆来说,与摄影的邂逅纯属偶然。她在加尔各答生活了几年,她的丈夫曾在那里管理锡兰的咖啡种植园。1860年,她回到英国,并和家人及孩子一起在怀特岛定居。但她的丈夫依然长期待在印度,尽管家里经常会来一些朋友和学者,如约翰·拉斯金、约翰·赫歇尔和丁尼生,但卡梅隆还是感到孤独和沮丧。

一天,她的一个女儿决定送给她一架木质大照相机和制造暗箱所需要的所有物品,将堆煤炭的地方腾出来,然后把原来的鸡舍(她称之为她的玻璃屋)变成了工作室。

摄影改变了卡梅隆的生活,或者更确切地说,这项工具让她可以注入自己所有的欲望和激情,使它们变成可信和可体验的东西。

从她所说的“我的第一次成功”,即1864年为名为安妮·菲尔波特的女孩拍的肖像照起,卡梅隆便开始高强度地投入到年轻女性(姐妹、女佣、管家、偶尔途经她家的游客)和杰出的男性友人(主要是赫歇尔和丁尼生,还有画家乔治·费德里科·沃茨和诗人亨利·泰勒)的摄影中。她的肖像照很快便成为别人议论甚至是讽刺的焦点:事实上,卡梅隆使用了明显的失焦效果,被称为“伦勃朗效果”,但有人声称这是技术薄弱或者视觉障碍所造成的。

事实上,正如她在《我的玻璃屋历史》中所说的,失焦(当然也受到当代象征主义品味的影响)是一种非常明智的诗意化选择。她用这种方式“忠实地记录下她面前著名男性们的伟大内心,而不仅是外表的轮廓”,并直击他们“灵魂”的窗口。

值得一提的是,卡梅隆通常会使用极长的曝光时间,甚至长得都让朋友和陌生人感到不安,可想而知,这项新的摄影“魔法”有多么吸引她了。但与此同时,她也声称是为了与拍摄对象共同构建特定的行为和表演层面,黛安·阿勃斯也做过此类尝试。除此以外,卡梅隆还能从直觉上理解相机的潜力,就像在20世纪60年代阿勃斯和麦克卢汉的著名理论中所指出的那样。她写道:“从我怀着一腔热情触碰镜头的那一刻起,它就变成了一件有声音、记忆和创造性的活生生的东西。”

但要真正理解摄影对朱丽亚·玛格丽特·卡梅隆的影响,必须跳出肖像照的范围(尽管这是让她一举成名的产品),关注她那些受到当时非常流行的生动的静态画面和家里的服装表演所启发的系列摄影作品。作为戏剧和文学的资深爱好者,卡梅隆喜欢组织与《圣经》、骑士文学、古典和中世纪艺术相关的小剧场表演。从发现摄影的那一刻起,她发现这项新的工具令她更加兴奋,也让她作为家庭主妇的生活更加精彩。随后,由于租用服饰让她背上了债务,于是1874年她开始为丁尼生的《国王的叙事诗》拍摄照片,共拍摄了245张底片,并最终从中选择了12张。

这足以让人尽情感受这些脸庞所引发的灵感,联想到读过、看过、听过的一切,并让人用摄影的目光看待这些服装表演,最后游戏就完成了。总体上,受拉斐尔前派梦幻世界的背景和场景的启发,她的幻想可能会变为现实:她的丈夫查尔斯变成了梅林,搬运工威廉·沃德变成了完美的亚瑟王,女佣、女性朋友和女性游客甚至变成了圣女、英雄和诗人。

这就是朱丽亚·玛格丽特·卡梅隆与摄影关系中最吸引人的一面:把它作为一种表演活动的触发工具,通过曝光拍下逃离现实和虚拟尝试的照片。对于这位英国摄影师来说,用摄影展现生动的静态画面就像生活在与之同步的幻想现实中一样,因为摄影而变得可信,但更能暗示不可思议之事。

因此,朱丽亚·玛格丽特·卡梅隆的摄影作品中最有趣的部分不是她对文本进行文学或语言学分析的插图能力和伪绘画能力,而是摄影赋予她的那种甜蜜而有意识的幻想,让她可以满怀热情、充满想象地拍摄,重建“一个只存在于诗人的幻想、画家的梦境和艺术家的魔法之中的世界”。

如果弗兰切斯卡·阿利诺维将为丁尼生的《国王的叙事诗》所拍摄的生动的静态画面系列定义为卡梅隆的杰作,一些伟大的摄影历史学家如博蒙特·纽霍尔和赫尔穆特·盖恩斯海姆却认为这些是她最差的作品,因为其中充满了多愁善感和天真。特别是对于《亚瑟王之死》,盖恩斯海姆称之为可笑而又可悲的照片,因为玻璃屋的狭小空间里已人满为患,并且用月光的效果来隐藏天花板的椽条技巧非常拙劣。

这些评判无可辩驳地展现了摄影不适合虚幻和想象层面的观点。

当然,如果对卡梅隆的观点强调照片形式和构成价值的重要性,那么(就像这两位著名学者所认为的那样)摄影注定会走向失败。但如果把分析的重点从照片移到摄影的表现手法上,移到那几分钟或者几小时的准备、布景、摆姿势、眼神和想法上,以及最终按下快门使时间静止、情绪定格的激动上,那么她的逃避现实就变成概念摄影实践的优秀案例,就能用摄影蒙蔽的现实来挽救伪装的庸俗(就算拼合得很糟糕),荒唐的服装、过于粉饰的脸庞、华丽的场景和冗余的物品构成了一个最有趣和最模糊的现实与技巧的共存组合。

摘自《摄影术的发明》

全球艺术史

〔意大利〕费德丽卡·穆扎雷利 著

崔月 译

河北美术出版社 凤凰壹力

 ★ 《摄影术的发明》收录了诸多19世纪知名摄影师拍摄的老照片,如希波利特·巴耶尔的《扮成溺水自尽者的巴耶尔自拍像》,奥斯卡·古斯塔夫·雷兰德的《两种人生》,罗杰·芬顿的《死亡的幽谷》等,并详细地介绍了每张照片拍摄的历史背景和涉及的摄影技法等,内容精彩翔实,情节生动有趣。

 ★ 社会学、人类学、服装学、信息学、艺术学、时尚学和自然科学......所有这些学科都与摄影密不可分。本书着重强调了摄影术的发展历程,以让摄影爱好者更为喜爱这门技术。

作者简介

费德丽卡·穆扎雷利,博洛尼亚大学艺术史博士,2006年留校任教,2019年正式成为艺术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摄影史、视觉艺术和大众传播学,组织并参与了多个研究项目,有多部相关著作出版。

译者简介

崔月,意大利都灵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硕士毕业,研究方向为中意语言和文学。有《伟大的博物馆:都灵萨包达美术馆》《天才小子丛书》《动物大发现》等译作出版。

内容简介

“全球艺术史”系列丛书引进自意大利,是一套全新、开放且系统的世界艺术百科全书,向读者介绍不同时期和不同国家的艺术创作。

《摄影术的发明》是“全球艺术史”系列中的一册,本书追溯了摄影技术逐步发展的历史,并分章从摄影史上的典型照片展开进行详细阐述,条理分明,层次清晰,使读者可以从中更为深入地理解银版摄影、名片肖像摄影、蒙太奇手法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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